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感觉自在些。我还有事要办,只是暂时路过这里。林子外面海阔天空,一直以来我也已经呆得习惯了。统领既然安好无恙,待会儿可否帮一个忙,将‘狼牙’盗贼彻底铲除?”
听到这样一番说话,统领不禁脸上失色。他刚才一番挖苦讽刺,一方面固然是见势不妙连忙还击,更多的还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妒忌和失落之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按照统领身为下属多年积累的经验,总座的决定就是事情最后的结局,无论他心中愿意与否,已经铸定的结局是不可能有任何更改的;况且多年的宦海沉浮,他对这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局面也见得多了,这件事虽然来得比较突然令人难堪,只消静下心来细想,其实也正在情理之中。对于总座的神通广大豁达大度,老实说他心中甚至极为佩服。所以他在讽刺挖苦之余,确实也有几分邀请的诚意。
统领既然为官多年,又如何听不出,天戈的说话表面上是婉转拒绝了他的邀请,并暗讽统领口不对心,对他含有敌意,其实更像是在向统领暗示说,他并不乐意统领这样的生活,也不会与统领争抢他的饭碗地盘。
以统领对天戈为人的了解,心中其实也隐隐猜测过或许会得到类似这样的答复,不过而今亲耳听到,他仍然觉得这种想法太过危险而不可思议。天戈这样做,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嘛!
一时间,统领极为后悔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话。他镇定了一下,也正色答道:“铲除盗贼,正是我等不远千里而来的份内之事!”接着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此事涉及生死存亡,关系重大,还请慎重考虑,周密策划为是。”
从这几句话可以看出,统领虽然做的这一行,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厚道人,对于天戈这个数年前的嚣张下属,数日前的生死对头,而今最强劲的竞争对手,竟然婉言规劝起来,确有几分故人之情。其实这样做对他来说并无好处。
包括统领自己在内,也没有完全意识到,当年他施展手段蒙骗得来的不少得力手下,有许多事实上都是被他的诚意打动而终于死心踏地跟随于他的。
斩杀盗贼又是什么关系生死存亡的重大之事了!天戈听在耳中,顿时也明白了统领的言外之意,他没有料想到统领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禁一怔。一直以来,他都将统领看作是一个假仁假义、面善心黑的伪君子,现在看来,这种看法应该只是仅仅从自身经历出发而产生的偏见枉见。对于世道人心这本大书,他还读得远远不够啊!
统领见他默然无语,接着又道:“这回有幸再见倚风,风采更加远胜当年!那种难敌难挡的锋锐与勇武气概是不必说了,更为难得的是,刚劲之中还带着柔韧,风雨之后却更见精神,不必刻意作势,令人自然一见心折。你的人生道路还比较长,应该好好规划打算一番,或许真的能够令这个世界有所改变呢!”
这几句劝解的话说得更是露骨。“刚劲之中带着柔韧,风雨之后更见精神”之语,其实是劝他采取柔顺退让的自保之道。天戈在几天前见到统领的时候,曾说“这个世界并没有改变什么,改变的只是我们”,现在统领更将这两句话略作更改,回赠给他,劝他暂且忍耐,等候机会。
其实统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对自己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居然还对天戈说出这样一番劝解的话。只是心中突然觉得不吐不快,于是就冲口而出了,事后思想,竟然也不觉得后悔。为官这么多年来,如此完完全全舍已为人的好事情,老实说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未曾做过。
天戈低头默默思考了一阵,抬起头来,端端正正地向统领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统领指点提醒!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这件事我也反复慎重考虑过了。不过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多不可不做、或者不得不做的无可奈何之事!今晚月亮初升之时,还请统领带人启程,赶到一处地方埋伏等候,将逃窜到这里的‘狼牙’盗贼尽数消灭,最好一个不留!届时我会找人为你们带路。”
说罢,他又向统领行了一礼,也不等他再说什么,转身径自离开了。
第六章 月夜危机
第六章 月夜危机
暮色越来越浓。太阳已经落山,即使站在峡谷西面的最高峰,也已经看不见了。谷内的黄昏比起峡谷外面更加昏暗得多。白天浓厚的雾气随着气温的降低而逐渐稀薄,但由于光线减少,谷内景致仍旧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从夹谷峙立的山顶下望,一天之中观赏谷内景致最清楚的时候看来只是清晨太阳已出、但尚未到顶的那段时间。
总座仍旧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山顶,瞧着眼下朦朦胧胧的千月峡谷,背影已经融进了暮色中。
“出来吧!”总座忽然开口说。
靠近山顶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顿时现出一个人来。他年纪甚轻,不过二十出头,乍看上去,跟天戈颇为相似,也有一张俊秀的脸庞,高大雄健的威武体型,不过却少了天戈特有的开朗英挺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半垂着头,两眼朝下瞧着地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手轻脚来到总座身后,恭恭敬敬地向总座行了一礼,说道:“青翼下属灵豹队昭云见过总座。”
总座也不转身,待他行礼完毕直起身子后,又道:“说吧!”
昭云略微抬头,看了看总座长久以来似乎一直未曾挪动过分毫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却从身后取出一物,说道:“这附近都是阴湿沼泽之地,没有什么物产。属下转了几个山头,这才猎到一只山鸡,特意拿来献给总座享用。”
总座淡淡的道:“我在多年之前,早已不用这类食物,你将它拿回去自用罢。”
顿了一顿,总座又道:“凡事以任务为先。我只让你们在半山树林中休整,你却偷偷私自出去行猎!敌人正在附近。万一被对方发现行踪,就会打草惊蛇,徒然给任务增加变数!”
昭云一怔,心想不知道总座平日所用,究竟是什么特别的食物,这事倒要好好打听!又想凭我的本事,怎可能被那些三脚猫的盗贼发现!不过他却既不追问,也不辩解,恭敬答道:“是!总座教训得是!属下知错了!”嘴里这么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又静静站立良久。暮色更浓了,甚至连昭云的背影,也一齐融入了周围的背景中。
总座终于又开口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下去吧!”
昭云应道:“是!”
又迟疑一阵,说道:“属下有一件极紧要的机密之事,要细细禀报总座。”
“机密之事?你直接告诉统领就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可是,这件机密之事却跟统领有些关连,事情又很紧急。属下左思右想,别无他法,只好悄悄前来禀报总座,请总座定夺!”
总座蓦然转过身来。
他刚才一直背对着昭云,现在转过身来,却不曾见什么转身的动作,也不闻周围有丝毫风声,似乎他刚才就一直是这样面对着昭云。
总座一对精光闪烁的双眼冷冷地打量着昭云。昭云连忙低头,两眼望着地面,一声不出。半晌,总座冷冰冰地说道:“讲!”
昭云两眼仍旧瞧着地面,说道:“是这样的。刚才,倚风先生来到我们暂驻休整的小树林,跟统领见了一面。他无视总座对他的青睐与抬举,语带双关地说了一些谋逆反叛的言辞,统领听了出来,好言劝了他一阵……”他将刚才林边天戈与统领的对话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
总座静静听罢,说道:“哼!不自量力!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顿了一顿,又道,“这件事跟统领又有什么关连?”
“论理,这样的叛逆大事,统领应当早早前来禀报总座才对。可是他在倚风已经离去很久之后,却仍旧只是怔怔地发呆,又不住长吁短叹,并没有采取应有的行动。属下知道统领为人一向仁慈,又很念旧,一时之间恐怕仍旧难以释怀。可是此事如此紧急,倘若他一直这样的话,拖延的时间太久,只怕会令这次叛逃成功,耽误总座的大事,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属下左思右想,万般不得已下,只好冒昧前来,替统领将此事详细禀报总座面前。”
“如此说来,你竟然十分顾全你的上司,处处替他考虑周详!”
昭云左膝着地,向总座行了个武士的最高礼仪,说道:“属下在此郑重立誓,终身效忠总座和统领,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总座点点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 ☆
天戈将轻便皮甲披挂在刚刚穿上的军服外面,顿时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帝**人。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足,略微皱了皱眉,衣甲似乎小了些,有点紧绷绷的不太舒服。
韩骁身上脸上的泥泞汗水已经整理干净,这时站立一旁,两眼放光地细细打量他,见状抱歉地说:“唉,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大号的军服了,尚请将就一下!倘若这里不是忘归森林的话……”
天戈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刀呢!”
韩骁连忙取过身旁一柄特大的佩刀,双手托了过去。
天戈伸手接过。入手时微微一沉,此刀的份量竟然不轻。他拔刀出鞘,挥舞了几下,觉得还算趁手,伸手轻抚刀身,点了点头,微笑道:“这刀想必也是你们特意找来的了?”
韩骁点点头,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说道:“我们费了半天的口舌,才说服灵豹队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家伙,将他手里的佩刀换了过来。他还说,这是因为使用的人是您,才同意更换,倘若是别的什么人,再求多少遍也不管用的!”
他顿了一顿,赞叹道:“说实话,您可真是天生的军人!这只是一套极普通的军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已经大大不同……不!这种感觉简直是万中无一!我看您只需手持佩刀在前面一站,那些该死的狼牙盗贼们就会凶焰尽失,乖乖投降……”
天戈不禁失笑,说道:“想让这些狼牙盗贼们凶焰尽失,乖乖投降,仅凭这把佩刀是不够的,以我看来,最好换成一柄长大的大砍刀,或者战锤之类在手里挥舞着,再骑上一匹神骏无比的高头大马,摆出一副传说中英雄重生、战神转世的模样……”
他只是随口说笑,孰料韩骁却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紧接着说:“那样当然更加理想,可惜一时之间哪里去找这样合适的东西,这个古怪的地方也不能够跑马……不过现在这样也挺不赖,这样的一柄佩刀,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足以在一定程度内镇慑敌手了!”
天戈听到他最后一句说话,不禁心中一动,转过身来,朝他细细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赞道:“韩队长真能明白我的心意!不过你们又怎知道,这样的一柄佩刀我也能够挥舞得动呢?万一不成的话……”
韩骁想也不想地说:“万一不成的话,立即更换一把又有何妨!不过我却不曾考虑过这一点。能够与……嘿,总座,一同出入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只见到过您一个!先前,葛雷那胆大幸运的小子回来一说,我就知道,比这还沉的佩刀对您来说也应该不成问题。您别忘了我做的是哪一行,这点观察判断的能力还是有的。”
听到总座之名,天戈脸上笑容微敛,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轻声叹息道:“从目前来看,这世上能够配得上与总座一同出入的人应该还是有的,不过却绝不是我!对我来说,总座仍旧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只能仰头观看,并激励自己拼命追赶而已……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这次与总座一道前来这里,原因并不像你们心中所想的那样。事实是,我与统领他们前几天在森林里碰巧遇上,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阴差阳错地起了冲突,最后败给了总座,才不得不跟着他一道前来罢了。”
韩骁先前在树林里,耳闻目睹天戈与统领等人一番微妙的言辞和举动,之后悄悄向统领身旁诸人旁敲侧击,已经大致猜出了一些事情的原委,此时再听天戈如此一说,心中似乎略微明白,却又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他不解地说:“以我看来,败给……总座并不是什么耻辱之事,相反,还足以证明你已经具备了作他对手的资格!看得出来,总座对你信任有加,十分看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你对他又是如此佩服,而且你也清楚同他之间的差距,为什么……”
天戈心中苦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说话,道:“多谢韩队长瞧得起!这件事我已经反复仔细思量过了。先前我跟统领也曾说过,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多不可不做、或者不得不做的无可奈何之事,也许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韩骁不以为然地说:“这世上或者的确有很多无可奈何之事,不过我们对于它们,也并非完全无能为力。没有人能够完全强迫别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我曾听人说,事在人为!只要初衷不改,锲而不舍,即使暂时形势不利,最终也会等来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云开见月明!好美的词语!多谢韩队长,我会好好考虑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启程出征吧。还请韩队长安排人手,将统领他们带到先前我们已经布置好了的地方去。”
第七章 沙盗之首
第七章 沙盗之首
太阳一旦降到西面的山顶以下,峡谷里面的气温就降低许多,而且,随着黑夜的来临,气温更加急剧下降,越来越低。谷内遍地的水潭表面,将结上一层薄薄的浮冰,就像一面面明净的大镜子;白天一直飘荡在峡谷半空中、将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水雾,也将很快凝结成冰霜,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不落到地面上,仍旧悬浮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个圆球状半透明的空中冰霜团。等到月亮升到谷顶,洒下清辉,这些地面上和半空中的浮冰就立即变成无数个或大或小、或圆或缺的月亮,映照得峡谷内一片清晰明朗。
倘若不是因为位置正在神奇恐怖的忘归森林中,这里想来应该成为大陆上游人最多、最富盛名的旅游胜地;不过若非忘归森林,换了在别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形成这样奇特而美丽的风景。
只是,这种奇异的美景在峡谷两旁高山的半山以上才能尽收眼底。倘若身在谷底,就只能够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诸多月亮,至于地面上的千潭千月,由于纵横谷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