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被眼前这小丫头勒索去的礼物,秉德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在身上翻了翻,他这次是从上京匆匆赶回,哪有什么贵重物事带在身上。可是,眼前这个小人儿绝对是一个魔星,连她阿玛都管束不得,自己既然开了头就要想办法收尾,不然的话,只怕一个不好等下小魔星就会到自己庄子上闹个天翻地覆,就如新年时候一般,到那时再心疼庄子上一切被她看中的东西,就都来不及喽。
秉德正在摸索。突然在腰间触到一个微微冰寒地物事。眉头瞬间舒展开。将那物事取出来。是一块三寸见方略长地青色玉佩。一只从山上跃下老虎被雕琢地极为精细。
说着话。秉德将青玉佩递给完颜芷雅。“贤侄女。叔父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次且将这玉佩送你如何?”
要玉佩地话。她家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块玉佩而已。完颜芷雅还真没放在眼里。她刚刚闹着向秉德要礼物。实际上是将刚刚自己地马惊了秉德车队地事情错开。是否真地能得到礼物其实并不在意。
看着完颜芷雅漫不经心地将玉佩接过去。秉德心头微微不忍。不得不出言提醒道:“乖侄女。莫小瞧了这块玉佩。此物乃是至阴寒玉雕成。夏天带在身上自然有一股凉气绕体。暑热难侵。着实是万金难求。最可贵地。它是前代契丹皇帝地心爱之物。后被我大金所得。由太宗皇帝赏赐给了邢国公完颜希尹。但是在邢国公被那废帝合剌所害后就不知所踪。天幸。近日我这庄子上地总管竟是将此物寻到献给本相。既然侄女喜欢。索性送了侄女吧。”
听到秉德话。芷雅这才第一次正色观看了玉佩。且不说雕工。仅是入手那股子清凉感觉就让她爱不释手。“这等宝物侄女可不敢随便要。还请叔父收回才好。”
秉德看着小雅一边谦逊一边将玉佩拿在手里不肯放。哪里还不明白她地小心思。故作大方地挥挥手送了出去。
说实话,秉德并不太喜欢这玉佩的图样,老虎从山上跃下,是不是有虎落平阳的寓意?可是,他又爱煞了这块寒玉,实在不想随便将之扔掉,现在能送给完颜芷雅,也算是给玉佩一个好去处。在秉德看来,芷雅一个女孩子家的,又出身女真皇族,怎么也和虎落平阳这等事情牵扯不上。
收了人家礼物,芷雅更不好意思就这样离开,将玉佩贴身藏好后向车队后面望望,随意的道:“叔父好悠闲,一次回家就带了这般许多的随从,怕是要有近千人了。”
秉德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见一丝慌乱,开口随意道:“朝廷里诸事繁杂,好容易借着开江头鱼的机会向皇帝请了几日悠闲,可不么,正好回来戏耍戏耍,贤侄女,明日宴会可要请你阿玛带着你们姐弟一起过来哦,到时我们大人叙谈喝酒,你们自去上山射猎。”
此时女真人刚刚立国未久,在中原地区也没有大规模的迁移女真人口,许多女真人甚至是部分贵族中间,都还保有着先祖渔猎的习惯,在他们看来,冬日凿冰捕鱼,夏日射猎,春天播种秋季收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女真人虽然擅长养马却并不饲养牛羊,他们可不是草原游牧的骚鞑子,不必过那种逐水草晃悠的生活,日子自是可以过得很悠闲。
完颜芷雅心头忧急却不能在面上现出来,听到秉德的话立即学着男子抱拳拱手道:“小侄定要带上阿玛前去赴宴。”
完颜芷雅故意前后掉错了说话的次序,将个由她阿玛带上她去赴宴,说成了她一个小女儿家带着阿玛前去赴宴,好似秉德宴请的主客竟是她一个小姑娘似的。秉德听了也不为意,反是开怀的哈哈大笑,顺着小雅的意思道:“好好好,就让你带上你阿玛去我庄子赴宴。”说话中间,还故意在“带上你阿玛”几个字上咬重了音。
完颜芷雅也不怕什么,一板一眼的向秉德道别后,这才狠狠一抽马鞭,带着几名随从向着宋王庄匆匆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完颜芷雅,完颜秉德脸色慢慢冷下来,斜眼瞄了下贴身长随,“那丫头可看清了后面的客人?”
长随摇摇头,不过,微微犹豫下才道:“爷,刚才郡主殿下的随从中间,有一个人似乎就是芮王世子,另外还有一人似乎是庄子上我们家的庄奴。”
“哦?”完颜秉德眼中寒光闪动,他虽然并不认为完颜芷雅会对他不利,但是自家的庄奴竟然与外人勾搭上,也是令他颇为不快的事情。还好他知道这宋王庄的来历,不好太过逼迫这些庄奴,索性道:“告诉赵顺好好管教下庄子,不然这些奴才也太不知晓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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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二十九章 总管的决断
完颜秉德一声令下,立时有飞骑从队伍中驰出,铁蹄踏在地上翻起带着雪水的泥浆,很快消失在宋王庄的村舍中间。那送信的是个伶俐人,路过洪过家的时候见到院外栓了几匹马,情知就是刚刚芮王家郡主的行止了,暗中几下所在手上加了一鞭继续向前驰去。
赵顺咋听完颜秉德突然到来,着实吓得不轻,心中暗道:怎的自家主子行踪如此飘忽,明明是说要后日才来的,怎么偏偏今日就到,还是赶着马上天黑的时辰,哎呀呀,下面那些懒东西别是没准备好吧。
有了这份顾忌,赵顺哪里还管得到冯狗和严五两个家伙,踩上靴子连袍子都没披就跑出屋子,还没出门呢,便尖着嗓子叫喊着,吩咐下人们迅速去准备迎接主子。
冯狗和严五对视一眼,俱是骂一声晦气,明明已经说动了总管的性子,只要再过一时半刻总管表态,到时候无论总管是否真的布下人手,他们哥俩都能打着总管的旗号带上人去村子里抄了洪过的家,什么林钟,要是那个臭猎户家小子敢扎刺,那就连那个奴隶娃子也一起收拾了。现在可好,主子突然驾临,别说总管还需要下决心去收拾洪家,便是总管想要下令也要收回了,迎候主子才是最大的事情喽。
两人出了赵顺的院子,冯狗怏怏的想走开,严五拉了他一下:“到哪去?”
冯狗没精打采的撩撩眼皮,继续耷拉着脑袋道:“还能去哪,会炕上躺着,娘的,这顿打不是白挨的,老子可不想去门口站班了。”
严五拉住冯狗的胳膊,“走什么走,现在不去打总管的溜须,下次总管还会支唤我们哥俩办事么?”见冯狗要反驳,严五嘿嘿冷笑一声:“别怪作哥哥的没提醒你,今天我们哥俩是把老洪家得罪狠了,没看总管今天的脸色不好么,要是我们在总管面前也不待见了,日后可就别指望出庄子了,进了村子还不立时被那些个壮汉捶把死。”
听了这话,冯狗精神一震,两眼一翻,现出阵阵不敢置信,他仅仅呆了一下,马上反手拉起严五,“快走,今儿个就是总管踢,咱们哥俩也不能离开了总管眼前。”
赵顺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两个奴才献媚,完颜秉德来的实在太突然了,庄子里的准备哪里应得上,里里外外的无数个事情要他照应,也幸好有冯狗和严五这两个小子,心里灵透的望望说一句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腿还勤谨,只要吩咐一句,这两个小子就一准有人去支唤应事的人,保证又快又准,说不得,有了冯狗严五两个,自己做起事来还真快了不少。如此一来,赵顺倒是对两个小子另眼相看,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以后就留下两个小子,在面前做个亲信跟班什么的。
赵顺正在大门照应着挂上大红灯笼,无论北庄子曾经多么落魄,现在自家主子是堂堂的萧王,左丞相,只要主子在这里就要有王府气象,两人抱的大灯笼一挂就是十六盏,在大门前排开好长的一溜,不仅高度要一致,排起来更是要刚好一条线,这等门面事情,自是要赵顺亲自抓起来,放给旁的他不省心。
就砸赵顺还仰着脑袋盯着下人挂上最后一盏灯笼的时候,那疾驰的快脚到了庄园门前,稀溜溜的骏马人立而起,那快脚认得赵顺,不待下马就高声喊起来:“赵总管,主人下令。”
所有下人立时停了手上地活计。静静听那快脚说完。赵顺脸色有些阴郁。虽说一边催着其他下人继续干活。一边吩咐了给快脚送上赏钱。但是心里着实有些心烦。
完颜秉德不熟悉庄子里地情形。所以下令地时候也没多想。他赵顺不能不替主子想在头里啊。虽说不大认得跟随芮王郡主地庄奴是哪个。可是快脚提到地房子赵顺太熟悉了。那里不正是老洪家么。怎么芮王地郡主还去了洪家?偏偏主子要派人去收拾下不守规矩地庄客。妈地。那是要自己派人过去盯着洪家啊。若是以后自己收拾了那个庄客。引出洪家地话还好办。他不去得罪洪家就不错了。难道还能怕洪家那孤儿寡母欺负上门么。可。如果再引出南庄子地芮王府。怕是这差使要糟啊……
这边赵顺还在犹疑。他身后地两个小子却是乐开了花。娘地。这真是想打瞌睡天上掉下个枕头。现在有主子下令了。难道说总管还敢打马虎眼么?这下出头地机会到了。报仇雪恨啊!
见着赵顺有些神不守舍地样子。严五眼珠一转。立时凑上去。满脸堆笑地对赵顺轻声道:“总管。你老人家现在太忙了。眼瞅着没工夫收拾那个不长眼地混账。不如先让我和狗子过去盯盯。确认是哪个混账。等下你老倒出功夫了。我们两个也好给你老人家引路不是?”
就这话本身来说。严五说地一点都没错。无论主子完颜秉德多么气愤。难道秉德还要在自己穿过村子地时候。就见到那个庄奴被当街当地血流满地?那样就不是给秉德出气。是诚心上眼药给秉德丢人呢。朝中地大官贵人们。哪个不顾及自己地声名爱惜羽毛。就算是要恃强凌弱干点缺德没屁眼地事。总要隐晦一些不是。如若不然。怕是赵顺立时会被免了差事。
赵顺也忙昏了头。或许刚刚两个家伙地表现实在太出彩。现在竟赞同地点点头。在他现在想来。冯狗和严五对洪家最是熟悉了。派他们两个过去应该能够顺顺当当地。至于什么时候出手。如何出手。自己还要等主子进了庄子安顿下来。才得空仔细斟酌下。
即便如此,在两个小子离开前,赵顺还是刻意叮嘱一番:“不要声张,更不要让屋里的人注意到,只要看清那个混在里面的庄奴到底是哪个就成了,看清了立马回来告诉我。”
冯狗心急火燎的要去报仇,对赵顺的话到底听了多少进去他自己都没数,倒是严五对着赵顺恭恭敬敬,好像非常谨慎的听完了大总管的吩咐后,才又打个签转身离开。见到这两人的行止,赵顺暗自点点头,看起来这个严五倒是有些可造之才。
赵顺万万没想到的是,冯狗和严五刚刚转过一道院子,冯狗还要回去房里抄家伙就被严五拉住,“干啥,难道你还要真的去盯人?盯毛,一准就是林家小狗,我回去带上铁棍,这次他娘的一准要了这小狗的性命。”
严五阴阴的一笑:“要林家小狗的命是必须的,可是,难道就光我们哥俩去?那林家小狗的功夫你是清楚的,我们哥俩去作了他,要担多大的风险啊,不如多带上几个人。”
冯狗瞪大了眼睛:“可,可是总管只让我们两个过去……”
“谁说的!”严五脸色一下变得阴狠起来,“哪个听到了总管只让我们两个过去的,总管是让我们办差,我只听到总管让我们多带人手多带家伙,有谁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总管啊。”
冯狗立时明白过来,脸上同样阴阴的笑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倒要看看哪个真的没这个眼色,哈哈,还是哥哥心细,我们这就去招呼人,怎么样,十个够不够?”
“十个?”严五脸色极为不屑的看看冯狗,“庄子上再忙,空出二三十个壮丁还是可以的吧……”
冯狗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严五。严五冷冷的扫了一眼冯狗:“办事就要料理的干干净净,你以为今次只是去料理一个林家小狗么,索性连洪家那个瘸子一起收拾了,听说洪家小子跳河自己爬了出来,我们今天就把他再塞回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能?也免得日后我们哥俩走在村子里都要留神别人打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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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芷雅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又出了这些事,辞行后她就将完颜秉德一股脑的忘到脑后,现在她最想见到就是洪过。
熟门熟路的跑进洪过家,就见屋内除了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鬼怪面具,在屋内四下点燃蒿草,又在口中念念有词的开始点起檀香的人物。
至于洪过,这时躺在火炕上,没了刚刚苏醒时候的精气神,一夜之间就从个壮小伙子变成了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额头上压着一块润湿的手巾,身子还在不住的抖动,努力裹紧身上的薄被。
小雅看到这个样子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个鬼面人不善的目光,一下冲进了烟尘缭绕的屋子里,一双素白的小手按住洪过的身子:“洪大哥,洪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的洪过脑中已经分不清后世今生,无数个人脸从脑中涌出来,在他尚未看清的时候又飞快的离开远去,仍由他拼命呼喊也无济于事。终于,当一个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的女孩从脑中远去的时候,他用尽全身气力喊道:“石瑶,不要离开!”
屋内进来的数人一起呆住了,完颜芷雅脸色古怪的看着炕上的洪过,听着他浑浑噩噩的喊着:“石瑶,师妹,不要走啊……”
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鬼面人,小雅脸色不善的道:“萨满大人,洪过是不是被邪魔附体了?”
站在门口的林钟几乎吐血,他之所以去寻完颜芷雅,就是因为洪过突发内热,胡医官医治无效下,村里人要请巫医官出手,洪过被吓得病情更重,惟有偷偷让林钟去寻芷雅带上药来救命,临走前洪过曾经抓住林钟的手眼泪汪汪的道:“快去快回,一旦那神棍动手了,我的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