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后,童纷若立即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向门口,还未握到门把,彷佛 有心电感应似地门就自动打开来,她吓了一跳。
门当然不会自动打开,鬼斧随着打开的门跨进房间内,迎面就是童纷若已来到门口 的身形。
“你要去哪里?”他不悦地拧起眉头瞪着她。身上有伤不在床上休息还想到哪儿去 ?她这人一点都不知道要好好爱护自己吗?
“我想要打一通电话。”
他这么凶干嘛!她又没做错什么,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没有权利无缘无故凶她 。他简洁地决定,“不必去了。”
她很不服气地杵在门口不动如山,“妈的,只是打一通电话而已,又花不了多少钱 ,你没必要这么吝啬吧!顶多我把电话费算给你就是了。”
他揪着她走回床边,“上床趴好。”
“我要打电话。”
她仍旧坚持。
“这里没有电话,你不是已经在房间里找过了?”他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是找过了没错,“我以为电话应该在客厅……”
“没有电话。”他再度重申。“现在可以乖乖上床趴好了?”
“怎么可能没有电话!”
她不信他的说词,认定他是在骗她,“那你们要怎么跟客户联络?”她都说了会把 电话费算给他,他是怕她会赖帐不成?
“没有客户。”征信社又没有客户要跟鬼联络啊!
她一点也不意外,“那……如果客户要委托工作给你们呢?”
“想委托工作的人就要亲自上门来谈,我们再考虑接不接案子。”她总该死心了吧 !
童纷若还是第一次见到架子这么大的征信社!就算真的有客人找上门好了,还未见 到他们的面,这栋鬼屋似的房子就足以吓跑所有人了。
“那我出去找公共电话好了。”这附近总有公共电话吧!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 。“这附近没什么住家,刚刚来的路上你也看见了,不是吗?”没有说出来的是,这 附近的土地都属于神出鬼没征信社所有,当然不会有他们以外的人来这儿筑屋居住了, 而他们是故意让这附近荒废的,好让闲杂人等不敢轻易靠近。鬼斧故意思忖了一下,“ 最近的公共电话大概在一公里外。”
“我要是不打电话回去,诗柔会以为我失踪了。”
但是一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起来也得花一些时间,更何况她现在全身上 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走起来会更费力。
“失踪要满二十四小时警方才会受理,明天再打也一样。”鬼斧的态度摆明了话题 就此打住。他实在不喜欢看到她再继续凌虐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不肯载我出去打电话,我可以自己用走的去。”语毕,她拖着伤痕累累的 身躯就要往门口走去。
她固执得让人咬牙切齿,他探手抓回她,“好,我来想办法。”
童纷若莫名其妙地看着鬼斧绷着脸、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套着围裙、满脸暧昧笑容的鬼魅。
她是要打电话耶!他找鬼魅来做什么?
鬼斧径自将耳朵上的耳环式耳机和衬衫上的第一个扣子取下,交到童纷若手上,示 意她将耳机凑近耳朵,“待会儿电话接通之后,对着扣子说话就行了。”
鬼魅笑盈盈地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输入复杂的密码,下达一个又 一个的程序指令之后,“电话号码几号?”
她感到纳闷不已,却还是念了组号码给他,随即就听见耳机内传来电话拨通的声音 ,几秒之后立即有人接起。
“喂喂!阿童是你吗?”
沉诗柔焦急的声音里浮现哭音。
“是我……”
“你跑到哪里去了嘛,你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都不见了,垃圾桶里有染血的纱布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又要去哪里?”她吸了吸鼻子,一古脑儿地将心中所有的疑问都 丢出来。
童纷若露出苦笑,“我遇到一点麻烦,为了安全起见,我暂时不回去了……”
沉诗柔很担心,“什么麻烦?不管有什么麻烦,我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啊!你 不回来要住哪里?”虽然一向都是阿童替她解决麻烦的时候居多,也许她能帮得上忙的 地方很少,但是她真的想要帮忙。
她故作轻松道:“你不用担心,那个好心的妇产科医生愿意暂时收留我,等事情结 束后,我就搬回去。对了,这件事别让神父知道,我不想让他又为我担心。”
好心的妇产科医生?
鬼魅不给面子地爆出一阵大笑。这真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鬼斧阴沉地投去充满警告意味的一瞥,鬼魅明智地举起手在嘴巴前打了个叉。
童纷若闻声瞟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投注在耳机里的声音上,“我知道,可是 ……”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些困惑地抬眼,看见鬼斧的手指正按在笔记型计算机 的键盘上。
鬼魅无辜地耸耸肩,表示事情与他无关。
很显然的,切断她们通话的人是鬼斧。
鬼斧淡淡地说:“报过平安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毫无预警地切断她和诗柔的通话?童纷若有股想摔东西的冲动, “妈的,你让我多说几句话会死啊?”
鬼魅挖了挖耳朵,他没听错吧!童纷若刚刚说脏话了?
“要闲话家常明天在学校有得是时间。”鬼斧朝她伸出手。
她火大地把耳机和麦克风重重地放进他的大手里,以示她的不悦。
“现在上床趴好。”
这是最后一次,她要是再不上床趴好,他会亲自动手揪她上床。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旋过身,动作既缓又慢地爬上床,小心翼 翼地趴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妈的,又不是我妈,管得还真多。”童纷若忍 不住嘀咕。
鬼魅听见了,控制不住横向发展的嘴。真是难为了一向不擅长表露关心的鬼斧了。
“走了。”鬼斧揪起嘴巴几乎要咧到耳后的鬼魅,走向门口。
但是一趴上床,柔软的床铺立刻承接了她全身的重量,让她原本硬撑的身体卸去所 有的沉重负荷,神经不再紧绷,身上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不少。
她好象错怪他了……童纷若转过头去,只瞧见慢慢关上的门。
童纷若来到餐厅的时候,只瞧见鬼斧一个人在用餐。
鬼斧闻声抬头,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的青紫红肿消退不少,“怎么这么早起?”
他没记错的话,她上课的时间是晚上。
“我早上有一份工作,能不能……”
“坐。”他径自起身走向另一端的欧式厨具,从冰箱内取出蛋、火腿和肉松,拿了 四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旋即动作熟练地煎起蛋和火腿,不一会儿,烤面包的香味就飘 散开来,弥漫了整个餐厅。
闻到香味,童纷若的肚子立即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鬼斧动作利落地取出烤成金黄色的吐司抹上沙拉,一层层地夹上荷包蛋、火腿、肉 松,覆盖上最后一片吐司,然后去边将之对角切成两半,两个现做的三明治就完成了。
他将盛着三明治的盘于搁置在她面前,“想喝什么?果汁还是牛奶?”这个星期轮 到他掌厨。
“果汁就好,谢谢。”她愣愣地回答。
职业是妇产科医生,一副练家子的好身手,然后还会做三明治,她很怀疑究竟有什 么事是他搞不定的?
鬼斧倒了杯果汁给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用餐,“请几天假,等伤势好一点再 回去上班。”他像漫不经心地提起。
童纷若咬了一口三明治,闻言急急忙忙地随便咀嚼了两三下,就将口中的食物吞咽 下去,差点被噎着。
“不行,我得去上班。”这一阵子她已经请了好几次假了,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 要回家吃自己。
拜托,现在景气这么不好,工作很难找耶!而且她很需要这份收入。
他的眼中急速闪过一抹不认同,撇了撇嘴角,“你这个样子去工作有碍观瞻吧!” 要赚钱也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啊。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吼道:“妈的,又不是我自己喜欢被打成猪头啊,这个样 子丑毙了耶!”而且全身都还在痛,她也想要好好休息啊,只是现实环境不允许,她必 须赚取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有积欠他的那一笔医疗费,所以不得不去工作,她又没 那么好命。
“知道就好,你最好别出去吓人。”他优雅地以餐巾拭了拭嘴角。
“我也不想啊,不过,钱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我要是不去工作,房租、生活 费没有着落,你养我啊!”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童纷若狼吞虎咽地把三明治解决掉, 然后是果汁。
鬼斧及时停口,硬生生地抑下就在舌尖的“好”字,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只能拜托他了,虽然她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竞他已经帮过她很多回了。“我快来不 及了,你送我去上班,好不好?”
他瞥了她的背包一眼,率先走出餐厅,“东西拿着。”意即是答应。
“谢谢。”她吃力地提起背包,动作迟缓地跟了上去。这些重量在平时根本就不成 问题,但是对她此刻的身体状况而言,却是极沉重的负荷,让她原本就缓慢的步伐更加 龟速。
当她慢慢“爬行”到客厅的时候,早已不见鬼斧的踪影了。
她只好继续朝楼梯移动,走了两三步突然有抹高大的黑影罩了下来,她满头大汗地 抬眼一看究竟,是去而复返的鬼斧。
他都已经走出大门了,却发现她还在楼上磨蹭,“用滚的会比较快。”
“谢谢你的建议。”妈的,他是特地回来说风凉话的吗?怎么这么变……她还没咒 骂完,手上的重量忽然一轻,沉重的背包已被鬼斧接收。
童纷若有些反应不过来,咦……他还特地走回来帮她提沉重的背包耶!虽然他说出 来的话不怎么中听,不过人还不坏,刚刚她好象错骂他了,幸好她只骂在心里,可以神 下知鬼不觉的收回。她一直盯着他宽阔的背,脚下一个不留神踩了个空。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失去平衡地往前跌了出去,无可避免地撞上走在 她前头的鬼斧。
鬼斧闻声回头,映人眼帘的就是童纷若挥舞着双手、双脚失去着力点地朝他扑了过 来,他其实还来得及翻身自楼梯扶手上方跃出,平安地落在二楼的办公室内,只是他却 选择了当童纷若的垫背。
童纷若惊魂未定,一颗心差点从嘴巴跳出来,才喘了一口气,便又发现身下替她除 去所有撞击力的肉垫毫无反应,不会是撞到头昏过去了吧?她正要抬起头查看鬼斧的情 形,却听闻一抹嘲讽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没必要真的从 楼梯上滚下来吧!”
“我没那么笨,我只是……我只是一个不小心才会跌下来。”她怎么能说她是因为 看他的背影看傻了眼,一时忘了注意脚下的阶梯。“谢谢你救我,你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有他,不然这一摔势必又要头破血流了。
她没那么笨?“是吗?”他相当怀疑,“我怎么觉得你尽是做一些蠢事。”
“我才没有!”
“啧啧啧……”鬼魅出现在楼梯顶端,顶着一头乱发,兴味盎然地俯视还躺在地上 的鬼斧和童纷若,“我真的可以理解那种感觉,真的,虽然两情相悦的结合会让人兴奋 得失去理智,急切地想要将对方揉入自己体内,不过,还是不宜这么激烈,太伤身了。 ”
他是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才匆匆忙忙地出来一探究竟,看到的便是这个景象, 不乘机揶揄一下,怎么对得起好梦正酣却被吵起来的自己呢!
鬼斧杀人似的目光直直地刺了过去,“睡死你算了。”
童纷若想到两人此刻还重叠在一起的暧昧姿势,顿时涨红了脸,脸上青青紫紫的再 加上红色,几乎可以媲美调色盘了。
鬼魅痞痞地回刺了一枪,“我很想,真的很想,可是却有两个饥渴的人儿一大早就 扰人清梦。”
“滚回你的床上去。”
“乐于从命。”鬼魅行了个举手礼,走了几步后又折回,“咳咳……我衷心的建议 ,做爱做的事还是在床上比较舒服。”再转身离开,徒留一阵猖狂的笑声绕梁久久不退 。童纷若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
感受到她一点也不惹火的身体曲线,他竟然有了反应,“你打算这样压着我多久? ”鬼斧的声音有些粗嘎。
她也察觉到了,手忙脚乱地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困窘里还掺杂了几许惊讶。
“对、对不起!”如果他对她没有感觉的话,又怎么会有……反应?
鬼斧自地上一跃而起,俊脸上破天荒地爬上一抹燥热,“这是正常反应。”
她拿怀疑的眼神瞅着他,摆明了不信。
“要是有个女人在身上磨蹭而没有反应,那就要看医生了。”未了,他又补上一句 话,不着痕迹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纵使那个女人身材不怎么样。”
纵使那个女人身材不怎么样?童纷若的身体一僵,涨红着脸愤愤不平地叫道:“妈 的,你看见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明知故问,“看见什么?”
“看见……看见……”她吞吞吐吐地语不成句。
“嗯?”他挑起一道眉毛脱向她。
童纷若的话锋倏地一转,“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身材不怎么样?”就算她不是波霸 好了,好歹女人该有的“配备”她一样也没少啊。
“不必用眼睛看,刚刚那一撞就让我有深切的体认了。”他无声地补上:还有切身 之痛。她身上恐怕没几两肉,所以撞到才会那么痛。
“你——”她为之气结,却无从反驳起,谁叫她的身材的确是……不怎么样,童纷 若颓丧地垂下头。
鬼斧一副事不关己的调调,“你还要不要去上班?”
“啊——”她发出一声哀嚎。
结果当然是迟到了。
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这段时间,是大多数人上班的时间,想当然耳,KTV的 生意当然冷清了,久久才有一“番”,所以早班人员的工作以清洁为主。
两个小时过去,鬼斧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