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两串眼泪哗的往外冒,肝肠寸断。
慕容紫汗颜。
这宫里被楚萧离碰过的女人真没几个,身为皇帝,单说此,他是有些不敬业。
听着‘雏儿’二字,将将又长了一岁的段意珍脸面上挂不住了,难色道,“母亲,你快别说了,我在宫里吃好喝好,没得人烦,不知道多逍遥自在呢!”
“你才别说了!”见她打退堂鼓,慕容娇一个劲的往死里瞪她。
到这个份上,索性借教训女儿,把心底的话一并掀了出来!
“皇上心里又没你,你在这处瞎搀和什么劲儿?眼下机会难得,还能有你舅父与表姐为你做主,再拖下去,你真想一个人老死在宫里不成?!”
一个人孤独终老,太凄惨。
段意珍像是被慕容娇的话吓到了,缩了脖子,垂下头,嘟囔,“成不成,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慕容紫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笑道,“既然姑母都征得了父亲的意思,都是自家人,我自当尽成人之美,就是——”
往着身旁不抱期望的人看去,她关切的问道,“你可愿意?”
段意珍疑惑了声,抬目与她对上,僵僵然的不说话。
慕容紫又道,“我听说苏德从前有妻,后而病故,如今膝下育有一子,仿佛有三岁了,虽他后而不曾再娶,但意珍表妹如花似玉,我想,皇上通情达理,赐婚给邻国王子,不如就近,姑母与表妹也不用忍受分别思念之苦。”
慕容娇听得两眼放光!
侄女儿能够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表示,只要她开口,皇上一定照搬!
也是了,宫里就那么大点儿,哪怕皇上只与一个人厮守在东华殿,把其他的女人当摆设,可这些摆设总会碍眼。
当然是没有最好!
段意珍如同中了魔症,半响不吱声。
以前自己对慕容紫使过坏,纵然是奉万岁爷的命令行事,可谁不记仇?
反正她是个爱记恨的。
慕容娇看得着急,暗中狠掐女儿的大腿,帮她应道,“不用这样麻烦,我们段家和苏家往来三代,知根知底,那苏德打小就喜欢意珍,若非当初我这做母亲的嫌弃他是二王子,承不了王位,也不会……”
她心直口快,不小心就道出从前。
慕容紫留心听着,琢磨,若真如姑母所言,指不定这次的事还是苏德先提出来的呢。
如此说来,这位王子倒也深情。
且是有关咔塔木,慕容紫在宫里也听过少许。
年前时候,有一城主犯上作乱,大王子领兵平乱,身负重伤,拖拖延延的在榻上躺了大半年,在去安都前,楚萧离收到大王子病故的消息,还曾对她说过来着。
故而,现今咔塔木剩下二王子苏德,只待老王归西,他就是国王。
难怪市侩的姑母这次肯答应。
收回思绪,慕容紫最后问还在老僧入定的段意珍,“你可喜欢他?若不喜欢,无需勉强。”
慕容娇听得火急火燎,猛对女儿使眼色。
楚皇只有一个,宠爱给了一人,对于不受宠的其他女人,皇宫无疑是个火坑,就是把攒了八辈子好运气全用在这上头,也要跳出来才行!
“大概是……喜欢的吧。”
静默良久,等来段意珍含糊一语。
能说出‘大概’二字,多为八*九不离十。
不然那小脸红个什么劲儿?
“那好。”慕容紫应着姑母那份爽快,答应道,“此事教到我手上,姑母与意珍表妹就放心吧。”
……
慕容娇极会来事!
她晓得慕容紫不愿意宫里有太多女人,放到任何女子身上,道理都是一样的。
故而在将女儿解与为难之后,她还主动提起慕容家在后宫里的另一人——慕容若文。
依着慕容娇的原话来说,有一就能有二,天下谁人不知楚皇深爱谁?
等到意珍与苏德王子的婚事铁板铮铮的定下,借由她的广阔人脉,给昭仪娘娘寻位如意郎君,不在话下!
自然,前提是皇上还乐意。
慕容紫听着陪笑,她倒不介意六宫散尽,可是如此做来,好像有些扫万岁爷的脸面。
故没有立刻答应,亦不曾回绝。
对慕容若文,她早有安排。
……
傍晚时候,求得心愿的慕容娇欣然离宫,慕容紫本想留段意珍在东华殿用晚膳,孰料人家不敢,避之不及的自请回清涟宫去。
没得一会儿,楚萧离领着孖兴回来了,三个人一道食饭,其乐融融。
慕容紫将这件事情简单明了的告诉楚萧离,他听后觉着很好,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巧了提起段意珍,连他要问一句,“四娘打算如何安置慕容若文?”
慕容紫笑呵呵的反问道,“是不是我想如何‘安置’都可以?”
‘安置’这两个字,仿佛很宽容。
放到慕容若文身上,又是另一番意思。
孖兴夹在他们中间,自若的接话,“当然是可以的,小紫姑姑是父皇的爱妃嘛。”
说完,左右两旁齐齐对他望来,他故作淡定,埋头扒饭。
楚萧离莫名看了儿子一眼,暗中有告诫他不准插大人的话,又无法否认掉儿子洞悉事情关键的本事。
随后,他对慕容紫肯定,“当然可以。”
后宫女人,他乐于交给她全权处理。
慕容紫眸光转了转,道,“那我需得好好思索一番了,无端端放过设计我的人,好像太善良,可是父亲又与我说,念在一场血亲,莫要做得太绝……”
见她好似还未想好,楚萧离修美的玉指拿起金樽,尔雅小酌,“明日宫中有宴,你可借此对她一试。”
稍顿,万岁爷的深邃的眼底流泻出一片深谙,“假如不尽人意,不用顾忌太多。”
比起他见到小辣椒被欺负,自然,他更乐于看她欺负别人。
话音落,似乎有阴谋之气萦绕散开。
站在门边的宋桓见此,摇着头往外殿缩,不太灵光的脑子里,已然在努力的回想,昭仪娘娘的寝宫里,哪些是还能调出来继续用的。
风雨欲来,胜负……早就定下了。
东华殿里无君,无妃,有的只是一对尽显奸猾本色,志同道合的璧人。
可怕!
【就……第一更里阿若有一个明显的笔误,简直比昨天巴西被德国蹂*躏还要灾难啊……我可怜的三哥哥,我对不起你~~然后,姑凉们你们要笑就笑吧,笑够了记得把票纸交出来,文儿争取八月完结,仔细想了下,好像没虐点了~(真心觉得从来没虐过嘛……)】
喜欢一个人,怎样才算值得?
2
冬日的清晨,沉暗的天未见起色,深黑无际。
凌冽的寒风在宫阙中呼啸而过,宛如锋利的刀刃,一阵一阵的割在晨起的宫人们的皮肉上,冻得人心难抑,不停发抖。
慕容紫怕冷,楚萧离下令多制备些取暖的物件瑚。
故而此年的寒冬,东华殿里随处可见的便是那些釉彩华美,每件都能当作富贵摆设的火炉铄。
那炉子的工艺妙绝得很!
里面放炭火的炉芯是黄铜造的,中间空出的耐得住高温的七彩琉璃夹层,外面再用镂空的玉瓷装套,光看着都赏心悦目。
那七彩琉璃里头还能装水,若是火炉子烧得太干燥,水便会蒸发中和。
如此一来,既能取暖,又不燥热。
委实是个好东西。
用着慕容紫的话说,搬一件出去,坐地起价,只消随便卖出一件,一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
楚萧离笑她出息好大!
遂,吩咐宋桓送二十个去荣国公府,给国夫人过冬用。
灵霜随东莱自天寒地冻的外头走进,登时被暖流包围,整个人都感到安逸放松少许。
然而这松释感未曾持续太久,面对眼前深寂的帝王寝殿,再想到很快就要见到慕容紫,来自内心深处的排斥使得她生出回避的念头。
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
她很清楚心虚的原因,应的无非是‘心中有鬼’四个字……她做了对不起慕容紫的事。
就在慕容徵与云晞公主大婚那夜,灵霜将主子的行踪透露给了慕容若文,那设计虽有得逞,宁玉华也顺利怀上了龙种,可放眼当下,最得意的人还是——她家小姐!
真真讽刺!
打从她被送进宫里来,活得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受的白眼和奚落,更是计较不完!
若非东莱突然到华庭来寻她,说是皇贵妃娘娘传见,她都快忘记自己缘何入宫,活成如今这般。
换做很久之前,她定会高兴疯掉!
她会觉得,只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好小姐,看在这点情分上,小姐此生都不会将她亏待。
可此时,灵霜宁可慕容紫不要想起她,宁可留她在六局,就此遗忘。
因为一旦再给她可趁之机,她还是会将她出卖!
要问她为何?
还能为何,单单嫉妒而已。
慕容紫出生好也罢了,同人不同命。
世间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人多得很,全赖投胎的时候阎王爷心情。
可是灵霜不懂,何以慕容紫独占帝宠,还要把霍小侯爷留在宫里,让他为自己鞍前马后,为她所用。
很残忍不是么?
自然,做着亏心事,灵霜也怕被慕容紫发现,她还不想死。
人生在世,值得贪图的实在太多了。
她早就不奢求还能做霍雪臣的小妾,得他一顾,只要能远远的将他看上一眼,心满意足!
只令她感到唐突的是,都过了这么久,忽然被惦记起来,不知是否事迹败露,要找她算账?
转念又想,若要算账的话,按着慕容紫的行事作风,机会多了去了,没得必要清晨天还没亮便要见自己。
再者,那件事真的怪罪下来,还不是老爷和二公子不好在先,她只是钻了个空子,旁敲侧击了一把而已。
今儿个宫里办劝学宴,说不定慕容紫寻她另有其事。
刚想罢,在前面带路的东莱蓦地止了身形,转首来的同时,往内殿的一间做了个‘请’的手势,“灵霜姑娘,进去吧,娘娘正在里面等着你呐。”
片刻功夫,灵霜兀自整理好心绪,从容的走了进去。
……
不大的屋中,正对进门的是靠墙的书架,左右两侧家具摆设一样不少,统是简单雅致,看似寻常,但每样都决然经得起推敲。
比着大富权贵之家,皇族的一草一木都需修得不显山不露水。
更何况这还是帝王寝居所在。
慕容紫像是刚起身没多久,她身上还穿着淡紫色的寝袍,长发披肩,斜身半躺在美人塌上。
灵霜揣着小心走入时,她正慢悠悠的喝着手里的汤。
见来人,慕容紫抬首与之相视,莞尔,“来了?外面可是冷极?”
说时,她把喝了一半的汤碗递与身旁的宫人,随意拂了拂手,宫人便会意颔首,退了出去。
她的语调温柔而关切,瞬间让灵霜安心许多。
走到屋子正中,欲要下跪请安,慕容紫黛眉浅浅一蹙,“别忙活了,你家小姐我自来就见不得这些,外人要跪我也只好随了他们去,怎的许久不见,你也要这么对我?莫非想我同你摆摆娘娘的架子?”
昔日主仆相见,一番话,说得人眼红鼻子酸。
灵霜快步上前,顾不得主仆尊卑有别,眸光闪烁的嗔怪道,“奴婢还以为小姐把奴婢忘记了!安都一劫,奴婢只能在宫里听外面传进来的些许传言,孰真孰假,都能叫着奴婢彻夜难眠!当初奴婢入宫就是为了近身伺候小姐,可……都快半年了,好容易盼到皇上回宫,却不见小姐,都不知道小姐你——是死是活!”
她低首拿袖子胡乱擦脸,难过得哭了起来。
“自打皇后娘娘有了身子,小姐你又下落不明,华庭里的许多人,以前识得的,不识得的,都拿眼色与奴婢瞧,那势利眼儿一对比一对更甚!”
灵霜就觉着奇了怪了,就算慕容紫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是由太傅府入宫的丫鬟。
宫里还有慕容若文和段意珍,她们竟明目张胆的欺她辱她!
“前日皇后娘娘册封大典,还没过正午,就有人跑来同奴婢道喜,哼,说句要被治死罪的话,立后与奴婢有何相干,道哪门子的喜?孰料人同我说,小姐回来了,还被皇上封了贵妃,眼下……”
拿着哭得朦胧的泪眼将慕容紫看了看,灵霜泣不成声,“奴婢当真不敢高攀皇贵妃娘娘。”
听她这些话,慕容紫也不好受。
不管灵霜出自真情还是假意,毕竟是打小跟着自己的丫鬟,没有顾及到,是她的过失。
起身去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慕容紫好言安抚,“这半年我经历那些,实在一言难尽,都怨我没有照料到你,至少让人与你传个口信,安你的心也好,你怪我吧,我不生你的气就是。”
哪有主子这样低声下气的?
灵霜破涕为笑,“皇贵妃娘娘,这是在与奴婢示好么?”
慕容紫瞠了瞠眼,狠狠地应她,“是!”
又道,“你就莫要恼我了,在宫里虽遭人白眼,可是用不着九死一生,我倒是庆幸不曾带你去安都,那个惊险啊,唉……”
她假惺惺的叹气,拉着灵霜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把宫人时才给自己上的茶拿去讨好。
“哭得累了吧?来,喝口茶压压惊,其实见着你家小姐我,你心里也是高兴的不是?”
灵霜还真没与她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茶,喝下两口,学着宰相大人那斤斤计较的模样儿,道,“这才是好茶!”
慕容紫忍不住扑哧的笑,她也笑。
言归于好。
喝了茶,灵霜不敢多坐。
毕竟这里是东华殿,没得外人盯着也好,慕容紫总归是她的主子,尊卑,她心里时时都警醒着。
“小姐,你吩咐吧!”她端立,爽快道,“这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齐全就把奴婢唤来,是要把奴婢调到东华殿当差,往后贴身不离的伺候你?还是今日劝学宴上,有特别的事要交代奴婢去做?”
劝学宴是宫里一个很有意思的宴会。
为了三年一度的科举,皇族会在宫中大办筵席,广邀四面八方的才俊前来赴宴。
宴会上不但有年轻的朝臣与众畅谈国家大事,还有机会见到皇上,以此举鼓励来年广大有志之士踊跃报考,为国出一份力,顾名思义——劝学宴。
而对于皇族内庭,那些出身官宦之家的女官来说,在宴上寻觅如意郎君,是历来就有的传统。
如若当即有看对了眼的,才俊们又表现绝佳,皇上一高兴,没准就下旨赐婚,女官更不用熬到二十五才得出宫。
这亦算是皇权笼络人才的方式之一罢。
今年的劝学宴由风靡大楚的宰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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