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们转身准备逃离的一瞬,没有注意到鸣莺眼中闪过的精光,还有那一片偷偷擦过司尘衣角的树叶。
寂寞的黑夜总是度过的特别快慢,司尘的伤口早就被流觞抚慰过,好的七七八八,他们两个人歇脚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流觞雪狐么?”司尘带着暖暖的笑容望着流觞,心中喜爱的紧,小小的手抚摸上它的额头。
“我叫你,逢缘可好?我们本就是,缘分相逢。”
那流觞果然是灵兽,竟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逢缘,逢缘,我叫司尘,是你主人,你可记好了?”流觞雪狐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司尘看不懂的神色,嘟起小嘴巴,温柔的叫唤出声。
如果是在很久之后,在她学会仙法的时候,她便能够明白,当时逢缘的那弱弱的一声,是一句温柔的:永远都好。
永远都好,至死方休。
“好冷。”司尘瑟缩在山洞的角落里面,逢缘在她身边急得团团转,恨自己不能迅速长大,好歹能当一床活的狐皮被子不是。
司尘看着它焦急的样子,心中寒冷去了大半,一种暖心的感觉,她伸手抚慰着焦躁的逢缘,告诉它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
看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山洞的夜无比的寒冷,自己需要一些烤火的东西。司尘边想着,便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四肢,准备瞄到洞口看看能否拾些柴火来。
却是她刚走到洞口,一个黑压压的影子就吓得她缩了回来。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哦。”这个犀利的声音,是那个被唤作鸣莺的女人。
司尘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心不禁咯噔的一沉,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真心放过她们。
一片叶子突然从司尘的衣服上飘了下来,飞到了鸣莺的手里。
“你……追踪我?”虽然说司尘这十年没见过任何仙人也没见过什么妖人,但是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她虽未见,却有过耳闻,看来那些修真灵术并非是大家的无端揣测。
“呵呵,没想到你个凡人的小丫头还知道追踪术。”这就冤枉了她不是,虽然她知道那片叶子不简单,却也识不得什么追踪术的。
不过……兴许能够借着这个逃过一劫,司尘脑袋飞快的转了一圈。
“我家少爷放过了你,不代表我就要放过你,”鸣莺走进司尘,涂着丹蔻的手指扶上她的脸,仔细打量着。
“若是长大应该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可惜了,我家少爷需要太多精魂来补补元气。”鸣莺啧啧的叹着气,却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放在了司尘的天灵盖上。
“呼呼……呼呼……”逢缘敌意的叫着,然后一个飞扑一口咬上了鸣莺的手,鸣莺吃痛,松开了司尘。
“打哪儿来的野兽,看我不降了你先。”
“住手!”司尘大吼一声,吓了鸣莺一跳。
“就凭你?”反应过来之后,鸣莺冷冷一笑,手中微动,口中念起咒诀、
“你可知道我是谁。”司尘壮着胆子,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却是让鸣莺愣了一下。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人,还能是谁,就算你在这凡界是皇亲国戚,我都照杀不误。”鸣莺盯着司尘,仿佛想要用目光在她身上烧穿一个洞。
“我确实是凡人,不过……”司尘微微一笑,淡定的说:“你可识得这流觞雪狐?”
“流觞雪狐?!”鸣莺自言自语了一句,再看向逢缘,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这年幼流觞雪狐却是和普通的白狐在外表上无异,只有成年才能凸显出它的风姿,却是因为司尘一开始受了这雪狐的恩惠,养好了她的伤口,才知道它是难得一见的圣兽,并且同传闻中一摸一样,唾液可以愈合普通兵器所挫的伤口,鲜血可以养命。
“不用疑惑,”司尘突然拿起地上一个小石子,狠狠地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下,血霎时流了出来,她再将手臂伸到逢缘的面前,逢缘舔过伤口的瞬间伤口便奇迹般的愈合了。
“果然……”鸣莺暗道,心中惊奇,当年她同主子娘一起走南闯北的时候,什么奇珍异兽都见过,却独独未见过圣兽族的麒麟和流觞。
“它是圣兽,你断不可杀它。要知道,让它活着的价值,远比杀掉来的多。”司尘盯着鸣莺,不紧不慢的说着。
“哼,我不杀它,便取了你的魂魄喂养我家少爷。”
“呵呵,”司尘嘴角启动,一丝冷笑划过。
“你笑什么?”鸣莺不安的望着她。
“我笑你当真天真的很,你说,这流觞雪狐与我形影不离,相依相伴,你真当做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司尘又开始了她的说谎不打草稿。
“那依你所言,你是何人。”鸣莺心中打鼓,不可能,自己明明用那枚树叶探过她的脉息,与凡人无异。
“我告诉你,我是仙帝的小女儿,此番下凡历劫,却不想碰到这么一番状况,若是你仍旧喜爱我的魂魄,拿去便是,但是,若是日后有人找你复仇,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司尘仍旧不急不缓的说着,就像是真的一样。
“胡说,你若历劫,早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何记得……”鸣莺嘴上虽然不信,但是看她身边相伴的流觞,却又犹豫万分。
这流觞雪狐,只给两个人当过门下圣宠,一个便是那千年前圆寂的司法天神司焱,另一个,就是当今仙界的帝王,仙帝玉皇天。
想到这里,鸣莺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若是真如这女孩儿所言,怕是自己和少爷躲着鬼君不说,还要被天界追杀。她却不知,司尘并不知晓其中利害,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
手中的树叶蓄势待发,瞄准的就是司尘白净如瓷的脖颈,雪白的肌肤下,血管分外分明。
一招,致死,便可以得到她的魂魄,鸣莺紧紧的盯着司尘,眼中满是纠结挣扎的申请。
信或不信有时就在一念间,司尘便是赌这一年间。
只这一瞬,生死天下便瞬间决定。
“罢了罢了,”鸣莺正做欲收起树叶的动作,却又在转瞬之间,飞了出去。
少爷再也不能支撑多久了,这里人烟稀少,根本没有办法寻得足够精壮的魂魄,若是杀了这女孩儿会被仙界追杀,就让他们来抓自己也认了。
逢缘察觉到了鸣莺的不对,却还不等他飞身上去阻止,那树叶便已经直挺挺的飞向了司尘的咽喉。
“呼呼!”不要!逢缘用它自己的语言说着,却没有人能够听懂,眼见那根树叶离司尘越来越近,带着阴狠的风冲着她的血管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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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千钧一发白衣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仙气飘过,将原本飞翔司尘咽喉的树叶卷到了地上。
树叶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乌有。
一股清冷的气流吹过,不禁让人心寒半边。
司尘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向着山洞口,那救命气流的来源望去,去不想,这一个凝视,就无法别开双眼。
他一袭白衫干干净净尘滓不染,修长的手收于袖中,纤指隐约在白袍之中,乍一看会误以为是若削葱根般女儿家的手指。
他长身玉立在她面前,俊秀挺拔,此时,仿佛有晓风吹过,将她的心吹乱一地,霎时,被勾去了魂魄般。
那张如梦似幻的容颜没有半点表情,唯有那千年不变的冷冽眼神微微透漏出他的情感。
他清高如莲,尘滓不染,他淡雅若菊,漠视一切,却偏偏那眼神坚忍似竹,韧不可摧。
直到许久之后,司尘才晓得,她今日所见,正是仙界圣垣永远的传说,遗世独立的圣主莫冷离。
莫冷离,冥冥之中,是谁让我遇上你。
“你是谁?”鸣莺佯装无事的说着,却无法掩饰声音中的颤抖,这人的道行高她太多,刚才,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山洞口竟然多出一人,更别提他那股带着气流的仙力,若是比拼起来,怕是十个自己都不够去送死。
“呦喝,原来这世上,还有连我家主人都不晓得的。”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张娃娃一般的面孔突然跳到了司尘面前,终于让她从对着那洞口之人发呆流口水的状态下解脱出来。
“伽七,你话太多了。”他薄唇轻启,淡淡的飘出一句,却是洞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冷风飙寒了他们的心绪,逢缘下意识的缩到了司尘的身后。
“你家……你家主人,是何方神圣?”鸣莺眯起了眼睛,努力的想从眼前人中看出任何破绽,好确定他的身份,脑海中似乎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又或者说,那个答案太过恐怖让她不敢说出,只是睁大成驼铃一般的眼睛,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我家主人……”被唤作伽七的小娃娃轻轻一笑,正准备接茬,却突然,洞口之人的长指向着空气中他的方向轻轻一点,他就禁了声音。
“夜子归现在还不是冥皇,就算是有一天他真的成了冥皇,也不能这样轻易草菅人命,现如今五界交好,但不意味着,我们对于你们这样的行为就要视而不见。”洞口的人嘴角一弯,冷冷的一笑,深意的望着鸣莺。
“是莫圣主,恕在下失眼,竟未认出圣主大人。”鸣莺突然恭敬的一俯首,谦卑无比。
鸣莺心中暗忖,这位圣主早在三百年前就曾依仗自己精妙绝伦的仙术名列仙界众仙之首,自己当时年少,总以为那些得道的高人都需要年近花甲,一把老骨头而已,却不想今日偶然相遇,竟然是如此的年轻,看起不过二十出头的摸样。要不是他出手技艺超人,还有那被唤作伽七的道童,自己根本不可能确定他就是如今的仙界圣垣之主。
莫冷离,名如其人,冰冷疏离。
司尘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激动无比,自己如今是真的见到了神仙?那白衣胜雪,是否,就是爷爷曾经讲的故事中无所不能的神仙呢?
“鸣莺。”莫冷离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我念你曾经是杜艺歌座下的首席弟子,暂且饶过你一命,但是,我要废去你这一身修为,免得再为祸人间。”莫冷离淡淡的说着,修长的手指渐渐抬起,暗暗的运气准备直奔鸣莺而去。
“仙长饶命!”一个稚嫩的声音凭空出现,一袭黑影突然闪到了被击中半跪在地上的鸣莺面前,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护住了她。
“少……少爷……”鸣莺嘴角流出殷红的血液,去还是奋力去推开挡在前面的黑色人影。
“子归……”莫冷离万年不变的冰川表情有了微微的松动,他凝视着浑身被黑灰色斗篷包裹的男孩儿,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冷离哥哥。”黑灰色的斗篷下面,男孩发出稚嫩的声音,“我知道是你,在我被母妃冰封在深海之中的时候,见过你。”他突然扬起了脸,一张略带英气棱角分明的面孔从斗篷下面露了出来。
司尘第一次看清楚这个怪物的摸样,不过也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而已,亏她当时还被他吓的那么惨。
“是么,”莫冷离淡淡的一笑,“你母亲确实与我是故交,应该是知遇之恩吧。”一千年前他在瑶池宴上,曾经碰到这位名满仙界的杜鹃仙子,当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孩童,被父母们介绍给各位神仙相识。
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他应该继承自己父亲冰炼仙君的地位,守着重仙雪山挨过一生。
只有那个美丽的女子,朱唇轻启,微笑着对着众仙说:“我看着孩子,留在雪山倒是可惜了,我同那圣垣之主寺袁倒还有几分交情,不如将他送到圣垣,拜师学艺吧。”
只不过是那一句话,就改变了他一生的命格。
“冷离哥哥,”那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我只求,你能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放过鸣莺姐姐,她是子归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声音凄苦万分,任是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鸣莺望着自家少爷单薄的身影,一种欣慰和辛酸一同涌上心头,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司尘也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是什么堵在那里一般,她望着洞口那仙人一般的男子,很是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半点动容。
但是,她注定还是失望。
“子归,我不过是废她仙术,防止她贻害他人,相信即使你母妃在世,也不会劝阻我。”他淡淡的说着,不掺杂任何情绪,纤细的手指微微捻起,一股气力好似箭一般的冲到鸣莺的身上,她闷叫了一声,晕死过去。
“莫冷离!你这样做,让她以后怎么办啊!”子归对着突发的变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狠狠的对着莫冷离咆哮,声音因为气愤而变得颤抖。
莫冷离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突然飞身到他身边,对他施了一个昏睡的法术,然后突然在他和夜子归之间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空气罩,司尘隐约间看见那纤细的手指在男孩的后背不断的渡气过去。
这是……还不等她反应,刚刚被噤声的道童突然开了口。
“主子,你就是菩萨心肠,费了他下人的道行却又渡他百年的修为,何苦呢你,唉。”伽七显然是一脸无奈,自己家主子总是这样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先是好无余地的让人伤心,而后又倾其所有弥补,真不知道,自己主子这的别扭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好一点。
听了伽七这一番话,司尘心中清明了大半,原来洞口之人并不是想要对那小怪物不利,恰恰相反,是渡给他大半的修为。
空气罩渐渐稀薄,最后化为乌有,白衣人白皙的额头微微渗出汗意,他望着洞中昏睡的子归鸣莺二人转身欲走,却突然,一双小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衣襟。
“带我一起,可好?”司尘睁大水亮的杏眼,眼巴巴的盯着莫冷离。
“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莫冷离淡淡的回答,言语中仍旧听不出任何的情感,却微微带了一点点虚弱的感觉。
“带我一起,可好?”司尘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般,自顾的问着。
“主子,不如让这丫头先跟着我们吧,不然她一个凡人,在这冥人二界交汇之处极其不安全,倒还不如我们带着她呢。”伽七是个心直口快的主,看到什么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