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那样表演吗?”当他们手挽手走人宾客中时他低语着。
“那是做给我爸爸看的,虽然我怀疑他不在现场。”
“他看得一清二楚啦。”鲁耶没好气地说,直接收到沙蒙·巴罗那非难的眼光。
“原来你在这里啊,爸,”可琳招呼着他,“你一直躲在那里呢?我刚才没看到你。”
沙蒙的手独占性地搂住他女儿的腰,“船坞有点麻烦,没啥严重,却需要我亲自去查一下。不过,我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呃,至少你在晚餐之前回来了,”可琳愉快地逗道,“如果我必须一次充当男女主人的话,我就不会原谅你了。”
“你会处理得很好的。”
“我知道,但等宴会结束后你就不得好过了。”她笑道。
沙蒙僵硬地朝鲁耶点个头,然后置之不理,“你见到杰迪·布克了吗?琳儿?”
“见到了,但我不能说我喜欢他。”
“哦?他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吗?”
“不,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但这人似乎——呃,具有危险性。”
“得了吧,琳儿,”沙蒙笑道,“他是很有意思,但我不会说他有危险性。”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呢,爸?你对他不可能很了解的。”
“坦白地说,我是不了解。但我这样是有原因的,他是到此来投资一笔不少的现金,他的律师已经在城里到处查寻。”
“那又怎样?那跟你有何关连呢?”
“我们失陪一下好吗,垂顿先生?”沙蒙拘礼地说,“这话题已经相当私密性了。”
“爸,你真是的。”可琳怨道。
“没关系,”鲁耶说,“反正我可以去喝一杯。”
鲁耶走开时可琳大发脾气,“那真是无礼,爸。”
“我想是的,但我并不打算假装我喜欢鲁耶·垂顿。”
“显而易见,但他要娶的是我,不是你,”可琳怒冲冲地斥道,“你不必喜欢他——只要允准他就行了。”
“那我也做不到,我也不想再谈论它,现在关于布克先生——”
“去他的布克先生。”可琳愤怒地打断他而跑开去我鲁耶。
宴会在可琳毫不在意下进行得很成功。晚餐相当可口,有桔汁烤鸡,三种不同煮法的大牛排,以及各式各样的生菜沙拉。
可琳懊恼她父亲,因而整顿饭都不理他。然而,她却不能忽视布克先生。她经常发现他好奇地盯着她看,而尽管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她的眼光却一次又一次地投向他。她开始后悔她早先的行为了,毕竟她真的没理由对他那么的无礼。她可能误解了他投向她的眼神,她愈想就愈相信她一定是弄错了。任何与她无关的事都可能使他当时的眼神那么的阴沉呀!
晚餐后,宾客聚集在休闲室欣赏一位红歌手的歌艺,由萝莲担任钢琴伴奏。然而沙蒙·巴罗的少数朋友和杰迪·布克却不在,他们都到沙蒙的书房去了,可琳不禁猜测着她爸爸到底打什么主意。
稍晚,宾客走得只剩鲁耶时,可琳想到一个再与她父亲谈一谈的机会。她送鲁耶到门口,忍受他热情的拥抱,然后答应隔天晚上与他在赌坊见。准备宴会使她忙了一个礼拜,她急着想再试试她的手气了。
现在大厅总算又安静了,可琳慢慢地走到她父亲书房门口。房门下面透出的灯光显示他还在里头,她想她是欠他一个道歉,她很遗憾没在布克先生离去前再见他一面,因为她也欠他一个道歉。她觉得自己又像个小孩子了,整个晚上的行为那么无礼。
正当可琳伸手要去开门时,房门开了而她父亲和杰迪走出门来。可琳相当惊讶,但很高兴她终究没错过布克先生。
“还没睡啊,琳儿?”沙蒙说,“好,你可以送布克先生出去。”
“那没必要的。”杰迪说。
可琳挥去他的异议,而她父亲走回书房去。
“来吧,布克先生,我希望与你单独谈一会儿,我就去衣帽间拿你的衣物。”
她回来时拿着一件披风和一顶绒帽,“这一定是你的,”她说,手指抚着柔软的丝绒,“非常好。”
他笑着穿上披风,“我们独处了,巴罗小姐,你有什么主意?”
他话气中暗示了很多,但她任它去且稳住她的脾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稍早的行为觉得很抱歉,问你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问题是没道理。”
“你的确好像是故意攻击我,”他回想道,“可以让我知道为什么吗?”
她笑了,同时也脸红了,“我想的确是那样。”
“而理由呢?”
“恐怕是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冒犯了我就好像你想扼死我似地。我不常从男人那里得到那种反应。”
杰迪皱起眉头,“如果我给你那种印象,那么该道歉的人是我,当时我脑中在想别的事。”
“对,事后我想了想才发现或许是那样。”
“我们有了个坏的开始,巴罗小姐,”杰迪说着慢慢地走向门口,“也许我们该再从头来过,明天,午餐好吗?也是说,你的垂顿先生不介意的话。”
他是以一种激将方式说的,而可琳忍不住了,“午餐可以,你可以在中午时来接我。”
“那么,明天中午见。”
他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可琳觉得手臂鸡皮疙瘩直冒,她赶紧用手抹去。
“晚安,巴罗小姐。”
她点点头,“布克先生。”
他走后她也松了一口气。那人有着什么干扰着她,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她摇掉这感觉而走回她父亲的书房,发现他还在办公桌上查看文件。
“宴会后你不该工作的,爸。”她走进室内责道。
“我不是在工作,亲爱的,”沙蒙放下文件说,“其实,我是在看你外婆的遗嘱。”
“为什么?”可琳皱起眉头,“这与布克先生没啥关系吧?”
“某方面来说,有的,他要求成为造船厂的股东,我只是查清楚好确定我没给他太多详情。”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坐下来,琳儿。如你所知,我父亲创立造船公司,但当我娶你母亲时它已摇摇欲坠了。你母亲的钱是有帮助,但真正拯救造船厂的人是你外婆黛妮,她成了独资股东,但却把经营权交给我。稍后,当我们扩充时,艾力特投资,而今他和我一起经营它。”
“这与布克先生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让他投资公司吧?”
“是的,”沙蒙坦白地说,“艾力特和我考虑扩大造船厂已经好几年了,我们都供不应求了。”
“那就用你自己的钱啊,”她建议道,“何必引进别人呢?”
“藉着吸收另一个股东,我们会增加利润,我们的顾客会得到较快的成品,但我们却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样布克先生占什么立场?”
“他会是个沉默的股东,不管事。反正据我所知,那人并没打算在波士顿定居。他会拥有公司股份,不到几年就可收回资本的两倍,但他没有控制权而只有一点投票权。艾力特和我拥有相同股数,但你却是最大的股东,因为你外婆把她的股权全留给你了。”
“那为什么不找个你熟悉的投资者呢?一个你的好朋友,为什么要布克先生呢?”
“因为我确定他不打算待在这里,他不会碍手碍脚地时常查询他的投资,而且就算他有心,布克先生也没办法取得公司的控制权。”
“他可以娶我呀,”可琳揶揄道,“那他就有控制的权力了。”
沙蒙笑了,“那你是喜欢他罗?他是个非常刺激的家伙哩。”
“我只是假设情况,爸。”可琳赶紧说道,心惊胆跳地。
她可以想像她自己嫁给那样的男人会有多惨,他会以铁腕手段统治地,比她父亲所做的还要糟。
“呃,即使你真的嫁给布克先生,除非我判定他值得信任,不然他也不能控制你的股权,而我怀疑我会在死前就把公司让给他。”
“我还以为只要我达二十一岁我就有控制权了,你是说我不会有吗?”
“那就是我查看你外婆遗嘱的原因。当你年龄已到或结婚时,钱会是你的,但股份的控制权仍在于我,直到我觉得你有能力接管时。而如果你已婚,我也得对你的丈夫有信心才行。”
“为什么?我不懂外婆为什么给你那种权力。她甚至不喜欢你。”
“我知道,”沙蒙低笑道,“她知道我是为了钱才娶你母亲的,那在当时甚至现在还是很平常的俗例。不过,我真的不喜欢玛丽,你别介意,但黛妮知道我会好好的照顾你,所以她才会给我那种权力。”
“你以前为什么不曾告诉我呢?”可琳问道。
“因为它对你没真正的影响,琳儿,”他从容地答道,“你并不打算介人公司的经营,是不?”
“当然不。”
“所以你瞧,那没什么两样,我继续控制着公司,但你股权的红利仍然照常地给你。”
“我还没看到任何红利呐!”可琳气愤地叫道。
“它们会存人你的信托基金,从你外婆去世至今已经增至两倍多了。当你达到年龄时,它们会直接到你手上的。”
“或当我结婚时?”
“是的。”
“你知道的,如果你现在能给我一些,我就不会那么急于结婚了。”可琳建议道。
“而让你把它全用了?不,我的女儿啊。我只希望当你终于拿到钱时,你用钱会有点理智。目前信托基金每个月都给你两百元津贴,但你是怎么用的呢?”
“我的钱都花在衣服上,”她辩护地说,“还有珠宝。”
“那些你都挂我的帐呐!你把你自己的钱丢掉啦!”
“这话题开始烦人了,晚安,爸。”可琳僵直地站起来并走出书房。
正午时杰迪来到巴罗家,但却等了半个钟头。可琳不是故意的,虽然她有时会这样整人。她是真的睡过头了,忘记吩咐伦丝早点叫醒她。
当她终于下楼见他时,杰迪的眼神显示他并不介意等待。她穿一件简单没有花边的洋装,丝绸质地显得很高雅。酒瓶绿的颜色稍深于她的眸色,高领上的绿缎带以一支钻石胸针固定着。此外她只戴着一颗镶钻红宝石戒指。
几句寒暄和杰迪惯有的赞美后,他们坐在杰迪租来的马车离开了。他让她选择餐厅,因为他还不熟,她选了一家她经常去的小咖啡馆。食物很棒,他们的气氛很友善融洽。
杰迪点菜而可琳沉默地同意他的选择,接着淡酒立刻端上。啜几口酒后,可琳放松了一点大胆地观察她的男伴。
他穿着一套墨蓝西装,领口露出淡蓝色丝衬衫有着珍珠钮扣。他特殊的俊美,昂贵的衣着,使他整个外表都引人注目。他的脸刮得好乾净,但她仍然怀疑他是如何晒得那么黑的。
可琳感觉到室内其他女人的羡妒,这使她虚荣心大悦。
“有什么不对吗,巴罗小姐?”杰迪终于问道,他已经任她审视了好一阵子了。
她略为红了脸,“我不是有意盯着你看的,我只是从未见过任何晒得像你这么黑的人,你的家乡一定非常炎热。”
“习惯就好,”他不明确地答道,且很快地改变话题,“我不得不说我还以为今天会有伴护人跟着我们哩。”
可琳笑了,“为什么呢?我们处于一个新时代,布克先生。伴护人是老古板啦。”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想。”
“譬如是你?”
“是的,”他承认道,“坦白说,我很惊讶你父亲竟没坚持为你找个伴护人。”
“我父亲一向对我很容忍。他给了我完全的自由,所以我已学会小心谨慎,我远避有危险性的情况。我必须怕你吗,布克先生?”她羞答答地问道,对他的古板观念深觉有趣。
他先笑后回答,“那得看你是怕什么罗。”
“什么意思?”
“有些女人会怕别的女人所不怕的。”
午餐送来了。虽然杰迪没给她直接的答案,他倒问了她不少。他询问有关波士顿的一切,她骄傲地详述着它的历史。
她轻松地享受他的陪伴。他真是机智迷人,当他笑时,他的眼睛就更清蓝。但餐后,在回家的路上,他开始质问她一些私事时,她大为惊愕了。
“我觉得你未婚夫没反对我们今天的约会很不寻常。”他若有所思地说。
“他不知道的,”她承认道,“但他若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你打算告诉他吗?”
“我们的午餐完全无伤大雅,布克先生。况且,我不必向鲁耶事事报告。”
“但你不是跟他订婚了吗?”
“不正式地——也就是说,除非我父亲应允同意。”
“那么垂顿先生是还没向你求婚罗?”
可琳不悦了,“真是的,布克先生。那与你毫无关系。”
马车停在贝肯街,但杰迪却没去开门,“当然,你说得根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打算娶你的男人竟会准你和别人约会。”
“准?”可琳的脾气高涨了,“没有人能”准“我做任何事。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布克先生。鲁耶根本不会想在我们的关系中加上限制。”
“你非常独立自主,是不?”他评论道。
“不错,我是,”她高傲地说,“我很看重我所拥有的自由。”
“但等你结婚后,你会愿意放弃它,你一定非常深爱垂顿先生。”
“我当然爱他,”她撒谎,知道她若坦承真相那听来会有多么冷漠无情,“但鲁耶和我有个非常妥协的关系,布克先生。我嫁给他不会放弃我的独立。”
“那他倒是个非常……不寻常的男人。”
“是的,他是——与大多数男人相当不同。”
“你是说他很软弱,是不?”他轻蔑地问道。
“绝对不是!”她愤怒地答道,怀疑她怎会让这种质问持续这么久。
“那么他是爱你爱得足以给你所要的一切,包括你那么看重的独立自主在内罗?”
“布克先生,我认为你的冒昧已经太过分了。我告诉你的已经远超过你有权知道的。”
他咧嘴笑道,“我抱歉,巴罗小姐。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发觉你的观念很迷人。”
“现在你是在笑我罗,我不喜欢,”她冰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