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只见胡九妹带着几名女兵迎了上来;她一身紧身镂花边蓝衫;大红灯笼裤;头上红巾包裹着秀发;显得英武中又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她淡淡的看了李璇玑一眼;跟着向洪韵儿行了一礼道:“属下拜见西王娘。”
洪韵儿微微点头道:“胡旅雪;营务如何?”太平军中男营丞相至军帅皆称大人;如丞相则称丞相大人;检点则称检点大人;以下类推。师帅至两司马皆称善人;如师帅则称师帅善人;旅帅则称旅帅善人。丞相子至军帅子皆称公子;但同称公子;亦有些别;如丞相子称丞公子;检点子称检公子;指挥子称指公子;将军子称将公子;侍臣子称侍公子;侍卫子称卫公子;总制子称总公子。师帅子至两司马子皆称将子;但同称将子;亦有些别;如师帅子称师将子;旅帅子称旅将子。而女丞相至女军帅皆称玉;但同称玉;亦有些别;如女丞相称丞玉;女检点称检玉。女师帅至两司马女皆称雪;但同称雪;亦有些别;如师帅女称师雪;旅帅女称旅雪;胡九妹此时为女营旅帅;因此洪韵儿以旅雪相称。
胡九妹微微欠身答道:“营中军伍如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胡大娘她收留了一个清妖家眷在营中;极是不妥。”
李璇玑闻言花容失色;她知道胡九妹说的清妖家眷便是自己;她大哥是清军浏阳乡勇的兵卒;说自己是清妖家眷也不错;她生怕洪韵儿就此不想替她找兄长;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却丝毫没想过自己的安危。
洪韵儿素手一摆道:“这事儿我知道;她兄长乃是清妖所部浏阳乡勇;听闻在金盆岭一战中大多被俘;最近有不少浏阳乡勇加入我太平圣兵;说不定她兄长现下已经是圣兵了呢?”
胡九妹摇摇头道:“西王娘;属下已经查看过新入籍的圣兵名册;并无她的兄长在内;就连还在俘虏营中的清妖之内也没有。”
洪韵儿咦了一声道:“你已经查过了?”
胡九妹嗯了一声道:“昨日胡大娘就和属下说了此事;今早属下查了一上午;也无所获。”跟着胡九妹低声道:“西王娘借一步说话。”
洪韵儿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得和她走到一边;只听胡九妹轻叹道:“也算这女子命苦;若是她兄长未在被俘的浏阳乡勇之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被西王兵马杀死在金盆岭;要是又朝一日她知道是我们杀了她兄长;只怕会有变祸。不如此刻以清妖家眷的借口把她赶出营去好了。”
洪韵儿秀眉微微一皱;她也知道胡九妹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若城中浏阳乡勇俘虏内没有李璇玑的兄长;那极有可能她的兄长便是死在金盆岭之战中了;这样一来;李璇玑便和太平军有杀兄之仇了;胡九妹说的有道理;放一个和太平军有仇的人在营中;迟早会像膨与蛇的故事一样被反噬。
洪韵儿回头看了看面有忧色的李璇玑;沉吟道:“我已经答应帮她找兄长;就再让人晒找一遍;若真是没有;再做打算吧。”
胡九妹嗯了一声;躬身一礼道:“这女子识文断字;聪慧过人;请西王娘一切小心。”
洪韵儿微微有些不悦道:“我自有分寸。”
胡九妹也不以为意;接着又道:“西王娘;今早东王派人传来密信;让我们暂且不要伤害西王;一切等郴州大队到达长沙之后再做安排。”
洪韵儿长长的舒了口气;跟着奇道:“东王为何如此安排?”
胡九妹秀眉微微一缓;笑道:“东王得到西王攻陷长沙的消息后;担心西王若在此刻出事;长沙会被清妖夺回;因此暂时如此安排。”
洪韵儿心头一松;暗想道:“总算暂时躲过一劫;但杨秀清只是命人暂缓此事;却不知道郴州大队到达之后会有什么变数;还有天王洪秀全的态度也还不甚明朗;还真像鼻涕虫说的;要在郴州大队到来之前整合兵马;出城占据险要之地;自己占据主动才是上策。”
洪韵儿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说道:“我知道了;不知郴州大队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胡九妹答道:“清妖大队在衡州驻兵;郴州大队走的也是西王旧径;也许还要和清妖大队交战;估摸着十日之内必会赶到。”
洪韵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西王又出队攻打清妖;咱们女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等候西王的捷报吧;可别让男营的兵看扁了咱们。”
胡九妹掩口嫣然一笑道:“这个自然;属下适才已经吩咐姐妹们准备好了;待会儿不管是出队救治伤患还是清扫战场、搬运粮食;咱们女营一定在前面;咱们来长沙可不是光顾着享福的。”
洪韵儿也报以一笑;这胡九妹还真是做事很认真;要不是东王的缘故;也算是个能用之人;却可惜她笃信东王的天父代言;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两女又说了些营中事务;正说话间;有女兵快步来报道:“西王娘;胡旅雪;浏阳门外有大批浏阳逃难的百姓到来;林凤祥林侍卫要放人入城;但要搜查百姓当中可有清妖奸细;百姓之中有不少女子;他们男营查验起来不便;想让女营派人过去帮忙。”
洪韵儿和胡九妹相视一笑;洪韵儿道:“才说着就有我们女营用武之地了。”
胡九妹抱拳道:“西王娘;属下这就带姐妹们前去帮忙。”
洪韵儿点头道:“我也去看看;留一半的姐妹下来;先做饭食;再多弄些治伤的物品;这些浏阳的百姓一来;咱们给西王兵马准备的饭食和治伤之物可能不够了。”
两女商议定后;胡大妹和谢满妹留下带领一半的女兵再多多准备饭食和治伤的布料、药品等;洪韵儿和胡九妹带着一半的女兵便要赶往浏阳门。
李璇玑听闻是浏阳的逃难百姓到来;很是惶急不已;急忙上前道:“西王娘;胡旅雪;我母亲还在浏阳的家中;也不知道有没有跟着乡亲们逃出来;让我跟着去看看吧;有些乡下土话你们也未必听得懂;有我帮忙更好些。”
洪韵儿和胡九妹对望一眼;李璇玑果然聪明;一开口就说了个两女不能不带上她的理由;当下洪韵儿只得答应;便带着李璇玑一道往浏阳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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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倒戈相向
浏阳门为长沙古城东门之一;始建于五代时期;因出城便为去往浏阳县的驿道而得名;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昏暗的城门洞内;太平军燃起了一簇簇的火把;火光映照着砖石之上斑驳的青痕;说不出的幽暗、苍凉。
两扇沉重的城门敞开着;上面满是碗大的铜钉;走出幽暗的城门洞;浏阳门外护城河上有便桥;名唤浏城桥;乃是木制的便桥;此时桥上挤满了从浏阳逃难而来的数百名百姓。
洪韵儿、胡九妹、李璇玑三人带着女兵赶到时;只见林凤祥带着男营兵马正在查验百姓身份。
洪韵儿的眼光扫过;只见这些百姓们身上都是破旧、褴褛的衣裳;还有的身上就只有件蔽体的衣物而已;恐惧、惊慌、愤怒、悲哀;种种复杂的表情写满了他们的脸庞;叫喊声、娃娃的哭喊声、受伤的哀嚎声、家畜的叫唤声混杂在一起;盘旋在人群上空;更显得场面混乱不堪。
见洪韵儿到来;林凤祥急忙迎了上来;抱拳道:“西王娘;百姓中的女子便有劳女营姐妹们了。”
洪韵儿点头道:“不妨事;查验没可疑的百姓就让他们进城吧;我让女营多准备了性的;还有药物;有伤的百姓也可妥为照顾。待会儿还要请林总制让男营的兵卒搭建些棚屋;也好让百姓暂时有个栖身之所。”
林凤祥恭恭敬敬的答道:“谨遵西王娘吩咐;原本城西就有一处各地逃难百姓暂避之地;可以安排到那边去;那边地方宽阔;再来数百人也是够的。”
洪韵儿嗯了一声;眼看着胡九妹、李璇玑等女兵已经上前去招呼百姓中的女子近前来挨个查验;太平军如此查验主要是担心有清军奸细扮作难民混入城中来;年初时在永安便有清军细作扮作难民混入永安城中和叛徒周锡能暗通消息;其实一早东王杨秀清手下便查验出细作;但杨秀清不动声色;一直只是暗中监视;直到周锡能决定反叛;杨秀清才借机发作;让天父下凡来拆穿周锡能的阴谋。
太平军将士多半都是穷苦出身;很多人都做过逃难的难民;对于假扮难民的清军看得还是挺准的;清军的细作很少能逃过他们的法眼。
眼见李璇玑操着一口湖南本地口音向百姓们呐喊着;很多百姓女子都听从李璇玑的话;牵着娃、抱着自己的宝贝物事挨个上前让太平军女兵查看;没有可疑的都放入城内;有女兵领她们到女营就食;有伤的治伤。
百姓们见太平军如此仁厚;一时间感激得连连拜谢;更有不少百姓落下泪来;纷纷称颂长毛的好;也有不住咒骂官军的。
李璇玑正忙碌之时;只见一个农家女一边挤上前来;一边哭喊道:“璇玑姐;我是冬青啊;我是冬青啊。”这女子却是那天一道和李璇玑被清军抓住的农家女杨冬青。
李璇玑循声望去;急忙上前分开人群将杨冬青拉到一边喜道:“冬青;你也逃出来了么?那天战乱中咱们俩失散了;我还替你担心了好半天。”
杨冬青面色哀戚;两行清泪不住落下;哽咽道:“璇玑姐;那天长毛和官军厮杀;我们俩走散;我被长毛的兵救下;给了我点吃的便让我回家;哪知道我回到咱们村中;官军的败兵正好逃到咱们村;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李璇玑脸色苍白起来;拉住杨冬青急问道:“我娘呢?我娘有没有逃出来?”
杨冬青放声大哭道:“我听一同逃出来的人说;李大娘被官军杀了;你们家也被一把火烧了;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呜呜呜。”
这话语好似一阵惊雷;将李璇玑震得目若呆鸡;隔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去抱着娇膝大哭起来;杨冬青也是蹲在她身边跟着放声大哭。
洪韵儿正交待胡九妹一些琐事;回头却见李璇玑蹲在地上大哭;急忙分开众人走上前问道:“璇玑;你怎么了?”
李璇玑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洪韵儿还是从杨冬青口中问出了缘由。洪韵儿轻叹一声;生于乱世便是这样;人命总是无根无萍;随时可能断掉;跟着一股恨意升起;这些清军走狗当真是可恨之极;荼毒乡里;残害百姓;简直猪狗不如。
洪韵儿柔荑轻轻抚上李璇玑的背脊;只觉得少女的娇躯颤抖不已;口中柔声安慰道:“璇玑;你要坚强些啊;逝者已矣;待会儿西王要是打了胜仗;也算给你们报仇了;你还有大哥要找的;可别哭坏了身子;咱们上帝教说过的;只要是心地善良的人死后都能上天堂享福的。”洪韵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顺口说了上帝教的教义来安慰她。
李璇玑恸哭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抹了抹泪水;眼神中满是怒火;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忽然拜倒在洪韵儿面前;悲声道:“西王娘;您收我和冬青做太平女兵吧;我们要学武艺;要杀清妖;杀光这些畜生!”
洪韵儿微微一鄂;只见杨冬青柔柔弱弱的站起身来;跪在李璇玑身旁也是跟着说道:“西王娘;求您收留我们吧。”杨冬青虽然不认识洪韵儿;但见她衣着不凡;头上戴着的是黄色头巾和一般长毛的红头巾不同;而且人也极是美丽;又听李璇玑称呼她是西王娘;身份定然尊贵;只是心中有些纳闷;西王娘?难道是西王的娘?可是这女子这么年轻;也不大可能啊;难道是西王他爹的小妾?
洪韵儿当然想不到杨冬青在想什么古怪念头;急忙上前扶起二女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当兵可是随时会没命的。”
李璇玑坚定的说道:“西王娘;小女子如今已经是孤身一人;兄长也是被清妖强抓去做团练的;如今清妖又杀我母亲;这血海深仇就只能我去报了;清妖既然逼着我不能再拿阵线女红;我便拿起刀剑找他们讨个公道!”杨冬青也是瞪大眼睛大声附和着。
见两女心志坚定;洪韵儿缓缓点头道:“好;你们俩就跟着我吧;我大名叫洪宣娇;是太平女营统领;你们就现在我身边做我的亲卫吧;回头我让胡大娘给你们录了兵籍;一些规矩随后给你们说;咱们先把逃难的百姓安顿好再说。”二女喜极而泣;含着泪水跟着洪韵儿又忙碌了起来。
浏阳的难民进城之后;消息很快传开;被俘的浏阳乡勇很多人已经成了太平军;听闻自己家乡遭受清军蹂躏;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聚到浏阳门要出城去报仇。
浏阳新军的统领何滨、周兆耀等人急忙劝住;洪韵儿和林凤祥见城外的混乱未平;城内又乱了起来;急忙抽身进到城内;只见浏阳新军个个都是满脸怒火;纷纷吵嚷起来;“将军;你们让我出城去;老子要和清狗拼命;你们别拦着我!”“狗官军;狗官府;咱们拼死拼活的为他们拼命;他们居然杀我妻女;老子要报仇!”“这些天煞的官军;长毛都没他们狠毒;老子要报仇!”
一众浏阳新军越说越激动;何滨等人怎么都劝不住;众军一起往城门冲去;很快和城门口守卫的太平军挤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呯!”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嘈杂的城门口登时安静了下来;只见洪韵儿脸如寒霜;手持硝烟未尽的短铳快步走到城墙的石阶上;娇声喝道:“各军听令!谁在乱动格杀勿论!”一众守城太平军立时大喊应声;声势立时震慑了当场。
浏阳新军中一人兀自不服;大声说道:“这位女将军;我们出城杀官军和你们是一道的啊;为何你们要拦着我们?”
洪韵儿娇声厉喝道:“你们去杀清妖?你们拿什么杀?赤手空拳的去么?你们知道清妖有多少人么?又知道清妖在哪里么?”
众军一时安静了下来;洪韵儿收起短铳;手按腰间鸳鸯刀刀柄站在众军之前;衣袂飘飘;一股英气扑面而来;只听她大声说道:“西王已经领兵出城迎战清妖去了;你们才成为太平圣兵几天;还不知道杀敌的方法;这样乱糟糟的出城去只会被清妖杀了!你们要杀清妖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从今天起;你们要安心练好杀敌本领;遵守太平军纪;将来一定能放手杀清妖报仇的!”
众军一起叫好喝彩起来;洪韵儿又道:“现在城外有你们浏阳的乡亲父老逃难过来;大家理应先帮着安顿他们;而不是在这里瞎折腾添乱!”
众军闻言都是一阵惭愧;纷纷让出条路来;帮着接纳浏阳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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