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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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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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哈哈想不到居然遇见了陛下,如此,请随我们一起,奔赴死亡之路吧!”
  ……
  人群中宫胤正令人将成孤漠押下。
  景横波被送出危险地域,当务之急是将成孤漠这个危险人物解决,她才无后顾之忧。
  亢龙军这回很平稳地接受了对成孤漠的处理。宫胤也不愿让亢龙太过寒心,只宣布让成孤漠停职待勘,另选副将代领大都督之职。
  选人的时候他眼神从一排将领脸上掠过,忽然发现自己的一个疏失——这里的所有将领,是他的亲信,也是成孤漠的,他在此刻,竟然找不出一个成孤漠的对头来暂代他的职务。
  这固然是因为成都督在军中日久,地位威望根深蒂固,也因为以往他相信成孤漠的忠诚,也为了军队稳定,没有对他进行防备,没有特意安排势力博弈,有心打造铁板一块无比团结的亢龙军。
  没有任何龃龉的时候,这样的抉择很正确,但如今,信任出现危机,这种安排的弊端便显现出来。
  宫胤一边安排士兵疏散人群,将受伤的人送医救治,一边陷入思考,想着怎么解决亢龙军的隐患,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景横波怎么还没过来?
  他霍然转头。
  与此同时本已经进入车中准备离开的耶律祁,转身望向街口。
  前方一排黑压压的屋檐上,忽然掠过大鸟般的身影,一个家伙大叫道:“喂喂!见鬼怎么还有一辆!停下!给老衲停下!”
  喝声里辘辘声响,一辆马车疾驶而来。
  正三三两两散开的百姓,此刻听见这种马车行驶的声音,都条件反射一个激灵,骇然回望。
  和先前火焰棺材一样的灰黑色马车!又出现了一辆!
  更要命的是,这回的马车大开四敞,隐约能看见里头,似乎有一个人,被四仰八叉地按在车壁上,喉间一抹闪亮。
  这是大多数百姓匆忙之间能看见的。
  而宫胤耶律祁,眼眸厉光突闪。
  他们已经看清了车内的人。
  是景横波!
  挟持住她的竟然是桑侗,格格笑着,一柄利刃抵在景横波喉间。
  “拦下那辆车!”宫胤厉喝,拔身而起。
  “站住!”桑侗的声音尖利地传来,“谁动一动,我刀子立刻按下去!”
  满大街的人定住,已经飞起的宫胤耶律祁身子一顿落地,还飞着追马车的假和尚栽倒。
  “停住!”宫胤立即下令。
  所有人僵硬在原地,注目那辆马车,飘风般地从道口驶过,向城南方向去了。
  百姓们刚刚舒了一口气——这死亡马车竟然没有选择在琉璃坊自爆!
  然而他们下一瞬心便被拎起。
  他们听见了马车里传来的癫狂的大笑和尖锐的警告。
  “宫胤,下面我们要去玉照宫,你来不来?”
  “我们的马车,将在玉照宫前撞毁,能让女王陪着一起撞,真是三生有幸。”
  “宫胤,如果你提前赶回去,在玉照宫前自刎,我们看见你的尸体,有可能把女王先扔出来哟。不过,也只是可能,信不信,随便你呢。”
  “玉照宫前如果看见的不是你的尸体,是军队,那扔出来的只会是女王尸体。”
  “一路上有人敢袭击阻拦,扔出来的也只会是女王尸体。”
  “你们,看着办吧哈哈哈。”
  ……
  琉璃坊一片死寂。
  变生肘腋,始料不及。
  谁也没想到一波一波的事端平息之后,最后居然还有这么一辆死亡马车!
  所有人看向宫胤。
  白衣如雪的人影,似乎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任何犹豫,身子一掠,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跟随着马车的方向。
  众人怔怔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随即如梦醒般猛然炸开。
  “怎么回事!”
  “女王被挟持了!”
  “这马车和刚才的一样,一定是幕后主使出现了,恨女王破坏了他的计划,趁我们都不注意掳了女王。”
  “天啊,刚才那条件……不是怎么都要死?”
  “咱们当时怎么就没回头看看!”
  “别说这么多了,女王是因为咱们被掳的,不能不理,乡亲们,跟上去!”
  “追上去!咱们人多,也许那些人瞧着怕了,会放了女王。”
  “走!”
  说走就走,刚刚还散开准备回家休整的百姓们,捋起袖子,迈开大步,汇入人流,老人拄着拐杖,妇女丢下篮子,小贩们扔掉了家伙什,正在路边由赶来医官包扎伤口的轻伤员们,推开医官就跟了上去。
  “哎哎你的伤还没包扎好……”
  “人命关天!”
  伤员扔下一句话,匆匆跑入人群,追赶的人群越聚越多,黑压压地从琉璃坊无边无垠地排出去,渐渐覆盖向整个帝歌的脉络。
  无数被惊动的人从家里跑出来,惊慌地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在听人群中人说过刚才事件之后,义愤填膺,“太恶毒了!我也和你们去!”
  人流不断加入,队伍越来越长,最前面的已经到了仓井,后头在琉璃坊的还没出发。
  临道的各级官府都被惊动,连同跟随的亢龙士兵一起开始维持秩序,百姓却大多是安静的,只是默默着,悲愤着,快步向前,直奔玉照宫。
  在经过东晴坊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这里是桑家的府邸!我想起来了!先前那些马车我曾在桑家看过!我家有段日子专门给她家送柴米,看见这车很小心地藏在后院,这车是桑家的!”
  一句话如火星迸射,点燃了百姓的怒火。
  “他娘的,桑家!丧心病狂!”
  “自己家败了,就要整个帝歌陪葬么?”
  “这种家族怎么能容它在帝歌留着?再造几十辆这样的马车烧了帝歌?”
  “拆了它!”
  “对!拆了它!”
  一声出而万人应,大批大批人流涌向已经空荡荡的桑家,仅有的几个看门人闻风远避,连原本得到宫胤命令查封桑家的部分亢龙军都故意消失,将一座占了半个巷子的堂皇府邸扔给了愤怒的百姓,人群如潮水般涌入那狻猊铜环的紫红大门,如暴风一般卷过桑家的轩屋瓦榭曲廊回桥,再暴风一般卷出来的时候,整个桑家就像被风卷过被雷劈过被一万个巨人蹂躏过,劈碎的家具物什满地乱滚,雕花隔扇和窗户放射出无数可怜兮兮的破洞,昔日闻名帝歌的景色优美的荷塘上飘满衣物,乍一看像无数零落的尸首。
  便纵铁门槛的百年大户,终将覆没于万众怒火之下。
  拆毁了桑家的百姓们,再次抱着各种从桑家抢来的器物,跟上了大队伍。
  一条人潮的黑龙,从琉璃坊的城中心,沿着城池的主要道路不断蔓延,直插这座皇城的最紧要之地:玉照宫。
  ……
  马车内景横波也听见了后头的喧嚣声。
  桑侗已经放下了她,将她捆了,刀搁在她咽喉上,这是个比较轻松的姿势,也方便她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最恨的仇人。
  景横波此刻心中颇有些后悔,今天没将霏霏带出来,出门的时候霏霏在睡觉,她就懒得带了,至于二狗子,嫌它太吵也没带,如果这两只在,保不准还有些好办法。
  对面桑侗衣衫染血,伤得不轻,但似乎服了什么药,精神不仅不错,还似乎有点癫狂。景横波怀疑也许她服了一种激发体力的药物。
  她真遗憾自己先前那一刀太急,没看准地方,一刀捅死就没这么多事了。
  听见喧嚣声她半转头向后看,从大开的车窗里看见无数人潮跟在后面紧紧追逐。
  百姓虽然追不上这辆飞快的马车,但宫胤指令士兵一路传信,马车所经之地的百姓们很快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很多人打开家门追出。景横波听见乱七八糟的人声里有人大喊:“陛下别怕!你会得救的!”
  “桑家不得好死,会遭天谴!”
  景横波笑一笑,觉得虽然做好事做得把自己栽进去有点亏,但看见这,听见这,似乎也不那么亏了。
  又听见有人喊,“陛下,快驾你的神鸟飞走啊!”
  “陛下,快用你的神眼看死那女人啊!”
  景横波噗地一声笑出来。
  神鸟?二狗子吗?
  神眼?拍立得拍遗像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微一动。
  “笑吧,”桑侗在她身边冷冷地道,“再不多笑笑,你这辈子就再没机会笑了。”
  “谁说的。”景横波懒洋洋地道,“我会笑到最后,笑到老,笑到牙都没了,还是最美的老太太。”
  “或许可以做你下辈子的梦想。”桑侗道,“可惜这辈子,我活不到成为老太太的那一天,你就更没资格活到。”
  “咦,”景横波奇怪地道,“你不已经是老太太了吗?”
  桑侗狠狠地盯着她,像一条垂死的蛇在盯着猎物。
  景横波就好像完全无感,犹自十分羡慕地道:“说起来你确实比我上算,反正你都这么老了,也长残了,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还能轰轰烈烈死一回。值了。倒是我,青春年少,貌美如花,这样陪着你死,你不觉得残忍吗?”
  “你不觉得你自己才残忍?行事、言语、永远如此刻毒。”桑侗冷冷道,“整个桑家,都毁在你手里,桑家上下数百人,被逼着满门赴死,这都是你的罪孽,你还有脸在这和我耍嘴皮子?”
  “马克思爷爷告诉我们,”景横波笑眯眯地道,“杀坏人一家,就是救百姓万户。你桑家死了数百人,可是这马车后面追着的有上万人。什么叫人心?这就是人心。”
  “愚民何其易骗也。愚民何其易变也!他们这些人,一样曾在我桑家车马前下跪遥拜,感恩戴德!你且瞧着,等你失势时,这些追随你的脚步还在不在。”
  “怕你是瞧不到了。”景横波笑。
  “你也等不到了,”桑侗用刀背慢慢磨她的脖子,“是啊,很感动,是吧?今天看来,你确实借我桑家之事,邀得了民心。历代女王,似乎都没你这样的际遇和好声名呢……”她讥诮地笑了起来,“可惜来得太迟,你且好好领略一刻,再过一刻钟,你便等下辈子,再重新收买人心吧!”
  “别磨出我皱纹。”景横波只嘱咐了这一句,便闭上眼不理她。
  她得想想怎么办。
  桑侗的条件太阴毒,绝对不能让她成功,再说她也绝不相信宫胤在玉照宫前自杀了,桑侗会抛出活的景横波。
  桑侗杀她的心绝对超过杀宫胤。
  希望宫胤不要那么蠢,他也不应该那么蠢。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在之前就能脱逃……
  耳边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是另外两个死士,桑侗似乎很焦躁,呵斥:“安静些。”
  景横波捆住压在身下的手指,不住弹动,希望能找到可以摄取的物件,割开自己的绳索。
  马车里却没有任何锋利物体,对面桑侗精神似乎已经陷入癫狂,不住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景横波心惊胆战地瞧着,生怕她一个失手落下,那就玩完了。
  摸索的手指忽然触及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一停,最初希望是瑞士军刀,随即想起不是军刀,应该是只录音笔。
  出宫她总会带点箱子里的宝贝,以备骗人装神弄鬼宰人之用,有时候也未必想清楚到底要拿来做什么,备用而已。
  不是军刀让她有点失望,这只录音笔,能做什么呢?
  桑侗的焦躁如此明显,她玩火折子,手指发抖,勒在她脖子上的刀一会儿紧一紧一会儿撤下,眼光四处漂移,时不时落向城外。
  “大少爷该出去了吧。”她忽然道。
  另外两人不敢接话,半晌呐呐道:“……应该可以了。”
  桑侗失望地叹口气,用刀背猛一拍景横波的脸,“都是这贱人,坏了我的事!”
  景横波的脸,立即微微肿起,雪白的肌肤上渗出微微的红血丝,看起来颇显眼。
  桑侗的眼光落在那些红血丝,眼神慢慢转向邪气阴毒。
  景横波心中暗叫不好——这老妖婆不会邪性大发,和那些狗血电视剧里反角一样,想划花她的脸出气吧?
  女人最爱和自己不够美丽的脸和别人太过美丽的脸过不去了!
  “想打我?”她斜挑起眼角,眼神比桑侗更邪,“打呀,赶紧地再打呀!”
  她脸上神情露出小小的,掩饰不住的兴奋,瞧上去,竟然是渴望的。
  桑侗一怔。神情转为犹豫。
  “是不是还想划花我的脸?”景横波紧追不舍,“那划啊,快拿你的刀啊,指甲啊,一切可以划花脸的利器来划啊!”
  桑侗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车幽暗的光线里景横波鲜妍的脸色衬上似笑非笑的红唇,颇有几分诡异感。
  旁边一个桑家死士忍不住悄悄提醒桑侗,“家主,这女王听说颇有神异,您莫离她太近,小心上了她的当。”
  桑侗默了默,身子向后退退,冷笑道:“能玩什么花招,玩多少花招,也逃不了等会化灰!”
  话虽说得硬,搁在景横波脖子上的刀却稳了下来,不再把那寒光闪闪的刀锋往她脸上递了。
  景横波心中松一口气,一抬眼看见那两个死士,听见桑侗那句“化灰”,脸上颇有黯然之色。
  她心中一动。
  之前她就有过疑惑,桑家这些死士,为什么后来能驾驭着马车毫不犹豫赴死,遭遇阻拦都不改其志,人去赴死往往都是一时勇气,一旦被拦阻很可能就此罢手,何况这又不是桑家人,不过是家奴而已,她并不信以桑侗的为人,能让人这样死心塌地不求生路地去死。
  她也没想通桑侗为什么就能放心地让这些人去执行必死任务。
  那么,如果那几批单独行动的人,是受了桑家控制,不得不去死。那面前这两个呢?
  看表情,他们其实是不愿意死的。
  他们能跟随桑侗一起登车,想必是亲信中的亲信,那么有没有可能,就像武侠小说里一样,外围手下都种了毒,最信任最亲密的手下,才给了解药。
  换句话说,这两个和那些死士不同,是有机会活的。
  她想验证一下。
  “咦,”她盯住其中一人,道,“先前我看那些驾车的桑家人,脸上都有淡淡黑气,你怎么没有?你别不是冒充的吧?”
  “胡说。”那人立即道,“那是因为他们吃了红丸,而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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