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拜上帝教的创始人;天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
萧云贵走上前去;心情很是复杂;从前书本上看到过的洪秀全形象、萧朝贵记忆中洪秀全的形象和他现在亲眼见到的形象;几厢交织之下;到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早想好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倒是洪秀全打破了沉默;他从黄轿的台阶上快步下来;三十六人抬的轿子可是很大的。走近前来;洪秀全很是热情的抱住萧云贵的双臂;满脸欢喜的道:“妹夫征战辛苦了;为兄这些日子日思夜想;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助阵;可惜清妖阻拦不得过;为兄便天天祈求天父皇上帝保佑。如今好了;天父天兄感念我等志诚之心;托福庇佑;妹夫总算为天国立下大功;真乃我天国大幸。”言下之意便是西王打了打胜仗都是他洪秀全在后面祈求上帝保佑的结果。
萧云贵自然不可能点破;只得躬身抱拳道:“全赖天父天兄保佑;天王、东王指挥得宜;全军将士用命;小弟才能攻下长沙;说起来小弟并无什么功劳的。”
“朝贵这话就太过谦了;沿途走来;醴陵等地都流传着你的战绩和事迹;这天下悠悠众口传的才是实话啊。”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瘦汉子走了过来;他也是一身明光华服;团龙绣花黄龙袍;腰上一根玉带;脚上也是黄缎鞋;头上也是一顶明珠角帽;只是上面的玉石明珠没有洪秀全的多。他服色黝黑;和萧云贵有得一比;但却没有萧云贵高大粗壮;长得有些瘦小;但一双精芒外显的眸子深邃而阴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颧骨突出倒是典型的广西人形貌。
萧云贵心中一突;认出这人来;此人便是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m洪秀全不一样;杨秀清初见时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让人猜不透他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下藏的是什么心思。
“四兄;那些无知小民流传之言不必当真;其实天国上下军民;心中敬仰的始终是二兄和四兄的。”萧云贵不敢怠慢;急忙转身抱拳一礼解释道:“小弟一直在长沙宣扬天王、东王的威德;不敢有些许怠慢的。”
杨秀清哦了一声;怪眼一翻;淡淡的说道:“我又没当真;你急着解释什么?”
萧云贵呃了一声;不知道杨秀清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倒是洪秀全出来打了个圆场;他指着不远处官道两旁跪拜的西殿兵马呵呵笑道:“秀胞;你看那些前军将士还跪着呢;让他们起来吧。”
杨秀清嗯了一声;转身走上前几步;负手而立大声喝道:“前军小子们!征战辛苦了!都起来吧!”杨秀清虽然声音提高了几分;但还是不能传至全军;号令逐级传下;西殿兵马高声喊了万岁之后;才起身来;但前后不一;不甚齐整。
杨秀清皱眉回头看了看萧云贵道:“这些兵将怎么喊个话都喊不齐整?”
萧云贵肚子里把杨秀清大骂了几遍;但面上还是堆着笑容;躬身道:“四兄赎罪;这些兵将之中有一大半是小弟沿途新招的兵;当上圣兵不足旬月;小弟已经加紧操练了;但初见二兄和四兄威仪;乡下人没有见识;难免有刑恐;四兄赎罪。”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这事我知道;你招了不少天地会和袍哥会的人;我早就说过;这些人帮派习气重;日后你要严加管教才是!”
萧云贵一辈子除了被父母和老师训斥过之外;何曾受过这般鸟气;一瞬间差点就按耐不住了;但他咬牙深吸一口气;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小弟肚肠嫩;四兄教训的是;回去小弟一定好好操训。”
杨秀清轻轻点点头;回头对洪秀全道:“二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进城吧;后面还有大队和家眷要过来;不能再次久留。”
洪秀全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到城里安顿好了再叙话。”跟着转头对萧云贵笑呵呵的说道:“妹夫立此大功;今日朕便赏赐妹夫与朕同乘一轿入城;咱们在较中好好说说话。”
闻言杨秀清脸上微微一抖;淡淡的说道:“二兄;天国有天国的威仪法度;天王代天父天兄管制天下;该有的仪态断不可废;朝贵立下大功;咱们好好封赏便是;此等先例不可开;今后要是还有将士立下大功;二兄难道也要让他们同乘驾辇不成?”
洪秀全呃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豫;但一闪而过;微微一笑说道:“但朕话已经出口了;不好落了妹夫颜面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好?”
杨秀清看了看低着头的萧云贵;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朝贵同本王同乘一轿吧;也算是二兄的恩赏了。”
洪秀全无奈;只得呵呵笑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那就传命起驾吧。”说罢洪秀全扭头便往黄轿上走去;众参护各自准备了起来。
萧云贵心中暗暗叫苦;让自己跟这个黑面神在一起;免不了还要受气;他娘的;这小子连天王的话也不给面子;今后还怎么混啊。
杨秀清可不知道萧云贵肚子里想什么;低声淡淡的说道:“跟我来;我有话问你!”说罢扭头便走;萧云贵只得跟了上去;韦昌辉等人乘马跟随在后;队伍又在吹吹打打的仪仗引导下行进起来。
做上杨秀清的黄轿;这里面还真是宽敞;坐个四、五个人都没问题;里面都是黄色缎绣的软垫;萧云贵明白过来;这黄轿就是这个时候的宝马车。
轿子中还有矮几;上面沏了热茶;还放了不少的文书;杨秀清拿起一卷文书看了起来;口中淡淡的说道:“茶水要喝自己弄。”
萧云贵端坐;如芒刺在背;干笑两声道:“谢兄长。”说罢他先给杨秀清斟了一杯;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论年龄;萧朝贵比杨秀清要大一岁;但太平天国规矩便是官职比你大的不论年龄;你只能称呼他为兄;更何况杨秀清是天父第四子;自己只算是帝婿;所以只能这样称呼。
杨秀清看着文书;茶杯端到面前;他嗯了一声道:“先放一边吧。”说罢提起笔来画了几笔;跟着放下文书;皱眉道:“听说你能自己看信写字了?”
萧云贵心中一突;斟酌再三道:“在永安的时候小弟就抽空学了些;宣娇也教了一些;最近才略略能看懂些;写字也是不大好看;上不得台面。”
杨秀清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六妹可是有心了。”
萧云贵期期艾艾的道:“小弟不是有意瞒着四兄;只是从前小弟看不起读书人;现下却又学起文事来;只恐传出去被他人耻笑。”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你我知道之事什么时候会让第三人知晓?你这话不尽不实;还想寻话搪塞我吗?”
萧云贵手心冷汗直冒;低下头道:“兄长;小弟并没有存心欺瞒;只是每当看到兄长没日没夜的熬着;处理这些军政大事;小弟就想着也学着识些文字;将来也能帮帮兄长;旁的小弟真没想什么。”
杨秀清面皮稍稍松了松;淡淡的说道:“嗯;你也有心了。”
听不出杨秀清这是高兴还是恼怒;萧云贵越来越觉得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杨秀清话头一转;问道:“这一仗是如何打的?我看用兵之策;似乎并不像是出自你的手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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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出尔反尔
萧云贵知道杨秀清所说的这一仗指的便是奇袭长沙;他当然知道不能说自己来自后世;提前知道一些历史。索性顺水推舟;将此战定策都归功于手下诸将;通过童强胜利用当地天地会的关系网收集情报;奇袭石马铺、金盆岭;又用李以文的献策;让兵马扮成清军攻下城门;接下来才能攻克长沙。
听完萧云贵的讲述后;杨秀清眉头舒缓了些;靠着软椅说道:“你肯听从属下献计;的确大有长进;为兄放心不少。”跟着从矮几的书案之中;翻出一卷黄绸递过去;“这是封赏这次有功之臣的诏书;天王已经首肯;等到了长沙;为兄会亲自召见诸将宣旨;你回头安排一下吧。”
萧云贵接过黄绸打开看了;果然和自己上奏请封的差不多;跟随自己出战的兵将差不多都是官升三级;天地会的一众头目也都有封赏;萧云贵到不担心一下子会多出很多当官的来;因为现下他招募的新兵很多;两司马干着卒长活计的老兄弟很多;只是缺少天王、东王的正式封赏罢了;有了这个诏旨;手下兵将统带起兵马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当下萧云贵起身拜谢;杨秀清厌烦的摆摆手道:“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只有我俩的时候;不必那么客套。”跟着又翻出一封书信递过去;缓缓说道:“这封信上说了你入长沙之后的所作所为;你自己看看吧。”
萧云贵心头一震;肚子里大骂起来;虽然他知道在自己的手下之内一定有不少天王和东王的探子;之前也想过清理掉这些人;但只是时机未到;所以一直隐忍。此刻真的被杨秀清的话证实;虽有这个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又惊又怒。
信上没有署名;字迹潦草;萧云贵所识繁体字又有限;半猜半读的看完信后;明白过来;信上所写的都是自己进城之后所做的事;比如善待百姓;禁止抢掠;还有让清军俘虏做苦工;让富商大户纳捐;照旧收钱粮;结交湘中名士左宗棠等人;关押清妖巡抚并未处斩等等事。信上所说之事都是他做过的;甚至还有他和曾水源同领军棍的事;总之是好的也有;坏的也有;只是将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没有夹杂任何的评价;也算是中肯。
萧云贵看完信后;只觉得脊背凉嗖嗖的;好在信上没有他和林凤祥、李开芳密议之事;看来这个探子还不知道那么多;也不是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
杨秀清举起茶盏喝了口茶道:“长沙如此富庶;你进城后竟然不抄没大户富商;还照清妖旧例收税纳粮;就连旗人你都没杀一个;这件事上天王很恼火;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听了这话;萧云贵心头一松;杨秀清先给自己看信;然后又问自己所想;看得出杨秀清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当下答道:“小弟是想着咱们天国第一次取下清妖省城;如此重要之地;该如何施政;如何安民;如何充盈圣库;小弟不敢擅专;胡乱行事;怕乱了兄长的大事。所以便一切照旧;等到二兄和兄长到来之后;自会有决断。而且攻下长沙之后;四周有不少清妖窥视;意图反攻;小弟接连出队据战;兵力也有限;也顾不得城里那么许多事。”
杨秀清总算有些满意的微微颔首道:“嗯;你这么做很好;长沙府的确要紧;取下长沙之后;求一个稳字;乃是上策。天王那边我自会去替你分说;你就不必担心了。”
萧云贵谢了一声;也不知道杨秀清到底会如何去分说;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杨秀清又道:“那左宗棠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本事?能得你如此礼遇?”
萧云贵答道:“此人乃是湘中名士;学问很大;又熟悉湘中情势;所以小弟想接纳为己用;有他的指点想必能让我天国在湘湖创出一片天地来。”
杨秀清皱眉道:“这些读书人不是很看不起我们的教义么?”
萧云贵嗯了一声答道:“起初是这样的;但连日来他目睹清妖为害乡间;而我天国兵将善待百姓;才有改观;他也是屡试不第;对清妖也有愤恨;所以才会想着投效天国;闯一番事业。”
杨秀清哦了一声道:“你觉着合适就用好了;你手下识文断字的人也少;就先让他在你手下做个薄书吧;好歹能帮衬你一二。只是这种人你一定要钉牢了;若是他有什么贰心;提早解决;读书人骨头软;最怕他们两面三刀。”
萧云贵应了一声道:“兄长提点的是;小弟省得。”
“那些旗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大户富商杀起来会动摇城内根本;你暂时不动他们;我明白这个道理。可那些旗人呢?你也一个没杀;是怎么回事?”杨秀清似乎对旗人之事有些不满;语气有些重了起来。
萧云贵略略欠身道:“此事小弟是这般想的;从前满人入关之后;杀了不少敢于反抗的汉人义士;一直奴役我汉人;如今我们起兵驱逐胡奴;何不反过来;也一般杀了那些敢于反抗的旗人;对于那些恭顺奴媚的旗人;我们可以将他们编入苦役;一样的役使他们;一刀全都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杨秀清长出了口气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只可惜天王那边定然不会准许;而且将旗人编成苦役;还需要耗费兵力监押;浪费粮食供养;以我天国现下人物之力也做不到;回头还是尽数剿除干净好了。”
萧云贵心中一紧;杨秀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判处城内上万旗人的生死;似乎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但城中这些旗人和汉人杂居已久;很多人都是打断皮肉连着筋;一下子都杀了;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心寒。想到这里;萧云贵忍不住道:“兄长;这……”
话还没出口;杨秀清摆手打断道:“此事不必再多说;你没杀一个旗人;天王已经很是恼怒了;现下天王来了;你不能还做好人;咱们是杀官造反、驱逐胡奴;就该做足了;一个不留的全杀了;你不敢杀么?”
萧云贵摇摇头;手心里全是冷汗;只得编了个话道:“小弟军中有很多湘人;都是当地的子弟;那些旗人久居长沙;都是乡里乡亲的;只怕新军们下不了手。”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那正好;就让这些新军去动手;一来练练胆色;二来也好断了他们回头的念想!”
萧云贵身子微微颤抖;这样做会大失人心;但在杨秀清凌厉的目光逼视下;他只得躬身领命。
杨秀清见他服软;轻叹一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能投效我太平的人多是穷苦之人;和旗人大户多有仇怨;不会动摇军心的;这事必须由你去做;否则天王那边可交代不过去。”
杨秀清老是拿天王来压自己;萧云贵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天王洪秀全的意思还是他杨秀清的意思;口中只得先答应下来。
杨秀清又道:“至于那星中的富商大户;进城后要严加查实;从前若是做过清妖官吏或是和清妖结交深厚的;一律抄家没财;所得全部充入圣库;也不必和他们客气。”
萧云贵一听头一下子又大了起来;照杨秀清这个分判办法;城中又会剩下几个落网之鱼?但凡是富商大户人家;哪一个不是和清妖有些关系的?这么一干;岂不是将城中富商大户一扫而空?这么做和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