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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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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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铁路修到我们荫城就好了。”申万雨感叹。
  “会的。”秦刚笑笑。
  人要是上了年纪,就爱唠叨,申万雨也一样,一路上,这话申万雨已经感叹好多回了。
  “到时要是政府不修,我们就自己修。”申万雨道。
  “那是当然。”秦刚道。
  对主线铁路,都是中铁集团修建的,但一些城市间的支线铁路,是允许私人修建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资源不够,现在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修建主线铁路上了,所以他们要自己建铁路,那至少十年之内不可能。
  忽然,正当申万雨和秦刚说话的时候,车队停下不走了。
  现在以申万雨和秦刚的身份,他们俩出来,那声势是不小的,每个人光护卫就有三百人,整个车队蔓延出去足有两里地。
  车队刚停下,申万雨的护卫统领申昌海纵马到了近前,而后翻身下马,躬身禀报道:“二位东家,徐大人回路安府,正好遇到我们。”
  申万雨和秦刚一听,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lou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申昌海所说的徐大人是上党郡的郡守徐文杰。
  在大明朝,上党本有泽州、潞州、沁州、辽州四州,陈海平建政之后,把这四州划归一个统一的行政区上党郡,郡守就是徐文杰。
  对陈海平,不论申万雨,还是秦刚,那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陈海平越是令他们不满的地方,就越是让他们钦佩不已。
  在两人心中,真正让他们认为就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和三皇五帝捆在一起也比不上陈海平的,正是陈海平让他们最有意见的地方。
  他们,或者说是所有的商人,对陈海平最最不满的就是把“官”和他们彻底隔绝开来。
  现在的官场和以前大明朝的官场,那是彻底的掉了一个个。
  以前,大明朝的官场,官都是说他们商人的话,贪污受贿的才能过得好,不贪污不受贿的活受罪,敢稍稍拦阻别人贪污受贿的,定然家破人亡。
  可现在呢,官说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话,敢贪污受贿的,那就是所有官的公敌,待遇正如大明朝时妨碍别人贪污受贿的人一个样。
  陈海平把整个官僚集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股份公司,贪污受贿就是损害他们集体的利益,那自然就是大逆不道了。
  这个由官僚组成的股份公司和商业股份公司大不一样,一般的商业股份公司,股东们还会因为各自的私利而做出有损集体利益的事情,至于那些受雇的人员,那就更别说了。
  但是,在这个由官僚组成的股份公司里,这样的行为不能说绝对没有,但极少极少,而且一旦做了,不被发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眼睛无处不在;更因为,把前面的人搬倒,后面的人才容易上来。
  就比如说这个徐文杰,明明是有事要跟他们请教,但却连来登门拜会都不敢,就怕万一有事儿,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实际上,安排一次路遇,又和登门拜会能有多大的不同?但也因此可以看出,“官”和他们接触,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路遇上党郡守,申万雨和秦刚又都想起了心头的谜团,他们实在搞不懂陈海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徐文杰安排这次路遇,为的也是这个问题。
  谁也没曾想,对这次全国范围内的工人和老板的激烈冲突,陈海平竟然采取了不问不闻的态度,仿佛没有这件事儿一样。
  陈海平的这个态度,自然就让那些地方官犯了大难了。
  上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毗邻陕西动乱之地,何况还是铁业第一重镇,所以这个上党郡守徐文杰,可想而知,既得是陈海平嫡系中的嫡系,又得是干才中的干才,两者缺一不可。
  但就是这个徐文杰,陈海平嫡系的嫡系,干才中的干才,要不是实在挠头,又怎会安排这次路遇,找他们来探问这个问题。
  对徐文杰,申万雨和秦刚都是很佩服的,不愧是干才中的干才,把上党四州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尤其是在这次处理工人和老板的激烈冲突时,他们对徐文杰的处理手法更是佩服。
  对这次的事件,徐文杰的宗旨是两不相帮,只是尽力阻止事态的扩大。
  这本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法,但因为陈海平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又因为陈海平既然那么照顾农民,对这些同样是农民出身的工人自然也应该照顾才对,可陈海平同时对商人也不错,所以,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这就让徐文杰这些地方官员越来越犯难。
  申万雨和秦刚清楚,徐文杰之所以来找他们,是因为他们那里的工会,徐文杰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工会都是陈海平一手建立的。
  唉,看着徐文杰远远走过来,申万雨和秦刚一边迎过去,一边挠头。
  果不其然,徐文杰果然是为此而来,但申万雨和秦刚同徐文杰一样,都是两眼一抹黑,所以徐文杰也只能是失望而归。
第二百九十八章 和解
  到了京城,申万雨和秦刚先去了南海子。
  南海子原是皇家的猎苑。现在成了富豪权贵的聚居地。
  在京城四周,风景优美的地方有都是,但要论风景最美、范围又最大、又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就非南海子莫属了。
  元朝时,南海子被称为下马飞放泊,在北京城南二十里处,其东西长有三十多里,南北宽有二十多里。
  这一带地势低洼,泉眼密布,潴以碧海,湛以深池;其北有凉水河、小龙河,南有凤河,清流潺潺,悠远无尽;其间又有一亩泉、团泊、卡伦圈等数十个的湖沼,波光粼粼,四时不竭,汪洋若海。
  春夏秋三季,天鹅、白鹤以及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候鸟聚集在南海子,飞动时,那真是遮天蔽日,壮观极了。
  传说当年成祖朱棣定都北京。拟将京城就建在这里,曾请刘伯温来看风水。
  刘伯温一看,风水当然极好,但其中有一条凤河,一条龙河,龙凤交孕,必出天子,以代明朝。朱棣一听,十分害怕,所以就打消了在这里建城之念,但为了防止有人在此居住仍然会生出真龙天子,便将南海子辟为猎苑,筑宫墙围之,海丁海户也都必须住在苑外以困龙脉。
  实际上,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南海子地势低洼,怎可以建城?这只不过是朱棣为了独占南海子而扯的遮羞布罢了。
  永乐十二年,成祖朱棣下令扩充下马飞放泊,四周筑起土墙,辟建北红门、南红门、东红门、西红门四座海子门,并改名为南海子。
  此后,南海子又陆续修建了二十四园和关帝庙、镇国寺、观音寺等,并派三千海丁、海户守护南海子。
  自朱棣以下,而至崇祯,数不清的勋戚显贵、王公大臣和掌权太监都盯上了南海子这块风水宝地,但他们自然不敢在海子里面占地,于是就在海子墙外纷纷建起了自己的庄园。
  两百年下来,海子墙外。汇聚了许许多多权贵大臣们的庄宅,进而又形成许多大大小小的村镇,自然又有许多酒肆、饭庄、客栈、钱庄以及各类店铺在这些村镇里落地生根。
  崇祯初,海子墙外已经极其繁华,朝堂上的许多大臣、后宫里的许多太监、京城内无数的富商大户,他们无不以在南海子有私产而为荣。
  但是,皇太极攻入长城,在京城外烧杀抢掠之时,把这里毁于一旦,而这也就是袁崇焕当初为什么那么遭人恨,民愤为什么那么大的主因。
  陈海平逼死崇祯,在北京建政之后,又有数不清的人盯上了这块风水宝地。还好,陈海平不是朱棣,什么龙脉不龙脉的,没那个讲究,很容易就开了口子。
  但是,陈海平虽然开了口子,可想要进南海子,仍是千难万难,因为获准进入南海子的每一家都是陈海平亲自特批的。
  进南海子。自然要花大钱,但南海子却是非卖品,凡进入南海子的,不是有大功之人,就是有大用之人。
  以商人身份进入南海子的,除了海平股份有限公司的原始股东之外,就只有一家,那就是在造船上立有大功的山东王家。
  至于有大用之人,指的是漠南、漠北、漠西的蒙古王公,以及西域等地大有影响的人。
  对南海子,陈海平极为重视,他不允许任何破坏南海子风景的行为存在。
  这里没有一座深宅大院,这里有的都是随形地物,完全融入其中的宅院。所以,这里建造的所有庄宅都不仅不会损害当地的景观,反而会使之更美丽。
  在陈海平严格监督之下,南海子美的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于是,可想而知,在南海子有块立脚之地,是几乎所有权贵富豪的梦想。
  不论是申万雨,还是秦刚,他们每次进出这里,那种满足感简直难以言喻。
  到了家,申万雨和秦刚都想歇息一晚,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但他们都是刚进家门,就又出门,直奔京城赶去。
  原来。申万雨和秦刚都一进家门就得知,就在今天的《中国日报》上,刊登了陈海平以领政令发布的《告天下和解疏》。
  这份《告天下和解疏》洋洋洒洒数千言,那真是大道摆中间,两边还是道,放眼都是道。
  在《告天下和解疏》中,陈海平提出愿奉大明为正统,但天子虚位,由内阁执掌天下,苟能成此功德,他愿功成身退云云……
  这个时候,人一定都在总商业协会。
  总商业协会在内城,在城西的大河沿,占地三百余亩,气派极了,官府的衙门那都是远远不能比的。
  申万雨和秦刚一进去,好家伙,吵的这个凶啊!那哪儿都是人,那哪儿都在吵。
  对总商业协会的这个样子,申万雨和秦刚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商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反对和解的,他们是坚决的主战派。主张一定要用武力统一天下。
  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利益,如果要是和解,那南方他们还能进得去吗?只有战争,把南方的商人都打趴下,他们才有机会,而且是大把大把的机会。
  实际上,对于这份《告天下和解疏》,申万雨和秦刚也都是不赞成的,他们的想法和那些商人大同小异。只不过,他们反对的不是那么激烈。因为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不那么急了。
  那些反对最激烈的商人之所以反对的这么激烈,正是因为有申万雨和秦刚这些前辈作榜样,他们也非常非常地想跟着学,所以才会反对的这么激烈。
  还有一点,申万雨和秦刚也跟这些人不同。
  申万雨和秦刚之所以反对,是在坚信他们绝对有能力以武力统一天下的基础上反对的,但那些人,他们自然也相信,只是赌徒的心理更重些。
  这里的商人并不都是北直隶、山西和山东的,还有很多辽东、辽西、江南以及蒙古等地的商人在,他们是和解的坚决拥护者。
  他们拥护,一句话,还是利益使然。
  战端一起,必然商路断绝,他们的利益自然大大受损,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他们也相信,陈海平真有武力统一天下的实力。
  吵吵吵,根本就没人理会申万雨和秦刚。他们到了会长室,发现不仅会长王元程在,副会长江青海也在。
  现在,王元程和江海岳两家已是儿女亲家,关系自然会亲厚许多。
  “申东家、秦东家,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见申万雨和秦刚进来,王元程起身相迎,招呼道。
  “老东家,我们刚到家,一听到信儿,这不立刻就来了。”申万雨道。
  王元程笑了笑。
  落座之后,秦刚道:“老东家,您不嫌这里吵吗?”
  “不嫌,怎么会嫌?我要是想清静了,就回南海子;要是呆闷了,就来这儿。”王元程笑眯眯地道。
  沉吟了一下,申万雨问道:“老东家,您是怎么看的?”
  看着申万雨和秦刚。王元程意味深长地道:“申东家,我怎么看重要吗?”
  王元程这一句话,申万雨和秦刚听了后心里都是一惊,立刻意识到,包括他们自己,都让陈海平给惯坏了。
  是啊,反对这件事的又何止是商人?陈海平麾下的那些嫡系,反对这件事的一定也不在少数。
  但,这又能如何?
  陈海平给了他们极高的地位,他们不怕官了,他们的实力极其强大。
  但,这又如何?
  他们可有一丝一毫左右局势的力量吗?没有,绝对没有,陈海平能把他们提起来,更有能力把他们打下去。
  不管陈海平的那些嫡系有多少人反对,但都绝无可能聚集起可以牵制陈海平的力量。
  以陈海平的威势,又行此利国利民的千秋大计,这决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挠的,他们的反对,纯粹是春秋大梦。
  而后,申万雨说起了劳资矛盾的事儿,王元程听后,想了想,道:“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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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商人吵翻了天,南京更是把天给吵破了。
  一个月前,鹿继善到了南京,呈给了懿安皇后陈海平的亲笔信函和具体的和解计划。
  在大殿上,懿安皇后把陈海平的和解计划当众宣读之后,一开始是一面倒的声音,就是坚决反对,誓死反对,但不久之后,赞成的声音就出来了,而且同样激烈无比。
  坚决反对、誓死反对的人,老中青三代都有,老年激进派以刘宗周为首,中年激进派以阎而梅、万寿祺为主,青年激进派以归庄为主。
  越老越激进,这种人刘宗周是代表。大殿上,刘宗周涕泪横流,反对到底。
  一开始之所以只有反对的声音,那是因为要是出面赞成,不就等于支持把皇帝变成傀儡吗?
  所以,一开始,赞成的声音出不来;但是,这件事又实在太过重大,不出头也不行。
  实际上,赞成和解的要占绝大多数。在这点上,朝堂和民间一样。
  对战争的前景,没有人可以乐观以待,所以,和解对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损失是最小的。
  最开始跳出来赞成和解的都是江北的官员,因为一旦开战,江北首当其冲,先不要说打胜打败,就是作为战场,他们的损失就小不了。
  何况,这些家在江北的人要比江南的官儿更清楚,仗一旦打起来,他们可以肯定,至少在江北,绝对是败多胜少,而一旦失败,他们的房屋田产就将永远跟他们说再见了。
  所以,不跳出来说话是绝对不行的。就是再难,也得说。
  任何事都一样,只要有人带头就好,这些江北的官儿一跳出来,其他人就也有不少官儿站出来附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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