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武艺从不丢下,练了一身的气力,生生跟着二帝走了几千里路直到这按出虎水岸边,也算是直捣女真蛮子的老巢。”
摸摸鼻子,洪过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那刘铁匠的心思是不是也有些阿Q,很明显的精神胜利法啊,也不知这种心思是只有刘铁匠一个人才有,还是整个宋王庄的遗臣都是一样?
洪过和林钟两人一路闲谈,其实还是林钟在说,洪过只是努力去汲取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要是一点点从以前的记忆中找出来,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现在自己偷师一下,免得日后露出马脚来,若是真的被人捆上跳一夜大神萨满,只怕不等天神附体,他自己就先被逼疯了。
从林钟嘴里知道,整个宋王庄上下人才济济,文武不论,竟然还有两位当年太医院的医官,一个自然就是山羊胡的胡医官,另外那个深藏不漏的巫先生,据说当年是庄子里除洪皓外,与完颜希尹关系最好的人。想想也就释然,完颜希尹是做啥的,那是完颜部落里的巫师萨满祭司,装神弄鬼的大行家,同时也是个行走“江湖”的赤脚医生,自是与靠着巫术混进太医院的巫医官有着说不尽的共同语言。
除此以外,整个村子自洪皓走后威望最高的,要数曾经任过侍御史朝散郎的王大人了,不过这老头在北狩的路上就吃了风寒,虽然成功的拖家带口到了这松蓬山下,不过身子骨却是一年不如一年,眼见得快六十的人,再没了当年未及弱冠就金榜题名的少年才子模样。
眼见着就要到自家门口,洪过看看林钟还没有分手的意思,只有好心的提醒下,要林钟想想自己早先是想做什么去?
林钟这才瞪大眼四下看看,然后惊呼一声:“坏了,老爹让我去西头李家取布料,我竟然耽搁了足足两时辰,坏了坏了,回去老爹还不打死我。”这时的他对着洪过匆匆一抱拳,然后撒开腿飞快的跑走。
看着林钟的背影,洪过无奈的笑笑,林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让人感觉着不大放心,也难怪他老子林猎户,呃,现在应该叫林大人了——好歹以前也是曾经在东京汴梁宫中站过班,见过两代皇帝的禁军成忠郎,无论职司还是地位都比刘铁匠高出一筹——经常要拎着棍子满庄子追打林钟呢。
走到自己院子外,洪过有些惊讶的发现,临走时候明明关好的院门,竟然被打开了,“难道是自家来人了?”
洪家的院子极为宽广,或许是因为洪家没有耕地可种的原因,仅仅前院就有两三亩地的样子,后院还有同样大的一块,每年种上蔓菁,再加上不时能从江里捞上些活鱼,还有村里人不时接济点粮食,这才勉强够他们娘俩填饱肚子。
不过现在的天还没完全解冻,走在地面上还是硬邦邦的。洪过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自家屋子,推开门,一阵热气冲出,隐约之间竟是有两个衣着光鲜的人物站在屋内。
“嗯?”现在洪过直觉上对这些衣着光鲜的人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到两人不声不响的躲进屋里,心中大惊下,竟是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顺手抄起自己藏在一边的铁锨挡在了火炕前。
那两人见到洪过这般举动,竟是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洪过不管这些,这里左近都受过自家恩惠,若是出事只要招呼一声全村就到,就算不能真个打群架,装装声威总是好的,心中略略有了底气,他冷眼看着两个明显就是家丁管事样子的人物,恶狠狠的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等面前两人说话,洪过的娘在他背后出声道:“过儿不要惊慌,这两位先生,是南面庄子过来请你的。”
“啥?南面庄子,请我?”洪过一时有些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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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二十一章 庄园?城堡?
来的两人显然是没见识过用铁锨招呼客人的,见到洪过的样子先是一愣而后大为不满,不过这两人似是忌惮什么不敢太过造次,当下对了洪过行了一礼,高声道:“洪公子大才,我家小娘子请公子过去一会。”
洪过不是刚来这里的初哥,这小娘子可不是后世称呼自家老婆的娘子,在宋代,只有正经人家没出嫁的姑娘,才能被叫小娘子,至于小姐那个词,可是叫身在贱籍的风尘女人,和后世的称呼倒是有些暗合,好似历史盘旋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洪过已经懵了,他的仇家是村北的庄子,从刚刚林钟的讲述中他知道了,自家与整个宋王庄的住户都不同,不仅是不同,严格说来,他家与整个大金国都是格格不入的:他和母亲根本就是大宋的臣民,只是暂住在宋王庄上。刚刚没进家门前,洪过还在自我解嘲的想:自己一家是不是需要去县衙,办理个啥咪暂住证一类的东东。
不过,这个身份有一点好处,就是不怕把事闹大,若是出事,怕是闹得越大才越有利,如果能有金国官府掺乎进来就最好了。无论女真人如何蛮横,到底是立国数十年,脸面上的事情还要做,只要他们还顾着脸子,就绝不可能让洪过母子在金国境内无端端丢了性命。
刚刚感觉好像可以喘口气的样子,这又突然听到村南的庄园又要找自己过去,洪过已经是有些吃惊,又听说啥咪小娘子的来邀请,心头一阵旖旎过后,立即是冰寒。
自古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最是多事,一个不小心就能惹出太多麻烦。洪过暗自乍舌,他现在只是个为了温饱奔走,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从骨子里没有半点风雅,更不要说是潇洒倜傥这类与他完全不沾边的东西,平白无故去惹那门子闲事做啥?
打定了主意,洪过勉强放下铁锨,对着两个恭敬中带着几分傲气的家仆笑呵呵的道:“请两位回禀尊上,最近家中繁忙诸事需的洪过自理,今日真真去不得了,改日洪过一定登门请罪。两位,请吧。”
看着洪过笑嘻嘻全无一点敬重神情,几句话后就伸手请自己走人,两个家仆心头大怒,若非自家男女公子们平日尊敬这个洪过,他们两个真要伸手狠狠揍眼前的年轻书生一顿。
谁知道,不等两个家仆说话,洪过身后的妇人竟先说话了:“过儿今日怎的这样怠慢?可是因为我平日不喜你与村南那些公子们来往?罢了,今年的事情邪性的很,连迪古乃都来得,哪里还管得了村南的诸位公子,你就去吧。”
这下两个家仆得意了,看着洪过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嘿嘿,小子,现在你老娘都发话同意了,看你还怎么推脱?
对老妇人的态度洪过大为吃惊,虽然他来到这里时间不久,可还是能了解到一些自家老娘的脾气。洪家妇人最是讨厌那些个女真贵人,若是没有必要绝对不会与女真人有半点往来,想想当初完颜亮对着她施礼,洪过的娘也不过是勉强笑笑,怎么今日会突然大大方方的要自己去村南的女真贵人庄园?
“娘……”洪过转身迟疑地看向老娘。
妇人其实年纪应该不大。若是能除去过度操劳给她留下地痕迹。洪过估计着。妇人也就是三十大多不到四十岁地年纪。只可惜。因为每日里要为生活下去而劳碌。现在地妇人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一样苍老。
看着洪过。妇人满是皱纹地脸微微一笑。“去吧。过儿。南面庄子与北面大不一样。虽然娘不喜欢你以前过去借书看。但是娘地眼睛不瞎。南面庄子上地女公子是个善心人。这女真虽然是膻腥之地。不过终归也有好人。去吧。”
那边两个家仆听着可感觉不是滋味了。什么是膻腥之地。什么是也有好人。好么。一句话将金国大多数人都说成大坏蛋了。不过。这两人却是不敢与洪过地娘顶嘴。惟有用愤怒地目光盯着洪过。满脸地不耐烦。
连老娘都让自己去了。洪过还有什么可以推脱地。不得以放下铁锨跟着两个家仆再次出门。
虽说是村南地庄园。实际上这路程可不近。粗算下足足走了两三里地。这才望见庄园地大门。
近距离看到庄园,洪过倒吸一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庄园,分明就是一座城堡么:看着总有后世三层楼一般高度的夯土外墙,至少有六七米高,墙上竟然有人在来回巡逻走动,而且墙头还建有高高低低的女墙,这哪里是庄园的狗屁院墙,根本就是按照城墙的标准建筑的。院墙上每隔三四米就有一座箭楼,仔细看看箭楼中森然的射口,可以想象,若是有人敢进犯,这些射口中射出的夺命箭矢会叫每一个前来进犯的人后悔万分。
院墙的大门也有个三米多高,五六米宽对开的大门,仔细分辨下,洪过龇龇牙:竟是生铁铸成的。妈的,这可是东北女真腹地,从这些日子在村子中了解到的情形,洪过知道,就在三十年前,女真人家里能有一件铁造的兵器足可以当做传家宝了,即便是大金国建立了三十年,生铁也是被官府严格管制的物资。好家伙,这里竟然用整块生铁作大门,这要豪奢到什么地步,乖乖,到底是女真的贵人啊。
进门前,洪过再次打量下院墙,这三四百米长的院墙,呃,说不定已经有一里长了,若是四面院墙都有这么长,那可就是三四里长的城墙。除去没有用于倒射的马面和大型攻守器械外,怕是与那些州县的城墙再无分别,只怕,很多北地的小县的县城都没这座庄园来的广大气派。
见着洪过探头探脑的样子,那两个家仆站在院门里大是不耐,心中狐疑着:这洪家小子平日里没少来啊,怎么今次鬼头鬼脑的,一副不像干好事的样子,别不是心里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吧,不行,等下要盯紧了他,若是园子里少了什么短了什么,说不得,抓住他先揍上一顿一准能找到赃物。
不知两个家仆心头起了疑心,第一次见识古代城墙的洪过尽饱眼福后,这才施施然走进了庄园。
进到庄园内又是大吃一惊,这围墙之内根本就是一座城市啊,鳞次栉比的房屋小院,往来行走的住户人家,除去没有那些叫卖的小贩商铺,几乎什么都有了。
这次不容洪过看仔细了,两个家仆几乎是用拉着的,将洪过领到了位于中心的一个院落门前。与守门的壮丁打个招呼,换过了腰牌,这两个家仆又在洪过腰间插上一块巴掌大的木牌,这才将洪过领进去。
看着内里的房屋馆舍,洪过微微摇头,唉,到底是刚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蛮子,这建房子的水准比起后世看到的故宫或者苏州园林来实在差了太多。一应选用粗大的用料,也不知道雕梁画栋的装饰下,很多地方甚至还露着木料的本色,这样看来,估计这位女真贵人也就是个没多大见识的乡巴佬。
这边洪过心里腹诽着庄园的主人,突然扭头发觉事情不对,“喂喂,你们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无论洪过是否穿越过来,这作客的起码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刚刚已经走过了两重庭院,越是向里走越是幽深,连院中的景致也从一开始的细沙铺地的空场,变成了现在四下栽种树木,间或点缀几个池塘,无论是谁都应该明白,再向里走只怕就是所谓的后宅了。
他一个男人老爷们大喇喇的闯入女真贵人的后宅,还是个女真乡巴佬的后宅,那结果估计只有一个了:被那个暴怒的女真乡巴佬命人活活打死,死了还要扔出去喂狗。
两个家仆奇异的看向洪过,奇怪啊,往常这小子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怎的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如此轻佻的四下乱看不说,那后园他就算没去过一百怕也有八十次了,为啥今天突然叫唤起来?
一个稍稍不够老练年轻一点的家仆有些怒意了,他估计着,洪过是故意给他难堪,谁让他今天是第一次被主人交代出来办这种差使,那个洪过是诚心找茬的。这个年轻家仆刚要发作,却被一边的同伙拉住,那老成一点的家仆对着里面努努嘴,年轻家仆偷眼一看立时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道旁。
原来,从内宅的园子里走出一群人来,当中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姿英武面相严肃,在中年男子身后竟是七八个大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群人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洪过不用两个家仆提醒,也急急躲在了道边,估计着,这些人中间怕是就有本宅的主人吧,现下没有经人引见就这样中途遇见,还真是个道左相逢,不尴不尬。
那群人也没想到能在路上遇见人,见到洪过后先是一愣,而后一阵欢快的笑声震天价响起来,从中年男子身后跳出一个人影,冲着洪过撒开脚步飞快的扑过来。
洪过本是想扮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那个乡巴佬女真贵人不要误会,谁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身影已经冲到近前,不及躲避下竟是被扑个正着,四仰八叉的倒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边上。这下子,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轰的大笑起来,一群带着童音的嗓子笑得最欢,连本是扳着脸的中年男子也憋不住露出一个笑脸。
洪过被人推倒,想都不想的伸手就去推,谁想到,在那厚重的皮毛衣裘之下,竟是个份外玲珑的身子骨,脑中一阵清明下,紧接着就是大惊失色,“靠了,竟然是个小姑娘,坏了坏了,这下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未等洪过叫喊,那个小姑娘已然跳起来,对着正笑得欢快的小孩子们,叉腰大喝一声:“再笑一个看看?谁敢再笑?哼哼,敢笑话姑奶奶我了,小心今晚要你们好看。”
真真是雌威无边,这脆生生的叱喝出口,在场一下没了声息,那些刚才正乐得开心的小子们一个缩头缩脑的躲开去,试图避开女孩子的目光。
倒是那个中年男子皱皱眉,对着小姑娘摆摆手:“小雅太过唐突,还不将洪先生扶起来。”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洪过仰面朝天的躺着呢,不过不用她来扶,洪过这边龇牙咧嘴的站起来,对着中年男子拱拱手。他算是怕了这些女真贵人,还是尽快脱身吧,只是,他现在对以前的记忆还在慢慢整理,本着少言不错的原则,仅仅是行了一礼,再不吭声。
到底是北地女子,没有那么许多的规矩,那小姑娘这时欢喜着拉住洪过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