易函应了,“行。你们出去吧。洗好了我再找你们。”陌生的房间里,只一个屏风隔着,她还真不能自在地脱衣泡澡。
玉兰和玉芯应了一声,退出门外,把门掩上,就站在门外等。
“玉兰,你有没有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预备一会儿小姐泡好澡用?”玉芯轻声地问。
玉兰点头,也问她:“主人有没有交待什么时候见这位小姐?”
“少爷说是让她吃些东西休息好之后再去见他。”玉兰拿的衣服,并不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穿的,而是自家十四岁的小姐的。把人扶上来时两人就发现易函穿的衣服布料非(…提供下载…)常好,异常柔软轻薄,竟是她们这皇商之家也没有见过的。虽然款式有些奇特,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衣衫裙子,而是衣连裙长长一条,偏偏又有好几层,就是沾了水,那杏黄的光泽还是很好看,一点也不没有刚从水里被救起来的狼狈。玉兰不敢把她们自己的衣服拿给她穿,就算是新的也太粗糙。忙去禀了少爷,在给自家小姐带的新衣挑了一套料子最好的来,刚才搭屏风上时顺手再摸了一下换下的裙子,发现自己拿的最好这件还是差了它好大一截。
泡了个热水澡,易函精神好了,力气也恢复了七八成。擦干身子,拿起崭新的衣裙才发现这不知有多少的带子她一条都不会系。
“玉芯,进来一下。”不得已,易函只有找人了。
玉芯进得门来,小心地绕过屏风,看到把衣服穿得一团糟的易函时很是大吃了一惊,马上就想到了易函叫她的目的。巧手理了几下,系了几条带子,打了几个结,易函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伏伏贴贴了,看起来还挺好看。
“你的手真巧!”易函对玉芯说,“系得真好!”
玉芯原本就是专司少爷的衣饰的,这点小小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但好听的话谁不爱?对易函的印象当即嗖嗖嗖上升,几乎赶上自己家小姐了。
“不敢当小姐夸奖。小姐是否要先用些吃食?”玉芯笑着问。
奴婢大都是看自家主人的眼色行事。眼前这位能够对陌生的她如此热情又周到,而且不以救命恩人自居,看着她直达眼低的笑意,易函对于救了自己的人也是很有好感。
“嗯,用些清淡的就好。”
玉芯把易函换下的裙子单独拿了,说是要给她清洗好再送回来。玉兰已经指挥着刚才那两个妇人把木桶搬走。(炫书:。。)整 理好房间,玉兰提进一个食盒,拿出给易函的食物放在桌上。
两条香煎的小黄鱼摆在长形的白瓷碟里,五颗油亮碧绿的青菜摆在扇形白瓷碟中,一小圆瓷碟肉沫炒豆角和一小碟水灵灵的萝卜条还有一碗浓淡相宜的白粥,让人胃口大开。
风卷残云。
玉兰目瞪口呆。她只看了几眼,还觉得她吃相优雅,更确定是哪个大家族的女儿。可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桌上的粥和菜,就所剩无几了呢?如果是自家小姐,可能才刚刚拿起筷子吃一两口吧?
易函一点也没有被人参观了的自觉,吃饱了的她心情很好。不知是实在太饿还是厨师确实做得好,她觉得好吃极了。漱了口,她才问玉兰:“现在方不方便见见你家主人?”
却说玉芯出了易函的房间,并不是向洗衣房而去,而是走到船上最大的房间外:“少爷?”
“进来!”
“这就是我说的不认识的料子。”玉芯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易函的裙子。
伸手轻捻了一下,他若有所思,“拿下去吧,清冼过后再送来。这料子轻透,应该很快就会干了。”
待玉芯出了房间,把手里的裙子给一个小丫鬟后转回来,蓝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才开口:“看起来,我们救的人不简单,非富即贵。你猜猜她是什么身份?”
原来以为他是和玉芯说话,但从角落阴影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灰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立体,很有男人味,却和英俊没有关系。他看起来又冷又硬,让人以为是沉默少言之人。
“不是富家女,就是权贵女。”灰衣男面无表情,开口说话也是硬梆梆的。
“错!”蓝衣男子折扇一收,打在手上,“不会是富家女!”
灰衣男子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
“我们大越国是最大的国了吧?我们田家在大越国算是最富的了吧?还能有别家能富过我们去吗?”他手指互捻,像是在回忆刚才的感触,“连我们家都没有见过的布料,除了很权贵的那位,还能有谁用得上?”
“应该不会是公主吧?她待人有礼,还和我们说谢谢呢,一点傲气也没有。”玉芯对她的印象很好,觉得她和与自家小姐有来往的几个公主很不同。
“也不是所有公主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蓝衣男子,“我们问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我们?”
对啊,猜来猜去也不知道正确答案,问本人总没有错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门外玉兰高声说:“少爷,易小姐来了。”
第八十六章 莫明(二)
听到有人来,灰衣人一闪,回到角落里。再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里有人。
易函走进这间比她刚才休息的那间大三四倍的房间里。精神力受了限制,第六感却没有消失,被注视的感觉让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灰衣人所在的角落。没见有人,离得也超出四米,易函便不再关注,这是别人的房间,真有什么,只要对主人没有恶意,她哪能说什么?
蓝衣青年男子叫田明朗,人也一如其名的明朗。他开门见山,对他皇商田家少家主的身份也不隐瞒。
“我不是这里的人。”易函却只是如此说。
“你不说你家在哪里,但也要有个打算吧?你想去哪里,你要是不说,我也不能帮你。”田明朗很诚恳。
“我家在M省,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只知道上一刻我还在家,下一刻就到这个湖里了。”易函说的是实话。
“你是被下了迷药?M省是什么地方?”田明朗奇了,“东部这边的国家大半我都游历过,甚至近些的海外岛国也去过,但是没有听过你说的地方。不会是在西方那边吧?”
易函无语了,总不能说不在这个世界吧?
“要不你先跟着我们,如果想到什么线索就告诉我。”看她不说,田明朗也不勉强,健谈地说起他一路游玩遇到的趣事。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适合的工作?”易函问。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没有钱寸步难行。
田明朗用奇(…提供下载…)怪的目光看着她:“在我们这里,不管在哪里做事,都是要提供保人的。只有男的家人,才可以做保人。”田明朗像是在想她怎么去找事做,“你一个单身女子,谁给你做保人?”
“真的没有办法吗?”易函不死心。她总不能靠着眼前这个,吃白饭吧?就是别人不介意,她自己也不答应。
“有,很多孤苦无依的女子会自卖为奴。”田明朗说得很平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小在这里生长,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相反,这是一条解决之道。单身没有依靠的女人,是很难生活的下去的。
易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
她是第一次进入测试,除了知道主题是关于心智的,其他都难以猜测。不知道这里是真实世界还是虚幻,也不知道测试是如何进行,又以什么评价是否通过。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是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呀,都戌时了,一起用晚膳吧?吃了饭再想!”田明朗问。
易函答应了。她是听得多,说得少。因为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她时不时开口应和田明朗的话,让他谈兴更浓,说得更多,她能得到的信息也更多。
终于知道这里是大陆东部的一个最大的国家……大越国,周围有几十上百个小国。在中部和西边很远的地方,才有另两个可以与之相比的大国,另外海外的岛中也有很多国家。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男权封建社会,女人地位低下。像她一个单身女子,别说找工作,就是有钱租房或买个地方自己住都不能,别人不会出租出卖。其他女人如果失去所有男性家人,不是另找婆家,就是去投奔远方的亲威。这两样都不选,那就只能把自己卖了,找个主人家,在主人家的庇护下渡过余生。
易函一时无法可想,晚饭虽然有好菜,还有个健谈的人在一边热闹地陪着,她还是有些低落。晚餐之后,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去休息了。
“玉板,查得怎么样?”易函走出去没多久,田明朗叫出隐藏在黑暗中的灰衣人。
“确实像她说的那样,除了在湖里出现,之前的线索完全没有。”玉板从黑暗里走出来,把一份文件放在田明朗面前。
“衣裙布料不知,荷叶藕形项链做工精致,大越工匠做不出?碧绿玉镯价值不菲?”田明朗边看边说,“就这些吗?”
“还有谈吐有礼,举止优雅。另外听口音,应该是我大越或周边的人。”玉芯在一边补充。
“那个地方有什么消息?”田明朗再问。
灰衣人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完全没有相关的事发生。不论是后妃还是公主,都没有大事。”
“亲王之类的呢?”田明朗不死心。
“没有。”灰衣人平板地说。
“我们的情报网都查不出来?怎么可能?”田明朗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对头派来的?要不怎么会没有线索?”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如果是我们派人去,应该会找个身家清白不怕查的。”灰衣人又说。
“你说得对。”田明朗站起来。“先休息吧。以后总会知道的。”
“这样太危险了。她进门时往角落看了一眼,一定是发现什么了。”灰衣人不赞同,“我看她很不简单,还是找个地方安置就行了吧?”
“她自己也在想着这事,我们明天先看她的打算再说吧。”田明朗想到易函温和地笑容,觉得那不是个有心计的人,心里也不愿意把她随便安置。
丑时中,整个码头都很寂静。五条没有挂灯的小船悄无声息地接近二层高的大船。
比划几个手势,两条小船上的人隐入黑暗里,三条小船来到大船下。
大约十分钟后,打坐中的易函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失火了。
拿湿布把头一包,再拿了挂在角落木盘上的毛巾,沾湿后捂住口鼻,然后小心地打开房门。外面一面喧闹,到处是火光,而且浓烟滚滚。过道,角落的火势火非(…提供下载…)常大。
就算是木质结构易燃,也不可能只燃在过道和角落吧?
意识到不对,她改变主意,不往甲板上去,而是把床单浸湿,披上后从过道边猫着腰往见田明朗的那个最大的房间而去。
田明朗有暗卫护着,看到过道里有浓烟和火光,当即选择了跳窗。
易函到房门外时只一脚就把门踢开了。房中无人。
她顺着窗跳出去,发现离岸不远的地方传来打斗声。
果然,这火是人为而非天灾!
尽管已经有两人从上头吩咐要特别关注的窗子里了出来,但为了以防万一,正要往打斗处追击而去的一条小船还是回转过来,一箭射向易函。
在空中一个翻转,易函避过冷箭。落在水里,迅速下沉后游离,避开紧接而来的更多箭头。
什么鬼测试?一天就让她如此亲密地接触了两次水!
但是因为有了白天的经验,易函现在很冷静。
她如果往别处游,是很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但谁让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她做不到独自离开。看了看水里并没有埋伏,她闭着气,在深水里向打斗处游去。
水上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易函看到水里了拼命躲着箭的田明朗,以及半个身子在水上,被动防御的灰衣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追杀还是暗杀现场?易函看着田明朗还算灵活的身影,没有立即过去。远远离开,绕到岸边的水下。
岸上的黑衣人目标明确,他们关注的是灰衣人那里。灰衣人武艺很是了得,他一把长剑,挡开了周围三条小船上的六跟长矛。小船上还各有一个用箭的人,时不时射向灰衣人,或者水中。
灰衣人四周路线全部被封,如果要离开,只能走水下或飞上空中。但水下还有一个田明朗,只要一冒头换气,就会有冷箭飞过来,他的武艺明显不如灰衣人,不然他们就可以并肩战斗了,而不是只能灵活地躲避。
易函的感应范围有四米左右,而且她天生能夜视,听力也比平常人更好。一直在水里不冒头地游了一段,就知道有多少个人在岸边埋伏了。
在最边上一个人的水下猛跳上岸,她一个手刀就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劈晕了。十米外的另一个黑衣人没有察觉,她悄悄地过去,解决了第二个,再是第三、第四、第五个。第六个在更后面,离岸更远。身手要好得多,易函接近时他就发现了,但是也只不过走了更多招,多清醒了片刻而已。易函的月影秘技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些人因是埋伏,位置隐蔽,水中小船上的人没有发现。
回到水里,带着黑衣人的弓箭,从侧边游过去。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这次也不想伤人性命,瞄准的都是别人的手和脚之类只让人失去战力的地方。
“嗖!”
一个黑衣人的右手中箭。易函马上换了一个地方,心里暗喜,只在前世玩过射汽球的她准头真不错,第一箭就射中了!真正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接下来,易函大发神威。她射出一箭换个地方,很好地阐述了游击战的真谛。不说十发十中,也有七八中。小船上九个人,危机感加重,左手伤了换右手执矛,加大攻击。毕竟换手之后熟练度不够,灰衣人的剑时不时就能挑开一个,看准机会还能给上一剑。最后他抢了一条小船,把在水里躲得辛苦的田明朗拉了上去,向着判断中易函的方向划过来。
“哪位壮士相帮?快上船,岸边有埋伏!”灰衣人叫道。
易函浮出水面,上了小船。把手上挎的四把弓放在船上,递了一把给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