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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了理头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不隐瞒观点，这也正是领导对她这位秘书的要求，有一说一，继续保持军人的作风，不要到了地方，就变得缩手缩脚
“乔副主任，各位，我听到现在，按照目前这个状况，双方似乎都很难让步了，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我想，工人提出工资要求，完全是合理的，顾老板希望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在设备改造上，从而提高产品质量，进一步提高产品的竞争能力，为企业赢得大发展空间，从企业角度讲，也是合情合理的不二之选”
说到这里，干练的她甩甩短发，看着两边的谈判者，脸色都很沉重
直接说中了问题的要害，乔向文点了点头，眼睛注视着她，示意继续讲下去
“目前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能否想办法，在适当提高工人师傅工资的同时，帮助东南纺织厂解决发展需要的资金，这一点，如果能做到，其余的就好办了”
资金？
乔向文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昨晚带回家看的一份文件，他记得有一个就是专门谈对待民族工商业的政策问题
虽然中央的大政方针未定，但是各个地方在成立政权，发展经济保证群众生活方面，相继出台了不同的办法，省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份专报，摘录各地的一些做法，供大家借鉴虽说这些做法是否妥当，是否可行，上级上午定论，但毕竟给各地执政者开拓了思维，提供了宝贵的实践经验
之前这类涉及经济的问题，他一般都不太注意，关心多的是政法工作，是各地剿匪，是全国解放的进程
既然让自己分管了，那就不得不钻研一下
此刻细细回顾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昨天专报有很长一个段落，说的是上海市政府尤其是陈毅市长如何帮助民族工商企业渡过难关，尽快稳定秩序，恢复生产，其中上海有一条很重要的经验，那就是政府把银行牢牢控制住，把银行的信贷资金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尤其是一些在同业具有影响的私营企业，它所起到的示范推动作用不可忽视
蔡金水和胡广平很兴奋，他们感到能代表工人和资本家谈判，也是自己的一种荣光
顾家德很郁闷，他已经做出一定让步，但是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心里暗暗叹气，如果在这样闹下去，自己宁可关点关掉东南厂，也不能目前这样继续亏损下去了
听完范秘书的意见，宽大的客厅里一片沉默
别墅女主人周玉这时从楼梯上静静地走下来，挨着顾振德坐下来的一瞬间，乔向文无意见瞥见她似乎稍稍重淡妆了一下，掩盖了刚才眼睛里的一片水汽
这个美丽神秘的女主人到底是谁？
他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是谁？（）
第二百七十五章一锤定音
第二百七十五章一锤定音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锤定音
山重水复疑无路
工人代表态度强硬，顾振德的心思软中带刚
作为军管会法律专家的范文芳也明确摆出了自己的观点
各方都有一个消化的过程
客厅里，沉默再起
星竹坐在二哥的左手，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了，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也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下
没想到她的意见和乔向文正在思考的交集到了一起
“我是局外人，嘻嘻，不过也不完全算，我和顾老板也算是朋友，我觉得，东南厂的问题，正是目前临江经济低迷徘徊的缩影，这种情况对于生的临江而言，既不应该发生，不应该长远地存在，军管会应该想办法，帮助企业渡过难关，银行信贷自己可以重点扶持一下东南纺织厂这一类规模大、影响大、工人多的企业，我想企业发展了，无论对工厂，对工人，还是对银行，对军管会，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嘻嘻，乔副主任，你说呢？”
帮助东南厂融资，彻底解决企业的后顾之忧，没想到二妹身在校园，竟然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乔向文很是欣慰，笑着点头
至此，客厅的人都把眼光投向了他
最后的解决还是要军管会领导拍板
他是这场围攻事件的治安处置者，是临江经济工作的掌舵人，随便哪个角色，都足以一锤定音
他从沙发里稍微坐正了一下，缓缓扫视着几个人，蔡金水，胡广萍，范文芳，星竹，钟有光，白兵，元锦，顾家德，顾太太
在扫过顾太太的时候，她也正略带忧郁地看着他这边，眼睛了依旧写着一份迷惑和探寻
“各位，你们该谈的谈了，说的都说完了，那我来说几句，顾老板刚才提出的那个担忧我想没有必要，东南厂不但要开下去，而且要稳步发展，我们党民族工商业的政策虽然还没有完全出台，但是就目前阶段来看，上级的主要意图还是要给予大力扶植，对于官僚资本，那是一定要没收，要回到人民的手中的，对于民族资本，我想只要合理合法地赚钱，不要赚黑钱，赚昧着良心的钱，我们都会支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我想这一点，你们大家都要好好学习政策，这样，范秘书，明天你复印一份有关这方面的学习资料，主动送过来，顾老板你好好学习一下，还有，就是这个涨工资的幅度问题”
说到这里，他看到所有的人都挺起身体，生怕漏掉一个字，周玉也显得有点紧张，他都看在了眼里
他字斟句酌地说道：
“两位工人代表的话我认真听了，工人们的生活困难令人同情，他们已经高风亮节，降了十个百分点，我想着这也是体谅顾老板的眼前情况，考虑工人们的实际生活，我看这样行不行，顾老板，你就给大家上涨百分之二十”
话音一落，顾家德脸色一变，看着夫人，满是焦急
周玉却把眼睛望向这个手持生杀大权的陌生人，心有千言万语，却不能也不便开口
是渴望着这个一身神气的领导解决工厂的问题吗？ 抑或是盼望着寻找契机解答派克金笔的惊心一问？
此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如果说，第一眼的发现，那是让她对于那支派克金笔的出现，异常惊讶
那么，此刻稍微的平静之后，对于持着这支金笔的这个人，她抑制不住地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疑惑
甚至可以说，此刻他说的这些内容，她并没有过分在意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信任这个人
蔡金水、胡广萍听了这话，一下子脸上满是兴奋，军管会领导的表态，这不是明确支持自己吗？
“我的话还没完，顾老板、顾太太，你们不要心急，你们刚才提到的困难也是事实，资金短缺，不调整产品结构只会亏损多，大家都知道，什么生意都能做，亏本的生意不能干，所以我想啊，你们帮我一个忙，百分之二十，让广大工人师傅们改善点生活，我呢，也想办法帮你们点忙，你们的资金缺口如果不是很大的话，我来协调”
啊，太意外了
顾氏夫妇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齐看着他，周玉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而作为东南厂老板的她先生顾家德，则是把激动表现在了脸上和身体语言里了，只见他先是睁大了眼睛，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当看到大家不约而同的笑脸时，这才声音带点颤抖地说话：
“乔主任，太谢谢你了，我们已经很多次找过银行，他们对我们这些私营企业挂了免战牌，这下太好了，只要能贷给我们一点资金，我保证，工人的工资明天就加，要是打折扣，您枪毙我”
大家看他那么激动，都禁不住笑开了
一个多小时紧张的谈判，大家的神经都已经高度紧张了，以这样的方式迎刃而解，无论对于资方，还是工人们，都各得其所，没有理由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客厅里开始欢声笑语，一改先前的紧张气氛
周玉起身，给大家的杯子里加水
来到乔向文面前时，稍微俯下身，一边慢慢地倒着水，目光再次盯在了派克金笔上
是的
正是自己送给许伟长的那一支
虽然有些陈旧，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辨认的出来
稍不留心，杯子的水溢了出来，旁边的乔星竹看到了，忙轻轻拉了她一下
周玉猛然醒悟，显得有些慌乱
善解人意的星竹，一句打趣，马上让大家笑了起来，也帮周玉结束了尴尬：
“顾夫人这是以茶代酒，请乔副主任多喝一点，表达谢意呢”
其实，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当周玉回到座位时，心里还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顾振德正和蔡金水聊得欢呢
乔星竹是个细心的女孩子，把刚才一幕都看在眼里了
这会儿，和范文芳说着话的间歇，眼睛悄悄瞄了一下，心里一打转，对面美丽优雅的顾夫人，有意无意地用眼角正投向哥哥呢
但是投过来的目光，分明在若有所思
乔向文的这番话，当然绝非冲动，参加**十几年，他就没有做过什么不经大脑的事扶持东南厂，是他反复考虑过的
组织既然决定自己分管财经工作，在如此萧条的非常时期，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恢复生产，那么无疑就会发生多米诺骨牌现象，一家工厂关门以后，很快就会连锁反应，后果难以预测
目前整个临江，经济形势十分恶化，工厂关闭的那么多，工人失业的那么多，如果再让临江最大的这家私营企业倒闭掉，那对政权的形象，对整个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都是会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扶持东南厂，就是让大家看到希望，看到军管会的导向
自己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领导，该出手时就出手
究竟最后的结果如何，能得到一个各方皆大欢喜的结果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锤定音（）
第二百七十六章潮湿的手心
第二百七十六章潮湿的手心
第二百七十六章潮湿的手心
当然，乔向文敢于如此一锤定音，也是胸有成竹的*。360118。。*泡！书*
他有把握的一点是，财经部的王大江部长，作为延安时期的老财政，称得上是一个搞经济专家，那是自己下一步的主要助手，昨天会议上他的观点，正是要求军管会花大力气扶持民族工商业，以此推动整个经济工作尽快扭转局面
而管信贷的人民银行行长，前段时间在接管和召开军管会会议的时候，来过自己办公室几次，于公于似，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刚才顾夫人给自己倒水的一幕，他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她弯腰倒水，却把目光意向了自己的手，这才不留神，水漫出来了一点
身经百战的他此刻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美丽雍容的顾夫人，为何会让自己有恍然相识之感，而她刚刚的小小举动，是否暴露了她和自己有着一样的觉察？
屋内的气氛热烈着
别墅外的天气热，等待的工人们的心燥热
八月，正是临江一年最热的日子，大早晨还好，丝丝海风吹过，尚有一股凉意，到了此时，太阳已经很烈，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东西，缓缓浮在空中，使人觉烈气温的炙热
出了门，当蔡金水和胡广萍把顾老板答应涨工资的消息告诉了大伙时，等了一个多小时的上千工人一片欢呼
有的举臂高呼，有的互相拥抱在一起，还有的人一溜小跑回家去，告诉家人这一喜人的好消息
乔向文走在后面，犀利的目光在人群里稍一搜索了，果然，那几个人都早已不见了
他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罢工解决了，工资事件平息了，看样子另一场较量即将开始
感受着大家欢快的气氛，在众人的热烈鼓掌中，他扬扬手：“工人师傅们，你们现在，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认真工作，好吗？顾老板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我希望你们下次再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工会，也可以单独向他反映，我想他一定会尊重你们的意见，倾听你们的想发的，万一解决不掉，你们可以到军管会找我，我好不好？”
“好”
“军管会万岁”
“公**万岁”
不知谁带头喊了口号，很快感染了大火，喧闹的人群里立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随即，蔡金水拼命地用手示意大家散去
很快，那么多工人潮水般离去
顾振德握着乔向文的手，连连说谢
当周玉的手伸向乔向文时，他轻轻触到的五指和手心一片潮湿
温润，精致，却一片凉意
“周颖：
见信安好
嘹亮的军号已经吹遍了祖国各地，各路解放大军的脚步，正踏响中国的南方，通过各种媒体，你大概也知道这些消息了？
前两天收到你的信，得知你被党支部推选为代表，参加了大学的党代会，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在遥远的地方替你高兴，不知你此刻能否感受？
临江的形势一天天在变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城市解放，百废待兴，由于国民党反动政府撤退之前的破坏和潜伏敌特的捣乱，城市目前虽然总体平稳，但是，有很多经济的、政治的、治安的问题，亟待我们军管会去解决，不过上封心里和你提及的粮油供应短缺问题，经过我和同事们与东北地方政府的紧急联系，目前，总算解决了
今天遇到了一件对我触动很深的事情，也是我分管经济工作后遇到的第一个突发事件
由于劳资矛盾，许多工人包围了工厂老板的住所，经过我们的反复工作，最终得到了解决，但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经济工作的难度和复杂性，绝不次于军事斗争和公安战线，也希望你有可能的话，多接触一些这方面的实际工作，未来的国家蓬勃发展，未来的人民生活富庶，这些，都需要经济作为基础
每个月一份信，过十年的这种沟通，已经让他习惯于以如此舒缓的方式，暂时地获得一种心灵的放松，不知不觉中，文字里的呼吸与飞翔，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精神依赖，这种感觉，在文静走后，慢慢地加强烈了
只是，不知怎么地，写着写着，那个神秘难测的**、那个因为走神而倒水漫了出来的慌乱神情，反复闪动在眼前
高雅的气质
投向自己的好奇的目光
眼眶里隐隐的泪
倒水一刹那的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