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如今已经是第六天，虽然以手中的粮食，他还保持着对于粮价的强势操控。只是，这种操控的力度，却是在一天天的减弱。
而且，这还是在对手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购入的情况下发生的。显然，对手也不是笨蛋。他们也是知道，如果大规模出手购入，很容易被那些频频出动的西厂番子抓住把柄。
毕竟现在粮食供应充沛了，谁要是忽然大批购进粮食，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出来了吗！只是，张麟麒能够感觉到，对方发动的是人海战术，麻雀战争，一个人一下子买入几十石，几百石的固然不可以。
可是，化整为零，让一些小喽啰每天每个人买入一斗两斗的，应该不会暴露吧，毕竟京城内的户部十五家粮店，每天来买米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混在里面，神仙也没辙！
果然，本来按照最大限度的估计，张麟麒投放下去的粮食也能维持十天，可是，在运作到堪堪第八天中午的时候，户部的十五家粮店都已经快卖光了。而粮价，也开始重新悄悄地抬头，甚至，势头还挺猛……
……………………………
关外，盛京。鞑子的宫殿。皇太极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对外，原本是被视作牧马之地的中原，忽然成了望而生畏的地方。对内，李定国率领的部队又是经常对大清国各处进行袭扰，虽然损失不大，可是却是令人烦躁。
当然，在诸多坏消息中，也有一些亮点，如此时皇太极正拿着京师密探送来的密报，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快意。
密报上说，大明朝的北方最近受灾，粮食减产。镇**拿出粮食赈灾，平抑粮价。其中又是有锦衣卫出手，囤积粮食添乱……密报最后请示，该如何应对？
“传令下去，越乱越好。在适当的时候可以火上浇油。让镇**和锦衣卫斗上一斗。”在皇太极眼中，镇**是头雄鹰，而锦衣卫则是条恶犬。虽然恶犬铁定斗不过猛虎，不过，若是给猛虎添上一些伤口，那还是能够做到的。不管怎么说，锦衣卫也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一条恶犬！皇太极知道汉人的一句俗话，叫做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何镇**和锦衣卫不能掐起来，那不是殊为不美吗！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对手不简单！”
将军府内，在听取了方威的汇报之后，张麟麒沉着的点了点头道。看来对手还真是非同一般啊，第一，就是有实力。能够不动声色的把张麟麒放出的粮食悄悄地消化，这份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户能够做到的。至少都是要豪门，名门，甚至是官商勾结！
第二，这就是有势力！早在张麟麒大张旗鼓，发售低价粮的时候，一份官府的公告就贴满了大街小巷，其中心内容就是告诫那些幕后之人，及早收手，还能以往不究。
如果继续为恶，那一旦查出，不禁要抄家灭门，还要株连九族！应该说，这样措词强硬，上面还盖着鲜红的官府大印的公告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具备和官府对抗的实力。而且所谓敛财，也要活着才能享受。真要是钱赚到了，脑袋也被砍了，这种事情估计没多少人愿意做的！
可是，在这份公告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之后，对手依然是我行我素，毫无顾忌。这显示出来的势力就是非同一般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客自远方来
这就好比在说，咱不把你这份公告当回事，咱不在乎！放眼京师，能有这个底气的，为数不多。所以说，如此一来，张麟麒的目光就能集中不少。很多人可以排除在外！
张麟麒来到这个时代，杀掉的人很多，仇家也有很多，可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都有这个底气如此行事的！
而除此之外，张麟麒还另有担心的事情，那就是谷城的粮食运输。毕竟山高皇帝远，指定的计划总是会有想不到的地方，谷城到京师路途又是那么遥远，万一发生什么事情，粮食送不到，那事情可就大了，毕竟镇**的存在可是意义重大的。
镇**就好比定海神针，坐镇在京师，北方的鞑子就不敢蠢蠢欲动，就是想动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么多脑袋让镇**砍……
可是，如果传出来消息，镇**断粮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即使强如镇**，不吃饭也是不行的……那么相信皇太极是很乐意派遣大军，前来京师一游的！
就算运粮的情况没那么糟糕，可是，如此长途运输，损耗的粮食也是使得张麟麒心疼不已。三成的损耗，那该是多少粮食啊！
“启禀厂督大人，现在已经查出一些眉目，文昌大街上有好几家米店有猫腻，其中尤以开心人为首。”方威红着眼睛道。这些天为了完成张麟麒交待的任务，方威都没睡好，甚至是有了线索之后，方威整日不眠不休，彻夜操劳。只为早日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哦，开心人吗？”张麟麒冷冷一笑，记得那次微服私访，去得也正是哪家开心人，记得在后世，开心人是一家著名的平价药房品牌，讲究的也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卖廉价药，老百姓开心……只是如今看来，这家大明朝的开心人却是名不副实，开心的怕只是幕后操纵粮价的黑手，或者换句话说，应该叫做黑心人粮店……
“开心人的掌柜是谁？有什么背景没有？”张麟麒询问道。
“启禀厂督大人，开心人的掌柜姓金，叫金三宝，他的小儿子在锦衣卫里当差，还混得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是百户了。”方威如数家珍的道。说到这里方威还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这个金三宝和天通商行的掌柜金万财还有瓜葛，他是金万财的侄子。”
“哦——”听到这里张麟麒睁开了眼，目光炯炯的道：“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那么你可曾调查清楚，金万财有没有参与此事！”毕竟金万财家财巨大，如果也参与其中的话，事情就会难办一些。而且张麟麒更在意的是他的眼光。当初选择金万财作为新式水车的合作伙伴，也是张麟麒拿的主意。如果现在发现金万财行为不轨，岂不是证明张麟麒识人不明！
“启禀厂督大人，这倒是没有——”方威连忙答道：“金万财和金三宝虽然是叔侄关系，不过两人都是忙于生意，来往的不多，而且金三宝专做粮食生意，而金万财则是五花八门，涉及十几个行业。粮食并不是重点。所以根据我们的侦察，金万财并没有参与其中！”
“哦，这就好——”张麟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对金万财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是个商人，还是能恪守本分。若也是因为贪财而断送了性命，是有点可惜的。如今没有参与那就是最好！
“嗯，如今已经有一些时日，幕后黑手可有些眉目？”
张麟麒沉吟着问道。虽然他也知道此事难办，不过张麟麒还是很相信方威的办事能力的，另外他也相信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启禀厂督大人，已经有一些眉目，虽然对方十分狡猾，不过据下属探查得知，应该和锦衣卫脱不了关系。只是，锦衣卫本来就是做的稽查侦拿，这方面很是小心，至今还没有正式证据。”
方威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哦，原来如此——”张麟麒点了点头，眼里出现了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的形象，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锦衣卫竟然参与这种事情，还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如今只是不确定，这到底是吴孟明指使的，还是手下人私自所为。不过不管怎么说，锦衣卫发生了这种事情，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吴孟明，都是难逃罪责。所不同的是，职责的轻重罢了！
“粮价是一件大事，关系到民生的稳定——所以要越快越好，不能拖延！”张麟麒冷静的说道：“既然锦衣卫的人做事小心，不留把柄，那咱们就要主动出击，让他们露出马脚，才好动手拿人啊！”
接着张麟麒就是沉思了一阵，想出了一条妙计，然后一五一十的交代给了方威。方威听了之后也是连声说好。不过，这其中需要一个挺身而出的中间人，却是有些难找，毕竟这是要和锦衣卫作对……
正在这时，却是将军府的陈管家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启禀老爷，天通商行的金万财金掌柜来了——”
“哦，是他啊——让他进来吧，在客厅里等一会。我事情完了之后就过去！”张麟麒淡淡的道。金万财在这将军府里也来过几次，所以也稍稍可以算是半个熟人，张麟麒抽出空来还是回去见一见他的。
“是——”陈管家连忙点了点头，退下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张麟麒便向客厅走去。金万财也等了有一会了，也是该见见他了。可张麟麒刚刚进了客厅，正等的望眼欲穿的金万财看见张麟麒过来，还一句话没说，却是陈管家又是快步走了进来，
对着张麟麒恭敬的道：“启禀老爷，门外有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求见，这是他的名帖！——并且还口出狂言，自称是老爷的同道中人！”
“哦，此人是谁？名帖快拿来我看——”张麟麒一听大感好奇，连忙问道。就连跟在张麟麒身后的方威也是颇感兴趣。（金万财是上门谈手压机，新式水车的推广销售问题。需要官府保驾护航，这其中就牵涉到西厂番子，所以方威作为西厂大档头，也是一并参与。）区区一个书生竟敢自称是镇国将军的同道中人，胆量不小，而且还找上门来，如今倒要看看是何许人等！
“哦——原来是他！”等到张麟麒看完名帖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呵呵，若真是此人的话，倒还真称得上是同道中人——管家，让他不用等了，请他立即进客厅吧！”说着张麟麒又是把名帖递给了方威，让他也看看。
而陈管家听见张麟麒要在客厅立即见他，心中就是一凛，一般不是重要的客人，张麟麒是不会在客厅立即接见的，没看见已经来过几次的金万财，身为天通商行的掌柜，在其他地方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来到将军府也得乖乖的等着，而现在却是立即接见！这么说那个其貌不扬，大胡子拉碴的书生还真是一个贵客？陈管家一面想着一面快步退了出去。招呼那个书生去了！
而刚刚站了起来的金万财却只得重新无奈的坐了回去。而且对于张麟麒厚此薄彼的接待也埋怨不得。因为金万财清楚自己的地位，或许在商人圈子里，他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可是在镇国将军交往的圈子里，他连根毛都不是！镇国将军能见他，已经是很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计较了！只是，他心中有些期待，那个求见镇国将军的书生，到底是哪路神仙呢？值得镇国将军如此重视！
而方威接过名帖一看，却是一惊——山东陈子龙！竟然是他！如果真是他倒也确实称得上是厂督大人的同道中人了。
作为也是穿越人士的一员，方威对于陈子龙可是并不陌生的。那本对于后市影响深远的《农政全书》，就是出自陈子龙之手！
《农政全书》一共六十卷，是明末奇人徐光启著，由陈子龙，根据徐光启遗稿整理刊印。全书分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和荒政等十二篇。可以说是一本鸿篇巨制！集中国古代农业技术之大成！
这样的书籍真要是能够在全国推广，那绝对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根据历史记载，陈子龙为了能够出版《农政全书》，共耗费光阴五载。钱财不计其数。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张麟麒还真是同道中人，就好比一个是军事救国，一个是农业救国一般……
很快的，陈管家领着一个中年书生进来了，这个书生四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略有些发旧的长袍，白净面皮，脸上带些皱纹，留着一部大胡子，眉宇间落寞中犹带着些狷狂，看起来不像个不甚得意的落第秀才。而且随着他的走近，还能闻到他口中一股淡淡的酒气。
此人正是山东才子陈子龙。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陈子龙的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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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陈子龙来也，却不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是哪位？”陈子龙刚到客厅坐下，屁股还未坐稳，口中已经是大呼小叫起来。同时一双眼睛正疑惑的向客厅里的三人看来。
此时的客厅中有张麟麒，方威，金万财他们三个人。而且陈子龙这双眼睛毒的很，往往看人只需一眼，就大抵知道你的身份职业。只是，如今他看到这三个人，却是有些疑惑了！那个穿的满身绸缎，长得十分富态的，脸蛋圆圆的，像个弥勒佛似的，一看就是个商贾，肯定不是镇国将军。
而另外一个脸庞微黑的年轻人，虽然身材挺拔，气势逼人。眼神锐利。放在别处那也是鹤立鸡群的人物。只是在眼下，他却是微侧着身子，站在一个同样很年轻的人的身后。显然是以那个站在前面的年轻人为主。既然这里是镇国将军府，那么，此间的最高主人就是镇国将军。所以说，这个气势逼人的年轻人也不可能是镇国将军！
可是，等到陈子龙再把视线转到唯一剩下的那个年轻人身上，却是不禁有些犯疑。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在关外提起镇国将军大名，可止小儿夜啼的镇国将军？可是看着有些不像啊！
按照张麟麒如今的这身装扮，一袭白衫，腰束五彩镶琥珀的腰带，人长得又是十分精神，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脸上挂着一丝和蔼的微笑，甚为潇洒俊逸，看着像是大有来历之人。
只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书生，而不像是一个手握雄兵的传奇人物！再看此人的年纪，陈子龙更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竟然会是天下闻名，监斩阿济格时，做的檄文天下传诵的传奇人物，镇国将军张麟麒！也是他这次要前来感谢的恩主！会是从没见面，就慷慨赠送他一万两银子的镇国将军！
“呵呵，在下张麟麒，忝为此间将军府的主人。阁下莫非就是心怀一颗爱国之心，山东大才子卧子先生？”张麟麒笑着问道。
这下可好，也不用陈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