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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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宫略-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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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琰没被为难住,劈头直问,“那你是要打还是要逃?”

师兄的奸诈,天下人皆知。

楚萧离貌似为难的想了想,忽然,前一刻还在犯难的脸皮变出个笑脸,“怀琰的武功不可同日而语,我改日再领教。”

话罢便从手中向外掷出一物,再用力一拉,便是带着慕容紫腾空而起,向着地势变低的岸边飞掠去!

怀琰大惊!

先他看两边都是高崖,就放松紧惕。

心想师兄除了将他打败别无二法,谁知转了一个大弯,右侧的地势低了不少,莫非师兄将一路的地图默记在心?

来不及多想,他动作快过思绪,将手里所持之物向楚萧离那方向蓄力一掷,离了手才哇哇大叫‘不好’!

他明明想追,却把师傅独独为他铸的宝贝给扔了?

眼看玄铁宝剑破风劈雨的向刚刚离地的那对人杀去,怀琰大喊,“师兄小心我的剑!!”

楚萧离将将回首,一道寒光自头顶掠过,断了系住他与慕容紫性命的金刚丝。

两人相望,皆是茫然得很,再而失衡,双双坠进湍急的河水中。

“小师兄!!小师兄——”

怀琰站在船尾欲哭无泪。

浪这样大,眨眼就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会死吗?

“我怎么那么笨?!”怀琰懊恼的抱头蹲下,继续他话痨本色,“有那么多剑为何偏要用这把切得断金刚丝的?!啊……我要去把师傅送给我的剑取回来,慕容紫——我才不会承认小师兄是自愿同你跳河的!”

夜雨不停,谁语无伦次的话语声穿插其中,久久不散……

……

人如浮萍,随浪起浪落。

慕容紫不记得自己呛了多少水,甚至不知是怎样掉到河里去的,只晓得昏厥过去之前,她与楚萧离仍旧紧紧相抱。

她想,要是能这样死在一起,大概她就不会害怕了。

所以她默默的求着老天,千万千万不要把他们分开。

毕竟人这一生,遇到一个与自己彼此喜欢的人不容易,活着已是艰难,那么死……至少求得一双,黄泉路上好相伴。

……

意识再恢复时,天大亮了。

强烈的光线隔着眼皮刺得她不适,废了一番力气正看眼,只望见碧蓝如洗的天空,广阔无际,没有边沿。

一只蝴蝶自眼前飞过,耳畔边响着涓水细流的叮咚声,最奇妙的是鼻息里……

鼻息里有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异香,随着阵阵微风漾来,香味更甚浓烈,熏染得她飘飘若仙,不知身在何处。

盯着没有云朵的蓝天呆看了半响,全赖周身的疼痛将昨夜惊险的记忆全部唤醒。

痛,轻轻的动一动手指头都是不能承受的巨痛。

难过的滋味与她带来的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想要说话,试着将唇齿开开合合许多次,良久才努力挤出两个模糊干哑的字音,“九、郎。”

罢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小声。

心灰意冷时,身旁得一个同样无力的声音回应道,“我在。”

她轻颤,闪烁着眼光移眸去看,在一片红得艳丽诡异的花海中,楚萧离沐浴着阳光的侧脸格外明朗。

他在。

她喜。

缓释了片刻,又再开口,一字一顿的喊,“楚、萧、离。”

望见他笑了笑,同样是仰躺的姿势,同样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湛蓝的天,他应,“我在。”

继续——

“楚萧离。”

“我在。”

“楚萧离。”

“我在。”

“楚萧……”

“怎么不喊了?”楚萧离还等着,今日无事,她喊上一天他都会应的。

慕容紫酸酸的道,“先帝怎么给你起这名字,以前不觉得,而今叫起来实在招人疼。”

引来一串沉哑的笑声。

随后平息,两人都虚脱,连谈笑的力气都得省着。

清醒了许多,慕容紫发现自己其实枕在楚萧离的手臂上。

想必应当是急水将他二人冲到浅处,他将她拉上岸来,然后便也能耐尽失,听天由命。

这会儿他们的脚都还有部分泡在水里,惨到何种地步,可想而知了。

而这里的景致又美得惊人,一度让着脑袋还遗存晕眩之感的慕容紫怀疑,是否他们已经齐齐升了天……

头顶的苍穹蓝得像块通透无暇的宝石,对岸青山峰峦叠嶂,他们置身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风吹来,花浪起伏,花香扑鼻。

没有人声,仙境不过如此。

慕容紫茫然,“这是哪里?”

“大抵在安都往下,西南面。”楚萧离对地势心中有数。

“那有人会经过吗?”

“不知,但应该不会……”

“为何?”

“你可闻到花香?”他缓缓道,“这花与商霭自西域带来的一种相似,花香能使人麻痹,嗅多不能自如行动,再多怕是就该去见佛祖了。”

慕容紫想了想,“你说的那个花,是做失魂汤的引子?”

他斜目,不悦的将她扫了一眼,“没得多少活头了,我们不提外人可好?”

这话不是说笑的,若能够,至少他也会将她带到对岸去,可是等到他发现这花有异时,四肢已然无法动弹。

假若如此,那自然就不会有人经过,更没得谁会救他们。

慕容紫想点头,稍一动却是天旋地转,周身痛不能言。

听她微声轻呼,楚萧离只能用眼色关切,“疼了?”又爱莫能助道,“疼也没得办法。”

慕容紫没与他拌嘴,反是问道,“你疼吗?”

他默了默,试探,“我若说‘疼’的话,你可会笑话我?”

“怎么会呢……怎么还有力气啊……”

他们彼此的说话声都微弱得不可思议,恐怕真的穷途末路了。

“想不到昨日危机重重都过了,却躲不过这片花香。”慕容紫语速很慢,脑海里全是楚萧离对那萧家领头人气定神闲说话的画面。

三言两语间,人已被他逼到死角,除了俯首称臣,别无活路。

那就是当今楚家的天子,比心计,比手腕,他何时有算漏的时候?

收回思绪,她道,“要是因为这个,天险关的八十万大军压进北狄,这一仗会不会打得太冤枉。”

得来楚萧离云淡风轻的一语,“八十万大军是朕随口编来诓萧家那群蠢材的。”

“……”

她信了,岂不也成了蠢材?

“安心。”他宽厚和善的说,“朕不嫌弃你。”

若是可以的话,定还会有只手像摸小猫小狗那样摸她的脑袋,要她乖些,听话些,他会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一辈子。

但此时,万岁爷有心无力。

“也罢了。”慕容紫想想,轻易作罢,“你骗的又不单只是我,有时,若能被一个人花了心思骗上一生,倒不失为件幸事。”

“你是这样认为的?”

“没错,至少此时,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楚萧离,你若有话想同我坦白,还来得及。”

闭上眼,她的心静极了。

“趁我们现在还活着。”

楚萧离不改奸诈本色,“那我一定要坦白些让你听了只会更喜欢的我才行。”

“说得出来也是你的本事。”

“我向来很有本事。”

“比如?”

“比如,玄成与皇姐成婚那夜,我可没有碰过宁玉华。”

“……”

长久的沉默。

楚萧离怀着好心提醒,“四娘,你该问我‘为何’?或者说,你不信,让我证明给你相信。”

慕容紫被他骗得惨了,要是有力气,要是不会太快死去,她真想狠狠的给他一巴掌!

可是眼下这境况不尽人意得很。

动口都勉勉强强,动手是痴人说梦,故而,她也只能说说自己的痴梦,“别吵,让我在心里把你揍一顿再说。”

楚萧离得她逗趣,又兀自笑了一阵,才是道,“你可想知道我与洛怀歆的事?”

慕容紫气完一桩还有一桩,忙得很!

“你确定我听后会更喜欢你?”

两人相视了一眼,他有柔情,她有怨气,纠纠缠缠的搅和在了一起,要混也是两个人一起浑噩下去。

原来有些话真的要到临死之际才能说。

从前不说,皆因胆怯不敢面对,此时不说,怕的是在人世留下遗憾。

“我幼时刚开始记事,母后请来剑豪洛宇文亲自授我剑术,怀歆和承志大师兄随之,我们三人一起长大,溟影都只能算后来的。”

三个人的感情,无非我喜欢她,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最后我得到了她。

而楚萧离、洛怀歆,还有宁承志,竟然是可悲可笑的三败俱伤。

“自小我就喜欢她,像喜欢一支牡丹,像喜欢一块美玉,她是我的至亲,我以为,她还会成为我的挚爱。”

一边说着,楚萧离想到的是许久以前那些似曾相识的轮廓。

他曾以为这些话不会有机会对小辣椒说,说来她定要越跑越远,对别个,他又绝不会说,因此只能揣在心里。

他也曾以为,自己至少还能活上二、三十年,哪知那么快就要死了。

但还好,身边有她。

慕容紫久等无声,好奇心作祟,只好问,“是你横刀夺爱?”

少小时候就萌生的爱意澄澈又单纯,楚萧离身份在那里,霸道些无可厚非。

他回神来,眸光一沉,肯定道,“除了天下是该我得的之外,我只对一个人真正霸道过。”

“是吗?”她现在何来力气做真的怀疑?

楚萧离继续讲他的故事,尽力让她在死前多喜欢自己一些,“我师母体弱,在师妹之前曾有过身孕,可惜五个月时滑了胎,大夫说是个男儿,正巧那时,洛家的管家在外面抱回一个弃婴,那正是我师兄宁承志,若要算个先来后到,他比我早了许多。”

现下他还能算这些,慕容紫频频斜目白眼他,“更可惜的是,这些都是萧家的设局,宁承志还如他们所愿的和洛怀歆互生情义,你师傅被骗了很久,得知真相也不忍心杀他,只将他变作废人。”

楚萧离微微扬眉,与她一抹云淡风轻的赞许之色,“四娘猜得很准,不若再猜猜我是如何?”

她心了然,“九郎,你想要喊冤吗?”

“自然是冤的。”

宁承志的生母是在御前伺候的宫婢,皇帝只宠幸了一*夜的女人,有了龙嗣还先被得宠的妃子发现,连北皇都不知实情就被悄然送出宫去未雨绸缪,当做暗棋步在洛宇文身边。

等到这一切真相大白时,宁承志已行过弱冠之礼,做了顶天立地的男儿,还与初初长成的洛怀歆将真心互许,私定终生。

得知此事的洛宇文秘而不宣,将欲要私奔的两人强行分开,还把女儿许给了毫不知情的小徒弟——楚国的九皇子。

在西漠,楚萧离和洛怀歆成了亲,拜过堂,行过真正的婚嫁大礼。

他曾想要珍惜她一辈子,满心开怀的娶了妻子,他是要与她白首到老的。

那却都是他以为,洛怀歆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楚萧离为之黯然,“我不会忘记那夜喝下的酒,嗅过的香,我怎可能错两次?”

宁玉华对他的算计滴水不漏,可还是棋差一招。

有片刻,他心神飘荡,眼中看到的人是洛怀歆,是慕容紫……再而想起多年前痛彻心扉的错,无辜又怎样?

终究是伤害了。

楚萧离说完便陷入沉默,不知这些可否让小辣椒多对自己喜欢些。

反正人之将死。

“若我知道大婚之后我会得到一个形同躯壳的洛怀歆,我要她来作甚?”天下女子不止他洛怀歆一个,成人之美,那时候的楚萧离还做得到。

他望回慕容紫,幽幽的视线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孔上,长久后绽出一个占有的笑容,又再重复原先的话,“除了天下,我只对你一个人霸道,你是我的,你答应过我,后来你却又说你不记得了,你这个小骗子。”

有些梦,美在永远握不到

微风吹拂而来,卷起浓郁的花香阵阵。

香味儿沁入鼻息,钻入两个人的五脏六腑,仿佛,慕容紫在不自觉中感到身体变轻了很多,虽不再晕眩,整个身子却如随时会飘起来。

原先剧烈的疼痛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连她也说不上的轻松。

似轻松,又好似桎梏。

恍恍然之间,她听到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钶…

“四娘?莫睡,再与我说会儿话。”

谁呢?

慕容紫努力的想着,继而脑中勾勒出他的轮廓,描绘出他的五官明。

又听到他极其怅然若失的说,“其实我只有你。”

倘若连她都先他而去,他该怎么办?

涣散的瞳孔勉强汇聚了少许,澄澈的天空蓝得一望无际,慕容紫的意识随之恢复,“只有……我吗?”

弯了唇,她淡淡的笑,“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怀琰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全都计较。

又在这同时,她心里隐有预感,这与不甘心无关,但她总是知道,他一定会亲自追来。

一开始她也说不上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此刻总是明白了。

他也有不甘心。

“那是自然。”楚萧离也回应一笑,唇角的弧度微乎极微,“好不容易在南巡见到你,就算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

只要他记得就够了。

她又不得心上人,那霍雪臣能算什么?

当坐在宣政殿上,面对百官臣服,楚萧离便是这样想的:他是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他喜欢她就可以了。

为什么他不能够自私一次?

故而这一次,哪怕是用了卑鄙强硬的手段,哪怕她不记得,都没关系,慕容紫才是他真正如痴如狂想要得到的人。

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天下仍旧姓‘楚’,做皇帝的人是他的儿子,都与他没得关系了。

被他实实在在拥有的也只有区区一个慕容紫而已,他的自私,说起来何尝不渺小?

楚萧离固执的说,“你有我喜欢就好。”

作为回应,她也必须把心给他一个人,陪他在深宫里度过漫长的一日又一日,他会把天下给她,把所有的感情也都给她。

谁说不公平?

然而就在这一时,身旁响起她微弱却清晰的话语声,“假若我不是慕容紫呢?”

楚萧离先是愣住,接着无力失笑,“四娘,你没有这样讨厌我吧?”

宁可编造个谎话说她不是慕容紫,也想在死前求得自由之身?

“你这个傻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认为我还会骗你吗?”

就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再骗他,他钟情的是五年前的慕容紫,她一直很清楚。

楚萧离狐疑,努力低头向她望去,她也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稍微扬起脸,对上他复杂的眸光。

“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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