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听着李昌呼吸由重转轻,又由轻转重,知道他心里十分矛盾。可是在听到他喊自己起身的时候,就明白李昌已被自己成功地打动了。于是顺势起来,道:“多谢殿下。”
李昌下定决心相信秦舒后,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平静地道:“不是孤不相信壮士,但此事关系重大,孤不能只凭壮士的一面之词便胡乱猜测。既然傅少公爷已经前往太子府中求援,不如再等等他的消息?果真如壮士所言,那孤责无旁贷。”
“好。”秦舒知道没有确切点的消息,李昌肯定不会冒险。现在他已经有些相信自己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立刻道:“那草民这就去太子府中打探消息,请殿下先做好准备。”说完便又行礼告退。
“壮士慢走。”李昌可不愿意让秦舒久留,马上道:“恕孤不远送。”心中巴不得秦舒赶快离开。秦舒自然明白李昌的心意,微微笑道:“草民就这样自己出去?”李昌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孤有些糊涂了。来人。”
马上就有名侍卫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先是一惊,又见李昌无恙,才立刻上前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昌指着秦舒道:“你送这位壮士出去。”那侍卫领命后,便走到秦舒身前,道:“壮士请。”秦舒点了点头,再次向李昌行礼,然后跟着那名侍卫走出殿外。
等两人走远之后,李昌又高声喊道:“来人。”又有名侍卫跑进来道:“王爷有什么吩咐。”李昌几乎是吼了出来,道:“赶快去把赵总管请来。”那侍卫不知道李昌为何发怒,急忙行礼退下。
过了不久,就有一名四十上下的魁梧汉子走进殿内,看到地上的四具尸体也吃了一惊。然后对望着尸体出神的李昌抱拳行礼,道:“王爷传卑职来,不知有何吩咐?”
李昌随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你去检查下他们的尸体。”
这位汉子正是楚王府中的侍卫总管,名叫赵乾,武艺高强,素来被李昌所倚重。赵乾领命后,便开始在尸体上检查。看了前面两人后,赵乾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查检后面两个人时,却惊道:“好歹毒的暗器。”然后起身走到李昌面前,道:“王爷,这是谁下的毒手?”说着便将手中的暗器放到李昌面前的案几上,道:“这暗器细如牛毛,让人防不胜防,极为歹毒。”
李昌抬眼看去,果然见案几上放着两根头发粗细的钢针,不禁问道:“依你看来,此人的武艺如何?”赵乾遂答道:“极高。”李昌便又问道:“比你如何?”赵乾微微一叹,道:“卑职颇有不如。”李昌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道:“那比之齐王殿下呢?”赵乾略微沉吟,答道:“这个卑职便不知道了。”
“好吧。”李昌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叫几个人把尸体处理了,家属都要厚加抚恤。”赵乾不敢多问,只好依令退出。
李昌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喃喃道:“秦舒,好诗意的名字,好歹毒的身手!”
正文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05:37 本章字数:7331
离开楚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秦舒只好随便找了地方,吃些饭菜。等到二更时候,才往太子府而来,他比傅羽提前几日进京,早将太子府摸得十分熟悉。潜入以后,秦舒便直奔两侧客房搜寻。可是将客房搜完之后,居然没有发现傅羽的影子。秦舒便觉得纳闷,傅羽不在客房之中,难道已经被李建关押起来不成?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到他二人的对话,秦舒暗道:莫非太子李建现在正是要召集他去商议救兵之事?既然找不到傅羽,秦舒只好悄悄跟在这二人之后,看看太子李建究竟会有什么作为。
秦舒艺高胆大,屏住呼吸潜到花丛旁边,果然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秦舒随手摘下一片花叶,向着旁边扔去。这片叶子开始无声无息,可是落地的时候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隐藏在花丛中的暗哨立刻现身扑了过去,却不见一人,正觉得奇怪,便又觉得颈下一凉,顿时失去了知觉。
收拾完这个暗哨后,秦舒才跃上房顶,轻轻将瓦片掀开一条小缝。透过这条缝隙,秦舒能清楚的看见房间内的情况。除了刚才进来的那名文士,房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青年,身着衮龙黄袍,头戴赤金冠,正是太子李建。另外一位老者,穿着一品服饰,秦舒虽然没有见过,但却猜测的到,此人应该是太子的岳父,当朝宰相马杲。
见到马杲,秦舒猛然想起自己失策。傅羽入京求救,军报应该先送到丞相府,然后才转奏李建。那么傅羽就不该是在太子府内,而是在丞相马杲的府中。可笑自己还是太子府的客房里寻找半天,真是蠢到了极点。当然现在秦舒肯定不会舍下房中几人,前去丞相府查探究竟。于是秦舒潜下身子,仔细窃听房内的三人说话。
秦舒常在北国,只知道李建、马杲二人,却不知那名青年文士更是当世俊杰。姓陆,名云,字文龙,乃永嘉郡人氏,自幼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好读诗书,所读书籍皆能过目不忘,素有蜀中第一才子美誉。天佑二十五年,皇帝李疆五十大寿,陆云奉蜀国公桓帆之命,入朝贺寿。朝中有人得闻其名,于席间故意刁难,陆云却仿效当年曹子建,七步之内,作下一篇《千秋赋》,恭贺李疆千秋万岁。其赋华丽大气,深得李疆喜爱,遂命留京中,为太子东宫侍读。这陆云却不仅只懂文赋,更广有谋略,常为太子谋划计较,颇得李建看重。近年来,齐王觊觎太子之位,频频挑衅。李建都是依仗着陆云的计谋,才能平平安安到现在。李建深知陆云的重要,于是派人将其母接入京中,安养天年。陆云由是更加感激太子恩德,倾心为其谋划效命。
秦舒所料不差,傅羽确实是先到丞相府中向马杲禀报军情。马杲知晓以后,又急忙赶来找李建商议。李建向来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急切之间,只好又将这首席智囊请来商议。陆云不将战报看完,早已颜色大变,乃道:“军情如此紧急,殿下当即刻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请其商议定夺。”
如果真是这样简单的处理,李建也不必找陆云来商议。听他这样说,只好看向马杲,默不作声。马杲见太子目光看来,便轻咳一声,道:“陆先生,殿下之意,是想……”
“万万不可。”陆云不等马杲将话说完,便出言打断,再请道:“请殿下速速进宫,将军报呈于皇后娘娘定夺。”
要说刚刚看到这份军报的时候,李建也确实是想立刻进宫找母后商议,但却被岳父马杲制止。皇帝李疆偏爱齐王李吉,几次都想改立嗣位,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此次李疆带兵出征,太子按制留下监国,原本也是遵循旧制,无可厚非。可是齐王李吉随驾出征,事情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最开是大充军队首战告捷,皇帝嘉奖的诏书,由快马传到洛阳来让满朝文武宣读,上面全是称赞齐王李吉的话,不免让身为太子的李建忧心忡忡。
所以在拿到军报后,马杲只向李建说了这几句话:“陛下素来宠信齐王,此番带其出征,不论胜负,总是并肩作战,患难与共。回朝之后,必然更加偏爱齐王,殿下的太子之位可谓‘朝不保夕’。不如暂时将军报压下,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四个字虽然说的极为含蓄,但李建却明白其中的涵义,岳父是在劝自己见死不救。如果父皇在北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这个二十年的太子,也就可以稳稳当当地登上皇帝宝座了。
李建虽然做梦都上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自己的父亲,听完马杲的话以后,马上就破口大骂马杲不忠不义。可是当李建骂完之后,却不禁想:如果不按照马杲的意思做,等将父皇和老二救了回来,又将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仍旧还是战战兢兢地当着这个随时都可能被替换掉的太子吗?
“哪朝太子被废之后,还能保全性命?”面对马杲的质问,李建不能回答。从古到今,被废的太子,失去的都不仅仅只是权力,而是性命,甚至包括妻儿,当然也有可能包括妻子的父亲。李建熟读史书,这些例子见的多了,比如汉景帝的废太子刘荣,多大点事,就被那只走狗苍鹰逼死在狱中。
李建不愿意谋害自己的父亲,但却更不愿意当一个废太子。可是这样重要的事情,以他向来懦弱的性格,也是十分难以下定决心的,所以才会命人去将平日最为依重的陆云请来。
马杲的花花肠子,陆云还能不知道?这样紧急的军报,不直接送入皇宫,不拿去与百官商议,而是让这三个人关上门来讨论,其意何在?陆云一眼就能看穿马杲的心思,是想让皇帝死在北边,永远回不到京城。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也亏了这位几代受皇恩的世家老臣能想出来。陆云很厌恶地瞪了马杲一眼,又继续道:“殿下千万不能听信他人谗言,犯下弥天大错,以免遗憾终身。”
李建本来就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有谋权篡位的魄力,被陆云这样劝说,便有些摇摆不定。但他又不好直接驳回马杲,便用着商量的口吻道:“丞相大人以为如何?”陆云不等马杲开口,就又抢着答道:“殿下不必犹豫,陛下被困赤城,十万火急。殿下若能发兵救援,等陛下回朝之后,必会重赏殿下,使殿下太子之位更加牢固。”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马杲终于开了口,嗤笑道:“陛下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前往。京中空虚,哪里还有兵可派?况且陛下老于用兵,尚且不是鲜卑之敌,殿下未经战阵,哪里能是慕容启的对手?”他将这话说出,便是将话挑明,摆明不打算出兵救援皇帝。
陆云一直抢着说话,便是不想让他们将话说明,听到马杲这么毫无忌惮,不由怒道:“好在这房中只有我等三人,若是被旁人听去,马大人可就害苦了太子殿下。京中虽无兵可调,无将可用,但蜀国公桓老公爷畅晓兵法,其麾下多是久经战阵之宿将,若太子能下诏使其领兵,必然能一举荡平鲜卑慕容启,救出陛下与那几十万将士。”说着便拜倒在地,道:“殿下,马大人之意,上欺天、下欺地、中负陛下隆恩,又负天下百姓之望,万万不可行。”
李建又抬眼望了望马杲,然后才对陆云道:“若是让舅舅出征,那父皇回来,也未必有孤的功劳。”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李建居然只是想着自己能不能立功。陆云心中极为失望,但他也知道如果李建不能立功来稳固太子之位,只怕也不会轻易答应出兵。于是急忙劝道:“桓老公爷自知功高,怕引起陛下猜忌,才甘愿去益州偏远之地镇守。此番若再立大功,试问他如何敢坦然接受?只要殿下稍加意会,老公爷必会将救驾大功拱手相让。而且陛下明知桓公爷有功,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自然也会将这天大的功劳,记在殿下身上。”
“说的不错。”李建点了点头,亲手扶起陆云,道:“再容孤想想。”神色之间倒有多半是赞成陆云之意。如果真能立功讨好父皇,稳固太子之位,何必冒险去干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李建这样的犹豫,不仅急坏了房内的马杲,便是房顶上的秦舒也跟着紧张起来。万一李建真的听从了陆云的建议,愿意将皇帝被围的消息发布出来,甚至派蜀国公桓帆带兵出征,那秦舒与其师多年的心血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秦舒微微换了口气,来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就听着背后破空风响,知道有暗器射来。急忙腾空而起,就见一道光亮紧擦着自己足底而过,秦舒落下站定之后,还不禁暗道;侥幸,若是再迟片刻,自己的小命可就报销在这里了。
眼看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秦舒深知太子府中侍卫众多,要是围攻上来,想要脱身可就十分的麻烦。于是并不转身去看是谁偷袭自己,立刻展开身法,向着府外掠去。而后面那人却很不甘心,大喊道:“哪里逃。”便又有几枚暗器射来。秦舒只望抽身而走,不愿与之纠缠,遂在怀中掏出数枚铜钱,反手甩出。就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暗器全被铜钱击落。后面追赶那人似乎被秦舒的绝技怔住,稍微停顿片刻,便被秦舒远远地甩在身后。
此时房内的三人都听到外面动静,出来却哪里看得到秦舒的影子?马杲四下望了望,便对着房顶上失魂落魄的人影道:“白浩,刺客呢?”
白浩向来自负暗器功夫了得,万万没有想到世上还能有这样的暗器高手,不禁叹息一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也不理会太子和马杲二人,而是走到陆云的身前,道:“恩公,白某无能,竟让那人逃了。”
“真是没用的家伙。”马杲气得是破口大骂,但被白浩双眼一瞪,立刻把嘴巴闭上。他知道白浩武艺高强,只对曾经救过他性命的陆云惟命是从,对其他的人,就算是太子也礼数不周。马杲可不敢惹恼他,但满腔的怒气总要找人来发泄。于是转向刚刚赶来的太子府侍卫总管冷翌道:“白白养你们一群废物,居然有人摸到太子书房都不知道。若是有意行刺太子,你们有多少颗脑袋担当?”
冷翌生得孔武有力,若说上阵杀敌,也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却哪里有这样高来高去、往来如风的身手?只是涨红着脸,低着脑袋,任凭马杲斥骂。陆云在旁听得眉头直皱,便对着李建道:“殿下,还是赶快将那人抓回来要紧。”
李建见有人偷听到三人刚才的说话,早就乱了方寸。此刻被陆云进言,才猛然想起方才交谈的言语,万万不能泄露出去,急忙说道:“先生说的对。冷总管,你快带人去追,一定要将此人给孤抓回来。”
冷翌远远只看到个黑影一闪而过,面目都没有看清,却如何去追捕?但是既然太子下令,不得已,只好道:“属下遵命。”便带着部下侍卫匆匆离开。
陆云自然知道冷翌等人多半不能完成任务,便又转头看向白浩。白浩明白他的心思,轻叹道:“恩公,此人武艺高深,白某只怕多半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