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翻，人已经没有了，回去吧，别告了。还说要告也得拿判决书。让我们回来给他们要判决书。可我们那来的判决书？连人被执行了也是在一个多月后从报纸上看到的，到现在连骨灰也没见到，还怎么告啊？所以母亲回来后不久也在悲愤中去世了。” 王婷插口问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从头说吧，这样听得人迷迷糊糊的。” 若云随手把方才接到的诉状递给王婷，道：“张大姐的丈夫叫安明，是复转军人，当年曾参加嫩江、松花江流域的抗洪抢险并立功受奖，从部队复员后，由于无钱给民政部门送礼行贿而一直待业。待业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本地的刘军，曾一度以每天拾元的报酬在刘军经营的停车厂里帮助看门，从而卷入刘军从事的一些活动中，后因‘涉嫌非法拘禁’被嘉山县公安局刑事拘留，然后以‘抢劫罪’被判处死刑。”顿了顿，若云接道：“主犯刘军被法院以‘有重大立功表现’为由判为死缓，后又改为无期，而张大姐的丈夫，”若云沉吟了一下，才道：“被枪毙了。”看了看舒彤等人疑惑的目光，若云道：“或许是因为办案过程中黑幕重重，所以司法当局对张大姐的丈夫等人实行了秘密处决，执行死刑前不让家属见到《刑事裁定书》，执法机关也没有死刑执行令可以出示。” 王婷这时候已经看完了诉状，沉声说道：“按照他们所罗列的‘抢劫罪’来量刑，无论如何也不够死刑。”顿了顿，接道：“既然黑社会组织的组织者刘军也不过是个无期徒刑，怎么会把受刘军指挥的人判了死刑？而且还秘密执行？” 张秋兰这时候接着啜泣道：“市中级法院刑一庭庭长、主管此案的审判长叫侯春，在开庭前，侯春让我们请他们吃饭。吃饭的时候有省高院三个人，有王金忠，也是中院的一个庭长，还有侯春、李常喜，和俺村党支部书记张建东。我和妈在外边等着。那一顿饭吃了我们两千七百块钱，吃完饭叫我去把账结了。李常喜又叫我把发票给了侯春，说是让他拿回去再报销一次。临走时他们又拿了六条红石林烟，每条八十五元。后来，李常喜到俺家，非叫我拿一万块钱给侯春送去。我妈说俺没有钱了，家里也没有条件。孩子当兵回来也没有挣到钱。结果我家没有钱，他们就把我丈夫给暗害了。……等了一个多月，我们才找到侯春。我妈说你把人给执行了，你也不给俺说一声，连通知俺也不通知。我说你是为谁办事的？我妈还问他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一家，孩子他爷爷弟兄四个都是八路军地下党，就这一条根，你就这样给害了。他说：我就这样办了，你能怎么着吧？！我妈说：你吃俺喝俺的，你还把俺给害了。他叫保安把我们给拖下来，我们在大厅给他们喊冤，他们叫人把我和妈赶了出来。我又到嘉山县看守所问他们见没见判决书？他们说没见，啥都没有。有一个姓李的所长说：我干了一辈子公安，还是第一次听说，犯罪头没事，下面的人给执行了。真是罕见。后来我和妈两人又找人大，又跑到高院、检察院，又到北京。把妈的眼睛哭得都看不见了，我丈夫死后，老天爷没有晴过天，雨一天一天的在下，我妈说可是俺孩子给冤死了，老天爷都在掉泪。” 车里几人听得一时唏嘘不已，舒彤打了个寒碜，问道：“若云，我哥会不会……” 若云瞪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呐？等会儿到家不就知道了么？别整天胡思乱想。”心里却是一阵无奈，回头对王婷道：“如果这件事情属实……这也太恐怖了点儿。”沉吟了一下，接道：“还是司法腐败，我们即使帮得了张大姐一人，却帮不了所有的人，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呢？唉，反腐反腐，真是前途不堪……” 韩冰正在开车，听到这儿，忽然插口问道：“张大姐，方才在招待所门口又是怎么回事？” 若云心里一动，也问道：“哦，张大姐，方才抓你的那帮人是怎么回事？” 张秋兰脸上神色一惨，道：“自从我和妈两人开始不断上访后，就不停的受到不明来历的人打击报复，妈去世后，家里就剩下我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我不理娘家父母的劝告，还要找人告状，听我丈夫说过，他以前的部队在东北，是二十三集团军的，我就打算去部队找他以前的领导帮忙伸冤，谁知道路费还没凑够，就被那帮人劫持去关了起来，他们还……还……轮奸了我，孩子也……也没了……呜……呜……” 若云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坐在旁边的舒彤连忙抱住张秋兰劝慰，王婷也不住的劝着张秋兰，良久，张秋兰才接着道：“昨天趁守着我的那俩人都睡着了，我从门槛地下爬出来，找弓所长想借点路费去东北，”顿了顿，张秋兰道：“弓所长是我娘家的表亲，在县城里我只认识他了，弓所长就告诉我说有个部队的大首长住在招待所，让我小心在门口等着，好拦住喊冤告状。” 张秋兰喘了口气，接着道：“我怕连累到弓所长，晚上不敢在招待所停，跑到郊外，在麦草堆里躲了一晚上，早上绕道从郊外走回来，没想到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了，就一直追到招待所门口，幸好碰到首长，那张诉状是我藏在衣服里好久了，才皱成那样。” 王婷和舒彤、文凤都偷偷的抹了一把眼睛，韩冰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大姐，你们难道没请律师？如果稍微懂点儿常识的律师也不至于把官司打成这样！” 张秋兰道：“自从安明被抓进去后一直到死，我们也没见过，审判的时候我们都被挡在大楼外面不让进去，说是不公开开庭审理。”顿了顿，张秋兰道：“同时被抓的有二十多人，有的放了，没钱的都被判了刑，也有的请律师了，不过后来听说还不如不请。” 王婷愕然道：“难道律师也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张秋兰道：“不是的。”顿了顿，才说了这么一件事，三信律师事务所律师解红律师是安明同案嫌疑人刘新旗的辩护律师。她曾经道：该案嫌疑人“本来就不是黑社会。……那个枪都是废弃的枪，而且枪已经销毁了，烧了……按照法理的规定，就是疑罪从无”。解律师在担任辩护律师的过程中，发现当事人被关押期间身上出现殴打致伤的伤痕。据她事后说明：“当时在法庭上我们就给他们说了，当事人身上有伤，然后他们就说，‘别说这个，说话慎重’。我说不让说话，你们法庭难避嫌疑。‘甭给我说这个，不管嫌疑不嫌疑，我现在不管这个。’”张秋兰道：“这些都是打算陪我们一起上访的同案家属告诉我们的。” 若云道：“这到底算是打黑还是黑打？” 王婷叹了口气道：“当权力机构掌握在那些腐败分子的手里的时候，正义就变成了邪恶，保护神就成了土匪，甚至比土匪还黑，吃人不吐骨头。” 若云沉思了一会儿，回头问张秋兰道：“张大姐，那些绑架你的人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秋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以前都没见过，他们把我关在一家出租屋里，这几天就没出过门。” 若云问道：“他们关你几天了？” 张秋兰道：“关了四天三晚上，那么多看守的人不停的……不停的……轮奸我，我还是从他们轮奸的时候说漏嘴才知道我孩子没了……也被他们害了……他们还说把我卖到省城的霹雳火去……” 若云听张秋兰说到霹雳火，心里登时想起方柔说的地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回头问王婷道：“王姐，那家霹雳火是什么人开的？” 王婷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一家超级豪华的娱乐城，而且是会员制的，一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若云真的感到自己的大脑有点儿不够用了，这些事别说见过，听都是第一次听说，不禁问王婷道：“什么是会员制？” 王婷愕然道：“会员制？你没听说过？”随即释然的点点头，把会员制娱乐城是怎么回事儿大概跟若云说了一遍，道：“去那些地方的都是常客，没有特殊的关系介绍的话，连门也找不着，虽然去的都是高官富豪，但不是所有的有钱人或者大官就能进去的。” 若云问道：“省城的警局就没人管？” 王婷苦笑道：“你以为那种地方谁都能去啊？警局能看到的地方肯定都是合法经营的那一部分，高档一点儿的地方根本就进不去，再说了，那种地方肯定得有保护伞，上面没人罩着的话，借个天胆他们也不敢乱来。说不定警局还得定期派人去帮他们维持秩序，给他们充当打手，这种事也不少见。” 韩冰接口道：“少爷，咱们连夜去把那个霹雳火灭了。” 文凤也道：“少爷，交给我和韩冰吧，保证杀的一个不剩！” 若云沉声道：“我比你俩还想抄了那种地方呢，不过那有什么用处？他们不是我们的目标，咱们要对付就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打的是幕后的势力和保护伞，跟那些跑腿的撒气有什么用？” 王婷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若云仰头想了想，道：“从下面的小案子查上去，顺藤摸瓜，一定要证据充分，打得他们无话可说，如果只是凭我们的武力去解决的话，虽然能出一时之气，却于大局无补，甚至还会引起别人的猜忌之心，无端树立不必要的敌手，这些人以后跟咱们阳奉阴违、暗使手脚来破坏咱们以后的事情，麻烦就大了，而且不值。” 王婷思索了一阵，对若云的想法还是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处长，到底打算具体怎么做，给点提示好不好？” 若云沉吟了一下，道：“先去彤彤家看看，其他的回来再说。”顿了顿，回头又问张秋兰道：“大姐，你现在还有什么去处？我先送你回去，等我们查清楚了，一定帮你伸冤。” 张秋兰哭道：“我现在一个亲人也没了，娘家也没脸回去，只要首长答应为我们一家伸冤报仇，我便再也没有牵挂了，现在就去地下和家里的人团聚……”
第十五章 追踪
张秋兰一哭，若云几人心里登时都是一惨，舒彤和王婷在旁边刚劝了两句，忍不住也哭出声来，舒彤咬牙道：“不管了，若云，今晚我就去灭了那帮***……” 若云叹了口气，道：“张姐，别难过了，你的事我已经接下来了就一定给你办个水落石出，绝不会放过那些坏人的，你只管等着那些人伏法吧。”若云现在已经不是刚下山时候的愣头青了，之所以不把话说死，还是怕其中另有隐情，听信一面之词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多了去了，因此他始终心里存了几分疑惑，再说了，事情要真的像张秋兰说的那样的话，连若云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而且要动的手术就大了，按照他一惯的心性，想让他按照国家法律处置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那样的话若云会觉得便宜了那帮人，他报复的手段只怕会残忍无比。所以他在犹豫怎样才能既伸张了正义，维护了国法，让所有的人警惕，还能让那些人罪有应得的遭到报应，帮受害的人出口恶气。 疾驰的汽车突然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众人都是一愣，抬头看时，却见韩冰爬在方向盘上抹眼泪，若云等人见状心底都是一阵黯然。好一会儿，韩冰才发动车继续上路，若云道：“韩冰，停在路边歇会儿吧，大家都松口气。” 韩冰又把车靠路边停下，然后回过头道：“少爷，暂时把张姐留在身边吧，也好让她亲眼看着那些人遭报应！”舒彤、王婷和文凤都把目光投到若云身上，韩冰继续道：“算是我求少爷了，要是让张姐独自回去，她还是死路一条，甚至更惨。” 若云心里一阵迟疑，看得出来，几女都想让他暂时收留张秋兰，沉吟了一下，若云问张秋兰道：“张姐，你娘家还有什么人？” 张秋兰道：“有没有人已经和我无关了，我现在只想等着讨个公道！” 几人听得又是一阵难过，多么朴实的愿望啊，只求一个公道，为什么就这么难？ 若云面色一阵抖动，良久才道：“你可愿意暂时跟着我们？” 张秋兰从见到若云和韩冰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确定若云确实是一个她心目中的“好人”，也有能力帮她伸冤，从车上众人的称呼里也多少听出若云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可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抛开了一切，心里只剩下一个愿望，那就是公道，她需要公道，而这个愿望若云就能帮她实现，她还有什么苛求的？当下一扭身“扑通”跪在若云面前，道：“愿意，多谢少爷收留我，以后在少爷身边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少爷的大恩！” 若云闻言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急忙伸手挽起张秋兰的胳膊道：“张姐，千万别这样，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并不算救了你或者于你有恩，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 张秋兰虽然不明白若云话里的含义，但知道若云已经答应收留自己了，遂站起来道：“但凡少爷身边有什么琐碎的小事，以后都交给我吧，虽然我只念过高中，没啥文化，但家里的琐事还是能应付得来。” 王婷和舒彤过来拉着张秋兰到一边宽心去了，若云怔怔的叹了口气，靠在车头上仰头思索起来。韩冰凑过来低声问道：“少爷，不会嫌我多嘴吧？” 若云先是一愕，随即明白韩冰是指求他收留张秋兰的事，遂柔声道：“韩冰，你做的很对啊，我怎么会怪你？只是听了张姐的事，一直有点儿心闷而已。” 文凤也过来站在另一边道：“少爷，绝对不能轻饶了那帮贪官腐吏，活剐了他们！” 若云苦笑一声，道：“现在哪有剐刑？就是判死刑也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韩冰道：“那张姐的丈夫怎么就轻易的给枪毙了？” 若云道：“这其中盘根错节，恐怕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回去得清查所有的案卷，一件大工程啊。”沉吟了一下，道：“或者咱们可以用别的办法。” 文凤道：“什么办法？”顿了一顿，接道：“我不是故意探听的哦，只是顺口问问。” 若云微微一笑，轻轻把手轻抚在文凤的短发上，道：“你和韩冰现在是我最亲信的人，说几句话还有什么忌讳了？就是你不问，以后也要告诉你俩的。” 文凤俏脸微微一红，站在那里没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