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再无良将。救护圣驾,孤责无旁贷,天幸先生至此,可助孤一臂之力。”陆云再看了看桓帆,迟疑片刻,答道:“云必尽心辅佐千岁。”
桓帆闻言大喜,起身道:“来人,设宴为陆先生洗尘。”又转对桓晨道:“去将薛护卫一道请来。”复谓陆云,道:“孤新近得一大才,不仅武艺高强,便是文采也不多让先生。日后可与先生多亲近亲近。”陆云听到“薛护卫”三个字,心中微动,口中急忙道:“能得千岁如此夸赞,那位薛护卫必然是人中龙凤,云也当结识才是。”
果然过不片刻,桓晨便带着一名青年护卫入内,生得器宇轩昂。陆云看在眼中,也不禁默叹一声:好个人物。桓帆又为二人引荐,薛护卫单名一个瑜字。半个月多前,桓晨出城狩猎,误入山林深处,为毒蛇所伤,幸得薛瑜相救,才保全性命。桓晨感其救命之恩,原本是打算带回府中重赏,却不想桓帆与之交谈后,深觉此人颇有才干,于是便留在府中听用。桓晨更是发觉薛瑜武艺不俗,时常缠着请教,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关系却相当密切。
薛瑜见到陆云,也颇有好感,两人互相交谈几句。就有丫鬟来禀,宴席备好,请众人入席。方才坐定,桓帆正要举酒为词,却见门上侍卫匆忙入内,禀道:“千岁,朝廷钦差驾到,在府外请千岁迎接。”
桓帆看了陆云一眼,笑道:“来得好快。”便起身道:“孤有事先行离开,二位可开怀畅饮。”又吩咐桓晨好生招待,才匆匆离开。桓晨见其父离开,便失了约束,不住劝酒,使席间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直到四人兴尽席散,桓帆都不曾回来。桓晨便又提议到自己的别院中继续品茶论武,薛瑜自无不可,陆云见桓帆久不前来,也只好与白浩答应下来。
桓晨身为蜀国公独子,极受宠爱,平日又酷爱武艺,所以央求父母为自己在府中划出一片院落,里面修建较场,转为习武所用。今日喝了几杯酒,又新认识白浩,久闻其名,便觉技痒,有心要与这个曾经好称“西川第一高手”的切磋一番。
白浩初来乍到,怎敢就与蜀国公世子动手?连声不肯。陆云见桓晨兴致不浅,知若不答应,必不肯罢休,于是笑道:“白大哥便与世子切磋切磋,以武会友,也是一大幸事。”白浩见他也开口相劝,只好勉强答应,道:“如此,白某便得罪了。”桓晨顿时心花怒放,连声叫好,然后与白浩一前一后走进较场。两人相对而立,互行一礼,便动起手来。
陆云不会武艺,只看了三两招,便转头看向旁边的薛瑜,薛瑜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二人。“薛护卫。”陆云浅饮一口,低声道:“阁下身负绝技,气度不凡,真是像极了陆某一位故人。”薛瑜只道陆云是客套话,并不在意,道:“不知先生那位故人是谁?”陆云复笑道:“姓秦名舒,不知道阁下可有印象?”
薛瑜心中一惊,眼光从较场中的两人身上收回来,转看着陆云,沉声道:“先生认识秦舒?”陆云淡淡道道:“一面之缘。他知在下有意来投蜀国公,所以交代在下,若有大事,可以找薛护卫商议求助。”薛瑜哈哈一笑,道:“他竟能猜到我在成都,确实不负恩师栽培。既然先生与秦师弟是朋友,那便也是薛某的朋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陆云也轻笑道:“还是陆某初来,要请薛护卫多多关照才是。”两人心中各有打算,都干笑几声,便又转头看向桓晨、白浩二人。
桓晨虽然酷爱武艺,却苦于无良师指点,虽然请了不少武师回府传授,但都是些二流角色。还好他极有天赋,加上多年来的不懈努力,武功也略有所成。只是与白浩、或者薛瑜这样的高手比较起来,便还是差个档次。白浩虽然可以取胜,但顾念对方身份,出手都有所保留,于是两人竟战成平手,久不能分出胜负。
“白壮士果然好武艺。”两人正战到激烈之处,就见桓帆缓缓走来。陆云、薛瑜急忙起身行礼。而白浩也正好借个台阶,跳出圈外,道:“多谢千岁夸奖。”
桓晨这大半个月以来,在薛瑜讨教了不少新招数,今日正好与白浩切磋。可是还没有分出胜负,便被父亲打断,急忙上前道:“爹爹,胜负未分,还是继续……”桓帆哈哈一笑,道:“为父虽然没有武艺在身,但眼光却不差。白壮士明明是让着你,你难道自己看不出来么?”桓晨能与白浩打成平手,正觉得十分喜欢,听到这话,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对着白浩怒道:“以武会友,胜负各凭本事,谁要你让了?”
白浩被他喝骂,觉得十分尴尬,就听桓帆喝道:“不得无礼。为父有事与陆先生商议,你先退下。”桓晨心中不悦,却不敢违背父亲之意,只得与薛瑜一道行礼退下。桓帆便又对着白浩道:“小儿无礼,孤代为向白壮士致歉。”白浩急忙道:“千岁真折杀草民了。”
旁边陆云遂转开话题,问道:“不知千岁有何事找云商议?”桓帆答道:“此非说话之地,请先生随孤到书房来。”又对着白浩道:“白壮士方才一战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一招手,便有侍卫走近前,道:“千岁有何吩咐?”桓帆遂道:“带白壮士下去休息。”白浩看了桓帆一眼,似乎颇为犹豫。陆云却道:“白大哥先去,小弟片刻便来。”白浩只好向二人告辞。
等白浩走远之后,桓帆才淡淡道:“久闻白浩桀骜不驯,却不想对先生却是忠心耿耿。”陆云微笑道:“云与白大哥道义之交,情同兄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千岁多多包涵。”桓帆也笑道:“那里,孤岂有责怪之意?不过偶生感慨而已。请。”说完便当先引路,带着陆云前往自己书房。
两人进门之后,陆云才发觉房中还有一人。那人见桓帆进来,急忙迎上前行礼,道:“计无用参见千岁。”又对着陆云道:“见过陆先生。”
听到“计无用”三个字,陆云心中一震,复仔细打量起来。那计无用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面色蜡黄,下巴上几根黄须,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手上折扇也是似摇非摇。表面上貌不惊人,陆云却知道这是桓帆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所谓“计无用”,并不是说所出计谋没有用处,而是指无计不用,通俗点说,就是只要能达目的,便不择手段。此人不仅心计毒辣,而且武艺也十分了得,若非十年前便销声匿迹,又怎能让白浩取到“蜀中第一高手”的称谓?
桓帆见到陆云脸上变色,乃笑道:“这位计先生是孤的客席幕僚,日后还要与陆先生多亲近亲近。”陆云才觉得自己失态,忙道:“久闻计先生大名,陆云乃后进末学,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计无用口中虽然十分谦逊,但目光之中,对这个“蜀中第一才子”也颇有几分忌惮。两人客套几句,桓帆便让二人坐下,道:“今日孤请二位先生前来,只为请教一事。方才得朝廷诏书,让孤即刻动身前往洛阳,带兵北上救援陛下。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他虽然说的是“二位”先生,但目光只停留在陆云脸上。陆云明知桓帆是想试探自己,乃起身道:“既蒙公爷垂问,云只好如实禀告。公爷能得皇后赏识,受此大任,在旁人眼中看来,必然是风光无限,但以云之浅见,却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险。”
桓帆“哦?”了一声,复问道:“愿先生指教。”陆云遂答道:“恕云言语冒犯。千岁试想,慕容启举兵犯境,陛下起大军五十万,却不曾征召千岁,其中难免有冷落千岁,担心千岁掌兵立功之意。如今迫不得已,乃命千岁为帅,北上救驾。朝廷五十万精锐尽在赤城,二师部队多是州郡新募之兵,且不论其战力如何,能否与鲜卑铁骑抗衡。就算以千岁兵略,大获全胜,救出圣驾。但千岁又立下这不世奇功,陛下赏无可赏,只怕对千岁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所以以云浅见,只要千岁带兵出征,不论胜败,都难以自保。”
桓帆仔细听陆云将话说完,然后看向计无用,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似乎对陆云的这席话充耳不闻。桓帆于是轻咳一声,道:“陆先生言过其实。陛下圣明,怎会不明白孤的一片丹心。”陆云于是就坡下驴,拜道:“云信口雌黄,还请千岁勿怪。”
刚一说话,旁边计无用也缓缓起身,道:“陆先生之言,千岁不得不防。陛下虽然圣明,但大败之余,若逢千岁大胜,只怕心中也难免生有排斥之意。更何况诏书上不让千岁带兵马前往,只请千岁只身到洛阳,虽然说是因为事态紧急,争取时间,但其中用意却再明显不过。”
“不错。”桓帆回想诏书上的文字,点头道:“让孤得到诏书之后,立刻起身赶往洛阳。固然救兵如救火,但却将川中大军留在蜀中……”说着便叹息道:“看来陛下果真在提防着孤。”然后再看着二人道:“二位先生可有以教孤?”
计无用看了陆云一眼,此刻却不谦让,先答道:“既然出兵不妥,千岁大可称病不去,只在成都坐观成败便可。”桓帆显得十分犹豫,道:“满朝文武再无用兵能胜过陛下与孤者,陛下被困,若是孤也称病不去,只怕无人能担此大任。一旦兵败,则社稷堪忧。先生此计虽妙,却置万千百姓于不顾,实非良谋。”
计无用似乎料定桓帆会如此说,轻哼一声,道:“计某只为千岁着想,至于别人,死上千万,计谋只怕眼都不会眨一下。”桓帆乃笑道:“多谢计先生厚爱。”便又转问陆云道:“陆先生可有别的计谋?”
陆云见二人一唱一合,心里冷笑一声,答道:“云也别无良策,不过千岁如果执意要带兵出征,只有尽起川中兵马,一则增加取胜的把握,二则也能在日后保全千岁。”桓帆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自从天佑二十三年,汉中动乱之后,陛下新设安西将军,驻扎南郑。汉中乃出川咽喉要道,若是安西将军张浴奉诏不让孤大军通行,如之奈何?”
正文
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05:43 本章字数:4259
天佑二十三年,蜀中大旱成灾,虽然朝廷与桓帆都开仓赈民,极力缓解灾情。但当时汉中太守贪赃枉法,将救灾粮款皆收入囊中,饿死百姓日以万计。众灾民见活命无望,在旧蜀汉宗亲刘遗带领之下,起义造反,杀死太守,夺取郡府南郑。桓帆见事态扩大,亲自带兵征剿,以其才干,又兼有蜀中精兵,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便剿灭叛军主力。但此时皇帝李疆却以助剿为名,令扬威将军张浴带兵进入益州。叛乱平息之后,便以张浴平叛有功,加汉中太守,领安西将军,驻扎南郑。从此汉中便从桓帆的治理之下,转到朝廷直属郡县中。
如今陆云妄想以大军出川,前往洛阳,且不说朝廷能否同意,便是张浴这一关也难以迈过。看到桓帆大为不解,陆云乃笑道:“此事容易,只是看千岁能否下有决心。”桓帆看了陆云一眼,道:“性命攸关,先生但说无妨。”陆云于是正色道:“千岁处境危险,必行非常之事。汉中本千岁治下,却被张浴窃占。不如千岁表面奉诏前往洛阳,暗中却让世子带兵在后。到了南郑,张浴必会出迎千岁,启时千岁便可就地斩杀。以千岁之声望,不难重新夺回汉中。”
桓帆脸色渐渐缓和,但仍旧犹豫不决。计无用轻咳一声,道:“千岁,计某倒是觉得陆先生之意可行。虽然千岁不肯见死不救,但也不能任人鱼肉,此亦无可奈何之举。否则千岁孤身前往洛阳,必是有去无回。”
“计先生也这么认为?”桓帆叹息一声,道:“罢了,容孤在考虑考虑。”不等陆云再言,便高声道:“来人,送陆先生下去休息。”一名侍卫闻声而入,向三人见礼之后,对陆云道:“先生请。”陆云似乎颇为失望,对着桓帆道:“千岁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然后跟着那名侍卫离开。
两人走远之后,桓帆才换过一副表情,道:“计先生,你觉得陆云如何?”计无用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答反问道:“千岁觉得他可信?”桓帆哈哈笑道:“计先生的妙计,难道还会出差错?”计无用微微摇头,道:“计某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千岁还是不可轻信此人。”桓帆点了点头,道:“孤自理会得。只是那白浩一直跟在陆云身边,孤倒觉得有些不放心。”
“这个千岁大可放心。”计无用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道:“谅白浩也没有胆量乱说话。”
“这便好。”桓帆又道:“那我们就按陆云的意思办,孤明日便动身去汉中。来人,去请谭、马二位将军过来。”谭林、马骏乃是桓帆旗下心腹将领,既然桓帆决心出兵,自然要找这二人商议。侍卫在门外答应离开,桓帆便又对计无用道:“张浴也是员难得的猛将,只可惜不能为孤所用。此去汉中,还要多仰仗先生。”计无用略一点头,冷然道:“张浴在计某手下未必能走过四十招。”语气之中,大是不屑。
桓帆心中欢喜,正准备与计无用再商议细节,却听外面有人道:“千岁,老夫人有请。”两人都是一惊,桓帆更是皱眉道:“是谁惊动了她老人家?”计无用淡淡道:“朝廷派钦差前来,如此大事,怎么能瞒过老夫人?千岁还要多加小心。”桓帆点了点头,道:“孤去去便来。待谭、马二位将军来后,先生可先与他二人商议。”说完便迈步出门,向那传话之人,道:“老夫人在什么地方?”那人见桓帆脸色不愉,急忙垂首答道:“老夫人在庵堂等候千岁。”
他们口中的老夫人,乃是桓帆之母,桓易之妻。已有七十高龄,但身体仍旧十分健朗,常说当年桓易随太祖皇帝四方争战,杀孽太重,恐遗祸子孙,所以平日只在内院吃斋念佛,很少参与府中之事。今日无故召见,自然让桓帆的心中有些不安。
走到静室外,就听见里面响起的木鱼声,桓帆知是母亲又在念佛经,乃走至门前,恭恭敬敬地道:“孩儿拜见母亲。”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进来吧。”桓帆才推门而入,就见母亲孟老夫人正跪在佛前,一手轻敲木鱼,一手持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