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好雅兴,临窗作画,端的是清幽雅静,淡定从容。”临晚镜想从窗户直接跳进去,又怕自己的动作不雅吓到了男宠。
于是,她瞪着张宜修:“本小姐都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了,宜修也不见开门相迎,是嫌弃本小姐进你的房间碍眼吗?”
“大小姐与景王已经有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在身,若是这会子进了宜修的屋子,恐有那好事之人说闲话。”他也是为了她好,到底是待嫁的大姑娘了,与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只怕是要不得。
一不小心,触怒了龙颜该怎么办?临家现在得圣宠也就罢了,若是将来有一天失了圣宠,临家大小姐后院住着两位男宠的事情,就足够他们一族人死几个来回了。
“本小姐的院子,谁敢乱嚼舌根?倒是宜修公子,你这画作上的美人儿本小姐看着好生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临晚镜愣是被拦在了外面,只能隔着窗和张宜修说话。
不过,对于她来说,进不进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宜修怎么知道月弥夫人的长相,还把她画得这般漂亮?
特别是,画中的月弥夫人又轻纱蒙面,看起来似真似幻。不像今儿个回来的月弥夫人蒙的是一层黑纱,画中女子脸上的轻纱明显是个装饰品,让整个人看着更加飘逸出尘。
“大小姐不知道此人是谁?”只见,窗户里面的男人略显诧异的面容,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这画中人是宜修在大小姐的书房里面看见的。”
“真人?”
张宜修哭笑不得得摇头:“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比宜修画得还要美,特别是眉心那一朵红莲,媚而不妖。”
“所以,你为什么要画她?”临晚镜还是不解,“你知不知道画中人是谁?”
“如果宜修没猜错的话,画中人应当是您的母亲,月弥夫人。”
“何以见得?”她挑了挑眉,今儿个巴巴地画一幅她老娘的画儿来,说这人没有目的,她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女子大多不喜容颜胜过自己太多的人,大小姐的书房里却收藏着那么一幅美人图,想来这美人与大小姐有着不不寻常的关系。再者,那画,是出自侯爷之手。宜修不才,曾经有幸瞻仰过侯爷的画作。那画上还有侯爷的印信。能让侯爷亲自作画的,除了月弥夫人,不作他想。”
张宜修分析得头头是道,他说话也不回避临晚镜的目光。
可是,即便他一脸坦然,她还是觉得他在说谎!
这一番话却让人跳不出毛病,可她的感觉一向不会骗人。
“有一点你倒是说错了,本小姐并不觉得别人长得比我美,即便是我家晓晓,还有太子妃,明家三小姐等人。在外人看来,她们都长得顶漂亮的。可是在本小姐觉得吧,她们都比不过我!”
“何以见得?”张宜修想笑,却硬生生地憋住了。看着临晚镜,他很认真地问。
为什么这丫头脑子里竟然存在这般自恋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定国侯也是这般自恋。自认为他是天下第一无敌帅到爆。
“比本小姐漂亮的,没本小姐聪明;比本小姐聪明的,没本小姐漂亮;比本小姐既聪明又漂亮的,没本小姐这点胆色;有点胆色的,她也没本小姐这般运气。”临晚镜笑着解释,对于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她这一系列言辞,把张宜修听得是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仔细一想,她说的倒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不对,按照她这个说法,天下女子不都各有优点了?
其实,人家临晚镜就是想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就算蠢笨,那她还可以和人比蠢是吧?
“说了老半天,宜修公子似乎还是没告诉本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画家母?”她娘亲虽然是长得漂亮,却也不至于死了十几年还被年轻小伙儿看上了吧?
“那日在小姐的书房看见那幅画,今天一时兴起,便也作了一幅。宜修绝无冒犯月弥夫人的意思,若是大小姐不高兴,可以将画带走。”张宜修一脸无辜,就好像,我昨天在花园里扑了只蝴蝶,觉得很漂亮,所以也画了一只。如果你也喜欢,尽管拿走就是。
“画作本小姐自是要带走,还希望以后宜修公子只看该看的东西,不该看的,就不要睁眼。”书房有一幅关于她老娘的画吗?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张宜修是怎么看见的。
这揽月楼之前住着的可是她娘和老爹,书房里面有她娘的画,也很正常。所以,当张宜修这么说的时候,临晚镜也不疑有他。
临晚镜捧着那幅画离开后院,却见画儿和琴儿俩丫头还在讨论月弥夫人的事儿。
“画儿,你平日里打扫书房,可曾见到一幅关于我娘的画?”她去书房大多数时候是看闲书,或者处理与无影楼有关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书房哪里藏了幅美人图。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幅画,不过没有挂出来,而是放在博古架最上面的抽屉里。”这还是侯爷吩咐她放的,说是抽屉里不容易沾灰。就算是放在抽屉里,侯爷来揽月楼的时候,还时不时跑去给那画擦擦灰呢。
“博古架最上面?”那张宜修倒是在她书房里干了什么,才翻出了放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的一幅画?
“是的。当初是侯爷命我放的,所以,从咱们最开始搬进来,就把画放里面了。”说实在的,画儿认为是侯爷怕自家女儿顽劣,一不小心毁了他的心爱之物。特别是,那心爱之物是他的亲亲夫人。
“如此,你把那幅画找来。”她倒是要看看,画中的老娘年轻时候到底是何等倾城之姿,与今天接回来的那位又有多少差别。
“是。”
画儿丫头虽然唠叨啰嗦了一点,关键时刻却跑得飞快。不过片刻,她便取了画来。
那画,没有打开,光看那放画的盒子,就该知道她老爹是何等珍惜此画。打开长盒子,里面也是用一根精致的丝带捆着画轴。
自然不用临晚镜动手,画儿和琴儿两个小丫头就各自拿着一端,把画打开了。
这一幅画,就单单只画了月弥夫人一个人,洁白如玉的脸,一双仙里仙气儿的眼眸,如寒星,如烈火,如冷月,如秋波。
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那双眼睛是让人看了就忘不了的。
临晚镜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长得像月弥夫人了,可不就是这双眼睛。清透,纯净,仿若世间的一切污秽都入不得她眼,又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底。
“夫人可真漂亮!”这句话是琴儿说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月弥夫人的画像,特别是,还画得这般精细,连衣服上的花纹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也不看看这是谁!咱们家小姐的娘,侯爷的嫡妻,自然是最美的!”实际上,她觉得可惜,自家小姐好像与夫人比起来差太多了。
“你们再看看这幅,看出什么来了没?”临晚镜把方才在张宜修那里要来的画也打开,放在一起,这样对比更明显。
“侯爷这幅,主旨在表达对夫人的亲近爱慕,而小姐手上这幅,明显更侧重意境美。”一提到画,画儿丫头倒是来了兴趣,她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两幅画,企图找出自家小姐想问的答案。
画儿不说话,临晚镜倒是差点忘了,这丫头可是画技一流,连一些行家都自愧不如。
“我怎么瞧着两幅画里都有夫人?”琴儿倒是不关系画本身,她看的就是画里面的东西。
“没错,这在弹琴的女子,也是我娘。”
“小姐,这幅画是谁画的?画儿想和他讨教一下如何让画面栩栩如生,仿若身临其境的。”其实,她自己也画得出来,但是总觉得她画不出那种让人完全融入画中之景的感觉。
“你先不必见作画之人。你在画画方面是行家,你且看看,这两幅画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一个戴着面纱,一个没戴?”
“前者是年轻时候的月弥夫人,后者感觉像现在的夫人。”画儿脑中灵光一闪。
不错,后者虽然与前者都是她娘,却在细节上有差别。前者看起来比后者年轻!
画儿丫头的回答,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猜猜看,这惊醒的是什么,镜儿想到什么了?
193月弥夫人真假论
临晚镜看着张宜修的那幅画,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d7%cf%d3%c4%b8%f3
“画儿,为什么你会认为这幅画像是现在的月弥夫人?”
“这很明显啊,这幅画中的月弥夫人戴着面纱,咱们今天见着的月弥夫人,也戴着面纱。只不过,一个轻纱蒙面,飘然若仙;一个黑纱遮脸,神秘莫测。”画儿歪着脑袋,很客观地评价了一下。
不过,她心里嘟哝着,自从夫人回来之后,小姐在侯爷心目中的位置是直线下降啊。今天侯爷那态度,分明就是不管小姐如何怀疑夫人的身份,他都要维护到底,仿佛已经认定了那人就是夫人。
“没想到关键时刻画儿如此聪明,既然你能找出差别,不若你也来作画一幅,就画今天见到的月弥夫人。”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画出来的两个人再不一样,她就可以肯定是有小人作祟了。
“小姐是想从画中看出玄机?”这么多年夫人不见踪影,这一突然回来,也难怪小姐会起了疑心。何况,她看夫人确实有几分古怪,她与自己的女儿不亲近,倒是一门心思亲近侯爷。血浓于水的亲情都是假的吗?怎么她觉得夫人的脑子里尽是男欢女爱?
是不是最近宫斗的小剧本儿看多了,老觉得夫人是利用侯爷在打击自家小姐。看小姐今儿个被侯爷挤兑的,以往见着哪次不是宝贝女儿。今天就差把小姐赶出家门了。
“你且先画出来吧,我去王府。”说完,也不等两个小丫头反应过来,她直接就直奔王府去了。
看到自家小姐要从揽月楼出侯府,再从侯府进王府大门,再想到她们这里其实与王府只一墙之隔。
两丫头对视一眼,画儿嘴碎:“你说要不让侯爷命人把这堵墙推了算了,小姐这样绕来绕去,她也不嫌弃麻烦。”
“主子轻功卓绝,她如果想走近道,直接跳墙过去就行了。”琴儿翻了个白眼,哪里需要打通一堵墙那么麻烦?
“翻墙动作多不雅?咱们家小姐好歹是大家闺秀,侯府千金,若是人家知道她翻墙与王爷私会,私下里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画儿一下子就给驳了,她自己现在越来越不守规矩了,偏偏还抓着从小所受的教导不妨。完全没有发现,她自己早就被她那个不省心的小姐给同化了。
“反正主子天天都跑景王府去了,从正门难道人家就不说闲话了?”还不是会说主子没有羞耻之心,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就敢天天上门与人私会。
“你不要乱说,咱们小姐与王爷情比金坚,不过是串门子,有什么大不了的?”画儿自己喜欢说小姐的不是,偏生又不喜别人说。
琴儿翻了个白眼,个神经病,鬼才理你!
这厢,临晚镜刚出侯府,就遇到景王的马车从外面回来。
“镜儿。”撩开马车帘子,景王朝她招手,“过来。”
“阿景这是去了皇宫?”景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闺阁小姐还要遵守闺阁之仪,见他从外面回来,除了去皇宫,简直不作他想。
“嗯,刚从皇兄的御书房出来,镜儿可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拉着心爱之人的小手,景王眼底难得笑意满满,连与太后在宫中发生的争执都能当笑话讲给临晚镜听。
谁说只有女生外向?这男的要是心向着外面,当娘的可就亏大发了。
“我的王爷,后宫都不能干政,何况我一小小的侯府千金?”临晚镜似笑非笑地看着景王。这男人在她面前是愈发没有那冰山的冷酷劲儿了,自从那夜温汤池一别,景王见着她就跟见着肉骨头似的。那热乎劲儿,她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待到两人回到侯府,临晚镜推着景王进了后院。后院的主院是新修的,除了王爷的心腹,别人进不来。
一刚进院子,景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拉着临晚镜的手,疾步走向里间,更是多了几分欢畅。
“可是,朝中那一群大臣,却是被太后撺掇得要让本王入赘你这小小的侯府千金呢!”景王捏了捏临晚镜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他自个儿的脸现在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等着迎娶临晚镜过门的那一天来个一鸣惊人。拖累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毒,一朝全解,他倒是有些怅然。现在看到那张五官精致如画的俊脸,都觉得不真实。
最近王爷身边的两个心腹,乘风破浪都发现了自家王爷突然多了个坏毛病。有事儿没事儿喜欢照一下镜子。书房里还放着一面临家小姐送的铜镜,这铜镜看着人特别清晰,一举一动,镜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王爷迷上照镜子了?
实际上,他们哪里知道,是自家王爷被自己的美色给惊吓到了。他知道自己若是治好了那张脸,定然长得查不到哪里去。皇兄与他一母同胞,自诩是皇室最英俊的美男子,可也没有他这样,一张脸好看得人神共愤的。
说起来,太后没入宫之前可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就连现在年老色衰,也比一般宫妃漂亮。觞帝的五官多随先皇,而景王却随了他最不喜欢的母后。
以前看着他脸上布满了丑陋的经脉,他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五官。可现在那些黑色消散,经脉也隐去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长得还真不错。
至少,迷倒镜儿绝对不是问题。
瞧瞧,他把面具一取,这丫头看着自己的脸,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入赘侯府?”临晚镜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王,“阿景,朝臣莫不是疯了吧?”
其实,她更想问太后娘娘这是发的什么疯。可太后毕竟是景王的生母,一般人家的媳妇都知道,最好不要在人家儿子面前指责人家老娘不好。所以,临晚镜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地改了方向。
若不是太后撺掇朝臣们,就那些仰天子鼻息过日子的大臣,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她真没想到太后娘娘这么大方。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