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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孙老大,只是现在的老孙再不是当初那个有些决断的头领,受了伤倒在那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一个等死的糟老头。事实上老孙已经认命了,从他逃上松蓬山的那天开始,他就在等今天这个日子,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宋臣民,沦落到给女真蛮子当奴隶已经是给祖上抹黑再无可能进祖坟了,若非要带着一帮逐渐聚在身边的同样身世的苦命人,老孙感觉自己早就应该结束这种有了今天没明天,好像行尸走肉的日子。
看着曾经在他面前哆嗦成一团的书生,老孙那张因为失血变得惨白的脸上涌起些许红潮,断断续续的道:“小子,也不是老子求你,我们都是些苦哈哈的命,不过不想给蛮子当奴隶而已,上山的那天就知道要把这百十来斤扔在山上,可是你就不想报仇么?要知道,带人来抄我们的可就是当初你救下的那个和尚,好像后来就是他把你推下孤崖子的吧。”
洪过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下,果然是佛光谈那个神棍带人来的,看起来不了结他们两人之间这点恩怨,怕是人家佛爷都不会放过自己。可自己凭什么去摸天庆寺那个老虎屁股,人家可是有百十个僧兵,自己不过一个书生,即便能得到眼前这几个野人的帮手,至多就是十个人,还真把自己当兰博么?再说了,这几个野人就真的可靠,不会是下了山活了命就先剁了自己?
思来想去的,洪过总感觉着心里没底啊,倒是那边老孙看出来洪过的心思,惨然一笑:“小子,看得出你有点能耐,竟然能使唤一群女真人,不如我们作个交易,你让我这几个兄弟活命,给口饱饭,不再给女真蛮子当奴隶,他们就把命卖给你。”
卖命?洪过心里撇撇嘴,人心隔肚皮,你们现在落难了说这些,若是过些日子吃饱穿暖,还指不定会不会踹了锅台喊打喊杀呢。
见到洪过还在犹豫,孙老大真的有些急了,身子一动竟是要挣扎着坐起来,谁知道他这一动,嘴角便渗出血,身上也好像喷水一样向外冒血。
这情形看的洪过头皮发麻,我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一边的小马见到老孙好似要拼命,慌忙跪下来扶住老孙,一边安慰着要老孙躺下,一边用恨恨的眼神去瞪洪过。老孙摆摆手,吃力的道:“你,你们发誓,即便我不在,也不许害了这位小哥。”
“凭啥!”小马牛眼一瞪,眼球像是要鼓出来一样,他看洪过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小白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他去服洪过,呸,下辈子吧。
见着小马地样子。老孙心里发急。想要开口骂他。谁知道嘴一张开竟是一口黑血喷出来。将小马满头满脸喷地都是。老孙地样子一下将所有人吓呆了。连那两个女真家将也吃惊地看着这个汉人。这个家伙身上还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撒啊?
见着老孙已经是气若游丝。小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举起手赌咒发誓。其他几个人见着小马都发誓了。便一个个随着发誓。待到他们抬头。见着老孙瞪圆眼睛已经断了气。
收拾下老孙地身子。洪过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里死了太多地人。怨气怕是不会轻。在这种地方过夜。也只有那几个和尚才想得出来。听到洪过要离开。大嗓门小马眼睛又瞪了出来:“干啥。要撇开我们自个走?”
早在老孙逼着这群野人发誓地时候。洪过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这群家伙绝对不能带回家去。即便是宋王庄都不能带。最好是能在这松蓬山就甩掉。实在不成。干脆带去天庆寺。直接把他们黑在里面算了。
至于天庆寺……洪过思来想去。要想闹出点大动静。还要在这天庆寺身上打主意。那百十来个僧兵么。嘿嘿。自己手边不是还有一千乌合之众么。反正僧兵也就是一群会点拳脚地和尚。只要自己咬死了天庆寺要造反。那个完颜亨怎么都要去查实下吧。到时自己想个法子让两边掐一下。不就闹出动静了。若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顺手牵羊地弄点金银出来当路费。乖乖。回南宋地路可不近。
想了个全乎。洪过这才慢条丝屡地对小马道:“当然要带上你们一起走。这里一准不能回来了。好好收拾收拾。有什么要拿地带地一起带走。”
小马他们几个能有什么要收拾的,也就是手上那几件破兵器罢了,简单拾掇下就跟着洪过上路,只不过洪过还是不大放心他们,安排着自己和女真家将走在最后,生怕出点妖蛾子事。
走了一阵,小马感觉方向好像不大对头,似乎并非洪过几人来时方向。洪过嗤之以鼻的道:“既然跟着我了,哪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跟着就是了,还怕我黑吃了你们?”
小马看着洪过轻蔑的一笑:“就凭你?”
听了这话洪过心头这个气啊,我靠,好歹现在老子也是你赌咒发誓报效的老大了,怎么没个作小弟的样子,这股火腾地烧起来,很快又熄下去,这几个家伙很快就要扔在天庆寺里了,跟几个死人置什么气啊。
顺着山路又来到了山口的哨岗,白天时候自是有天庆寺的僧兵来换岗,谁知道兀立牙直接送回去两具尸体,推说自己要接管哨岗时候失手杀了这两个和尚。那天庆寺知道现下正是附近的谋克要围剿土匪,更不敢说山上土匪早已被自家剿的干净,只有捏着鼻子认了,随即这处哨岗就被兀立牙派人接管下来。
洪过悄悄的通过了哨岗,来到天庆寺下的镇子上,天庆寺依山而建,三面被山环住,仅有一面是宽阔的山口,这镇子正在山口,一条大道穿过镇子,是来往天庆寺的必经之路。
天色早已黑下来,这个时代的人夜里点不起灯,自然就没了更多的娱乐,天一黑就早早爬上床,有婆娘的搂着婆娘办那爱办的事,没婆娘的就只有靠五姑娘了。这时大道上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而已。
洪过本是想去夜探天庆寺,直到在天庆寺两人多高的院墙外转了一圈,才知道那些书上写的夜探敌营基本是扯淡,对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任由自己爬墙过去,再说了,没个向导引路,这足足五六个足球场大小的寺庙里,要自己到哪里去找寺主的禅房?
就在洪过心灰意冷的准备顺着镇子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女真家将身形顿住,紧接着,那个小马也一下蹲下了身子,然后女真家将一把拉住洪过躲到了路边的阴影里,其余人自是有样学样的纷纷躲好。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天庆寺方向跑来,这人跑的很急,浑然没注意到路边的埋伏。不用洪过吩咐,当身影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小马低吼一声,猛地自路边冲出来,将那个黑影压在身下。
洪过急忙跑过去,接着月光看到黑影的脸,他一下愣住了,竟然是水叶子的哥哥,那个叫刘明镜的小沙弥。
见着洪过,刘明镜眼中惊恐不已的神色一下变成了吃惊,待到小马松开他那只看不出皮肤颜色臭烘烘的手掌,刘明镜喘了两口气就道:“主子,那个佛光谈今晚要去害你。”
原来,佛光谈做掉了山上的土匪,可是事情办得不密,竟然被几个主要人物跑掉密信也没拿回来,不仅在寺主面前丢了面子,更是杯戒律院的首座冷嘲热讽。今天听到松蓬山在大搜山,连后山的哨岗都被人夺了,早已打听出来洪过身份的他,登时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既然芮王府的人手全在山上,怕是宋王庄就没多少人看守,索性狠狠心召集起僧兵要偷袭宋王庄干掉洪过一家。
这个消息自然瞒不住被佛光谈点为近身沙弥的刘明镜,小和尚心中发急,他妹子可是在洪过家里,若是被佛光谈杀上门去,岂不是连自己妹子都要一起杀了,而且就以佛光谈那个王八蛋性子,指不定杀人前还要干什么灭绝人伦的事情呢。他心头惶急,这才找个机会跑出天庆寺要赶在佛光谈动手前送信。
听到这里,洪过脸色铁青,没想到佛光谈一个出家人会如此心狠手辣,幸好有刘明镜送信,若非如此,怕是等到明天回家就看到的是自家老娘的尸首了。
洪过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由于是夜深人静,这声音费外的清晰,女真家将听了下立马判断,这匹怕是已经到了三里以外,这群家伙慌忙依照刚才的办法,继续躲在道边。只是这一回,一个女真家将从身上取出一股绳子,在地上草草布置了一道绊马索来。
那个骑马的人很快跑到近前,洪过早看到这人的身形,并非是芮王府的家将,如此深更半夜的向着天庆寺跑,洪过在心里认定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路数,就在马匹将要从面前冲过的时候,他对着家将打个眼色,就见两个家将一起拉起绳索。
下面的事情没了悬念,马上那人一心赶路,哪里能躲开这样算计,奔马哀鸣一声跌倒在地,马上的骑士更是一骨碌飞出去,待到落地时候脑袋正好撞在地上,非常干脆的了账。
尽量远远躲开不去看尸首,洪过接过家将递来的一封信,这是从尸首身上最贴身地方搜出来的,想来就是他漏液奔驰的目的。信并不长,没有题头和落款,只是在纸上写了六个字:即刻整备集结。
洪过看着迷惑不已,未等想明白,就见到天庆寺方向有火光晃动,这才想起来,是不是佛光谈那个混账带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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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六十章 燕人洪改之在此
佛光谈心里非常憋气,明明已经把山上的野人土匪宰了,本以为留下几个人就能找到密信,谁想到,那些饭桶只送回来那包金珠再就没了消息。天庆寺缺钱么,再说了,就算有天庆寺有座金山,一旦密信被送了官报给上京的那位主子,天庆寺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真不知那些混账是不是长了猪脑子?
还好,佛光谈心中还是有些庆幸,寺主虽然不高兴,戒律院那个**的首座正要发难,自己就想到了去摸那个书生洪过的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书生就住在南面村口,只要悄悄的进村大声的不要,怕是成事以后都不会有人发现。打定了主意的佛光谈,故意在戒律院首座面前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却在背后与释檀图悄悄说了计划,得到寺主点头后,也不多带人手,仅仅带上自己手下的三十个僧兵,漏夜出了天庆寺。
走在路上,佛光谈心头冷笑,刚刚出门时候,那个知客和尚很没眼色的竟然跑过来问自己的去处,本就受了一个月这小子的气,眼见着自己重掌大权了,这个知客立马投效了戒律院首座,是摆明车马要和自己对着干了,现在终于让自己抓住错处,这不,早早捆了扔进后院柴房,待到自己差事办完,就拿这小子开刀,让全寺好好见识下自己的威风!
佛光谈心头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整个队伍停顿下来,他收不住脚一下撞在前面那个和尚的身上,登时大怒的骂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不知道时间紧迫么?”
手下人急忙回来指指前面,佛光谈接着火把的光影看去,影影绰绰的似乎在远处道当间站着一个人。佛光谈大惊失色,他本就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怎的会在深更半夜的大道上遇见人?
凑近了几步,佛光谈看着对面的人影还是黑乎乎的不大清楚,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光影下看黑处,自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待到他还要再走过去看看,那边的人影开口了。
“和尚兄,怎么才个多月没见,就不认得小弟了?”
听了声音,佛光谈如何会认不出对面的人了,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招子,心头一霎时被恐惧和震惊笼罩,难道说,这冥冥之中真的有神佛么,怎么自己这道毒计还没等做出来,就会被人知道?
这边佛光谈呆住了,洪过却不想随便放过这个仇人,“想当初在山上救下和尚兄的时候,你可是说要来日好好谢我,怎的,你谢谢的做法就是把我推下孤崖子?”
佛光谈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大和尚,事情干都干了,这时怎么再害怕,嘿嘿冷笑一声:“兄弟,怪只怪你命不好,谁叫你当时崴了脚行动不方便,没办法,哥哥也要活命,没了你,哥哥这不就跑出来了?兄弟,你这深更半夜的就是来问这个?”
“嘿嘿,佛光谈佛兄,你可知道,当日我坠下孤崖子之后,就在阴司面前把你告下了,那阴司鬼使方才放我回来找你打官司,哈哈,佛兄,走吧,时间不早了,快快上路吧。”洪过说话时候语气平静,可是如果贴近了他的脸会看见,这时洪过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不像是一张人脸,倒好似跳萨满时候戴的的狰狞面具,一字一句完全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古人本就信这鬼怪之事。佛光谈还有手下地和尚又是每日吃斋念经。佛经里因果福报之说最是盛行。听到洪过说起阴司打官司。别说是佛光谈。便是他手下那些个僧兵平白都信了一半。现在听洪过说地这样恐怖。竟是吓得倒退两步出去。火光下一个个脸色惨然。看着洪过地时候。就感觉对面好像有个无形地漩涡。随时随地会钻出来一群牛头马面地。把他们拉去阴司冥界。
无论是否有鬼怪。佛光谈可不想今天就死。见着自己地手下们已经丧了胆。要想活命还得指望这些僧兵呢。这个大和尚到底见识过点世面。加上平时用这手哄骗地招术。坑拐地事情做了不少。心里多少有点抵抗力。这个时候扯着嗓子急急叫喊起来:“你。你胡说。你明明是个大活人。白天我还看见过你。你要是已经死了怎么能白天也出现。你骗人。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就算你真是鬼佛爷也不怕。佛爷吃地就是降妖除魔这碗饭。还会怕了你这么个小鬼。你这是。这是。”这些话本就是他仗着胆子喊出来地。现在已经没什么词了。脑子不得不飞快转动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佛光谈地脑子转地飞快。很快就找到了向下编地词:“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你在等援兵。”要说骗术地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一起骗进去。这话说地真是一点不假。此时地佛光谈就已经是如此。为了给自己壮胆编出来地瞎话。说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