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跟他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他说脏话。知道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算是揭过去了。自己正好也打算回城去看看芹儿,正打算答应下来,却问道:“现在都快二更了,城门早就关了,怎么进城?”
蒋邯往腰间一拍,笑道:“禁军的令牌是拿来干嘛的?快去牵马吧。呃,最好换上便装,小弟今天带秦兄去个好地方。”
秦舒见他笑的有几分诡异,顿时想起蒋邯曾经说要请他去倚翠楼喝酒,难道就是今天么?
“快去啊。”蒋邯看他半天没有动静,催促道:“去迟了,可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秦舒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也不想再扫了蒋邯的兴致,便回帐更衣牵马。片刻之后,与蒋邯在辕门汇合,打马向京城赶去。
到达城下,城门确实早就关了。但蒋邯拿出禁军令牌,轻易就进入城内。大充境内多年为了战事,连洛阳的防卫也不是那么森严。进了城内,秦舒便开口问道:“贤弟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蒋邯从怀中拿出一把折扇,摇了摇道:“去倚翠楼吧,那里的姑娘,小弟比较熟。”他本就长得十分俊秀,加上一身月白丝袍,折扇轻摇,更显得风度翩翩。
秦舒看着也不禁自叹不如,心道:这小子人才风流,在倚翠楼有几个红颜知己,也不算奇怪。不过秦舒可从来还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不由道:“贤弟自己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家去一趟。”
蒋邯用手指了指天上明月,笑道:“如此良宵,秦兄一人独居,岂不寂寞?走啦,跟小弟前去,保证不让秦兄后悔。”不等秦舒再开口推辞,拉着火龙驹的缰绳便走。
骑着火龙驹去嫖宿,真是浪费了这匹绝世良驹。秦舒见他兴致这么高,也不好泼冷水,心想,自己现在跟着去,等蒋邯找了相好的,然后再离开就是了。
去倚翠楼的路上,蒋邯就开始向秦舒灌输大量的知识。比如倚翠楼的三大头牌,谁最擅长弹琴;谁最擅长跳舞;谁最擅长烹饪;都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资深老嫖客的样子。秦舒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听得头昏脑胀,恨不得立刻就拔转马头回家睡觉。
“到了。”蒋邯兴致勃勃地把三大头牌夸了一番,突然收住折扇,遥指前方,道:“喏,那就是倚翠楼。”
秦舒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算短,知道这里就是有名的烟花巷。妓院林立,集中了整个洛阳城的妓女和嫖客。倚翠楼楼阁本身,在周围的建筑中显不出什么特别。灯火通明,二楼栏杆上不少莺莺燕燕正依楼卖笑,正门便上也站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不住招揽生意。一阵微风吹过,便有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秦舒闻得大摇其头,道:“不如还是回去吧?”
蒋邯哈哈一笑,道:“既然都走到门口了,怎么也要进去坐坐。”说完便翻身下马,向着门口走去。秦舒无奈,也只能下马,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其实秦舒自己的立场也不是很坚定,毕竟是个男人,从来没逛过妓院,就算不存着别的心思,至少也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两人都是一般的英俊少年郎,自是极受这些妓女的青睐。刚走到门口,便有两个妓女扑了过来,娇声道:“公子爷,你来了。”
“滚开。”蒋邯眉头一皱,避开身前的女人,道:“找你们雪姨来。”
秦舒可没有什么经验,被那妓女直扑到怀中,顿时一股劣质脂粉味扑鼻而来。熏得秦舒几欲作呕,急忙挥手将她甩开,轻叱道:“离我远点。”
两个妓女碰了鼻子灰,但又不敢得罪客人,都只好怔怔站着,自觉无趣。这时又听门内传来个娇媚的声音,“哟,原来是秦公子啊,好久没有来了。雪姨可想死你了。”接着就有个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虽然看上去不再年轻,但眉眼之间还是媚态横生,身材也保持的相当完美,足以当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八个字。
“雪姨。”蒋邯跟她倒是很厮熟,立刻扑了了过去,搂着她的腰身道:“我也想死你了。今天刚一回城,就马上过来看你。”
雪姨伸手在他嘴巴上拧了一下,笑道:“你这张嘴呀,真是越来越甜了。雪姨才不上你的当,是来看玉儿的吧。她现在有客人,你先去她房里等会儿。”
“又有客人?”蒋邯眉头一皱,道:“再等两年,我看她都能超过三大头牌了。是谁家的公子,一定要玉儿去接待?”
“哟,你还真吃醋啦?”雪姨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来这的客人,雪姨可不能把身份告诉你。走吧,雪姨先陪陪你。”说完就要拉着蒋邯进去。
“等等。”蒋邯这才想起秦舒,道:“我还带了个朋友来。秦兄,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秦舒看他们两人聊的十分开心,正打算暗中离开,却被蒋邯喊住,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雪姨一双媚眼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盈盈笑道:“秦公子一表人才,看来也是个大大的贵人啊。”
“是啊,我这个秦兄不仅人物风流,更是本领高强。”蒋邯呵呵笑道:“不过雪姨老了,大概不合秦兄的胃口。”
“啪。”雪姨一掌拍在蒋邯的屁股上,笑道:“居然开起雪姨的玩笑了,看我一会儿怎么让玉儿收拾你。”
“不敢啦。”蒋邯急忙讨饶,并对着秦舒道:“秦兄,把马交给他们,进去吧。”秦舒还有些犹豫,蒋邯便又道:“雪姨,秦兄的马可是天下极品,你们可小心伺候着。出了篓子,可唯你是问。”
“晓得了。”雪姨急忙招呼几名龟奴,将蒋邯和秦舒的坐骑牵下去。火龙驹自从跟了秦舒之后,野性已经大减,不是很抗拒生人。见主人没有意见,也就乖乖地跟着那几个龟奴下去。
进了倚翠楼,反而比外面清静了许多。想来所有的嫖客和妓女都关在房间里干好事,以至外面大堂显得十分冷清。秦舒第一次进这种地方,难免有些好奇,两只眼睛不住地打望。不过所见的妓女都是些庸脂俗粉,实在不明白咋还会有那么多男人沉沦其中。
其实秦舒一直见到的都是些大美女,比如小师妹、叶灵、宇文婧等等,眼界自然就高些。更何况天下男人的通病,都是家里养的不如外面野的,那些妓女便是只有三分颜色,但在嫖客的眼里,只怕也比家中七分姿色的妻子养眼。所以妓院才会生意兴隆,要是都有秦舒这样的想法,哪里还会有妓女这个行当?
“今天惜春、怜花都有客人。”雪姨对着秦舒道:“不如就让瑶月陪陪秦公子,公子觉得如何?”
秦舒已经从蒋邯的口中得知瑶月乃是倚翠楼三大头牌之一,一手烹饪技巧,堪比宫内御厨。果然秦舒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蒋邯便拍手道:“秦兄真是好福气啊,不仅有艳福可享,还能饱享口舌之欲,小弟真是羡慕得紧。”
雪姨只道他是同意了,便吩咐龟奴带秦舒去瑶月房间。蒋邯又不失时机地道:“秦兄尽管安心享受,一切费用都记在小弟帐上……”
雪姨又打了他一记,笑道:“蒋公子从来都是如此豪爽……”蒋邯正沉浸于她的夸奖,却又听雪姨接着道:“豪爽的败家子。走吧,去玉儿房间。”蒋邯只得苦笑一声,跟着雪姨上楼,末了还不忘向秦舒挤眉弄眼。
秦舒被那龟奴带到一间房内,却空无一人。“请公子稍候。”那龟奴这说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并顺手将房门掩上。秦舒虽然本事高强,但此时的心情,与普通男人别无二致。第一次嫖妓,多是兴奋中有些紧张,紧张中又带些害怕。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勾得秦舒馋虫大动,连吞口水。门口一个二八佳人,身着一身红裙,端着几盘精致菜肴走了进来。放到秦舒面前,朱唇轻启,道:“有劳公子久等了。”
这女子却与门口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一样,虽然大红大紫,但看着却不俗气,反而更添娇媚。一张瓜子脸上,摆放着精致的五官,一双大眼睛脉脉地看着秦舒,说不出的勾魂摄魄。秦舒看了一眼,便心中大动,急忙移开目光,盯着桌上的菜肴,道:“好香啊,姑娘好手艺。”
“都是些寻常小菜,请公子随便用些。”瑶月说着便靠着秦舒坐下,并斟好两杯酒,道:“瑶月先陪公喝上几杯,公子请。”说着便端着杯酒,双手递到秦舒面前。
秦舒伸手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只觉这酒虽不如军中美酒豪烈,但喝在口中,也别是一番滋味。瑶月微微一笑,问道:“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吧?”
“啊?”秦舒虽然心里紧张,但自问隐藏的比较好,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
瑶月娇声笑道:“如果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便不该这样喝酒。”
“那该是怎么喝?”秦舒的话刚问出口,瑶月便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笑吟吟地起身,贴坐在秦舒的腿上,香唇便凑了过来。
丰盈的身子坐在自己怀中,隔着几层丝布,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秦舒只觉得脑袋发懵,嘴上一凉,一股清冽的美酒便从瑶月的口中,渡到自己的嘴巴内。
除了鲜卑的宇文婧,秦舒还从未和那个女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纵使有万般的本事,在这一刻都丝毫用不上。酒渡完之后,紧接着又伸过来一条丁香小舌,小蛇般地在秦舒的口中搅动,让秦舒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人间天上。
一吻之后,瑶月离开秦舒的嘴唇,明显已经感受到男人身体上的变化,不由笑道:“公子还满意吗?”
何止是满意。秦舒却并没有说出口,现在真恨不得立刻将她压到身下,云雨欢爱。可就在那一瞬间,秦舒突然想起了宇文婧。红颜祸水,当初在鲜卑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沉迷于宇文婧的肉体,又怎么会让她在悄无声息之中,将楚王李昌虏走。
虽然瑶月只是个妓女,靠卖笑为生,不会有其他的目的;但秦舒却不愿再放纵自己,这样的事情也坚决不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秦舒轻轻推开瑶月,起身道:“多谢姑娘盛情款待,在下告辞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疙瘩,便丢下瑶月,扬长而去。
瑶月本来已经感受到秦舒的变化,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没有想到最后关头,秦舒居然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破门而去。瑶月在风月场上打滚也不是一年半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人,不禁呆了半响。良久才从桌上拿起那块金疙瘩,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还真是有些奇怪。”
说完后就听外面有人道:“姑娘,雪姨叫你过去。”
“知道了。”瑶月答应一声,将那金疙瘩往怀里一揣,便整衣出门,来到雪姨的房前。
“你进来吧。”瑶月还未及开口,雪姨的声音便在门内响起,语气明显有些冰冷。瑶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推门入内,抬眼见蒋邯也在房内,便问道:“不知雪姨有什么吩咐?”
雪姨哼了一声,道:“秦舒怎么突然走了?”
“我怎么知道?”瑶月耸了耸肩,道:“我是妓女,他是恩客。喜欢就宿一晚,不喜欢当然扭头便走,难道我还要死皮赖脸地赶着拉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雪姨勃然变色,正准备再严厉训斥。蒋邯却道:“瑶月姐姐,我知道让你到倚翠楼来,是委屈了你。不过秦舒这人本领不凡,若是我看的不假,日后能接替萧刚掌管禁军的,多半会是他。所以希望瑶月姐姐,能在他身上多花些心思。”
“我倒是想呢。”瑶月又不冷不热地道:“可惜我只是个婊子,人家未必看得上眼。既然你把他说的跟宝一样,不如你自己……”
“住口。”雪姨再忍无可忍,上前就给瑶月一巴掌,喝道:“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瑶月雪白的脸上,顿时现出五条清晰的手指印。她也不愠不怒,淡淡答道:“是。”
蒋邯看得不忍,又劝道:“瑶月姐姐,你也知道女人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外表容貌而已。你看玉儿把那句尚书的公子迷得七荤八素,你也算是老人了,难道还比不过她么?”
“她的身子尊贵。”瑶月冷哼一声,道:“雪姨舍得让她接客么?”
“你……”雪姨又要动怒,蒋邯却将她拦下,道:“瑶月姐姐,要是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今晚雪姨就不再给你安排生意了。”
“多谢。”瑶月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离开。
雪姨看着瑶月的背影,怒道:“这丫头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蒋邯轻轻一叹,道:“算啦。以她的身份,来干这个本来就十分委屈。雪姨,你就多担待些。”
“担待。”雪姨也哼道:“她的身子尊贵,不该干这个。雪姨我就天生的贱坯子,就该来干这个是吗?”
“瞧你说的。”蒋邯急忙搂着她的肩膀,笑道:“姑姑,涵儿不会说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你呀。”雪姨伸手在他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忽然笑道:“你若是肯来我们倚翠楼,保证比她们几个都火。”
“不来啦。”蒋邯不依地撒娇道:“哪有姑姑把亲侄女往火坑里推的。”
雪姨的脸色又变了变,冷笑道:“那可有哥哥把亲妹妹送来当婊子的。”
蒋邯长叹一声,搂着姑姑道:“你还在恨祖父和我父亲么?”
“恨什么?”雪姨呵呵笑道:“你父亲就喜欢异想天开,把我送进这火坑便算了。居然从小把你当儿子养,还送去禁军里。这些年只怕也苦了你……”说到后来,语气便有些哽塞起来。蒋邯见到姑姑如此,也不禁有些伤感,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搂着雪姨一起。
“涵儿。”雪姨突然道:“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女装吧?要不今晚,姑姑给你打扮打扮?”
“可以吗?”蒋邯从小都是被父亲当成男孩养大,从来没有想过穿裙子、涂脂粉。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偶尔在夜半醒来,会幻想着自己身着红妆的样子。现在被姑姑说起,也不禁怦然心动。
“当然可以。”雪姨见她还有些犹豫,便道:“放心,你爹爹很少到我这来,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那好吧。”蒋邯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