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肚里的孩子还好么?”清宇突然这样问。
“不劳你过问。”她冷冷回道。
清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是我妹妹……我何曾想害你!”然而上官玉仍然一脸漠然,他又说道:“皇上今日是存了必杀安若亭之心的,他的剑身上……已经淬了毒,安若亭身上任何一处皮肤只要一碰上,便会毒发身亡……”
“你们居然这样卑鄙!”上官玉气得身子发抖:“这就是你对你妹妹的爱护吗?这就是你的所谓的不想害我吗?”
“你听我说!”清宇摇着她的身子,想使她冷静下来。他回头望了望正在交手的两人,好像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特别的为难一样,胸口也禁不住地一起一伏。“听着,大哥并不想让你肚里的孩子失去父亲……听我说,眼下如果要救安若亭的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她虽然对上官清宇满怀恨意,但听到这话,还是张大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俩俩相伤烟色里
安若亭和李君武交手了已有半个时辰,胜败已渐现,围观的两国的士兵也不住地替自己的主帅一方呐喊助威,为了这场决斗,他们似乎也已经忘了誓要将对方消灭的决心,从而不约而同地关注着这一场胜败。而无论是西越一方还是天朝一方,都看得出安若亭已经占得了上锋,似乎打败一个李君武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李君武见自己落败,反手一剑就要往他脸上刺去,他伸手就要来抓,忽听场外传来了一声急喝:
“住手!”
安若亭听见是上官玉的声音,于是顺势往后边一退,躲开了李君武这一剑。“玉儿!”安若亭急跑到她的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上官玉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四周渐渐靠拢的一批手执泛着寒光的大刀的武士,泪水止不住狂涌了出来。
“十三……”
“玉儿!”安若亭根本没有发觉周围的情形,眼下的他只沉浸在与上官玉重逢的喜悦当中。上官玉推开他,望着他的脸,只觉得这一生这一世就只有这一面了,那目光那么痴迷那么纠结,仿佛决心要纠缠生生世世……
“安若亭,拿命来!”
身旁的李君武突然执剑朝安若亭的后背刺来,上官玉惊叫了一声,抱着安若亭滚到了一边,李君武的剑落了空,又再要向前刺,却被上官玉厉声喝道:“你不用这么急!我替你杀了他就是!”
说罢,她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趁着众人还在懵然之中,一回身就将刀捅进了安若亭的腹部……
“姐姐!”
“皇上!”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而李君武也是惊呆了。手上地剑也垂了下去。可是众人都靠不近来。因为那些死士正都死死地围成了一圈。
上官玉呀”地一声。哭叫着抽出了匕首。看着捂着胸口地安若亭带着些懵然。痛苦。还惊愕等等各种情绪。缓缓倒在了黄沙地上。坡上地寒风仍在呼啸。风里有着沁人地冰冷。还有着无尽地心伤!
“为什么……”他用着不敢置信地目光。望着哭得痛不欲生地上官玉。那里头没有责备。却有着无边无际地不解。
“安若亭!我……我恨你!我恨死你!我要杀你……为我爹报仇……”她跪在他身边。身子伴随着哭声。剧烈地颤抖着。他地血在不停地流。流到了她地手上。她地臂上。再一直流进了她地心里……“我恨你……我恨你!”
她对着长空放声哭喊。虽然说着恨他。但看起来却更像是悲伤得难已自抑……
“你……当真还……恨我?”他拼着最后地力气。稍稍支起了身子。面前地她还如往日那样倔强又任性。就连此刻。浑身也还透出些不甘地气息。
而她歇斯底里地狂呼,而那哭喊声直透苍穹:“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玉儿!你让开,让我再补上一剑!”
李君武见此情景,举剑上前,边说就边将剑刃对准了安若亭的胸膛!上官玉听见他的话,急速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挡在安若亭身前,而那刺过来的剑刃。就刚好扎在了她的心窝上……
“玉儿!”
“玉儿!”
“皇嫂……”
上官玉身子猛然一震。接着就觉得有股冰凉迅速进入了胸膛,随着身子倒下地弧度。她仿佛看见了挣扎着爬起来的安若亭,看见了冲过来的上官清宇和洛休。还看见了……天边的夕阳,和披着晚霞领着兵马急驰而来的安玄真……
她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一切已变得模糊。
“玉儿!”安若亭哭了,胸口虽还在淌血,可他想抱住她,然而他再也没有了力气,连挣扎着坐起来也不可能……上官玉看着努力爬向她身边的他,想要笑一笑,但那笑意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一丝颤抖。
她伸长手臂,紧抓住那只伸过来地手掌,泪水顺着脸庞往下流,顺着她地嘴角流出的鲜血,一起滴到颌下的黄沙上:
“十三……不要……忘记我……”
伏在地上的安若亭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交缠着仿佛永生也不愿放开,那悲愤的声音也和着血泪,一颗颗洒在热土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我爱你……”
在上官清宇俯身抱起了她之前,她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了他这最后一句话。
“皇兄!……李君武!我要杀了你!”
耳边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厮杀之声,但她已经听不到了,唯一还能证明她的灵魂尚在地,只有那双与被救上了战车地安若亭对视的眼睛…………天边有她最爱地最美的夕阳,她看不见;跟在她身旁有哭着喊着叫她姐姐地洛休,她也看不见;她只看见同样也在痴痴回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是她全部的爱,是她愿以生命来交换的弥世珍宝……
然而老天还会不会让他们再见面呢?她心里如苍茫一片,多年前,她曾经死过一次,她明白自己的生命已将要到尽头……尽管时隔了二十八年,但那种生命从身体里渐渐消逝掉的感觉,她此刻又已在重温……“再见……十三……”
夕阳已随着暮色的来临而落了下去,渐渐地,照在黄沙地里的晚霞也消失殆尽……
人世间的爱情总如夕阳般凄美却又让人惆怅,总有些得到的也有些得不到的,还有些得到了却又没及时珍惜的,更有些珍惜着的到最后却是让人徒增遗憾的,但无论如何,人世间的情与爱总让人变得痴狂,生出些傻气的想法,做下些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但也许爱情唯有如此,才显得它的与众不同与高贵美丽。它不像亲情可以包容一切,因为在情人的世界里还有着它特定的必生物如嫉妒和自私,它也不像友情般温淡如水,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件能让人变得冲动和异样的奇迹,在这样的一种巨大的情感操控之下,极少有人能理智地去爱一个人,而爱一个人若是还能保持理智,那便也不是爱了。
(下一章完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执手相伴夕阳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初春的阳光照耀着幽都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历经了数载沧桑的上官府邸。虽然它身为一国丞相的主人已过世多年,但那大气的门楣和高高的围墙还是彰显了它的气派。
“这园子里的梅花怎么又开了?”
沐曦阁里,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俏丽女子指着窗外开得正艳的腊梅,朝斜躺在躺椅里的女子道:“小姐,这可真奇怪了,现在正月都快过完了,这梅花怎么还开了呢?”
那被称作小姐的女子正背对着门口,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但透过她的动作,却不难猜出她正在笑着回应婢女。“花开花落,自有花神主张,你操心这些什么?”
那俏婢道:“也是……对了,小姐,王爷昨儿有信来。”说着,她从斗柜上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小姐”。“昨儿晚上休儿在这里磨蹭了半天,我都没肯给他,他这会儿指不定还生我气呢!”
“流烟姐姐太会开派休儿了,休儿哪敢生你的气呀!”
俏婢正掩嘴轻笑,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头束银冠的俊秀少年。那少年跟流烟打完招呼,又趴向躺椅旁边。“姐姐,你今日可好些了?”
躺椅上的女子当然就是上官玉。一觉醒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到了阔别十多年的家,院子还是那座院子,树木也还是那些树木。甚至连大小高矮都被修成了十三年前的大小,以至于,她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经历了一场梦,一场太让人心念百转千回的梦。
但紧接而来的身上的伤痛却明显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醒来后地一整天时间里,她都用来了回忆从前的一切。而日渐好起来的伤口,又让她忍不住感伤。
不管她相不相信。愿不愿意,李君武已经复国了,他跟西越签署了永久的协议,便是,身处中原的后周(如今国号已改回周)必须无条件提供西越国粮食与牲口为期五十年。而溃败地天朝军已经退往原东欧境内。安玄真适时的出现挽救了东欧的命运,也挽救了……他。
“小姐。你当日来了个移花接木。让休儿将王爷暗中护送回了东欧。想不到竟是这么关键地一环。我当时还直为小姐担心呢!”流烟端了碗茶给洛休。欣慰地笑了。
洛休得意地说:“那当然。因为是我姐姐嘛。流烟姐姐你还不知道呢。当时姐姐拉着我在王爷病床前说这个地时候。我也被吓到了。因为王爷看起来根本就是奄奄一息了。没想到姐姐居然给了灵药王爷吃。顺利地瞒过了皇上。”洛休咽了一口茶。又道:“后来到了半路上。我又偷偷掉了包。将王爷送回了东欧。等王爷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又把姐姐地信给了王爷看。王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命我先行回了军营。”
上官玉望着窗外地梅花。淡淡笑了:“你们谈起这个。仔细让人听到。”
洛休闻言跟流烟对视了一眼。笑道:“不怕!这屋里没有外人敢进来地。”
“谁说地?”
正说着呢。门口就响起了一道娇音。洛休急忙回头一看。又拍着胸脯道:“骄阳姐姐。你就会吓人!”一身少妇装扮地李骄阳牵着个岁地小男孩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你这小子。就是欠吓!”
上官玉由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直到李骄阳母子出现。“宣儿,快叫玉姨姨。”李骄阳拉着小男孩。指着躺椅里的上官玉道。“玉、姨、姨!”小孩子奶声奶气地拖着长音,大声叫了。上官玉面上浮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拉着小男孩的双手,倾身问道:“宣儿今日可来晚喽!”
一边地李骄阳看着流烟,轻声笑道:“你觉不觉得,玉儿如今越来越喜欢小孩子了?”
流烟望着拿点心给宣儿吃地上官玉,也抿嘴笑了,不过却什么也没说。
“玉儿的病到底好得怎么样了?我才回来两天,也不是很清楚,你给我说说……”
“小姐的伤倒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只是心病还须心医呀……”
李骄阳和流烟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上官玉单手覆在小腹上,含笑望着宣儿:“好吃吗?”
“好吃……”
她刮刮他的小鼻子,又缓缓躺了回去。
窗外的梅树只有两株,远不够形成林子。但这足以使她忆起凤仪宫,忆起吟风殿,还有西窗外的夕阳和梅林,那里有她所有的美好地记忆。李君武已经登了基,后位空虚,凤仪宫应该还是从前地样子……可虽然近在咫尺,她却再也不愿踏进那处地方。
只因斯人不在。
她夜夜做梦,总是梦见与他在一起的时光,醒来后却只遗满腔地惆怅,让人赶也赶不及,避也避也不了…………或许,是她根本不想躲避,也许她就愿意让他不时地这么来折磨一下他,以让她谨记着自己对他犯下的过错。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觉得肚子里有了一阵异常地跳动。她怀着惊喜又忐忑的心情替自己把了脉,禁不住心头的一阵狂喜,又唤来了流烟:“你帮我看看……究竟是不是?”
流烟激动地将手指覆上她的脉搏,片刻后,她颤抖着张大了眼睛说:“小姐……千真万确……”
那一刻的心情,她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呢?她将自己在屋里整整关了一天,因为实在压抑不住这股兴奋,而她又不能让别的人知道,甚至已成为她嫂子的盈紫……清宇已经被拜为大将军王,坐享一等候爵,她若是将消息走漏,势必又将引起一场风暴……想当初她谎称自己怀了身孕因而得清宇相助救下了安若亭,事后都闹出了一番不小的风波,此时若是真的被他们知晓。那这上官府便又不得安宁了!
她实在是高兴的,因为这是她与他的孩子,是她为他生的孩子,在相隔遥远地她与他之间,终于有了一条联系的纽带。那是他的骨血,一天天在她身体里被孕育……这样的感觉多么奇妙,原来,她还是可以幸福的……
“小姐,皇甫大人来了……”流烟迟疑地在身后禀道。
上官玉没有表示,仍然是淡淡地神色。一身便服的皇甫锦走进屋里,也同样没能调动她的目光。
“玉儿……”皇甫锦坐在之前洛休坐过的凳子上。望着面前苍白得让人心疼的人儿,“今日外面天气不错,可愿出去走走吗?园里的梅花开了,是你最喜欢的……”
上官玉没有理会他,甚至,也眼睛也未有眨一下。
皇甫锦默然坐了片刻,站起身来。叹息着道:“你还恨我吗?你是愈来愈恨我了吧?”
上官玉仍然没有答言。流烟在一旁道:“皇甫大人,小姐今日有些咳嗽……改日再出门吧?”
皇甫锦点点头,垂头走了出去。直到他出了门,上官玉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前周地气息,而不是她所依恋的那个男人的王国,有时候,她甚至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尽管这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她已经习惯了他在身旁。听他对她的爱恋,感受他对她视若生命般地怜惜。她地全身心包括灵魂都已交付给了这样一个男子,此生不渝……她应该回到他身边的。无论怎样,他们之间有过生死与共的承诺!
“流烟。”
当夜幕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