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点了点头,道:“多谢贤弟,你也早点休息吧。”然后对着芹儿道:“跟我来。”便将芹儿带到旁边的小房间内。带到之后,秦舒只是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便要转身离开。
芹儿见他要离开,心中竟有些不舍,一句话冲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秦舒又皱了皱眉,道:“你我萍水相逢,救你也是无心,何必知道名字?”便迈步走出房间,并随手将房门掩上。
芹儿看着秦舒背影消失,又听到“救你也是无心”几个字,更觉得心中悲苦,不自觉地竟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秦舒走回大堂,却见那戴孝青年还没有回房休息,不由一愣,问道:“贤弟还有事么?”戴孝男子点了点头,道:“大哥,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秦舒微怔,正待开口,却听他又道:“大哥,我生在侯门,知道王公贵族家丫鬟仆役的服饰也有讲究。刚才那女子明明是亲王府里的丫鬟,大哥休要瞒我。”
秦舒只得笑道:“为兄一时疏忽,竟忘了贤弟的身份。”原来那穿孝服的青年,正是前燕国公傅俭之孙傅羽。虽然燕国公傅俭遇刺的消息传来,傅羽本该是是要赶往幽州奔丧,但一则他是太子案中重要人证,二则李疆也有心将其留在身边任职,所以只得继续留在洛阳。
傅羽与秦舒乃结义兄弟,又三番两次救过他的性命,所以对于这个大哥,傅羽向来是十分尊敬。可是今夜见秦舒带回来一个亲王府中的丫鬟,傅羽生在侯门,深知皇室争权的惨烈,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于是开口劝道:“小弟虽然不知道兄长所做之事,但如今大殿下已经失去太子之位。兄长行事,小弟不敢妄自猜测。但兄长天纵英才,小弟以为不该泥足深陷于宫廷争斗的旋涡之中。”
秦舒展颜笑道:“贤弟放心,为兄理会得。”说完之后,傅羽突然又接着道:“大殿下失势,齐王为诸皇子之长,又颇有才干,深得圣心,兄长与之作对,还是小心为好。”
这话说出,秦舒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生色地道:“贤弟如何知道为兄在与齐王为敌?”虽然是在询问,但也算是承认傅羽所言不假。傅羽本也只是暗自猜测,听秦舒承认之后,只得叹道:“大哥自从太子一案之后,便与楚王殿下接触频繁。照眼下形势来看,能与齐王争夺太子之位的,也只有楚王。小弟若再看不出来其中端倪,岂不成了白痴?”说着又笑了几声,才道:“小弟虽然与齐王接触时间不长,但却觉得齐王殿下英明神武,能征惯战,在众皇子中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大哥怎么不愿意辅佐他,而去辅佐别人?”
“为兄知道齐王殿下在边关救过贤弟祖孙的性命,可是……”秦舒话锋一转,道:“可是齐王虽然是员将才,但却不是治国之才。治理国家,需要的可不是疆场的厮杀,所以在这点上,为兄倒是更愿意选择楚王殿下。贤弟在京这些时日,当知楚王殿下监国以来,颇得朝廷上下好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贤弟何不随为兄一起为楚王殿下效力?”
傅羽一怔,笑道:“小弟祖父在日,再三交代小弟,不可陷于皇嗣之争。大哥好意,请恕小弟不能从命。”
“哦?”秦舒淡淡一笑,又道:“那为兄怎么听说齐王殿下曾派人来探望贤弟,而且送来的礼物也价值不菲?”傅羽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片刻才道:“大哥过虑了。齐王殿下与小弟好歹并肩征战数月,知道小弟独居在京,派人送来些礼物,也在情理之中,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秦舒看了看傅羽,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弟,听为兄一言,齐王确非良主,你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傅羽抬眼看着秦舒满脸的诚恳,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道:“小弟绝对不会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大哥只管放心。”
“那就好。”秦舒似乎松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吧。”傅羽点头告退,秦舒轻也吐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休息。虽然现在的燕国公是傅恒,但他多年没有生养,谁都知道下一任的燕国公非傅羽莫属,齐王之所以回京就立刻派人送来礼物,便是想要加以拉拢。傅羽虽然有祖父的严令,可是却因为齐王曾有的救命之恩,对齐王的拉拢也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默认接受。这些都让秦舒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虽然取得楚王的重用,可是自己却没有丁点势力。好不容易交到傅羽这样身份的义弟,当然不愿意在与齐王之争中,与他站在对立面。不过好在看傅羽刚才的样子,秦舒的话对他还是有几分分量,就算傅羽不肯按着他的意思转投楚王麾下,料想也不会轻易向齐王示好效忠。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因为齐王已经没有几天可以蹦达了,想到这里,秦舒嘴角又扬起一丝冷笑……
正文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05:50 本章字数:6414
“你的伤好些了吗?”眼见离太尉府不远,芹儿终于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问道:“昨天救我的时候,你好像受了伤。”
“我……”芹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再次闭上嘴巴。秦舒看了看她,又道:“太尉府就要到了,你自己去吧。”
秦舒微微笑道:“我救了你,便是得罪了齐王殿下。你想想,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得罪了齐王,不小心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所以我不能送你去太尉府,也希望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救了你。”
“是。”芹儿木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大觉失望,难怪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自己,原本以为他是个英雄人物,却想不到会这样的胆小怕事。既然不愿意再多送,自己又怎么能勉强?芹儿淡淡地说了句:“多谢。”便纵马向前,头也不回地向太尉府行去。
这又怎么能怪他?齐王殿下的势力,现在是如日中天,一介草民怎么敢开罪齐王?芹儿转过两处道口,便在心中开始为秦舒辩解。不管怎么说,他总救了自己的性命。芹儿又想起被抱在那个宽厚胸膛的感觉,既然温暖又安全。还有那张俊秀的面孔,竟是如此的挥之不去……
“站住。”一声大喝打断了芹儿的遐想,抬眼便见一小队禁军阻拦在街道上,将去路封住。为首将领,正是齐王麾下心腹彭林。
“彭将军。”芹儿心中十分害怕,望着彭林道:“彭将军怎么在这里?”
彭林冷然道:“本将军奉齐王殿下旨意,捉拿王府私逃丫鬟。芹儿,你是乖乖地跟本将军回去,还是要本将军亲自动手。”
“我不回去。”芹儿早就猜到彭林在这里等候自己,听他说完之后,立刻勒转马头。刚准备打马逃走,就听坐下骏马嘶叫一声,猛地竖起身子,将她掀落在地。芹儿虽然是丫鬟,但从未干过粗活、重活,衣食与寻常富家的小姐差不多。落在地上后,身上多处摔伤出血,忍不住眼泪便掉了下来。
彭林扔掉手中的长弓,哼道:“不自量力。来人,把她抓起来。”
旁边两名禁军正要上前,却听有人大声喝道:“住手。”接着又从旁边街道跑出一队军士,衣甲却与彭林带领的禁军大不相同。
彭林认得这些是太尉府的亲兵,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不知是那位将军带队?”
“是老夫。”那些军士两旁分开,几名骑兵从中间走出,拥簇着一位朝服老者,正是当朝太尉桓延。桓延先吩咐手下将芹儿搀扶起来,才冷眼望着彭林道:“彭将军当街拿人,不知奉的是谁的命令?”
彭林见是桓延亲自前来,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他奉齐王之命,在太尉府外的街道上设岗捉拿芹儿,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曾在齐王面前立下军令,若是被桓延从中作梗,不能完成任务,怎么能回府交差?彭林打马来到桓延跟前,抱拳道:“原来是太尉大人。末将奉齐王旨意,在此捉拿王府私逃的丫鬟芹儿,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哼。”桓延重重得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芹儿是我太尉府中陪嫁的丫头,回个娘家,算是私逃么?再说,走失个把丫头,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桓延是齐王的岳父,向来拥护齐王,平日对齐王属下的彭林等人都十分客气。今天却一改常态,冷言冷语,让彭林大觉意外。
原来秦舒救出芹儿之后,就算到李吉一定会派人在去太尉府的途中拦截。他如果连夜直接送芹儿去见桓延,以桓延跟随齐王多年的忠心,多半不会相信一个丫头的一面只言。所以秦舒特意在第二天早晨送芹儿回府,而且算好桓延下早朝的时间地方,刚好让桓延救下芹儿一命。
桓延早就听说女儿流产的不明不白,现在又看见齐王的心腹捉拿芹儿,心里更是疑窦丛生,自然对彭林不很客气。因见彭林还不肯离开,不由怒道:“彭将军还不离开,难道也是想去本官府中用饭么?”
“这……”彭林虽然不属太尉府管辖,但职位品级远低于桓延,只好再次抬出齐王,道:“末将是奉的齐王旨意,还请太尉行个方便。”
“既然是齐王殿下要人,那就让他亲自到我太尉府来要。”桓延说完以后,再不多看彭林一眼,带着属下亲兵径直离开。彭林想了想,始终不敢阻拦,只好带人回王府复命。
再说桓延带着芹儿回到府中,也不顾派人给她包扎伤口,便亲自带入内堂询问。夫人戚氏等候多时,见桓延怒气冲冲地回来,迎上前问道:“老爷,什么事情惹你如此不高兴?”桓延哼了一声,道:“问芹儿吧。”
戚夫人看着后面跟进来的芹儿浑身是伤,急忙问道:“芹儿,小姐究竟怎么样?”芹儿心中本来就十分委屈,见到老爷、夫人后,便“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将自己在齐王府中所见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但最后却将秦舒营救的事情隐瞒下来,只推说是自己偷偷逃出王府。
戚氏夫人听后,险些晕厥,拉着桓延的衣袖道:“老爷,这该怎么办?你可要救救芳儿。”桓延铁青着脸道:“怎么救?难道让老夫亲自带人去齐王府把芳儿抢回来?”
“我不管。”戚夫人失声痛哭道:“芳儿可是我的心头肉。当初是你答应让她嫁入皇室的,现在就该你去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若是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
桓延被夫人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不住在房中来回走动,对着芹儿道:“你还有什么隐瞒的?齐王为什么一定要置芳儿于死地?”
“奴婢真的不知道。”芹儿连连摇头,道:“但这些年殿下对小姐一直十分冷淡……”然后就开始叙述桓王妃嫁入王府后遭受的种种冷遇。
戚夫人听得越发伤心,不住道:“我那苦命的女儿啊……”等芹儿说完以后,戚夫人突然道:“这门亲事是皇后娘娘定的,我在就进宫去找娘娘评理……”
“站住。”桓延猛然喝道:“谁也不许将这件事禀告皇后。”戚夫人被他这一声大喝,吓得愣了半响,才又呜呜哭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桓延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木椅上。他并不是不想去救女儿,但现在太子失势。正是齐王入主东宫的大好机会,如果将这件事情闹大,捅到皇后那里。齐王必然大失皇帝、皇后的宠爱,对登上太子之位,十分的不利。桓延并不知道齐王加害女儿的原因,只道是夫妻两人闺中不合,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将眼前的大好形势断送。他跟着齐王为了太子之位,谋图多年,怎么能忍心功亏一篑?
“老爷,去救救小姐吧。”芹儿与桓王妃情同姐妹,见老爷始终不发一言,便又哀求道:“您再不去,只怕小姐……”
“我去!”桓延霍然起身,沉声道:“老夫现在就去齐王府中,把芳儿接回来。”
“老爷,老爷。”桓延还没有动身,便见管家一路小跑进房,道:“老爷,齐王殿下派人前来报丧。王妃她,她已经病逝了。”
戚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晕厥过去。芹儿又急忙抢上去搀扶,不住喊着:“夫人、夫人。”房间里顿时显得杂乱起来。桓延又跌坐回椅子上,半响没有出声。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是不是该去王府安排下王妃的身后事?”
“我去,我自然要去。”桓延冷笑两声,厉声道:“去将本官的盔甲取来。”
“老爷这是要……”管家本来还想再问,却被桓延双眼一瞪,吓得赶紧闭上嘴巴去取盔甲。
等桓延穿戴整齐后,戚夫人也醒了过来,见桓延如此,惊问道:“老爷这是要干什么?”桓延冷然道:“芳儿死的蹊跷,老夫总要为她讨个说法。”说完以后,提着佩剑出来。管家早点好了府中亲兵,百多人浩浩荡荡奔着齐王府而来。
再说彭林没有能够完成任务,回到王府向李吉复命。李吉得知芹儿被桓延所救,料想桓延不久便要来接女儿回府。唯恐桓王妃醒转以后,将他与太子妃之间的丑事说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桓王妃饮用的药物中多加了一味,直接送妻子走上黄泉路。
桓王妃死后,李吉一面派人四处报丧,一面匆忙将王妃的尸体收敛入棺,然后就在王府中设起灵堂。太子被废,齐王入主东宫几乎成了铁定的事实,所以听到齐王妃病故的消息,京城大小官员都匆忙赶往齐王府,唯恐落在别人后面,失去这个未来储君的宠爱。
李吉也身着素服,亲自在灵堂想来往的客人致谢。楚王李昌看着二哥满脸的悲切,不禁心中暗骂,以前只知道老二武艺高强,想不到这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他早从秦舒的口中知晓齐王府中所发生的一切,缓缓走到桓王妃的灵前,焚香告拜。默默念道:二嫂若是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怪罪小弟,要怪也只能怪二哥狠心。
李昌祷告完毕,又走李吉身前,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哥请节哀顺便。小弟明日朝见的时候,一定让父皇狠狠惩治太医院的那群废物,为二嫂出气。”李吉行礼致谢,哀叹道:“三弟不必如此,那些御医也都尽力了。只怪芳儿命薄,唉……”
李昌心中冷笑,嘴巴上却尽拣些好话来安慰李吉。两兄弟正说话间,就见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