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人类!”天意红唇轻启,吐艳。
五个字,几乎让临晚镜笑得要直不起腰来了。她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玩的一款经典网游,里面有个怪物,经常会霸屏说:愚蠢的人类——
“我不是人类,我是——”是什么?
“是什么?你可知道,海天一色之前也是灵气充沛,也不是没有人修炼到可以渡劫飞升的。可惜,在有异动之前,都被抹杀了。”
也就是,海天一色上的血脉,决不能成神!
天意几乎是给了月炎当头棒喝。原来,不是前辈无能,而是有能力的都被抹杀了。而他该庆幸以自己的天赋,兢兢业业一辈子也无法达到那个高度吗?
在这一切真相面前,受打击最大的应该是月季了。他自小仰慕的父亲,在高大的形象背后,竟然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那大姐她,该怎么办?谁还能救她?
月季有些迷茫,就像不知不觉间,弄丢了自己的信仰。
不知何时,月弥夫人已经悄然立于月季身后。她是跟着女皇一起来的,女皇陛下带着她从雪山之巅下来。她原本是担心女儿会吃亏,然后儿子会出事。却不想,让她再次面对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尽管,很多年前她就发现父亲并非像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慈眉善目。甚至,在背后教唆她们姐妹相残。
轻轻地拍了拍小弟的背,月弥夫人微笑从容:“月季,你该长大了。”
“大姐?”月季扭头,在看见大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有些茫然无措。他生长在海天一色,身为月家少主,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更不知道,一直仰慕的父亲,会是如此的道貌岸然。
三十多岁的月季小舅舅,在看见自家大姐那一瞬间,只想扑进她怀里哭一哭。
也难怪月漫一直称月季是小傻子,这才是典型的傻白甜啊。
月弥夫人勾勾小手,他就傻笑着扑过去了。
月漫在这头也看见了月弥,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站至临晚照身边。临晚照依旧被黑衣人控制着,没有丝毫反应。
月炎面色灰败,如同死了一回。梦破成碎片,他当真觉得自己应该回炉重造了。不然,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原本想成神,现在呢?天意告诉他,他们是早就被神魔唾弃的人,海天一色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神,只能成为无知的人类。
“天意,你不要这么吓他嘛。瞧瞧,把我外公吓成什么样子了。仿佛人生再也没有了希望,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毕生的信仰。”临晚镜还嫌不够乱,刻意挑衅。
这不,月炎听了她的话,想上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她躲在神鸟背后,他相信自己若是贸然动手,也会落得个被抹杀的下场。
理由是什么呢?
“我是在吓他吗?小爷只是很善意的提醒。自己回去好好儿做你的神殿大祭司,若是不想做,就趁早退位让贤,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若是真让有心人察觉到了海天一色的异动,整个海天一色都将不复存在!”天意没有任何威胁的想法,很平静地告诉他。
月炎头都没有抬,垂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临晚镜顾不上它,既然神鸟都出来了,而且是站在她这边儿的。她势必要在这个时候找一下月漫的麻烦。
“喂,你不是想要神鸟的精血吗?现在它就站在你面前,怎么不敢过来取了?”临晚镜朝月漫打了个响指,讥讽的表情是那么明显。
“哼,大姐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竟然连天意大人都肯卖她面子。”月漫阴阳怪气地看着月弥。她就在那里站着,月季站在她旁边,俨然一头忠犬。
“我的女儿,自幼跟在她父亲身边,这自然是她父亲的教导。”谈及小女儿,月弥夫人始终笑意温暖。
她爱小女儿,不是说胜过儿子,而是,小女儿的教养,她从未参与。能看到小女儿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她已经心满意足。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女儿嫁给了王爷,在那里一家子都是权贵,你当然高兴。”月漫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她在海天一色的经营多半已经被毁了。原本以为永远不会醒来的姐姐月弥,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儿女双全,夫君痴情。而她呢?她本来就是父亲选中的一颗棋子,到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这,都是拜月弥所赐。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而自己要一无所有?
心里的不平衡融化成更深的嫉妒,疯狂的嫉妒心已经毁了她最基本的人性。
“我女儿怎么样,轮不着你来评判。月漫,不要再执迷不悟,把阿照放了,我们之间的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月弥看向月漫身边的儿子,他看起来很好,也没受伤,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月漫的手段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儿子一定受了非人的折磨。
心疼儿子,却也无可奈何。月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大的错误不在她,而是她们的父亲。父亲把月漫当成棋子,培养至今,让她们姐妹相残。而她虽然早就洞察了父亲的野心,却又忍住了没去拆穿,只顾着自己逃离是非之地。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去追究谁的责任。
可若说她对月漫不恨?害她和丈夫分别十几年,甚至连女儿的婚礼都没能参与,能不恨吗?此生最大的遗憾,都是这个妹妹给她的。但愿以后再不相逢,相逢亦是陌路人。
当然,若是她还不知悔改,月弥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她不是心善之人,只是知礼。
“一笔勾销?什么一笔勾销?我的脸还能恢复如初吗?我失去的一切谁又能弥补回来?你什么都有,你当然可以一笔勾销!我不行!”月弥想要一笔勾销,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啊。她这一生,都活在月弥的阴影里,这笔账要怎么算?
“你做的孽难道还不够多?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你心里明明知道父亲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一直揪着我这个姐姐不放,有意思吗?你失去了什么?那我十几年不能与夫君儿女团聚,又是谁的错?”月弥皱着眉,脸色也垮了下来。
原本想和月漫讲和,也是不想再让她继续造孽。女儿身边的那人,肯定是有办法救儿子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安危。以后离开了海天一色,也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踏足。所以,月漫和她的恩怨,她也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可若是对方一定要追着她不放,她也不是软柿子!
“呵呵,即便十几年不和丈夫儿女团聚,可丈夫还是你的丈夫,儿女还是你的儿女。你什么都有了,凭什么同样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我要一无所有?”
一听月弥提起这个话题,月漫心里的怨气更是一股一股地直往上涌。
同为女人,月漫最嫉恨的就是月弥即便离开那个男人十几年,却依旧什么都没失去。她把人家夫妻俩分开了十几年,结果到头来呢?那个男人长得英俊不凡,身居高位,却从来不花天酒地。后院里只有两位姨娘,一位是被母亲硬塞的,一位是因为长得像月弥。而那两人,包括她们所生的子女,统统不得她那个丈夫的心。在定国侯府,只有月弥一位夫人。在侯府的所有下人都知道,月弥夫人才是当家主母。没有主母,那就是以大小姐为尊,其他女人统统都只是点缀。所有人,连对她这个假的夫人都是恭恭敬敬。十几年如一日,一个男人,为了她守身如玉,她还要怎么样?
在察觉到她并非月弥,那个男人即便与她朝夕相处,也不肯碰她。还有他的后院,那两个女人,她在侯府住的那些日子,从来没见他去过那两位的院子。即便是那位管家的姨娘柳如是,对个账都必须在吃完晚饭后的偏厅里。
永远有下人站在一旁,像监视,又像是在为自家侯爷作证,以示侯爷的清白。
她在那里听下人议论得最多的,就是侯爷对月弥夫人的深情。甚至有传闻说,临鼎天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那位李姨娘的儿女来历不明,而柳姨娘不过是侯爷看其可怜,带回来掩人耳目的。
顺便,对着柳如是那张脸思念一下“死去”的月弥夫人!
凭什么?凭什么月弥在海天一色的时候就众星捧月,出了海天一色,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还有她的一双儿女,儿子少年成名,天下第一公子。女儿虽然曾经是名满燕都的纨绔小姐,却在一夜之间告别了过去,还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嫁给夙郁第一王爷为妃。
并且,那位景王,还待她如珠如宝,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来挂在她的床头当灯用!
她拥有这么多,自己却一无所有,光是想一想,月漫就觉得心里不平衡,甚至嫉妒得发狂。
“因为你蠢呗。”临晚镜打断她们姐妹俩的对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过得惨了。不过,这都与我们无关,你好歹放了我哥,然后,我在天意面前为你求个情,让他不要追究不觊觎他精血的罪了。”
“放了你哥,天意大人真的会放过我?”她可没忘记,神鸟天意刚才在得知别人觊觎他精血时那种表情。
她真的很怀疑,自己身上如果连这个唯一的筹码都没有了。会不会直接横尸雪山!
“天意大人是神鸟,怎么会轻易杀生呢?除非,你自己作死,不然是不会死的。”临晚镜勾起唇角,月漫即便是一无所有,不还是怕死吗?
怕死就好,就怕她什么都不怕,然后非要拉着临晚照和她们来个鱼死网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要听天意大人的话!”月漫狠狠地瞪了临晚镜一眼,然后看向她旁边的天意。
天意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一般。
“天意?”临晚镜扯了扯天意的衣袖,这孩子玩头发也太专注了吧。果然是爱死他自己头上的那几根红毛了。
“嗯,放开那个男人。少逼逼!”天意完全是属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型的,临晚镜一扯他衣袖,他就回过神儿来了。
噗——
临晚镜没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少逼逼,这句话是阁主大人教的吗?哈哈,阁主大人即便坐拥江山美男,还是没忘了本儿啊!
月漫不知道“少逼逼”是什么意思,却也从天意的表情看出了他的不耐。可她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又突然不怕了。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能威胁她的,不过就是一条命。她不在乎,而临晚镜和月弥,却不会不在乎她手上的临晚照。
“放了他也可以,天意大人赐小女子一滴精血便可。”月漫笑得不知所谓,反正,筹码在她手上,她想换什么便换什么。
“小女子”——是她关注的点不对吗?她怎么有种月漫在勾引天意的感觉?
天意那可是神鸟啊,能看上一凡人?
嗯,就算人家能看上一凡人,但是能看上月漫这样儿的吗?长得丑,还心思恶毒。她觉得,就算天意看上阁主大人家的那小姑娘,也看不上月漫!
“你还敢觊觎小爷的精血?”天意挑了挑眉,主人说,对付这种不怕死的人,应该找她的弱点。
可是,这女人的弱点是什么呢?
要说女人最在乎的,莫过于容貌。可听小镜子说,这女人本来就被毁容了,所以变得愤世嫉俗。那毁容对她的威胁就不大了,说不定还是毁容当整容呢。
所以,应该怎么做呢?
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临晚镜。
“怎么了?”察觉到天意在看自己,临晚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是被他的长相给萌得没辙,某女每次都忍不住想把手往人家脸上放。
那脸蛋儿的触感,肯定不是一般的好。景王在里面休息,这两天在雪山里,他身体有些受不住了。此时正在练功调养呢。
幸好他在调养,不然看见自家王妃如此模样,又要吃醋了。
“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威胁她呀?”天意凑近临晚镜耳边,小声问。
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临晚镜再一次没忍住喷笑出声,这个时候该怎么威胁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用得着威胁吗?
临晚镜朝他勾勾手,让他附耳过来。
“你不用威胁她,直接用实力吓倒她吧。”
她笑声清脆,声音虽然故意压低,却也说得让月漫都能听到的样子。
月漫恨恨地瞪她,既然要出鬼主意,就不能声音再小一点吗?这算什么?故意挑衅吗?
果然,天意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学东西更快。
下一秒,他衣袖翻动,打出一团红光,直朝月漫的面门攻去。目的自然不是杀人,而是烧掉她的面纱,把她那张毁了容的脸揭露出来。
月漫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面纱被烧掉。咳,顺便烧掉了她乌黑漂亮的头发!这下,遮丑的东西全没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好丑!”天意指着月漫,笑得乐不可支,还扯了扯一旁的临晚镜,“小镜子你看,她长得真丑,怎么可能和你娘亲是双胞胎姐妹呢?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咱们天意大人从来不知道人间善恶为何物,只觉得月漫丑得超出了他的认知,笑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喂喂喂,你稍微给人家留点面子吧。人家好歹是女人,哪里能这么笑。就算笑,你也笑得委婉一点嘛。”
临晚镜赶紧去捂天意的嘴,生怕他笑得太厉害,对面儿的月漫就要羞愤而死了。
“哦。”天意瘪瘪嘴,还要笑委婉一点呀,“嘿嘿——”
“!”阁主大人的宠物,果然是神物,她是凡人,驾驭无能也!
月漫气得脸色铁青,偏偏又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天意不是神吗?怎么像这样?怎么能做这种事?
她的面纱!她的头发!都怪临晚镜,这个小贱人,害人精!
“你还敢瞪小爷?”天意见她瞪过来,更是不高兴,说着又要动手。
“别动!”月漫的手掐上了临晚照的脖子,“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掐死他!”
“别开玩笑了,你要是敢掐死他,早就掐死了。”天意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他的速度本来就够快,或许她还没把人掐死,已经被他解决了。另一个,那人是小镜子的哥哥,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