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吃一笑,“是吗?你是第一个听到我唱那曲子的人。”
“独孤夫人,因为一曲《江湖笑》,我知道你不是平常人。对不起,我害了你。”他不断的喝酒,头已经慢慢垂下。
我打酒了个嗝,“什么对不起我,没有啊?”我们之间的交情并不深。
“你忘记了吗?我见过你的真面目,知道你很美。听过你的词曲,知道你很有才。但是我任滢儿在江大哥面前诋毁你,任全江湖的人看不起你,我一直很内疚。”
我眼睛半睁半闭,“我知道,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幸亏他没有说,要是说了,我的戏怎么演。
“滢儿很喜欢江大哥,我自私的任他误会你,讨厌你。。。其实,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其实。。。我乍见你的时候,很惊艳,甚至对你动心。后来知道你心里只有穆寒,只能祝福你。”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就因为那天晚上的一眼吗?对了,你喜欢滢儿的。”
“滢儿是谁?我是喜欢有些络络,那时候我以为那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慕容姑娘,你真的太好。谁能娶到你,是莫大的福分。”
“别那么说,我其实很差。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要不是你的隐瞒,我也无法继续乔装明月仙子。”
“我知道你是明月仙子,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说你的真实面目。”
我随手将酒坛丢出去,“你怎么知道?”
“你的琴声我认识,你在江大哥书房唱曲的时候我正好路过,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明月仙子。”
“谢谢你为我隐瞒。”
“不用。。。”
那天晚上,月下,两个因为同一件事情而烦恼的人,醉了。说得好,都是失意人,都是因为一个情字而失意。
爱了,痛了,伤了,醉了。那天晚上,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第一次喝那么醉。两个失意的人,烂醉如泥,倒在房间里不省人事。幸亏我是已婚,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否则我们惨了。我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已经放下不少。第一次发现,其实他人品不错。这日中午,我们分道扬镳。他没有说要去哪,绝对不是去找滢儿。滢儿现在在江家等我,若是要去就不必分道扬镳了。得知事情的真相,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打击。初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何尝没有受到打击呢?罢了罢了,一切一切自然有定数。
与庸医分道扬镳以后,我直赶江家。路上浪费不少时日,这事得赶快办才行。知道我怀孕,知道我人在哪?他会来找我吗?多少个黑夜,我仿佛看见一双冷绝的眸子,在诉说我对他的欺骗,诉说他的绝情。
江家人是有点狗眼看人低,可是这回没有为难我。我说我找他们庄主,立刻有仆人将我带到大厅等候。据说,他们庄主正陪着独孤姑娘。以前我会以为他们两有什么,现在我就是白痴,也不会这种想法。
我翘着腿坐在凳子上,刚端起茶水,就听有人道,“意云。”熟悉的声音,搅乱我心,我手一松,滚烫的茶水全洒出来。杯子在空中翻几个筋斗,最终落地开花。我怔了怔,杯子碎的声音,立刻将我拉回现实。
“江大哥。”我定定神,坦然面对他。
他赶紧跑过来拉起我的手,“伤到没有?”我将手抽出来,“谢谢,没有伤到。”
他神色落寞,“我宁愿你叫我神经病,跟我吵架拌嘴,也不希望你跟我如此生疏。”以前的我们典型欢喜冤家,现在的我们客气得陌生。
我淡淡一笑,“江大哥,我已经嫁为人妻,将为人母,怎么能向以前一样胡闹呢?以前是我不好,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我故意咬重‘已为人妻’,‘将为人母’,我要告诉他,无论他多爱我,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
“到里面去说吧,滢儿在里面等你。”
“恩。”我故意走在前面,不看他的脸色。江大哥啊,你对不起我,我也负了你,我们之间到底是谁负了谁?或许,我们都负了对方吧。若论对错,还真是说不清。
“你打算如何?”我低着头,沉闷开口。
他回头看看我,我故意把头别开,“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滢儿打算怎么报仇?这段日子你们应该谈了很多吧,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一切。”
“你希望我如何对待你爹?”他故意说重‘你爹’两字。他是在顾及我的感受吗?
“我随便你。”又不是我爹,杀人偿命。
“当年的事情他做得太绝,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光。除了杀他,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若是有人证物证,他会让他身败名裂是不是?
“是吗?那你找我干什么?杀他?独孤寒一个就够了,再有你们两帮忙,完全可以。”
他神色凝重,“你知道的,不能这样。除了罪魁祸首,其他人是无辜的。你能忍心他杀了其他人,包括你姐姐。”
“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他,你知道,那个人发疯的时候特别恐怖。”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来。既然已经下战帖,他不会收回。这个世上,只有你能让他破例。”他为我破例很多次,偏偏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就因为这样,你才会给我飞鸽传书。”很凑巧,当时我随手抓到那只鸽子原本就是给我的。独孤寒给慕容老头挑战书,于三月十二私下比武。如果寒输了,他的命给慕容老头,如果慕容老头输了,慕容山庄所有人命归他。这种挑战简直就是荒唐,独孤寒也太会做生意了吧。他一条命,人家百年基业加N条命。在下挑战书时候,他还附一封信,明确交代出,若不是慕容老头是我爹,他会上门直接杀光。看在慕容老头养我18年的分上,给他一次机会。老头脑子精明的得很,看到挑战书就会明白怎么回事的。他绝对不敢公开,更不敢找人帮忙,当年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他堂堂一大侠,丢不起那个人。
独孤寒脑子有毛病,我说了我根本就不是慕容老头的女儿,他居然为我手下留情,离谱的还私下解决。我相信赢的会是他,到时候他光明正大杀光慕容家全家,武林人士会怎么看他?谁相信那个鬼协议?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累赘,经常连累他。他就是弄得慕容老头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也不会有意见,杀了他我不会责怪他一句。我气他又为我莫名其妙手下留情,更气他迁怒无辜。直接杀了慕容义多方便,他偏偏要人家全家的命。夫妻那么久,我越来越不明白他。如果他真是要杀慕容山庄所有人,又何必在四五个月前丢出一封信?那不是等着人跑光吗?如果他不想杀那么多人,只要罪魁祸首,他费那么大力气做什么?他到底在是玩什么游戏?
刚接神经病飞鸽传书的时候,我是很郁闷,仔细一想,立刻发现其中有问题。我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想杀人。作为这挑战书事件的少数知情人,神经病和独孤滢不好好用脑子,急急忙忙把我从深山里挖出来。我并不反对他们把我挖出来,至少我想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既然猜不到,不如当面问。他可以不要我,不会不要孩子吧,我现在守株待兔等着相见的时刻。
神经病有意无意看看我,“你不打算阻止?”
“你们太不了解他了。”这个世上最了解独孤寒的人我也不过知道那么一点他的心思,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此话怎讲?”
我凄凉一笑,“他一向不喜欢麻烦,从来不多话,不做多余的事情。他真的想杀慕容山庄所有人,会直接杀上门去。即使他想比武,也会直接去,然后说出协议,挑战书这种麻烦的东西他不屑用。他这样做,分明是给慕容山庄的所有人一个机会。”那次在树林,他给我吃蛇胆,居然说怕麻烦。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那种无用的事。想起昔日的甜蜜,已恍如隔世。
神经病走上来与我并肩,并观察我的神色,“他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翻翻白眼,“我不知道,他又没有告诉我。”
“这个世上,你是唯一能让他开口实话的人。”别说那么诚恳,他经常欺骗我。
我没有好气地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他经常说谎话吗?”
“呃,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唯一能让他说出自己想法的人。”
我丢给他几个大白眼,没有回答。
穿过走廊,已到后面的园,我刚提起裙子打算上台阶,他忙扶着我,“小心。”他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扶着胳膊,姿势相当暧昧。
“我有那么脆弱吗?”我简直是哭笑不得,不就是上台阶而已。
神经病在我不友善的目光中放开我,“小心动了胎气。”
“谢谢。”他爹不关心,让一个外人来关心。
“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我身子弱,还没有见肚子。”我那是心情压抑。
“你瘦了很多。”神经病突然停住脚步,双手锁住我的肩膀,迎着我的目光,“我知道你不开心是不是?”
我心虚的别过头,“没有啊,我很开心。”
“开心吗?你骗不了我。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慕容意云,你变了太多太多。你的眼神是空洞的,你已经没有心了。”
“不要说了。”我慌乱的躲避他的目光。
“意云,你和独孤寒到底怎么了?”他又开始逼我,何必呢。
我故意潇洒一笑,“没有啊,我们很好。”
我的目光顺着我的目光走,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好吗?你欺骗不了我。你变得太多,你不像慕容意云。你心死了,是不是?”
“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再像孩子一样做幼稚的事情。人都是会变的,这半年开,他给了我宁静的生活。那分宁静和他的爱洗去我在自卑,我恢复正常不可以吗?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有心理阴影,现在那些阴影已经除去,所以我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好吗?””
他激动的摇晃着我的身子,“这是你吗?变得太安静就不是你了。以你的性子,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不可能会变成这样。除非你受了打击,你心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去照照镜子。”我心中一凛,我有那么憔悴吗?
我别过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出来,紧紧咬和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
“意云,到底发生什么事,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他抬手拭去我的眼泪。
我依旧死死咬着嘴唇,痛苦的闭上眼睛,“你早应该想到的,他知道真相马,所以。。。离开我了。”
神经病并没有太意外,“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可以猜到。他不可能单独丢下你,你更不可能离开他。”
“你们见过面吗?”我睁大眼睛,任眼泪滚出来。
“见过。”他神色凝重,“他只是说不让我和滢儿插手报仇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至于他给你爹挑战书的事情,是凤姑娘从闪电那无意听到,告诉独孤姑娘的。”那个男人就是那样,什么都闷在心里,把自己亲妹妹也当外人。
“天性如此,除了,我估计他不会跟谁讲三句以后废话。”幸亏他总是破例,否则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生活在一起。
“他离开你,那孩子怎么办?”神经病很成功的不准我插开话题。
“我自己养,反正我已经被你休过一次,不在乎被他休一次。”心里酸酸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意云,想哭就哭,不必伪装。”他怜惜的为我擦眼泪,拍拍肩膀安慰。
我强笑道,“我没有伪装,我根本不难过。”
他叹息一声,“你还是那么倔强,你身子不好,先去休息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恩。”我双手捂着嘴,眨眨眼睛。
“意云,别忍着,别憋坏了自己。”
“好。。啊。。”我背着她,喉咙似乎被堵住,说不出话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酸楚,在隐忍多日后,在瞬间爆发。我一回头,靠在神经病肩膀上,放声大哭。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心痛,此刻才发现痛得得厉害。无论我怎么欺骗自己,无论我再怎么刻意不去想,不去在乎,痛了就是痛了。爱得那么深,才会痛得那么深,老天,为什么要我爱上他?
“没事的。”神经病把我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把内心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已经压抑太久了,所有的痛楚心酸全部化为泪水。哭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老娘。其实我娘早在N年前就死了,我爹不值得我哭。
我哭了很久,从放声大哭变成轻声啜泣,声音嘶哑。神经病让我靠了大半天,不时出言安慰。心累了,身也累了,靠在神经病怀中睡去。在和周公约会前一刻,我在考虑我是不是嫁错人了。如果我当初嫁的是神经病,也许没有那么难过。我甚至在想,如果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神经病会是好的人选。至少他爱我,也会爱孩子。
宣泄过后,睡得很沉。多少个晚上,我对月到天明,多少个晚上,我捂着被子哭泣,好久不曾睡这么安稳。梦中,有人抱着,安慰我,保护我。第一次发现,受人保护真的很好。
终于,一股巨大的力量让我醒过来。一睁眼,我看到的是带着微笑的神经病。他坐在床沿看着我,笑得很满足。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见他这么笑。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了?”没有发烧吧?我想伸手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他满足的笑转变为温和,帮我拉拉被子,“没有,你再睡会吧。”
“我睡了多久?”只要我不是笨蛋就知道现在是大半夜。
“没多久,你激动过度,动了胎气,应该要好好休息。”
“没事吧?我说孩子。”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他摇摇头,“没事,好好休息。你身子太虚,应该补补,饿不饿?”
“不饿。”哭太多了,不想吃东西。
“你吃点吧,这样下去会受不了的。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总要继续活下去。”神经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独孤滢已经推门进来。她依然一身黑衣,黑纱覆面,这造型我永远记得。
“滢儿。”我淡淡看她一眼。
“大嫂,如果不想吃喝点汤吧。是江大哥特地吩咐为你炖的,别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她语气软绵绵的,很懒散。她跟我一样,都是生无可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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