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说得不错,开宗明义,不过要真正落实,任重道远。万里行程终究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司徒南评价道,低下头,继续往下读。
“辛亥之役,推翻君主*政体暨满州征服阶级,本已得所藉手,以从事于目的之贯彻。
假使吾党当时能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以肃清反革命势力,则十三年来政治根本当已确定,国民经济、教育荦荦诸端当已积极进行。
冯国璋、徐世昌之毁法,曹锟、吴佩孚之窃位盗国,十三年来连属不绝,可知其分子虽有新陈代谢,而其传统思想则始终如一。
此等反革命之恶势力,以北京为巢窟,而流毒被于各省。间有号称为革命分子,而其根本思想初非根据于国家及民众之利益者,则往往志操不定,受其吸引,与之同腐,以酿成今日分崩离析之局。此其可为太息痛恨者矣!
反革命之恶势所以存在,实由帝国主义卵翼之使然……”
“说的是反封建、反官僚、反帝国主义,点出了敌人。三个敌人,要分主次,不能一杆子全部打倒,事实上,大多数人都分不清敌人是谁。不过,没关系,打败吴佩孚后,我们进行整治改革,人们的思想自然慢慢地改变的!”
司徒南心里突然想到,反帝,好像自己也算是帝国主义的帮凶啊?
把这无聊的想法放在一边,不过却明白,这片文章的威力,至少对那些年轻人来说,他们怀着梦想,有牺牲精神,北洋那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地主武夫,对上把自己当成杀父仇人一样的北伐学生军,自然准备不足,在胆气上输了一筹。
在正常的历史上,吴佩孚应该估计不到,南方的青年学生会那么血勇吧?
“光煽情还不够,应该要提及这些年我们的建设成就,用事实告诉别人,未来的建设道理是明确的,应该怎么走,大概有个印象!”
司徒南道。
历史终究有其强大的修正能力,他手中的这份北伐宣言,样子好像也差不多了吧?
跟历史不同的是,眼前的北伐政府多了四年建设计划,初步建成工业体系,成绩比较而言,无疑大大超出历史的水平了。
稳定的政治体系,初步成熟的运作系统,还有提前培训的人才,应该足以避免地盘扩大后,北伐政府四分五裂,走向骨肉相残的历史悲剧吧?
司徒南憧憬道,眼神庄重而深邃,一一落在宋美龄眼里,根据司徒南的评述,她详细地标注出来。嗯,明天一早,她要跟陈炯明商量一下,至于陈炯明接不接受,这不用考虑。
第二天,广州政府召开别开生面的新闻发布会,宣布北伐。
中外记者云集政府广场,荧光灯闪烁一片,陈炯明登上讲台,神情严肃,对着麦克风:“……中国蹈于国际平等地位以后,国民经济及一切生产力方得充分发展实业之发展,使农村经济得以改良,而劳动农之生计有改善之可能。
生产力之充分发展,使工人阶级之生活状况,得因其团结力之增长而有改善之机会。
农工业之发达,使人民之购买力增加,商业始有繁盛之动机。
文化及教育等问题,至此方不落于空谈。彼经济之发展使知识能力之需要日增,而国家富力之增殖,可使文化事业及教育之经费易于筹措;一切知识阶级之失学问题、失业问题,方有解决之端绪。
中国之法律,更因不平等条约之废除,而能普及于全国领土,实行于一切租界,然后阴谋破坏之反革命势力无所凭藉。”
恍如一声惊雷,响彻宇内。尽管世人早有预料,广州北伐其实没瞒过有心人,不过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人们还是会惊讶,他们很快发现,那声声掷地有声的宣言中包含无数人的坚定的信念,还有司徒南的付出。
“司徒先生,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吧!你们赶上了好机会。”
伍豪神情复杂地对司徒南道,两人站在广场已经挺久了。
“说到做到倒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他又补充道。
“嘿嘿——呵呵——嘿嘿!”司徒南自信一笑,心中激荡,这份北伐宣言虽然比历史上晚了一个多月,但胜在踏实!
司徒南越来越感到自己书写新的历史了。
第254章北伐(四)北京政变
广州政府毅然出兵北伐,成为时下最热点的话题,大报小报纷纷转载《北伐宣言》,一时洛阳纸贵。
在昏暗的时代,广州政府不仅把矛头指向北洋政府,还对列强放出强硬的信号,无疑是大快人心,激起无数人的义愤,赢得好名声,造成席卷全国的声势。
消息传到上海,外滩的外国人不得不稍稍收敛他们的傲慢,各国公使频繁联系,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他们心思复杂,隐隐有些忌惮。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对于有只角逐天下的人来说,乱世恰恰是他们施展手段的舞台。
奉军的指挥部里,张作霖的心情不错,连日来绷紧的脸终于有了些笑意。
形势对他们有利,现在奉军突破了长城防线,攻陷赤峰,交战到了白热化程度,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被炮火吞噬,但双方都得咬牙坚持。
相比第一次直奉大战奉军兵败如山倒的情况,卷土重来的奉军表现极为顽强,战斗力的确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如果没有发生转折的话,奉军可能无功而返,毕竟吴佩孚是块难啃的骨头。
“妈的巴子,广州那些人倒是弄出了不小声势!20万大军啊!吴佩孚应该很头疼吧!”
张作霖冷笑道,随即命令部队加紧进攻——胜利已经不远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作霖的兴奋正好跟吴佩孚的郁闷。
直军,中军大营,吴佩孚手里捏着从南方传来的电报,一言不发,英武的脸绷紧,眉头紧锁,阴沉得快要滴水。
他刚视察完阵地,回到指挥部,散发出淡淡的硝烟味道,接到广州出兵消息,马上赶回指挥部。事关重大,他不得不重视。
吴佩孚沉着应对,尽管脸色阴沉,但一点也没慌乱,下令道:“电令萧耀南,坚守防线,武汉绝对不容有失!”
萧耀南是吴佩孚手下大将,身经百战,吴佩孚北上作战的时候,特意留下萧耀南节制湖南、湖北的十多万直系军队,就是提防两广北伐。
“另外,电令冯玉祥加快北上,逾期不到,军法处治!”
吴佩孚杀气腾腾道,开战以来,冯玉祥的军队一直在磨洋工,窝在后方不肯轻易挪窝,对此吴佩孚极为不满,冯玉祥虽然同属于直军系统,但自成一体,要处治他恐不易,只能秋后算账了。非常时刻,吴佩孚要把冯玉祥这颗定时炸弹调开,万一对方发难,吴佩孚的后路就断了。
想到这里,吴佩孚继续命令道:“令总统府加强北京监控,防止叛乱分子生事。同时也把这份电报发给北京警备司令孙岳。”
吴佩孚真不愧是一代名将,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副官不敢怠慢,立即把电报发出去。
副官出去后,吴佩孚冷静下来,心想:事态紧急,不能再和奉军托下去了,要一举打垮他们,好抽出手来,对付北伐革命军。
这几年,吴佩孚没少从美华公司购买武器物资,两广军工业发展著有成效,吴佩孚岂能不察觉,只是所图甚大,北洋内部、外部都是都是敌人,没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之前,吴佩孚没有精力南下,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防备。
两广是大敌,他们有充足的资金,有成熟的政府系统,而这两样恰恰是吴佩孚缺少的,毕竟他只是将军,有很多问题是不能靠打仗解决的,比如老大曹锟就成了他的拖累。
曹锟公开贿赂选举,视国法无物,在天下人面前丢进脸面,北京政府大失民意,政权的权威降低到最低点。
这不仅造成直系军队士气低落,军中将领不满,同时也让对手更理直气壮。
吴佩孚有种跟时间赛跑的感觉,心里升起一丝疲惫,事态发展不如人意,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了。
下午,吴佩孚召集张福来、彭寿莘等悍将开会,组织军队反攻。
“……危急存亡关头,我们不能再留后手了,各部集中兵力,准备决死反攻!”吴佩孚坚决道。
张福来、彭寿莘等将领都是吴佩孚嫡系,从北洋三师跟着吴佩孚一路杀过来,不用吴佩孚督促他们就生起决死之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佩孚阵前督战,直军拼死反扑,喷发的能量让奉军上下忌惮不已,不敢怠慢。
吴佩孚的命令传到古北口冯玉祥处,冯玉祥撇嘴冷笑:“吴佩孚顶不住了,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我们了,就让他跟奉军死磕吧!”
冯玉祥在电报里客气地敷衍几句后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暗地里已经发生惊人的变化,麾下的军队开始调转枪口,准备杀回北京。
阴谋或者大事即将来临的时刻是难熬的,时间好像被一点一点地放慢,一种凝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冯玉祥着急地等待北京方面的回应,表面上却要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一名军官拿着电报,兴冲冲地闯进来。
“大帅,好消息,孙岳将驻守大名的军队调到北京南苑了,我军返回北京一路畅通了!”
冯玉祥马上从椅子上腾起来,夺过电报一看,身体兴奋得微微颤抖:“真是天助我也!”
“曹锟无道,吴佩孚助纣为虐,国家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现在正是我军奋起,拯救国家的时刻。命令鹿钟麟部立刻返回北京,联合孙岳将军控制北京。”
10月19日,前线直军正合奉军死磕的时候,饱受吴佩孚挤兑的冯玉祥部倒戈北京,此前奉命监视冯玉祥部的胡景翼部,和助手北京的孙岳部联合起来,里应外合,轻易控制北京。
总统府被包围,曹锟被软禁,结束小丑般的总统生涯。
孙岳走进总统府,面见老上司曹锟,几天不见,从风光无数的总统沦为阶下囚,如同从天上掉到地狱,曹锟苍老了几岁,见到孙岳不禁怨恨,还有疑惑——“曹某待你不薄,多次在逆境中提拔你,还把北京城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为何?”
“老帅对我,我感激不尽,但这是私恩,不能抵消我对你的所作所为的不满,那是大义,我问心无愧。
如果吴佩孚再胜一场的话,别说他不容我,就是老帅你也容不下了吧?功高震主啊!”
孙岳坦然道。
吴佩孚在北洋独树一帜,跟诸多北洋老人关系不和,孙岳就是其中之一,实际上直系分为曹锟的保定系和吴佩孚的洛阳系,曹吴两人关系好,并不代表两派之间的利益纠纷。
曹锟死死地盯着曾经信任无比的将领,对方的眼神坦荡,一点也没有避让,更没有愧疚。
良久,曹锟一脸死灰,长叹中夹带无穷的悔恨:“唉。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把你调走!我对不起子玉啊……”
23日,冯玉祥、胡景翼、孙岳等人,联名发出了呼吁和平的漾电,发动“北京政变”。
25日,冯玉祥等人在北京北苑举行会议,决定组织中华民国国民军,推冯玉祥为总司令兼第1军军长,胡、孙二人分任副总司令兼第2、第3两军军长。
据说,冯玉祥看紫禁城的小皇帝非常不顺眼,准备要给溥仪一点颜色看看。
消息从北京传出,中国政坛大地震,就连南方火热朝天的北伐战事几乎不为舆论关注。
最震惊的莫过于吴佩孚了,早在前一天,吴佩孚受到后方发来的电报,驻守保定的16旅旅长,曹锟侄子曹世杰发来电报,所部被不明军队包围,和北京的联系中断。
吴佩孚意识不妙,顿感事态严峻,拼命联系后方,可惜发去的电报如石沉大海。
次日凌晨四点,吴佩孚还在梦中的时候,电报主任脸色惨白地闯进他的帐篷。
“反了,冯玉祥他们造反了。”电报主任颤抖的声音像子弹一样穿过吴佩孚的脑袋,他拿着电报,一时天旋地转,不敢相信是真的。
“国家建军,愿为御侮,自相残杀,中外同羞……抗争愈烈,元气愈伤,执政者苟有天良,应促进和平,与民生息……玉祥等午夜彷徨,欲哭无泪,受良心之驱使,做弥战之主张,决意回师,联合各部所属另组中国民国,誓将为国为民效用……冯玉祥、胡景翼、孙岳等十六人等。”
嘭!
吴佩孚气得猛擂桌子,咬牙切齿大骂:“冯——玉——祥!天杀的,真后悔当初怎么没杀你?!”
骂着骂着,一脚踹翻桌子,瓶瓶罐罐打碎一片。
就像一头雄狮,猛地咆哮,心有不甘,老帅啊老帅,你惯出了一群白眼狼,他们要断北洋的根啊!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全毁了……“妈的,我要千刀万剐了那三个混蛋!”
吴佩孚抱怨一通后,当机立断道,把军队交给张福来指挥,亲自率军回去救援北京。
不过,纵使他有天大的怨恨,都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
吴佩孚等人叛变的消息传开了,前线的将士得知后路被断,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像皮球被戳穿一样——尽泄,面对奉军强大的攻势,兵败如山倒。
“妈的巴子,冯玉祥终于干了一件好事,真是大快人心啊!二郎们,加把劲,很快我们就要进北京城了,花花的中原江山怎么也轮到我老张来坐坐了!”
听说张作霖笑得很夸张,一连几天,胡子都抖个不停。嗯,奉军势不可挡,以破竹之势,跟在吴佩孚屁股后面杀过来。
倒霉的吴佩孚才气势汹汹地回来问罪,结果刚出发不久,没到北京,又接到一个坏消息,山西出兵石家庄,阎锡山这个老狐狸憋了那么久,终于不失时机地伸出锋利的爪牙,狠狠地在吴佩孚身上砍了一刀。
这样一来,吴佩孚想从南方调兵北上支援的意图破产了,面对奉张、冯玉祥、阎锡山等人的咄咄逼人的联合绞杀,别说会师北京,躲在天津也不安全,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
“唉,吴子玉也是北洋的英雄,可惜了!”
一直窝在天津租界的段祺瑞叹息道,吩咐门人下帖子给吴佩孚,提醒吴佩孚离开天津。
这位反直联盟的总盟主,虽然没有太大的实力,心情却是不错,心想:张作霖和吴佩孚都是武夫,还没有威望做总统,不正是我老段重新出山的机会么?终究是北洋的天下,舍我其谁!
广州,司徒公馆。
北方的消息一直没躲过司徒南的耳目,他不仅早已获悉冯玉祥倒戈,暗地里还推了一把。
“前世,如果没有发生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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