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方才在南门遇见,外面风大雪大,所以为父将贤侄请到家中,小酌两杯老酒,暖暖身子。”
薛洪涛宠溺地刮了刮自己女儿的鼻子,柔声笑道。
“那你们去喝酒吧。”
薛兰凤没有向邢南打招呼,甚至一副多看一眼都欠奉的样子,言毕,便又飞掠而走。
“凤儿,你的红粉露!”薛洪涛大声地提醒道。
“差人送我房里来。”
薛兰凤没有回头,声音传来时,她的倩影已经消失在薛家府院深处。
“这孩子,就是这火急火燎的脾气,贤侄不要介意才好。”薛洪涛歉然说道。
“无妨。”
邢南嘴上如此说,脸上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却在心中一阵叹息。
自己和刑家的尊严在最近十几年里,已经无数次被践踏,邢南早已经习惯了,这不仅一次次将他激怒,甚至让他一次次有和别人拼命的冲动,但同样也一次次在刺痛他后,让他变强的**更加浓烈。
邢南记得祖父曾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刑家就没有否极泰来的时候?或许邢南并没有三十年的寿命,可就算只有几年时间,他也要于有生之年在那些曾经羞辱过欺压过刑家与自己的人心头刻上后悔二字。
忍辱负重,或许就是邢南此刻的最真实写照。
薛洪涛将邢南请到了一间面积不大,却布置十分豪奢的客厅里,并吩咐下人去准备酒宴。
邢南倒是没有听说过薛洪涛有意退婚,所以他对薛洪涛今日的热情并没有排斥之意,也小心客气地应付着。
“这次我去了一趟皇城,还进了皇宫一趟,见过皇宫的气派,真觉得咱们这样的在蓝枫城自称大世家的府院,真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薛洪涛没有谈论刑家的近况以及刑家的衰落,更没有提及那桩婚事,在等待酒菜的时候,他开始如讲故事一般地讲述自己出门在外的见闻及琐事。
“回来的时候听宫里一位内事官说,咱们飘云王国的唯一王位继承人,也就是我们美丽尊贵的云裳公主殿下,好像是到我们这边微服巡查了,还知会我若是遇到,要小心伺候着,不知道是真是假。想来多半是假的,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她的行踪岂会是一位内事官可以掌握的?”
“不过说起咱们的云裳公主殿下,那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般尊贵的身份却也自幼刻苦修炼,如今竟是已经到了六品剑灵的境界,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与云裳公主的天资比起来,纵是罗家的罗恒也要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当然,若我家兰凤也有云裳公主那样的修炼条件,有无尽的天材地宝,有实力强大的师傅,说不定也不会比她差太多。”
薛洪涛也不看邢南的表情,自顾自地饶有兴致地说着,一直等酒菜上齐了才停下。
邢南则是心中暗自猜测,那位美丽到不食人间烟火又仿若九天仙女落凡尘般的女子,那位慷慨赠药救回自己性命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飘云王国的天之娇女云裳公主?
当时邢南是意识浑噩的状态,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留意到,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不曾想后来听陈伯说,那一切竟然是真的。
“来,贤侄,我们先饮三杯暖暖身子。”
薛洪涛举杯,邀邢南同饮,言语之际,已经是先饮下了一满杯。
可能是因为一直都很郁闷憋气,也可能总是见自己祖父邢豪饮酒,所以邢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倒是有着不低的酒量,所以他没有推辞,与薛洪涛连饮了三杯。
接着,薛洪涛又找了几个理由邀邢南饮酒,转眼之间,二人就已经饮下了整整一坛武者最喜欢的劲力十足的烈酒。
“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匆匆十多年过去,昔日威震蓝枫城的刑家,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薛洪涛像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叹息地说道。
看薛洪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没有半点醉意的邢南心中很是意外,若薛家真不想看到刑家末落,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出面帮扶一把?
邢南很不愿意怀疑如此热情的薛洪涛是装腔作势,但也没有去接话。
“这些年来,罗家人做得确实太过分了些,还有城中那些胡诌瞎编以讹传讹的长舌之辈,都是令人痛恨得紧!”
薛洪涛说完这句,见邢南还是全无反应,他便是笑了笑,道:“看我这嘴,喝点小酒后就没有把门的了,今日邀贤侄来只为饮酒,说些这个不痛快的话真是大煞风景,我自罚三杯!”
“世伯太客气了。”
邢南自然不会让薛洪涛独饮,他也陪着喝了三杯,算是尽了一个做晚辈的心意和敬意。
而后薛洪涛又开了两坛子,并将小酒杯换成了大酒碗,一副要和邢南豪饮一番的样子,口中还声称今日不醉不归。
邢南则是在心中苦笑,人家薛洪涛醉了倒是有家可归可床可睡,但自己呢?
武者的酒量和修为差不多,实力越强,对酒力的抵抗能力自然也就越强。
邢南在修为上远不如薛洪涛,故而酒量上也相差甚远,若不是他最近些日子的变态修炼让他身体强韧程度有了长足进步,他怕是早已经醉倒了。
饮酒之际,薛洪涛曾被一位管家叫出去过一次,不过再回来时脸上依旧堆满笑容,而且比之刚才更加灿烂。
与薛洪涛分别又喝了整整一坛子烈酒后,邢南已经是醉意朦胧,而且这还是酒劲尚未完全涌上头脑,所以趁着还有几分清醒,他道:“世伯,侄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最近刚刚调养妥当,实在不胜酒力,不能再陪世伯了。”
薛洪涛见邢南一脸酡红,浑身酒气,他便没有再来劝酒,却也像喝醉了一般,与邢南坐到了一起,并用胳膊搭在了邢南的肩膀上,又开始说起刑家末落以及刑家和邢南饱受羞辱的故事。
“世伯,时间不早了,侄子得回去了。”邢南担心自己醉倒,故而请辞。
“贤侄,何必诳我,刚才管家告诉我,今日罗恒带人将你赶出了刑家府院,如今贤侄根本无处可去。”
薛洪涛摆了摆手,身子也是不断晃悠着,像是在说醉话一般,接着道:“贤侄以后就住我们薛家吧,反正贤侄本就是我薛家女婿,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嘛!”
邢南渐渐感觉酒力上头,意识开始昏沉,但还是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道:“谢世伯提携与照顾,不过侄子已有安排。”
薛洪涛却是一巴掌拍在了酒桌上,道:“怎么,贤侄莫非是看不上我们薛家?”
邢南连连摆手否认与解释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叨扰,实际上他是不想寄人篱下。
“此事就这么定了!”
薛洪涛又拍了拍桌子,并大声对外面喊道:“来人,给邢南贤侄收拾一处上好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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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丑恶嘴脸
常人酒醉尚有三分醒,更何况苦修武道十余载的邢南,可薛洪涛这般热忱,一口一个贤侄地叫着,邢南若是坚持拒绝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脑袋已经昏昏沉沉,邢南也没有去想那么许多,他最终还是在两位刑家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客厅。
两位婢女应是也有不错的身手,至少她们搀扶邢南时并未费太大力气的样子,她们将邢南送进了一处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子里,并伺候邢南躺在了一张已经铺好棉被褥子的床上。
这大床很舒服,许是酒力作怪,邢南刚刚躺下就已经是睡意难以抵挡,眼皮子也是再撑不开。
“真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想的,竟会忽然对这窝囊废如此热情。”
“谁知道呢,大少爷素来深谋远虑,应该有他的算计才对。”
“家主也真是的,竟会将兰凤小姐许配给这厮,看他那样子,根本没有半分英雄气概。”
“不错,还是罗家那个罗恒看着顺眼些。”
“大少爷会不会突然回心转意,真就将兰凤小姐下嫁给这厮吧?”
“肯定不会的,大少爷以前经常为了这桩婚事和家主老爷吵架,兰凤小姐也曾说过,宁死都不嫁这个窝囊废呢。”
那两位婢女出了房间后,一边向院子大门而去,一边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她们许是觉得邢南喝多了已经昏睡过去,肯定听不到她们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可在房中尚未入睡的邢南却将她们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
两位薛家婢女的话,让邢南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睡意也立时少了几分,他坐直了身子,盘膝于床上,默默运功调息并化解酒力。
打坐了两个半时辰,那两位婢女送来了一些饭菜,她们一直等到邢南吃喝完毕,才将碗筷收拾妥当后离开。
“这薛洪涛倒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虚心假意,他留我在薛家又有什么企图呢?难道是想要退婚,怕我不答应才先款待一番?”
邢南心中疑窦重重,他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自己和这薛家除了有一个口头上的婚约之外,几乎是毫无瓜葛,薛家之人又对自己非常之厌恶,根本不可能有真心收留自己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薛洪涛总是有意无意地跑过来看望邢南,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依然没有表露出丝毫异常来。
期间邢南又请辞过一次,奈何薛洪涛不允,还拿诸如“贤侄是不是看不上我薛家”之类的话来堵他,他也就只好继续留在薛家,却一直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出去。
不论薛洪涛表现得多么慈眉善目,对邢南多么关怀备至,心灵和尊严曾被一次次刺伤的邢南,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薛家的戒意也有增无减。
如果薛家真要退婚,邢南也绝对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赖也赖不来。
人家薛兰凤明显看不上自己,自己何苦给人家带去麻烦和困扰呢?
大丈夫何患无妻!
那两位婢女一直负责伺候邢南,除了背后经常说些不好听的话外,表面上对邢南还是十分恭敬与客气的,她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私下里说的话总是被十分敏感的邢南偷听了去。
一位准女婿遇到这种情况,能不敏感可就真奇怪了。
两位婢女甚至还会偶尔和邢南套套近乎,一副有意与邢南长期友好相处下去的样子,只是在邢南眼里,她们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些,她们经常偷笑和她们时而闪烁的眼神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出卖她们的内心。
两世为人,虽然没有让邢南有太多的社会阅历,可两世的苦难身世却给了他一个非常敏感且善于揣测别人内心真实想法的习惯。
“南少爷,如今你们刑家的府院也归了罗家,刑家老爷应该还给您留有大笔遗产吧?”
一位婢女问出这句话时,故意不看邢南,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只是无心之言。
邢南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我可不是什么世家少爷了,大家形容穷人的时候往往会用家徒四壁,可我却是连这四个字都配不上呢。莫说是大笔遗产,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那南少爷迎娶我们家兰凤小姐的时候,岂不是连聘礼都拿不出来了?”
另外一位婢女捂着嘴巴,一副很是吃惊和意外的样子。
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听到这句话,邢南还是生出了几分尴尬和窘迫。
两位婢女也没有追问下去,依然如从前一般很认真地伺候着邢南,就像邢南真是她们薛家的姑爷一般。
又过了几日,邢南觉得待在薛家实在无趣,而且也无法修炼下去,完全是浪费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他便再次向前来看望自己的薛洪涛请辞。
薛洪涛依然是严词拒绝,并拉着邢南又豪饮一场,二人足足喝了四坛子烈酒。
邢南又一次在薛家体验到了醉意朦胧的感觉,正值头脑昏沉之际,却是听到薛洪涛说:“贤侄,你和兰凤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知贤侄准备何时提亲呀?”
邢南早就解除这门婚约的想法,奈何薛洪涛这般认真,他又不好主动去说,此刻听薛洪涛这么问,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提亲,肯定是要带着聘礼的,而这聘礼还必须拿得出手,配得上薛兰凤以及薛家的地位才行。
从邢南的反应中,薛洪涛可以肯定,刑家确实是没有留下什么遗产给邢南,他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婚事先且不提,来,贤侄,世伯让你看看我薛家的剑法!”
薛洪涛将邢南从座位上拉起,二人行到院子中,他又道:“今日未曾想到要舞剑,所以没有带剑来,贤侄所背剑匣里应该有剑吧?可否借世伯一用?”
“行。”
邢南将剑匣取下打开,寂影剑的寒光便是闪耀而出。
薛洪涛一脸欢喜地将寂影剑从剑匣中取出,紧握于手中,看到了剑柄上的“寂影”二字后,他嘴角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先是挽出几朵剑花,随后还真就挥舞着寂影剑挥洒起一组组凌厉剑招。
只是二十息时间过去后,薛洪涛忽然收剑而立,眉头紧蹙地道:“贤侄,素闻刑家寂影剑乃是真灵剑兵,为何从中无法感应到剑灵的存在,剑灵也不与剑体及剑招产生共鸣呢?”
邢南则是道:“可能是许多年未曾动用,寂影剑的剑灵早已经溃散了,之前祖父对我如此说,我还不信,连世伯这样的剑道强者都如此说,看来祖父并未骗我。”
“什么?剑灵溃散了?”
薛洪涛显得很诧异,不过他并没有怀疑,毕竟他是一位剑道强者,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这把寂影剑乃是一把伪灵剑,只有灵剑的坚韧锋利,却不具备剑灵,所以在诧异之后,他又是一脸的失望。
薛家并不缺伪灵剑,所以薛洪涛将失去灵性的寂影剑还给了邢南,然后唤人将邢南送回了那个院子。
邢南在醒酒后如往常一样,可薛家待他却与往常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