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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清宇一听，当即跪了下来：“微臣……不敢当！”
上官玉却擦了擦眼泪，上前搀起了他：“哥哥，你们会停留多久？我好将天硕交付于你！”
清宇摆手道：“我们明日晚间便会出城。玉儿，天硕也不能跟我们走，因为他如今是安若亭亲封的郡候，他要是突然失踪，你怎么跟他解释？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只能仍旧让范颐照顾下去了！”
“可他是二哥的亲骨肉，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清宇长叹一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好了，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恐引人生疑。你也早些回去吧！”
“哥哥……”
上官玉望着一脸不舍但又无可奈何的二人，眼泪又涌了出来。清宇揽住她道：“好妹妹……哥哥很舍不得你，往后这几年里，没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再进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上官玉环住了他的腰身，失声痛呼：“哥哥……九哥哥，你们也要保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头又是伤情处
“娘娘呢？”
安若亭一进凤仪宫的寝殿，就朝前来服侍的宫女问道。宫女支支唔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安若亭不由感到奇怪，“怎么都不说话？”宫女才道：“娘娘一早就出宫去了。”
“出宫？！”他蹙起眉来，“朕怎么不知道？”
“娘娘临走前不让告诉皇上的……”
“她去哪儿了？”
“这个……”宫女望了望走过来的鸾舞，没说话了。鸾舞过来道：“皇上，娘娘去乾元寺上香了。”
“上香？”安若亭拍案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上香还没回来？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也不跟着？就让皇后一个人出宫？！”
鸾舞带头跪了下来，哭道：“皇上，娘娘临走前一再不让奴婢们去告知皇上，还将皇上新赐的九灵凤钗也留了下来奴婢们也不敢擅作主张……皇上，请您快快下旨派人去接娘娘吧！”
安若亭惊得手都发凉了，伸手将旁边妆台上的东西一扫落地：“你们这些蠢货！…………冬喜！速速传朕的口谕去御卫队，着人前去乾元寺迎回皇后！还有，将这些奴才们全部押下去，等候发落！”
“是！”
宫门外的侍卫得令，一涌上前，将一众太监宫女统统围了起来。
“慢着！”屋里本都已乱成一团糟了。殿门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地娇柔地嗓音。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下地动作。齐齐望了过来。
“玉儿！”
“娘娘…………”
上官玉苍白着脸。像寒风中一朵不堪风雨地冬梅花一样。无力地扶着门框。失神地望着屋里这一切。
安若亭大步冲上前来。双手紧握着她地手：“你去哪儿了？！”还未等她嗫嚅出声。就已将她一把扣进怀里：“怎么出宫也不说一声？朕中午等你一起用膳。没见你来。心里就不踏实了。下次可……”
上官玉推开他。怔怔地往殿里走去。一进了门槛。反手就将门给关了起来。将跟在后头地安若亭关在了门外。
“玉儿！你怎么啦？”安若亭使劲地拍着门。但里面却悄无声息，直到宫女们将灯也点起来了，上官玉才在门后道：“皇上回去吧，今天我想一个人呆一呆。”
安若亭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了再出声的冲动，叹息道：“好吧！朕回承乾宫去，明日再来听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上官玉坐在地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小鱼！”翌日。上官玉才打开殿门，就看见门外跪着一大片人，一个个憔悴不堪。想必是跪了整晚。盈紫也来了，也是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看见两眼空洞地她，连肩膀也忍不住微颤了一下。
上官玉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过后，才让她进了殿。
“小鱼！你昨天去哪儿了？”
见到殿门再次关上之后，盈紫脱口问道。上官玉看着她，然后又低下头，喃喃地道：“我去见他了……他回来了……我本来没打算再回宫的。可他们一定要我回来……”
“你…………他们、他们真的回来了？”盈紫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手掌也禁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在哪里？他还好不好？”
盈紫说着说着，竟然流出了眼泪来，上官玉怔了怔，只觉她今日也很奇怪，“盈紫，你，你怎么了？你问的是谁？”
“我……我问你哥哥！你昨天一定有见到清宇的对不对？他一定也跟李君武一道回来了对不对？你快告诉我，他还好不好？”
“清宇？！他？…………”
上官玉脑中顿时懵然一片。盈紫跟清宇……这…………这是什么时候地事？她呆怔了好半晌，才又缓缓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他很好，可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竟是半点也不知道……”
盈紫抬手擦了擦泪水，说道：“这本就是没有人知道的事…………包括他，他自己也未必知道……”
“清宇不知道？”
盈紫平息了激动的情绪，幽幽叹气道：“他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忠孝仁义，何曾在意过这些儿女情长之事？那些年。他还在宫里伴读的时候。我是李君武宫中的侍婢，日日看着他们在一起谈论时政。吟诗练武，他唤为做盈儿，也让我唤他做清宇……五年的时光，怎能让人不动情？我虽然自知这段情必将无果而终，但心里由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如何不牵挂，不思念……”
“盈紫…………”
上官玉听得泪如雨下，一把抱紧了她：“为什么你也、你也这么傻？”
“咱们都是女人……”
两人相拥痛哭了许久才放开，盈紫问起了一些心念之事，上官玉都一一答了，而后又相互感叹了一回，又谈起他们此次回京，谈起了李君武。
“你打算怎么办呢？”盈紫担心地问。
她也只有叹气：“还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是上官家的人？我们家世世代代是大周地臣子，何况，安若亭与他身边这一帮人都与我有杀父之仇，我没有选择。”
“可是，你真的忍心吗？”
盈紫握住她的手，满心地担忧似乎也借着手掌的温热传递了过来。一阵寒风自窗口吹过，上官玉微微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收紧了袖口。
“没什么忍不忍心，既然决定了，那么往后的现实也容不得我去犹豫！”
安若亭下完朝，刚回承乾宫换完衣裳，兵部侍郎于世英便请求见驾。
“进来吧。”
于世英进来行礼之后，朝安若亭道：“微臣已奉旨去过乾元寺，在寺里前后里外都搜查了一遍，结果在其中一间禅房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件内绣着紫金蟒龙的锦袍。衣领下方用金丝线绣了个“武”字，安若亭甫一见到，双眉就紧皱了起来，一把将其夺过来看了看，心中已知分晓，却仍是问了句：“这是谁的？！”
于世英俯身道：“据微臣断定。此物必为前周后主所有，并据臣带回来的和尚透露，前两日寺中的确来了几个生人借住，不过这些人乃方丈的客人，因而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人。只知这二人一身贵气，绝非寻常之辈！”
“果然是他！”
安若亭听完，咬牙将衣裳丢在地上，抽出墙上的龙泉剑，狠狠在上面刺了几剑。而后将剑愤而丢在地上，大吼道：“果然是他！她果然是为了去见他！！”
于世英见龙颜大怒，当下吓得退到一旁不敢出声。安若亭反身又将书案上地一切物事尽皆扫翻在地。冬喜冬旺听见声音，俱都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哆嗦：“皇上……息怒……”
“滚！都给朕滚出去…………叫兵部即刻带人包围城中各个出口，抓到李君武给朕就地宰杀！”
冬旺冬喜偕同于世英忙不迭地退了出来。一个个面无血色，口不能言。
“娘娘，冬旺公公他们来了……”
鸾舞朝正独坐在吟风殿画画地上官玉禀道。“有什么事？”她淡淡回了一句。鸾舞迟疑地道：“好像承乾宫那边出事了……”
上官玉猛地回过头来：“出什么事？唤他们进来！”
“娘娘…………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冬旺二人缩着脖子跪了下来，不折不扣地叩了三大个响头。上官玉才觉得事情严重，起身道：“到底什么事？”
“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将自个儿关在南书房里发火呢！谁也不能靠近。否则就杀无赦……”
“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兵部侍郎于世英一大早领兵去搜查乾元寺回来面圣之后，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回来，皇上看了就大发雷霆，现在那边宫里可跪着满屋子的人呢……”
“搜查乾元寺？……”
上官玉身子陡的一震，心头渐渐发凉……他派人去查乾元寺？那他们…………
“皇上……说什么了？”她呆呆坐在榻上，死命地咬住了下唇。
“朕说什么，你想知道吗？”
这时候，殿门口传来一阵骚乱，安若亭一身怒气大踏步走了进来。直走到失神的上官玉面前一把紧箍住了她的手臂：“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在想着他！还在对他念念不忘，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放开……”
“皇上…………息怒啊皇上………娘娘身子受不住哇…………”
冬喜二人急忙跪爬过来，抱住了安若亭的腿不停哀求。“滚出去！”安若亭一声怒吼，就痛哭流涕地二人一脚踢开了好几步，“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
上官玉已然颓败，任他抓住了胳膊不停摇晃。“你说话！”透过泪眼，他看起来暴怒难忍。上官玉从来没见他如此生气过。她不知道该怎样来解释，怎样来挽回这样地局面……
“这是什么？！”
忽然。他发现了案上未完的画像，看了一眼之后，更是面色铁青得无以复加，一口钢牙已是咬得咯咯作响。
“既然还想着他……既然还想着他那你为何还回来？！你怎么不跟他走了算了？！”他举着画像猛摔到她的身上，愤怒地咆哮着，“他李君武值得你念念不忘，值得你魂牵梦萦，朕什么也不是！你还回来做什么？！”
上官玉经他一松手，已经收不势地跌到了地上，她望着如此震怒的他，本当坦然的心此刻却莫名的揪疼起来，禁不住支起身子面朝他道：“不……十三，不是这样的…………”
“别再叫我十三！这个名字只有我爱地女人才有资格叫，而你，已经不配！……”
安若亭咬牙切齿丢下了这一句之后，就大步跨出了殿外。
“撤掉凤仪宫内皇后供给，按才人之例补给！上官玉禁足吟风殿，等候圣旨发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栖凤之于平阳犬
上官玉望着那两扇沉重的殿门缓缓关上，仿若自己的心门也从此关闭了起来，永无天日。
她以为这道圣旨至少会让她等上几天，可事实上，当天晚上承乾宫的传旨太监就过来了，带着惋惜的目光，带着废后责令出宫的圣旨。
“娘娘，皇上交待了，命你三日内就收拾好东西出宫……还说，不必请求面圣，求了他也不会见……”
当太监说出最后一番话，上官玉已然绝望颓然。
安若亭果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废后……出宫……她本来并不在乎，可是当在乾元寺见过了清宇和李君武之后，她还能作如此想吗？
“娘娘……”
鸾舞推开殿门进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皇上……太狠心了！”她扑倒在默然失神的上官玉膝下，哭得情真意切。
上官玉环视了一圈这座宫殿，缓缓站起了身子。
“娘娘！你真的要出宫吗？”鸾舞惊惶地问。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与鸾舞之间的那片空气说道：“他的圣旨……我能不遵吗……”
曾几何时，他的圣旨由她而为他执笔，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这么一道圣旨会落在她的头上……她与他，已然缘尽了吧……他走得那么决绝，看似已毫无牵挂……这道圣旨，就像是割开他与她之间联系的利刃，他写的绝情，她看的寒心……
也好！出了宫。万事皆休……报仇也好。复国也罢。从此便与己无干……她。依然去做与宫庭官场无干地上官玉。去做依恋田园地洛鱼……谁说离宫不是件好事？谁说。她地心也会痛……
“娘娘！您没事吧？”
鸾舞扶住几乎滑下地来地她。失声叫道。她虚弱地摆摆手。“没事……别再弄得人人皆知……”
“可是娘娘。你看起来脸色好苍白……你是不是生病了？”鸾舞开始慌了。准备开门去叫人。上官玉一把拉住她。“别去！我没事……你去帮我收拾几件东西。我……出宫去！”
“娘娘！”
鸾舞扶起她来。小心翼翼让她在榻上坐下。然后含泪道：“娘娘。你真地要放弃这一切么？皇上他只是在气头之上。过两天消了气自然就没事了。他待您那么好。怎么会舍得你走呢？”
她抬头叹了一气道：“他从来说一不二，既是已下了旨，必是不肯再转寰的了……你不用担心。我原本就不想做这个皇后地，如今废了倒也好……”
“可是，皇上如果真心舍弃您的话。他不会还给个三天时间的！”
“……好了，鸾舞，别再说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回头在妆台前默默梳起了头发。就算是被废出宫，她也要体体面面地出去。
鸾舞擦干眼泪，接过梳子替她细心地梳了起来。铜镜里映出她清丽的影子，还有那头乌云般垂膝的长发。这长发，还是为李君武而留的……只可惜。她地情还在，他却已非故人。即算是有了那对天发下的誓言，但那，又与从前不一样了吧？到底像是过了花期而开出的冬梅，嗅起来总已不是那股味道了……
她从针奁匣里拿起一把剪刀，撩起胸前垂落的一小把发丝，齐着肩下喀嚓剪了下来。鸾舞正忙着为她绾发，见她突然剪下了发丝又放在台上，不由“呀”地惊叫出声：“娘娘！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酒阑方悔负君情。万缕千丝随梦行。”
午时整，掖庭的马车已经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