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又有些遗憾,说不清的感觉。
城门口迎接她的是华风,骑着逐月,一如既往的笑。“欧阳兄已经在府上备了酒宴,我们给你接风。”
云莫白笑着摇摇头,“我要先去宫中一趟。”
华风看看她,说道:“陛下大婚,全国大庆十日。这几日都休朝,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庆十日……是了,皇帝也得休婚假啊。十天,她记得登基的时候只大庆了三天而已。
“莫白?”华风有些担忧,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啊……我先回府跟柳儿报个平安,稍后再去找你们。”云莫白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华风答应,便自顾自地回到了马车上。
车子向宰相府行驶。熟悉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货郎的摊子上挂着大红的窗花,绸缎庄外摆着大红的锦缎。这一切都在向她讲述一个事实——墨子岚大婚了。整个玄国都在为他高兴,只有云莫白坐在马车上麻木地看着喜庆的街道,面无表情。
回到府上,刘句说了些什么、柳儿说了些什么,她听了,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只知道走进寝室、关上房门,已经是她的极限。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夺眶而出。十三日究竟是怎样的场面?他是以怎样的神情接受百官的祝贺,又是以怎样的神情牵起玲珂郡主的手?不,如今已经没有玲珂郡主,那个女人是玄国的皇后。
这一刻她才明白,对于墨子岚,她已经不仅仅只是有点儿动心而已。即便没有看到他身穿喜服与他人并肩站立的样子,她依然会心疼,只因为感受到了那种喜庆,真切的体会到了他已经大婚的事实。而她能做的,只是将所有的泪水都锁在这个房间之内。
弑月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她本来是想跟云莫白说一声,她已经痊愈了。可现在,她却走不进这个房间……
她曾经以为云莫白跟自己一样没有情感。不同的是,她是后天训练的成果,云莫白却是天性淡漠。可今日看来,她错了。云莫白跟其他女人一样,会动情,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哭泣。可如果是这样,之前又为什么要拒绝呢?她不明白,她所接受的教育无法令她理解这一切。她只知道,那个冷静、理性,笑着周旋于七国使臣之间的云莫白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泣。而云莫白这样的人会哭,究竟要多么心痛?
云莫白的哭泣意外地打乱了弑月的思绪,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远远地看着这个房间。
墨子岚默默地注视着云莫白的房间,身上的夜行衣说明他并非正式来访。两个多月不见,不知她瘦了没有。他有些庆幸云莫白没能及时赶回来出现在自己的大婚典礼上。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地想象自己穿着喜服,云莫白却穿着朝服的样子,但他始终不希望那场景成为现实。
他很想再靠近些,可弑月却挡在了门口。也罢,反正她舟车劳顿,此时一定是躺在床上休息。墨子岚转身,消失在墙角。
六十七章 接风宴
“小姐,华将军到了。”
华风,他来做什么?云莫白躺在床上,不想睁开眼睛。昨晚哭了许久,现在眼角又干又涩。
“小姐,你起了吗?”柳儿有些担心,昨晚小姐就不太对劲,莫非是生病了?
云莫白无奈地掀开被角,问道:“华将军来做什么?”
“小姐,你忘了?昨晚是你让我去跟华将军说,将接风宴改在今日的。”
眼睛一下子张开,她把这事给忘了!翻身下床,一边拿衣服一边喊着:“几点……什么时辰了?”起得猛了,头还有点儿晕。
“已经快午时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你去前厅叫华将军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还有,叫人赶紧打盆水进来。”
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云莫白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果然还是白色适合她。简单地盘了个髻,伸手去梳妆台,碰到月珩送给她的那个锦盒,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支木钗插在发髻上。起身,又驻足。她转身看向桌面,然后拿起了那只锦盒,将它锁进了柜子里。
云莫白到前厅的时候华风正跟柳儿有说有笑,她安心一笑,柳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可靠了。
见她到了,华风便立刻起身迎上去,“莫白,你可出来了。赶紧跟我走吧,欧阳兄怕是要等急了。”
两人上了轿子,云莫白撩开窗帘向外看。“不是去安国侯府吗?”这轿子怎么是往反方向走的?
华风咧嘴一笑,说道:“昨儿晚上改主意了,去吃个新鲜的。”
“新鲜的?”
“是啊。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叫鱼羊鲜。名字新鲜,里面的东西也新鲜。一个大铜炉,盛满汤,下面有碳烧着。直接上生的羊肉、牛肉、鱼肉、蔬菜什么的,吃的时候直接放到汤里烫熟。”
“呃……什么时候开的?”其实她知道,店是九月初一开业,因为她就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没想到华风他们挑了她投资的酒楼设宴,看来火锅在玄国也会流行。感谢二十一世纪培养了她良好的投资意识,感谢二十一世纪的火锅店。
华风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回答道:“九月初一开的。我跟欧阳兄已经去过一次了,那铜炉锅好吃极了!老板也很热情,女儿和女婿都挺能张罗。”
“哦?那我今儿个可得试试,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云莫白笑着说。那老板张石的女儿曾在路边被一个浪荡公子调戏,是她跟墨子岚救了他们。之后她便私下去寻那老汉,问他是否愿意帮她张罗店铺。那老汉感念她的恩情,又能养家糊口,自然乐意,如此便有了鱼羊鲜。
说话间轿子已经落下,云莫白走下轿来,眼前一亮。竹篱围起的院墙内探出樱树的枝条,院门上挂着竹编招牌,上写鱼羊鲜三个大字,旁边悬着一串红色的灯笼。院内石子铺路,紫叶小檗沿路蜿蜒。房前的水池里飘着浮萍,几条锦鲤悠闲地游着。
走到房间内,又是令一番景象。桌前坐满了宾客,一个个铜炉冒着热气,忙碌的小二满屋奔走。
云莫白没想到张石能做的这么好,她出使前还对此事有些担心,如今看来是多余的了。
两人一进来,便有店小二迎上来问他们:“两位可是华公子和云姑娘?”
两人答是。小二立刻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云莫白跟着小二穿过屋子,往后院的雅间去。路过柜台的时候她看了张石一眼,张石微微地冲她点了点头。他们私下已经说好,对外只说是张石是用自己和女婿的积蓄和着开了这家店,两人并不相识。
到了雅间,只见欧阳丰坐在最里面的位子,紧挨着他是欧阳雪和墨韶华。云莫白微微一怔,华风却直接问了出来:“咦,欧阳侍郎和墨侍郎怎么也在?”
墨韶华看向身边的人,似乎来此不是她的注意;欧阳雪则低头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欧阳丰似乎有些尴尬,向云莫白解释道:“雪儿她们早上来找我商量给你接风的事儿,我想既然都是接风,不如大家一起,所以就带她们来了。”…公…子…肉…整…理…
云莫白看看他们,笑着坐下。“一起好,吃火锅就得人多,热闹。”
“火锅?”华风又提问了:“不是叫铜炉锅吗?”
咳!她说漏嘴了。连忙装傻,“原来这个叫铜炉锅啊?我不知道,看外面那些铜锅下面都烧着火,就顺口说了个火锅。”
墨韶华笑着给他们两人倒上茶,说道:“我看叫火锅挺好,简单又上口。”
一旁的欧阳雪突然开口:“叫什么还得是店家说了算。”
云莫白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这句话听着有些刺耳。
欧阳丰的视线在她们二人间游走,嘴上张罗着:“莫白,刚才等你的功夫我把菜都点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加的。”
云莫白看看放满盘子的桌面,说道:“我看挺好,没什么要加的。”
华风却嚷嚷着肉少,又加了两盘羊肉。
锅一开,房间里变得热气腾腾。欧阳雪和墨韶华都是第一次来,对这个吃法感到新鲜。云莫白则有种久违的感觉。
席间,众人纷纷向云莫白提问。白王是什么样子,那百岁的太皇太后身体如何,各国都去了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趣事等等。
云莫白耐心的回答,却跳过关键的问题,只将话题向八卦的方向引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风宴已近尾声。欧阳雪忽然开口说道:“只可惜云大人没赶上陛下的大婚典礼。”
空气瞬间凝固,云莫白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欧阳雪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典礼。整个宫殿都挂满了大红的喜绸、灯笼,到处是鲜花,鼓乐喧天。而且陛下牵起皇后的一瞬间,让人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才叫天作之合、这才叫金玉良缘。”
“雪儿!”欧阳丰蹙起了眉头。
欧阳雪却只看着云莫白,问道:“云大人,你难道不想看么?”
衣袖下,指甲已经嵌入肉里。回想起科考结束后的会面和刚才的对话,似乎欧阳雪有些针对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不能泄露自己的情绪。嘴角尽量放松,挂上自然的笑容。“圣上大婚只有一次,谁不想看啊。只可惜更换寿礼耽搁了时间,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天,看来是没这个福气啊。”
欧阳雪似乎并不满意她的答案,继续追问道:“云大人真的想看么?”
“雪儿!”欧阳丰觉得自己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看着哥哥铁青的脸,欧阳雪终于收口。
看着欧阳丰面色发青,欧阳雪轻咬着下唇。云莫白不禁思索,为什么欧阳雪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她在求证什么……难道她察觉了什么?再看看墨韶华,她似乎也在思索,似乎并不清楚欧阳雪的想法。
华风看看众人,干笑两声将话题岔开。墨韶华连忙接话,两人闲扯起来。但气氛已经无法恢复,于是一个不算完美的接风宴就此落幕。
之后几天,云莫白把自己关在家里研究各国局势。期间华风和欧阳丰都来找过她,但她谁都没见。对她而言,忘记伤痛最好的方法是工作而不是散心,这一点她比谁都更加了解。所以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项高难度的工作之中——协助墨子岚统一天下!
至于欧阳雪的想法,她也揣摩了。试探她对墨子岚的感情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欧阳雪也喜欢墨子岚,出于情敌的角度试探她。但如果是这样,她不该如此轻松的谈论大婚,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二,欧阳雪希望抓住她的把柄。但如果是这样,她又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质问她。因为秘密被太多人知道就无法成为把柄了。所以思考的结论是,她依旧不明白欧阳雪的目的。好在她对此也没有太大兴趣,因为目前欧阳雪的敌意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到了二十三日傍晚,弑月出现在云莫白的房间。“主上请你去齐园一趟。”
云莫白放下手中的地图,有些疑惑地看向弑月。为什么去齐园?如今的墨子岚还要躲什么人吗?她试探着问:“陛下说了什么事吗?”
“主上说是有公事跟大人商谈。”
明天就上朝了,今晚找她谈公事?难道出事了?!“这几日京城有什么状况吗?”她这几日都闷在书房里,倒有些闭塞了。
弑月的回答很简洁:“没有。”
“主上还叫了别人吗?”
依然是那个答案:“没有。”
云莫白无奈地起身,她不想跟墨子岚单独见面,但却无力拒绝一个君王的召唤。此时的她有些莫名的紧张,甚至惧怕。她怕自己丧失理智,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
秋夜的凉风卷起落叶纷纷,明月高悬的夜幕清冷异常。云莫白不喜欢秋天,这是一个太容易伤感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呼。。。三更,这个周末的任务只有两个:加班&大力补眠。。。。希望各位筒子今天看的过瘾~
六十八章 计划
齐园的阁楼上飘出悠扬的乐曲,云莫白在院中止步,抬头看向那被烛光照亮的窗纸。她许久没有听到墨子岚弹琴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他还善奏古琴。琴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哀伤,如同秋夜的白月一般。她有些恍惚,为什么墨子岚的琴音诉说着她心底的情愫,难道他也是一样的心境?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墨子岚刚刚娶了自己挑选的新娘,新婚燕尔又怎么会跟她一样的心境?
不知何时琴声停了下来,阁楼的门被打开,墨子岚走了出来。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一双黑瞳照得星辰般明亮。
一个站在阁楼,一个站在院中,四目相对恍如隔世。分别前她拒绝了他的求婚,再见面他已是别人的夫君。有些事情即便后悔也不会承认,有些事情即便错了也总有不得已的理由,谁都不愿意退缩,仿佛一开口就输了一般。
看着阁楼上的男人,云莫白才感觉双脚踏在了玄国的土地上。原来,自己是想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今天他们应该是并肩而立,她想跟他并肩而立……
“你瘦了。”
墨子岚的声音将她回现实。不错,她想跟他并肩而立,但却不是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她闭上眼,再睁开,清澈见底。“多谢陛下关心。”
陛下……他早就说过,她可以叫他的名字。可细想起来,她却从来没有叫过。而如今,他也已经失去了坚持的理由。“进来说吧。”她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都入秋了,也不知道披件斗篷。
进到屋里,云莫白的视线扫过桌案上的古琴,然后坐下。
“你的奏报我看过了,那个凤鸣轩依你看来如何?”
“三年必成气候。”
墨子岚闭目思索,如此便要抓紧时间了。
“陛下,有关白王其人,臣有事禀报。”
“嗯,他就是澄怀的那个衡月吗?”
苏汕清果然也向墨子岚提交了奏报。“不是。”
墨子岚张开眼睛,不是?
“起初臣也以为他就是衡月。”也就是她跟苏汕清提起此事的时候,“但后来臣发现月璧与衡月并非一人,而是双生兄弟。”她抬眼看向墨子岚。
墨子岚的神情一滞,“孪生子……”
“陛下也听说过孪生子灭国的传说吗?”
“孪生子诞生于皇家将导致灭国吗?君王无能却要找这种借口来搪塞,可笑。”他也确实笑了。
云莫白也笑了,安心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