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车队驶入奥廖尔加里宁大街。一个中队的勃兰登堡团士兵等待多时了。车队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过,带队的陆军上校驱车加入到车队尾部,使车队的长度增加到3。5公里。
格鲁克的桶车超越车队在前面带路。车队穿越大半个市区,拐入机床厂大门。站岗的哨兵伸手阻挡,查验通告证。因为格鲁克车头上插着的表明司令部的小旗被泥巴糊住了。
车辆鱼贯而入,半履带装甲车排出的浓烟把哨兵吞没。李德坐在倒数第二辆车里,冉妮亚把一件雨衣披在他身上,哨兵望着车上大睛天蜷缩在雨衣里的人暗笑。
这时出现了麻烦,车太多了,院子里停满了车,李德的车停在门口,再也进不去了。他只得下车,把半边脸隐藏在橡胶衣领里穿过院子,进入司令部大楼。
楼道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现在的猴子就是鲍曼,他由一帮人簇拥着走在前面,接受哨兵们的致敬。李德由冉妮亚陪同着,把大半边脸缩进衣领里,不显山露水地走在最后面。等到他经过时,哨兵们已经向首长敬礼完毕,放下了手。
二楼作战室,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屋子里大半个地方被沙盘占据。第4集团军参谋长曼少将与作战部长特雷斯考上校及十多个参谋们站在沙盘前迎接。
“元首呢?”他们迫不及待地问道。格鲁克沉痛地低下了头。作战部长急切地又问:“你们没找到元首?”
格鲁克点点头,半晌后埋怨道:“你们提供的情报是完全错误的,我们走了好多弯路,等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元首的装甲列车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装甲列车被击成了碎片。”
作战部长向前跨出一步,尽力掩饰着兴奋嚷嚷:“毫无疑问,元首遇到麻烦了。苏军出动了整整一个营的空降兵,还有几百个游击队配合。无论如何,元首躲不过这一劫的。”
格鲁克斜睨着他,作战部长的两眼闪闪发光,没有一丝沉痛的表情。他急不可耐地要把元首遇难的消息告诉别人,便借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拿起了电话。
丽达已经带人把电话室控制住了。她一听到作战部长的电话,便按下了免提键,同时开启了录音机。
“请接斯摩棱斯克……特莱斯科夫将军。对,是我,外婆暴亡,是否发丧?”作战部长喜不自禁的声音。
“确实吗?”对方问道。“是的,他们到司令部了,不见元首,由鲍曼带队,他们每个人如丧考妣,我心里像吃了雪糕一样痛快。”
“好吧,我将通知柏林的贝克将军和维茨勒本将军。刚才我们也接到了鲍曼的电报,包克已经赶往你们那里去了。咦,你怎么通过电话与我联系?不会被窃听吧?”
“没事,电话房的值班话务员是我的小姨子,没事的。”作战部长非常自信。
此时被推到一边的两个话务员里的一个猛不丁喊叫起来:“姐夫,小心,我被控制了……啊……”丽达照她脖子上一枪柄,把她打倒在地。
可是迟了,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丽达把电话轴交给一个手下,她带人向作战室跑去。
司令部里鲍曼与格鲁克正在交谈,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抓住他——”这是丽达的声音。
司令部里骚乱起来,李德甩掉雨衣走到沙盘前吼叫:“别动,各干各的事。你们那个我不愿意称呼名字的作战部长是祖国的叛徒、民族的罪人,他伙同苏军借刀杀人,想把我们置于死地。他与他的同党必将受到严惩。”
像马蜂窝里捣了一棒子,司令部里嗡地炸开了,喧嚣震天,欢声雷动。军官们见到元首,莫不欢欣鼓舞,为他们同事的恶劣行径义愤填膺。一个小参谋想溜出房间,被卡尔梅克人喝斥住。
作战部长打开后窗户跳到地面上,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就跑。早有两个党卫队员守在那里。这作战部长也不是盖的,他凌空跃起,两脚踢在党卫队员胸前,然后往花园里跑去。
作战部长往前猛跑了一阵子,眼前出现了一双女式靴子。他猝然收住脚往向反的方向跑去。丽达追赶,他掏出手枪回转身一枪,丽达骂道:“嗨,跟我玩枪?你脑子进水了吧?”
上校一气打光了六发子弹,把空枪甩向丽达,正打在她的裤裆上。丽达大怒,往前猛跑几步,一步跃上一只空油桶再纵身一窜,她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地时双脚狠狠踩在作战部长的后背上,竟然把他的两根肋条压断。
作战部长再也无法作战了,他的脸被踩进泥土里,双手被丽达拉到后背,随即拿出手铐。
满脸是泥的作战部长被拉到司令部里,他首先看到的是鲍曼,便冷笑着说:“恶魔希特勒死了,我代表自由德国委员会邀请你,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保证在新政府里给你一席之地。”
鲍曼怕他胡说个不停,便把元首指给他。李德缓缓转过身,愤怒地盯着作战部长。上校一见元首,一下子瘫软在地。
第12节 希特勒的反对者
在格鲁克司令部,特雷斯考上校瘫坐在地上。李德冬天视察中央集团军群期间,曾给他颁发了一枚战伤勋章,还把他从中校升到上校,谁曾想他养了个白眼狼。
李德背对着他,感到胸口疼痛。这是白眼狼里的极品,不仅密谋反对他,竟然认贼作父,借用苏军的力量从肉体上消灭他。他实在不想看他的那张丑恶的脸,让手下把上校拖走,挥手的动作像驱赶一只苍蝇。
俄国人和党卫队接管了司令部大楼,领袖卫队和卡尔梅克人的手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军官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李德站在窗口,心思却在司令部的军官们身上。司令部里静得放个闷屁都能听见。
格鲁克自如至终大张着嘴,好像还在睡梦中。手下出了天大的乱子,按古代亚洲人说法就是轼君,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元首的手下把他们包围,他的颜面全无,但也无可奈何,除非他不当这个司令了。
第4集团军参谋长乔中将把军帽扣在前额上,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汗水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其他军官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通讯室主任例外,他猛然嘶喊起来:“这都是他的主意,我给第66师打电话,让他们救援列车时,特雷斯考当着我的面掐断了电话线。”
“瘪犊子玩意儿,他让你吃屎你干呀?王八操的货,差点要了我们的命。”狗蛋骂骂咧咧地把通讯室主任拽出门,丽达顺着屁股一脚,通讯主任往前紧跑几步,跪倒在楼道里。
李德望着窗外,不远处奥卡河上一艘拉满钢筋的平板船汽笛声声,与对面的一艘小炮艇互不相让。平板船上的俄国船主与炮艇上的德国海军上尉吵得不可开交。
屋子里也吵开了,情报处长高声叫喊起来:“我抗议,我们不是囚犯,为什么用枪指着我们?这简直是对普鲁士传统的玷污。”
李德嘲谑地击节赞叹:“这位少将说的好,陆军军官与敌人共谋暗杀国家元首,难道这就是普鲁士的优良传统?”
“他只是一个上校,不代表将军们,我的意思是说他只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与我们无关。”
李德仍然面带笑容,说出的话却字字见血:“难道贝克元帅和维茨勒本将军也不能代表自己吗?还有其他人。最让我生气的是作为军人,竟敢与敌人合谋,借刀杀人。那怕你当面对我开枪,我都会多一份敬意。”
鲍曼爆发了,冲上前用手指头捅在他的脸上:“你放什么狗屁?老子……我们的命都要丢在烂泥里,什么狗屁贵族。如果俾斯麦将军看到你们的行径,他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的。”
情报处长低下了头。大家毫不怀疑如果他顶嘴的话,鲍曼会毫不犹豫地提起他锤子一般的拳头。格鲁克元首和将军们也不敢纠正鲍曼如此明显的错误——俾斯麦是普鲁士宰相兼外交大臣,但不是将军。
李德气愤难平:为了获得胜利,李德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德国,为什么他们还要反对他呢?
特雷斯考上校在1941年上半年以前是一个狂热崇拜希特勒的人,又是希特勒的副官施蒙特的好友。德军进入苏联以后,他目睹党卫军屠杀犹太人的暴行,才转而反对希特勒和纳粹党的。
德国抵抗运动在东线的领导人是特莱斯科夫将军,他是中央集团军的参谋长,属于大军区参谋长的位置,在军队的级别相当于正集团军级,换言之,比军长都大一级。而军长和省长一级的,都是名符其实的**。德国***反对纳粹党并不奇怪,希特勒对军方一直巴结,为了他们还断腕自救,剪除了罗姆的冲锋队,而现在,他们成了反对纳粹的中坚力量。
想当初希特勒的纳粹党获得了1300万张选票时,德国***了也获得了600万张选票,成为争夺德国总理的强劲对手。纳粹上台后,对德共必欲除之而后快,利用国会纵火案铲除了包括***在内的所有党派,建立了**zhuanzhi。
此后,德国***被迫转入地下,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张贴几张标语。德苏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后,德国***按照苏联的指令停止攻击纳粹,一些领导人遭到逮捕,直到德军潮水般涌进苏联。
在第三帝国内部,有一小撮以这些**为核心的抵抗运动,他们大都是上九流的人:一些人是贵族,他们压根儿看不起咋咋呼呼的纳粹党,因为这个党的根基是平民阶层的,属于下九流;第二类是旧皇室成员,他们梦想恢复霍亨索伦王朝。说到底,以上这两种人反对任何形式的革命——不论是国家社会主义还是共产主义。
第三类是理想主义者,他们对任何制度都不满意,对这类人你就是天天叫爹他都不高兴;第四类是一些下级军官,他们是正义的化身,被纳粹暴行激怒,最后一类就是不相信德国胜利,深信希特勒给德国带来灾难的悲观主义者。当然,还有一些见钱眼开者,这属于另一个范畴。
所以,中央集团军群参谋长格赖芬贝格中将属于第一类,他的上级,原德军总参谋长贝克元帅是第二类;第4集团军作战部长特雷斯考上校及其同伙属于最后两类。他们在作战前线,深受陆军职业道德动教育,对希特勒和希姆莱种族屠杀行径极其厌恶。
今年以来,他们发现德国的政策悄悄发生变化,在东线专门屠杀犹太人的特别行动队解散了。空军接管了战俘营,苏军战俘们的待遇得到改善。
尤其是东方部部长罗森堡博士在戈培尔的支持下强力实施土地改革,制订了新土地法,解散了不得人心的集体农庄,分田到户,博得了农民们的拥护。
今年以来,希特勒东奔西走,深入前线,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这样一来,特雷斯考上校的好多同伙先后离开了他,但上校本人信奉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说1941年反对帝国是为了正义,那么进入1942年以后同,他只是为反对而反对,像失去控制的列车一样越滑越快,直至车毁人亡。
丽达进来走到元首身边耳语,李德听了一句后转过来嚷嚷:“干吗像作贼一样?对大家说。”
丽达脸微微一红,面向将帅们敬了个礼,娓娓而谈:“我们对机要室电话员做了审讯,顺便说一下,电话员是卖国贼特雷斯考的妻妹,她刚刚交待,从昨晚到今天,特雷斯考与柏林贝克元帅的电话非常频繁。另据柏林反馈的电话记录,今天中午他发出了一道电讯,内容是‘外婆已死,按计划行动。’还有,我刚刚得到消息,波茨坦装甲兵学员和柏林坦克学院都接到命令,内容大同小异,要求占领城市的电台、警备区、党政大楼……”
军官们骚动起来,格鲁克大叫起来:“这是政变。元首,他们要叛变,如果有必要,我马上带兵进首都勤王,平定叛乱。”
“反对政变。”“绞死叛国贼。”“打倒贝克老混蛋。”“誓死保卫元首。”军官们群情激愤,沸反盈天。
李德示意大家安静,他知道绝大多数军官是他的忠实信徒,他大幅度地挥动拳头,声音激昂地向他们保证,他早就防备到对方会有这一手。狠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坏事变成了好事:
“多年来,这些国家的败类一直从事反对国家、反人民的罪恶勾当,现在他们终于跳出来了,我们一定要斩断他们肮脏的爪子,决不姑息养奸。决不!”李德声嘶力竭地喊叫,同时一拳头咂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壶、杯子和烟灰缸蹦起一尺高。
“贝克,贝克……”当屋子里只剩下随从和格鲁克时,他咬牙切齿地一遍遍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顽固不化的死对头反对希特勒的行径浮现在眼前……
←←←←←←←←1934年6月,贝克被任命为总参谋长。他刚上台就对对希特勒一个下马威。他说,自己接受这个职位的目的,不是为了建立一支侵略军,办是为了保家卫国。希特勒连反驳带嘲弄:“将军,养兵的目的就是用兵,就是为了打仗。我任命的是陆军总参谋长,而不是歌剧院院长。”
贝克看透了希特勒正在把德国引上战争之路。他深知一旦爆发战争,德国必败无疑,遭受灭顶之灾。从这时起贝克决心除掉希特勒。海军谍报局长卡纳里斯也持同样的观点。但希特勒是德国人民选举出来的总理,德国军队有着不干预政治的传统,所以贝克觉得除掉希特勒要有充分、令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1938年春,贝克的机会来了。希特勒下令总参谋部制定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绿色计划”。军官们知道捷克斯洛伐克虽是小国,但工业发达,军队训练有素,又是法国的盟国,法国身后还有英国的支持,牵一发而动全身,同这三国开战无疑是自杀。所以贝克坚决反对入侵捷克斯洛伐克。
1938年4月1日,希特勒召开会议,宣布他一定要入侵捷克斯洛伐克。贝克在会后来到总理府,要求希特勒保证不打算发动战争。希特勒死死盯着这位总参谋长的脸,两眼闪烁着轻蔑之光,冷冷说道:“我没有这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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