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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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伐-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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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处湖中小亭,虽然这时天气凉了不少,只要在亭子四下里摆上几个火盆,热气立时上来,坐在亭中饮酒依然不失清雅的感觉。
    只是,这次亭子里的摆设有了变化,上次的圆桌木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塌,也是木床,木塌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小桌两侧各有一个锦团。
    张浩早已盘膝坐在木塌一侧,正端着小杯慢慢品酒,时不时点上几口小菜,倒是有说不出的惬意,唯独奇怪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下人伺候着,不要说亭子里,甚至是整个小湖周围都没半个人影。
    洪过被小心放在木塌另外一侧,张汝霖这才对他父亲低头回报。张浩微微点头后,就连张汝霖都从亭子里走了下去,留下一老一少,一坐一卧的在湖心亭中。
    过了一阵,张浩慢声道:“别装了,既然醒了就起来喝几杯,我这里有最好的葡萄酒,别看唐家那个小三叫的欢,我这几瓮葡萄酒他的松苑还真没有。”
    唐家的三少爷,也就是松苑的主人,在太原府里人人都尊称一声“三少”的,只因这唐家是河东一等一的大家族,上百年的历史让唐家在河东根深蒂固,在河东这多山少地的地界,唐家愣是有几万亩良田,而且还有整个河东数得着的驼队,专门包揽从西夏到金国内地的买卖,虽然人人都知道唐家做的是走私买卖,可能把个走私做的好像正经生意的,满金国怕是也就一个河东唐家了。唐家的三少爷有这样一个后台,才敢喊出松苑的酒满河东最全的话来。
    现在张浩竟然说有松苑没有的好酒,就在木塌对面的洪过一个挺身坐直身子,先对张浩抱拳行了一礼,这才笑嘻嘻的伸手去抓桌上那个翠绿瓷瓶。
    张浩的筷子在洪过的爪子上轻轻一敲,有些愠怒道:“见了我不知道行礼,说到有好酒便跳起来,你说清楚,刚才那一礼到底是冲酒还是尊敬我。”
    洪过笑嘻嘻道:“自然是为了酒么。”见张浩脸色不好,他急忙指指心口道:“所谓尊敬是要发自内心才是,只要心里尊敬,这些虚礼又何必在乎。”
    张浩听后愕然,继而苦笑道:“你,你可真是个异数,看你现在的样子,倒是颇有那晋人阮步兵的遗风,可惜了,张用直一生严谨,现在又是管着太常寺,哈哈,我倒是非常想看看,要是被张用直知道了他的弟子有人要效仿阮步兵,那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阮籍曾任步兵校尉,只为了步兵校尉军营中藏的几百瓮好酒,阮籍又偏偏生性洒脱,混迹西晋官场却带着一副癫狂秉性,张浩说洪过要学阮籍,那种狂放模样要是被一生严肃古板最重礼数的张用直知道了,还不把洪过叫去打断了他的腿。
    洪过佯作没听到张浩的话,自顾自的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先放在鼻下闻了一阵,这才满意的呼出鼻腔中那带着浓郁芬芳的微酸香气,将酒慢慢倒入口中一些,让酒汁从舌尖慢慢流转,滑过舌头两侧的味蕾,慢慢品尝那种微带酸涩的味道。
    慢慢睁开眼洪过满意的道:“这是西域古法酿造的葡萄酒,在金国之内想来是没有人会酿造了,可惜啊,金国上下一起用酒曲造酒,酿出来的葡萄酒老是有一股子邪性味,喝着怪怪的。张老大人,这酒不如割爱吧。”
    张浩自负的笑笑,探手也为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小小啜饮后品尝了一番,才慢声道:“美酒虽好,终究不如性命重要啊。”
    洪过心头冷笑,正题来了,刚刚的葡萄酒说白了不过是引子,也好,张浩这人看起来很识情知趣,希望他等下的话也能如此上道。用手在酒杯外沿上划着圈子,洪过没有吭声,甚至都没去看张浩,只是盯着杯中如血的葡萄酒,好似是在发呆。
    见到洪过如此失礼的模样,张浩也不以为意,继续举杯将整杯的葡萄酒倒入了眼前的小菜中,“这葡萄美酒小酌入口中是佳酿,若是整杯倒出来,就不仅坏了一盘美味,更影响了你我饮酒之人的心情。”
    洪过看着被破坏的小菜想了一阵,才明白了张浩的意思,那张浩是在提醒他,有些事确实要流血,适当流一些只会让当权者更开心,不过,如果是整个汾州上下都被血腥浸泡了,想必身为皇帝的完颜亮会非常不高兴。张浩这是在提醒洪过,汾州的事情不要搞得太过,该收尾了。
    洪过得意起来:收尾?容易啊,开出条件吧。
    见到洪过笑出来,张浩知道洪过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要洪过肯谈条件,那所有的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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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一百一十一章 狂风暴雨扫河东
    所有人都认为,现在的完颜安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包括洪过在内的所有人都错了,错的离谱。就在洪过与张浩湖心亭对饮的时候,同一轮明月之下,完颜安国也在家中的花园里饮酒,陪着他喝酒的是两个土财主,钱胖子与郭大个。
    现在的钱胖子可不是个土财主那样简单了,因为诛杀“天王寨逆党”谢月有功,钱胖子被完颜安国许下了汾阳军节度使判官的位置,堂堂的正七品,郭大个则是许了汾州观察使判官,也是正七品,今日的晚宴,就是完颜安国为两人庆贺升官而设下的。
    几日之前,钱胖子和郭大个两个人,就像是丧家犬一样逃入了节度使的官邸,也真是丧家犬了,据说天王寨的喽兵已经把两人在州城里的商号和宅子一把火烧成白地,幸好这两人早知道州城要起乱子,预先将家人送回了乡下的老宅,总算是躲过了这一遭。
    刚刚进节度使官邸时候,这两个人惊魂未定,只觉着天好像都要塌了似的,每日里连房间都不出,只是跪在地上乞求神仙保佑,到了这个光景,两人也顾不得什么了,求完佛祖拜观音,拜了观音又向玉皇大帝祷告,对着玉帝祈祷完还搜肚刮肠的想起了白莲老母,也立刻跪下祷告一阵,甚至到了最后竟是连孔圣人都一起乞求上了。
    可是,不到一天时间,这两个家伙就停下了那种徒劳的行为,因为在完颜安国的指挥下,那些节度使亲兵竟然连续击退了天王寨喽兵整整一天的围攻。
    不是天王寨那些喽兵不肯努力攻打,要说这些乱兵现在的心思很复杂,一方面确实有人挑唆他们暴乱,另一方面,很是有些人感念翟进父子的恩情,翟进父子之死直接原因是翟兴的叛变,但谁都清楚,翟兴就是个在台前乱跳的小丑,整件事幕后地黑手有两个,一个是谢月另一个就是完颜安国。如今谢月死了,更要把剩下那个完颜安国碎尸万段,才能为翟进父子报仇。
    有了这样地心思,天王寨的喽兵第一天就堵着节度使官邸的大门攻打了十几次,最惊险的一次,已经将那扇用铁皮包裹一尺厚木板地大门撞开尺余宽的缝隙了,外面的长枪都捅进去,将门口地亲兵放翻了十几人,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那完颜安国竟然亲自操刀,一个人迎着长枪冲过去,噗噗砍断几根长枪。那些亲兵见到节度使大人如此拼命,哪里还肯躲在后面,吼叫着一拥而上,愣是击退了那次进攻。
    余下的几日,天王寨喽兵再没了第一天的勇气,即便是围着节度使官邸,也不大卖力攻打了,就是趁了这个机会,完颜安国派人偷偷溜了出去求援。说是求援,按照钱胖子估算,官邸里至少还有四五百人可以用,而且每次遇到战斗,完颜安国都是约束着部属,仅仅派出去二百人迎战,等到这二百人疲惫了,又用整备好的二百人将他们替下,凭着官邸地高墙以及手上早就准备好的弓弩长枪大斧,愣是守住了官邸不失。
    早已准备好的弓弩。
    这才是钱胖子和郭大个最奇怪的地方,按说即便完颜安国是武人出身,府邸里也不应该存着几百张弓弩吧,还有整整三个房间的箭矢,以及崭新的长刀和大斧,当钱胖子看到这些库存地时候,从其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三个人几杯酒下肚。接着酒力上涌。钱胖子胆子微微大了些。碰了几下郭大个没有结果后。干脆自己张口了。“呃。”打个饱嗝后。钱胖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镇帅大人估计。这汾州城地战事还有几日才能结束?”
    他这话问地极其含蓄。只是在考校他最初到来与现在地心境上面。透出了钱胖子地一点点狡黠:从惶惶不可终日。到现在突然来问什么时候能结束战事。这前后心境变化透出了一种非比寻常地自信。自信何来?自然就是完颜安国这几日地布置了。
    钱胖子这话也就是在座几人能领会。换了旁人怕是也会被绕进去。
    完颜安国没了前阵子那副老态。这时脸上洋溢着一种别人从未见过地神采。令他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岁地神采。听了钱胖子地话。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探手取出一叠书信扔在了钱郭二人面前。“哈哈。城外那些混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和我谈价钱。只不过呢。到底是些乡下土鳖。既然占了绝大地胜面。开出地条件净是些百户千户地。就没人敢来向我伸手要个判官同知一类地官帽子。”
    听到判官这个词地时候。钱胖子和郭大个两人身子微颤下。若是真有人敢出来要节度使判官或者观察使判官。说不得了。他们两个必须要将这交易搅黄才成。自己冒了天大地风险挣来地官帽子。凭什么要送出去?
    两人凑在一起将那叠书信翻检一遍。嘿嘿冷笑道:“果然是一群乡下土鳖。没见过世面地东西。在他们眼里。怕是一个县令比天都大了。要这些土鳖和镇帅大人谈条件。也要他们有那份胆气才成。”
    这钱郭两人,一向是在西河县里数得着的财主,那西河县又是汾州的首县,属于州县同城的设置,类似后世的省会一样,用这些人的眼睛去看那些个外县人,就像是去看一群乡下人似的带着有色眼光,从骨子里不大看得起外县的人,是以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也站到了完颜安国一边。
    见着完颜安国捋着胡须有些自得,郭大个这时来了胆子,试探着问道:“不知镇帅何时能剿灭外面那伙乱匪?”
    完颜安国故作惊愕的看看两人,然后又是一阵故作自谦的假笑:“你们两个啊,还真瞒不住你们,哈哈,快了快了,收拾外面那些人只在本帅翻掌间,哈哈。”
    钱胖子和郭大个彼此对视了下,眼色中俱是见到了欣喜的神情,总算熬出头了,
    就在两个家伙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见一身盔甲的孟蛇大步走进来,在完颜安国面前行了个军礼,“大帅,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要现在就开始?”
    见到钱胖子和郭大个两个人的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完颜安国愈加得意起来,捋着胡须点点头,“也好,孟千户尽管出兵,本帅就在这里静候孟千户捷报。”
    孟蛇一拱手,转身带着一阵哗啦啦甲叶地响声大步出了花园。孟蛇很快来到了节度使官邸地大门后面,就在门后的空场上集中了足足三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这些亲兵已经是完颜安国的最后老本,这时自然下了血本来装备他们,全身地长可及膝的铁甲,下面还穿着一层皮甲,手上无一例外的拿着两件兵器,一百人地长枪兵身上带着大刀,一百人的弓弩兵也佩戴了短刀,最后一百人是盾牌兵,除去厚重的盾牌外还带着一柄短斧,从隐藏在生铁头鍪(mou)后面射出的是一道道坚定地眼神,青白的月光照在头鍪之上,反射出凄冷的寒光。
    孟蛇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对着一边没有整备的士兵打个手势,就见早已收拾好的官邸大门,被人用力拉开来,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孟蛇放下了自己地面甲,端起手上的盾牌,就在大门刚刚开了个缝隙地时候,身形已经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是排成了一队的亲兵。
    外面地守卫并不严密,事实上,所有人都认为,被围攻了几日的节度使官邸早就没了还手之力,什么时候被攻破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所以这个时候那些天王寨地喽兵早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深夜时分,被撞的破烂不堪的官邸大门,竟然会自己打开。
    就在睡眼朦胧的警卫高呼出声的时候,孟蛇的身形已经在门内出现,当第一批天王寨乱军爬出来的时候,那三百完颜安国亲兵早已整队完毕,排成了一列方阵,迈着有力的步伐向依然乱哄哄的乱军压了过来。
    嗖嗖嗖,弓箭摩擦空气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空,当即放倒了十来个懵懵懂懂的家伙,当一个头目凄厉的喊出来“弓箭”的时候,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正好从他大张的嘴巴里贯入,喷,后脑处一片血光喷溅,这个头目瞪大眼睛向后倒下去。几个中箭后一时间没有死去的喽兵,还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就听一阵沉闷的踏地声连片而来,紧接着头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道寒光从天而降,这些喽兵就失去了动静。
    仅仅是两阵箭雨,正面的喽兵就完全崩溃了,他们完全不敢去和眼前这些全身都藏在铁片下的军队相抗衡,本来就缺少基本的信仰,仅仅是一股血勇把他们联系起来,现在面对着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手,这些失去了忠义信仰的家伙,哪里还能团结在一起。
    一举击溃了天王寨喽兵后,孟蛇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大踏步的走向附近的北门,就在北门外面,屯住着近千的私兵。当城门被打开的时候,已经有五百多私兵站在了城外,刚刚城中乱起已经惊醒了城外的私兵,可是,猜来猜去的,所有大户财主们都猜想是天王寨的喽兵发动了夜袭,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一群钢铁怪物从城里冲出来。
    孟蛇带领兵队在城门下站了一会,稍稍喘息后,有继续迈动了脚步。
    这三百人虽说不多,可是那如山的气势直逼的私兵们不住的后退,那些个财主心里都打着自己的主意:手上的私兵都是自己和完颜安国谈判的本钱,如果在这里损失了一个人,怕是以后都会少了自己一分好处。
    可是孟蛇不管这些,虽说对面的私军人数越来越多,最终竟然是足足过千人,有他这些亲军的四五倍人数,他依然是带着小小的方阵,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向前缓缓而进。将那些个私兵压迫着向后退去。
    终于,这些私兵被压到军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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