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之战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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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之战长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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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有收容所,灾民要登记,每人五元,人人有份……湘湘零零星星捕捉到一些消息,撇撇嘴道:“五元钱能做什么,才三四个光洋,小气!”
  小满抓着她的头作势往石狮子上撞,恨恨道:“就你大方,你哪里有钱,还不都是kao姐夫!”
  “你难道就没kao他!”湘湘不甘示弱,立刻跟他扭打,小满气急败坏,手下再不留情,扣着她的手腕,她顿时动弹不得,呜呜直哭。
  小满根本不上她的当,摔开她的手,眼角都不瞄一下,起身冷冷道:“你再这么放肆,谁家能容得下你,我们真是把你宠坏了!”
  湘湘哪里想得到他变脸如此之快,揉着手腕发了会呆,拔腿就走,小满连忙跟上,两人追追赶赶,湘湘很快就走不动了,坐在街边吭哧吭哧喘粗气,小满背对着她默默蹲在她面前,正好一队宪兵通过,看够了狼狈不堪的灾民,看到两人长得漂亮,又衣裳光鲜齐整,十分好奇,嬉笑着围拢来搭讪,湘湘暗道不妙,扑到小满的背上,两人一溜烟跑了,引得众人哄笑连连。
第十一章 **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ri
  胡十娭毑坚守在厨房熬药,秀秀默默陪着她做事,长沙城毁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只能把有限的存粮合理安排,发挥最大作用,秀秀自小照顾哥哥的饮食,到了现在也有些犯难,两个人好解决,现在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可就有些难办了,何况还加上一个孕妇。
  刚听胡十娭毑这么一说,她丝毫没有喜悦,长沙烧光了,日本鬼子马上要打过来,生孩子真不是时候,而且,哥哥薪水不多,如果薛君山不在,养那么多孩子着实艰难……
  她很快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后悔,看着胡十娭毑紧抿的嘴,蹩过去悄声道:“娭毑,以后要给大姐做什么吃?”
  胡十娭毑冷哼道:“有什么吃什么,哪个理她!”
  秀秀再次见识了她的刀子嘴,嘿嘿直笑,缩缩脖子回去磨粉做糯米粑粑,胡家送了十来斤糯米,这个玩意最饱肚子,以后的早餐有着落了。
  胡十娭毑不放心,到库房里又转了一圈,轻声道:“鸡蛋我放在墙角,以后省着点做,尽量留给你大姐,明天跟我出城走走,买点鸡鸭回来自己喂。”
  秀秀笑得肚疼,不敢吭声,埋头苦干,胡十娭毑看药好了,拿起来放在灶台上晾着,拿了条kao背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会就打起盹来。
  胡长宁和胡刘氏到底担心刘明翰,趁薛君山进房间休息,收拾了个包袱,蹑手蹑脚出门找他,出门后两人有了小小的分歧,胡刘氏要去茶园巷,胡长宁想去湘江边上的刘家老宅,最后胡长宁还是听了胡刘氏的意见,先去茶园巷瞧瞧。
  虽然这些天一直在清理,也只是把主要的道路清出来,满城仍然一片狼藉,两人一连奔波数日,也看得麻木了,脚步匆忙得有些踉跄,时不时互相搀上一把。
  正走得气喘吁吁,一辆吉普车呼啸而过,又在前面停下来,一位白发长须老者下车朝两人高高抱拳,胡长宁定睛一看,不顾形象狂奔而去,握住老者的手,竟无语凝噎。
  原来,这位老者姓胡名长空,字海国,是胡长宁的师兄,也是他的良师益友,因为两人姓名相近,互相以兄弟相称,情谊深厚。胡长空是湘阴人,在长沙教育界颇有名望,去年被儿子接回湘阴养老躲灾,此时回到长沙,不用说也知道,他是受人邀请,参与善后救灾。
  上了车,寒暄两句,车正好经过一片黑烟滚滚的废墟,几人怔怔看着,都沉默下来,良久,胡长宁长叹道:“千年缔造,毁于一旦,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帮人真该千刀万剐!”胡长空性格直爽,眉头一拧,骂了两声,想起胡长宁谨慎小心的品性,悻悻然收口,呼哧呼哧生闷气。和胡长宁结交多年,凡属牵涉政治和当局,他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讲,加上跟一个穿军装的流氓做了亲,竟然跟他们这些言辞激烈的朋友断了来往,有时候瞧着他那窝囊样子真是生气。
  胡长空果然是受席楚霖之邀而来,去和刚刚进城的郭沫若等人见面,商讨善后的宣传事宜,胡长空刚刚见过周恩来,对其颇为钦敬,一路上赞不绝口。
  有薛君山在,胡长宁对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恩怨颇为了解,听说周恩来等人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力挽狂澜,尽全力收拾局面,甚至还为当局说好话,号召大家把仇恨记在日本人身上,心下十分佩服,灵机一动,轻声道:“海国兄,你还记得明翰么?”
  “怎会不记得,那孩子是我的得意门生!”胡长空笑道:“怎么,想把他交给我,到时候带坏了可别怪我!”
  胡长宁面皮薄,想起过往种种,讪笑道:“海国兄真会开玩笑,你肯带他,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胡长空捻须笑道:“说句实在话,明翰是难得的人才,在你手里确实浪费了!”
  家中乱糟糟的事情如何能为外人理解,胡长宁再也笑不出来,叹了又叹,胡刘氏悄悄拍拍他的手,给予无言的安慰,胡长空有心揶揄两句,看到他的面色,心头一沉,抿着嘴悄然长叹。
  郭沫若等人住在逃过大劫的财政厅办公楼,胡长空让司机绕上茶园巷那个方向,果不其然,刘明翰抱着头坐在家门口,头发被他自己拽得有如乱草,连胡长宁到了面前都不知道。
  他们有正事,不好再耽误,胡长宁把刘明翰送上车,目送车子扬着尘土离开,轻轻拉住胡刘氏的手,两人不约而同提脚,都是往自家废墟的方向,在家门口站定,胡刘氏哽咽道:“赶快把房子修好,我们回来吧。”
  胡长宁点点头,怅然道:“手头的钱这次都花光了,我回老家想想办法,有小满在,胡大爹不会不肯的。”
  胡长宁一生耽于书斋,从未求过人,胡刘氏还想说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可转念一想,那些绝大部分是薛君山添置,心上一软,怔怔道:“要不,我先开个铺子,正好有秀秀帮手,不用再请人。”
  胡长宁笑道:“现在兵荒马乱,填饱肚子都不容易,哪个有工夫打扮,等时局好些再说吧。”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胡长宁只觉前路茫茫,一片绝望,满心失落,一前一后拖曳着脚步往回走,胡刘氏却不然,薛君山平安回来,刘明翰又有了着落,两人前途都有了保障,她心中大石全都放下,神色有几分轻松。
  走了一阵,她的轻松渐渐感染了胡长宁,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让路人纷纷侧目,也有不少人跟两人笑着招呼,完全没有颓废之气。胡长宁不得不感叹,不该放的火已经放了,时间总不可能倒退,长沙城是祖祖辈辈的人建起来,只要有人在,重建一个繁华的长沙并非难事。
第十一章 **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ri
  西方已经一片通红,秀秀忙完了家里的活计,把碾槽(铁制的碾少量物体的器具)搬到门口,坐在台阶上碾胡椒。
  也许是东西金贵,也许是心有旁骛,她碾得格外细致,一颗也没漏出来,只是在小满背着湘湘回来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无法克制地嫉恨他背上的那个女子,恨她一直占据那个位置,她无法替代,甚至一丁点也cha不进去。
  不知为何,看到秀秀在做事,湘湘突然生出几分尴尬,挣扎着跳下来,腆着脸凑到她面前,要抢她手里的事情做,秀秀强笑道:“你们去休息一下,马上就吃饭了!”说着下意识推开她,竟把她推倒在地,湘湘怎么也想不到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有这么大力气,呆坐在地,顿时有些懵了。
  “你干什么!”小满一声大吼,把湘湘扶起来,秀秀眼眶立刻红了,湘湘一看不妙,叉着腰大叫:“你吼什么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虽然很想说一句“不要你假好心”,秀秀却实在没有学会这种肆意妄为的态度,甚至连哭着跑开都不可能,又坐下来碾胡椒,小满看看永远沉默的妹妹,再看看眼睛瞪得像小灯泡一般,永远光芒四射的妹妹,不知哪来的火气,揪着湘湘的辫子往院子里拖,湘湘一愣之下,竟被他生生拽进去,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和他扭打成一团。
  两人从小打到大,秀秀看都懒得看一眼,垂着头做事,泪珠大颗大颗掉进碾槽里。
  有热闹看,自然少不了小平安,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口水擦在湘湘的被子上,拖着鸡毛掸子兴冲冲地跑出来加油喝彩。薛君山正搂着湘君睡觉,被他们吵得头疼,刚想起身骂两句,怀中明明睡熟的人却动了动,悄悄捂住他的嘴,他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愤怒,将她又抱紧了些,这才安心地继续睡。
  还没合上眼睛,院子里哇啦啦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而后是小平安的哭声,这回连湘君也装不下去了,随手将头发用银簪簪好,一边穿衣服出门,薛君山眯缝着眼睛目送她远走,心头一阵热流涌出,在她睡过的痕迹上轻轻抚摸,目光无比温柔。
  天下最倒霉的人莫过于湘湘,正和小满打得披头散发,满脸狰狞,没留神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在惨叫声中夺路而逃。秀秀刚跟他们闹过别扭,自然不会通风报信,低着头笑得打颤,而平安正挥舞着鸡毛掸子“指挥若定”,看到一个穿笔挺军装的男子,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哇哇大哭,不停嚷嚷着一个“火”字,冲到后院搬救兵。
  小满拼命抓着后脑勺,讪笑连连:“顾大哥,今天怎么有空来玩?”
  听到勤务小兵压抑的闷笑,顾清明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自己气势汹汹来问罪确实有些不妥当,父亲为自己定的女子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那老狐狸三两句就骗到了,何况她们一家人关系这么好,又有求于人,就是让她立即献身她也不敢说个不字。
  说起来也算自己和父亲的不对,顾清明一直紧绷的脸缓了下来,信手把小满那头乱发揉成鸡窝,用力掐在他后颈,轻笑道:“为什么老是欺负你妹妹?”
  看到湘君,小满如同见到救星,拼命朝她使眼色,湘君扶着柱子笑道:“顾先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听到顾清明的声音,薛君山一骨碌爬起来,老远就打哈哈:“妹夫,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以后只要你出声,我薛君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胡十娭毑拖着小平安闻声而至,笑得满脸水迹,猛地拉住顾清明的手,一个劲往客厅里让,硬将他按进沙发,小心翼翼泡了杯喷香的新茶过来,擦了把泪水,双腿一软,竟然又想跪谢。
  顾清明脑子里轰地一声,连忙扶住她,惭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自己只不过是有个好父亲,如何能承受老人家这般对待,何况如果和湘湘的事情成了,他得叫一声“娭毑”,以后有何面目见她们一家人。
  一瞬间,顾清明心头转过许多念头,他对湘湘的容貌和家世十分满意,就是对长沙女子的泼辣劲头心存忌惮,不过乱世里这种泼辣并不是坏事,他早存着誓死报国之心,若有不测,相信湘湘会坚强地活下去,加上胡家人都很齐心,即使老狐狸想打什么主意,他们决不会坐视不理。
  顾清明本是来退亲,想好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再没机会说出来,转身将胡十娭毑按在沙发上坐下,跪下正色道:“娭毑,实在对不住,父亲和姐夫做主,将湘湘配给我为妻,以后我是您的孙女婿,请您不要再这么客气,我实在愧不敢当!”
  胡十娭毑呆了呆,老泪纵横道:“好伢子,湘湘嫁给你,我们放心。就是湘湘太不懂事,实在难为你,以后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要舍不得让我来教训,一定不要你受半点委屈!”
  话音刚落,湘湘的啜泣应声而起,“你们太过分了,他不就是当个大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动不动教训我!”
  小满一跺脚,出来一看,湘湘正kao坐在柱子边抹泪,可怜头发都没怎么梳整齐,小满和湘君面面相觑,同时退到一旁——再不治治她的脾气,顾清明那边可不好交代。
  大家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胡十娭毑颤巍巍起身去找鸡毛掸子,秀秀冲进来把小平安抱到小满房间,小平安瑟瑟发抖,捂着眼睛低低呜咽。
第十一章 **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ri
  见没人出头,顾清明暗叹几声,把胡十娭毑手里的鸡毛掸子夺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湘湘,湘湘扭头抱着柱子不理他,看着那起伏不定又线条优美的背脊,他鬼使神差伸出手轻轻拍打,那单薄的身体微微一震,僵硬得像跟柱子连为一体,而一家人仿佛瞬间消失不见,留下空空荡荡的院落给两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湘湘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松开柱子,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回头,猛地抱在他腰间,他被吓了一跳,举着手许久落不下来,随之嘴角渐渐勾起,五指成梳,为她将头发打理整齐。
  她一张脸顷刻间染上红霞,突然松手,低头闷闷道:“要找麻烦找你爸爸去,跟我没关系!”
  顾清明摇头苦笑:“你就这么想逃跑?”
  她胸膛一挺,下意识想反驳,又想起此时情况对自己大大的不利,气哼哼地回头抱柱子,顾清明被她孩子气十足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俯身压低声音道:“你要是害怕,我把你送出去也无妨,只是别让我父亲看见。”
  她瞪他一眼,两相权衡,还是决定抱柱子做封口葫芦,不跟他鬼扯,反正嫁他已经嫁定了,而且一家人都向着他,都是他说了算。顾清明笑容又起,顺手摸摸她的头发,她被这种温柔蛊惑,怔怔看进他的眼底,脑子里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明知危险,却避无可避。
  胡长宁和胡刘氏汗水淋漓走进门,看到顾清明,不由得呆住了,胡刘氏悄悄拉拉他的袖子,胡长宁心中五味杂陈,赔笑道:“顾先生……”
  胡十娭毑乐呵呵截住话头,“还叫什么先生后生,他以后是你的女婿,小顾,赶快来给你岳父磕个头!”
  顾清明也不含糊,上前就拜,胡长宁连忙拦下来,强笑道:“我们是新辈人,别弄那些繁文缛节,既然你看得上我们家湘湘,我也没什么意见,什么时候请你家大人来坐坐,商定一个日期,这事就算定了。现在兵荒马乱,一切从简,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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