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起来冻死人,厚起来凿不穿。
“前任。”她眨眼,对左丘默解释。
“唯一。”宫大神一旦开口就不会退步,立刻加上背书。
“离婚了!”景横波脸皮抽搐,咬牙。
“还在生气。”宫大神看似抱歉地对左丘默“解释”。
然后到此为止。
说什么都没必要了,当一个男人以绝对占有姿态,把你的一切拒绝行为都归结为“她在生气傲娇撒娇”,其余所有人很容易会接纳这个说法。
左丘默默默地退了下去。
但她并没有和宫胤解释自己是女子的事。她也有她的骄傲,输了宫胤一招,又被他的气势所镇,于她已经觉得难堪侮辱,自然不愿意再主动解释。
就让他误会好了,这种冷冰冰的货色,哪里配得上睿智美丽的女王陛下。
临下台时她道:“陛下美丽,难免有登徒子纠缠。但有需要,随时吩咐,默虽武功低微,但便拼去此身,也容不得宵小染指您一毫。”
景横波心头大乐,连连点头。注意到左丘默的步态,语声,神情,故意更加男性化了。
“宵小”淡淡看着她,在心中思考着有机会让这小子化为尘屑。
“你到底打算怎样?”景横波瞪他,并不想和他过多接触。
宫胤扯扯唇角,并不答她,忽然伸手去把她腕脉。
景横波现在对他警惕得很,急忙缩手,宫胤捉了个空,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审视,看得景横波一阵心虚。
宫胤原本只是想确认她的明月心法是不是已经不在了,然而景横波眸子里闪烁的紧张不安,让他怔了怔。
将明月心法移植给他,也许会不愿意他知道责怪,但似乎不该这么紧张,这女人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他忽然觉得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很不好。
随即想起自己似乎一直这样对待景横波?
这么想的时候,心中便又软了软,看她鬓边一缕发丝微乱,忍不住要抬手为她拨整齐。
景横波却忽然笑道:“什么都不肯承认,那还粘着干嘛?趁早光棍落槛漂亮点,你我各自落个清净。”
说完掉转头,将一个曼妙决绝的背影,抛给了宫胤。一边对那王室姐妹俩笑道:“如此,还请两位带路去王宫。”一边伸手召唤左丘默,亲亲热热搀着左丘默,款款下台,还不忘记巧笑嫣然对宫胤挥手告别,“撒哟拉拉!”
宫胤默默立在台上,看那亲亲热热相挽而去的两人,想着路上听闻的落云部的一些事,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这丝阴霾,落在了葛莲葛芍的眼里,葛莲想了想,对葛芍使了个眼色。
葛芍会意,故意悄悄落后几步,片刻后,出现在正待离去的宫胤面前。
宫胤淡淡看着她,眼神并不意外。
刚才他对左丘默的敌意,瞎子都看得出来,葛氏姐妹和左丘默势必不能共存,此去宫城,定有阴谋恶斗,左丘默有女王撑腰,葛氏姐妹正觉压力,怎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两人对答几句,葛芍绽开满意笑容。
一刻钟后。
景横波在迎宾队伍中,发现了骑在骏马上的宫胤。
那人目不斜视和她并行,神容庄肃,直视前方。
景横波扶额,很想骂一声说好的高冷疏离呢?偏转脸恨恨看街景。
不理他不要理他!这个追着乱跑不理死缠的蛇精病!
却忽然见他微勒马缰,稍稍靠近,依旧目不斜视,轻声道:“嗯,我承认。”
“什么?”景横波本想不理,却因为实在没听懂,下意识问。
宫胤忽然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景横波忽然觉得原本这初降的暮色,忽然光亮灿烂,盛景葳蕤,逼到眼前。
她有片刻的昏眩。
这人间的清绝之色。
然后她听见他淡而轻,却又极其慎重地道:“我承认,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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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搓手,感情戏比剧情戏难写啊难写,烧我那豆子大的脑容量。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们还是不给月票……
第四十九章 交杯酒
景横波呆了一呆,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
这话真的不像大神口中说出来的啊……
她盯着宫胤侧面猛瞧,很担心这个是假的。
宫胤目不斜视的模样让她放下心来——这么别扭,真的。一般人学不来。
她咕哝一声,“听起来真没诚意……”唰地扬鞭,马儿快跑几步,又把一个傲娇的背影留给宫胤。
脱离了宫胤视线,谁也没看见她唇角淡淡笑意。
听见这么一句,真是不容易,看见这样一抹笑容,恍惚里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一时觉得心间又暖又酸又怅然,涨涨的,被某些汹涌的情绪澎湃推撞着,眼眶有点发热,她吸了吸鼻子,仰头望天。
想骂一句男人这德行,却又忍不住想笑,笑容展开一半,又想叹气。或许以前的做法一直就是错了,他太内敛思虑太多,而她太热情太不顾一切,她的火热会让他产生更多顾虑,担心她控制不住自己,担心她收不住伤及自己,担心会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利用给她带来危险……内敛的人对于轰隆隆撞过来的热情,会下意识拒绝逃避,以免深陷后陷入被动,直到她渐渐表现出淡定从容,表现出绝对自我,表现出没有他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他才真正觉得她强大了,坚韧了,足够面对风雨了,才会觉得他自己带来的危险性在降低,而这样无所谓的、自然自我的她,又多一层不同的吸引力,这个时候,就换他忍不住靠近了……
景横波呵呵一笑,心想这个结论不知道对错,以前她不会想这么多,现在她依旧不想想那么多。爱一个人很重要,但不能爱到失去自我,当心间的疑惑渐渐解开,她觉得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宫胤一直注意着她,看见她忽然偏头一笑,那一笑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多几分流逸弧度,那双眸子平日里媚气横生,极度女性风韵光彩,此刻那般光艳里,似又多几分独特光辉,温存、从容、自信、成熟。他忽然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最夺人眼目的已经不再是美貌,似是一天一个变化,似有什么可珍贵的东西在她体内日日成长,日日都增新光华。
他心间也似颤了颤,经脉微痛,却于痛中生出淡淡畅意,因为从来这痛,也只为她而生。
她的背影在前方,微微摇曳出动人的弧度。
他不由自主轻挥马鞭,跟随其后。
……
宫胤是跟着葛氏姐妹一起走的,刚才过来不过是特意满足景横波一次,很快和景横波分开,葛氏姐妹远远瞧着两人情状,对视一眼。
落云国主早已率领群臣出宫迎接,就在先前左丘默被层层拦住的宫门广场前,士兵已经撤走,换了全副的仪仗,长长铺开的红毯,女王在红毯前下马,国主以下齐齐躬身,很多人已经听闻了女王纳了左丘默的消息,从眼角缝里,偷偷窥视女王的神态,想要揣测这位破坏狂女暴君的心态,然而景横波此时心情正好,眉梢眼角都是春意,那喜气融融模样,让众人心中一凉——瞧女王这么欢喜,想必就是因为选了左丘默了,想不到这硬邦邦的女人,真的投了女王陛下的眼缘?
随即又想无论如何这也是个女人,女王陛下被蒙在鼓里,此刻越欢喜,真相抖落时必然越生气,如此,左丘家也不过是垂死多挣扎一阵罢了。
这么想着众人便心情大定,恭谨地退到两侧,拥着女王陛下进宫,左丘默跟在景横波身后,踏上红毯时,眼见往日里待她左丘家横眉冷对、疾言厉色的那些所谓“诤臣”,此刻一声不吭,偃伏两侧,就好像没看见她一般安静服帖,看见刚才还在围攻她的将士,此刻恭谨地远远站在外围,看见先前自己死活冲不进去的宫门,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大开四敞,不由在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景横波那句“掌握绝对实力后,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是天道!”的霸气。
明白所谓“权力”的真义。
想要不为人掌握生死,想要拥有自己说话的权力,那就先掌握权力,最起码,紧跟权力!
长长的红毯似霞光,衬女王背影冉冉,女王寸步不离地带着她的三位新任“未来王夫”,以至于落云国主都不得不跟在左丘默之后,落云国主葛深,凝视着前方女王和左丘默的背影,眼神微微闪烁。
葛莲悄悄走到他身边,垂头,还没出声,已经是一脸的泫然欲泣之色。
葛深厌弃地看她一眼,摆摆手道:“行了,无须此等姿态。我问你,你姐妹自愿拦截左丘默,如何竟搞出如此结局?不过也无妨,左丘默终究是个女子,只要揭穿她的身份,何愁女王不怒?”
葛莲摇摇头,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葛深一怔,“当真?”
“不知真假,但只要女王愿意,那就是真的。”葛莲轻轻咬着下唇,满怀恨意地看着左丘默的背影,“所以就算您当殿揭穿左丘默身份,也是无用。陛下存心袒护,您又能怎样?”
“事到如今,左丘家已经无论如何留不得。左丘默稍后肯定会央求女王援救左丘家,女王一旦开口,本王应还是不应?如此……”葛深眼底厉色一闪,“大牢里那些左丘家人,包括被软禁在府中的左丘云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葛莲眼底喜色乍现,立即低头,“女儿明白!”想了想又道,“听闻女王心思也颇深,未必想不到这一层。稍后宫中夜宴,还请父王多多在女王身上留心,务必讨她欢心,令她沉迷,无暇再去理会左丘家的事。只要过得今夜,明日左丘家就只剩左丘默一人,便纵天大本事,能翻出浪来?”
“你今日邀请来的那位男子,”葛深目视宫胤,道,“看去隐约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观其神情气度,绝非常人,你务必慎重。”
“此人武功非凡,且对左丘默敌意深重,绝非伪装。”葛莲嫣然道,“当然,女儿必不敢全信他。今夜且全力招呼侍奉好他,顺便监视着,待明日左丘家覆灭,再略施小计,他必定会出手。”
葛深满意地点点头,却又道:“浮水部二王子失了未来妻子,必定暴怒。你若不能将左丘默之事解决,这二王子妃,便还得是你来做。你自己掂量清楚了。”
葛莲低下头,恭声道:“事关女儿终身和落云国策,女儿焉敢不尽心?父王放心。”
葛深点点头,看也不看她一眼,缓步离开。
葛莲立在原地,大袖深垂,脸上笑容宛然如常,俨然恭送父王的孝顺女儿。只是那袖子,在不断地微微颤抖。
不知何时葛芍站在了她身边,注视着葛深的背影,冷声道:“伯父又为难你了?”
葛莲不做声,半晌嗤地一笑,声音娇婉,“谁叫我背着个‘妖杀蔽日’的命盘呢。大王防我也是该当。”
“说你生来妖气,必将敝金乌之光,动荡国本,不利王室。”葛芍冷笑,“因此防你也罢,可防你还要没完没了利用你,连你的婚姻都要拿来给王子铺路,又岂是父亲当为?”
“王室无情,有什么好怨的。”葛莲幽幽道,“我只是想。左丘默此刻一定感觉到了权力的力量,而她也一定不知道,此刻,我想的,和她一样。”
“嗯?”葛勺没听懂这句话,皱起眉头。
“你看女王,她一句要保左丘默便保得。她说左丘是她王夫,所有人就得闭着眼睛说左丘是男人。同为女子,她的话,才叫话,她的活,才叫活。”葛莲眼神定定的,宫灯深红的光掠过,映得她眼眸略呈血色,声音也忽然飘渺空濛,“和这样的女子比起来,你我简直不配叫女子。而整个大荒,说话能被听见的女子,有女王,有襄国那个女摄政王……芍儿,你说,什么时候,我们说话,也能像她们那样,被所有人听见呢……”
葛芍霍然转头看她,葛莲却依旧直直地望着景横波背影,眼睛一眨不眨。葛芍稳了稳有些不安的情绪,半晌,深冷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成败是非,也只有胜者定论。识相的,各自不相干;不识相的,走着瞧吧!”
……
作为第一个被女王巡视到的部族,落云部在接待女王的礼仪上,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
王宫正殿飞云殿席开百桌,锦毯铺地,宫灯高悬,珍馐流水般上席,舞姬的水袖漾起月色和宝光,曼妙的歌声如这无处不在的彩缎一般四处流淌,百官们躬着身,踏着红毯,鱼贯前来敬酒,每人的祝酒词都一大篇,每人的祝酒词都不一样,有时候还会即兴唱上一首,听得景横波只想赶紧醉死自己拉倒。
当然,女王的酒,自然有三位未来“王夫”负责挡。司容明是个大夫,大夫向来不酗酒,方诚是个酸儒,酸儒今天脸色一直不对,也喝不了几杯,最后豪气干云来者不拒的竟然是左丘默,景横波眼睁睁地看着金爵里的酒下去一杯又一杯,左丘默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目如寒星,也不知道是发泄还是示威,从头到尾就没露怯,引得众人不知真假连番叫好,都道这位王夫才是真真英杰。景横波却在想终于开始觉得她不像太史阑了,男人婆什么都厉害,唯独喝酒,绝对怂包。
景横波抬起眼,看看面前排成长龙的敬酒队伍,队伍真是壮观,更壮观的是,其中有人排过一次队还要排第二次,简直和三年困难时期排队买肉一样热情,这种热情已经超过正常范畴了,景横波呵呵一笑——不就是想把人灌醉,说不出想说的话么?
看来落云君臣的灌酒政策,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左丘默越喝越精神,终于趁着一个半醉的家伙转身,而另一个还没来得及跟上的间歇,一个转身,便要往殿中走。
景横波蓦然探身抓住了她的衣袖,笑道:“心肝儿,去哪啊……”
“我要在殿上陈情我左丘家……”左丘默话还没说完,景横波已经笑着拎起酒壶,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来来来,这么好的酒,别浪费。来,咱们也喝一杯。”
“陛下……”左丘默怔怔地看着景横波,她想在这殿上说明左丘家的冤屈,说明两公主的阴谋,想当殿请女王做主,想趁这机会逼落云大王松口,最起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