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期的苏军大部队并没有出现,森林边缘里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几个圆不溜球的东西充斥进李德的高倍望远镜里,差点让他误以为是外星人下凡。
几辆圆形的另类坦克喷着火舌,旁若无人地径直扑向德军坦克。德军从没见过这种新式武器,以为是玉皇大帝的滚天雷,纷纷躲让,滚天雷如入无人之境,撞坏了好几辆德国小坦克,并把小鸡师师长的指挥坦克——三号坦克连同后面的拖箱撞翻到沟里。
这是苏联继波波夫圆型战舰、会飞的坦克、六引擎超级飞机和螺旋桨推进的泥沼越野车之类众多奇葩武器的一种,在飞碟一般的圆型车体下面安放了两条履带,圆型车体上排放着一圈枪炮,可以向四面八方同时射击。与圆型军舰一样,这种想入非非的武器存在致命的缺点:操纵性奇差,坦克转向时,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李德首先看出问题,对屈希勒尔大喊大叫:“告诉小鸡师师长,别理它们”。
屈希勒尔怔忡地望着元首,要么还没有反应过来,要么他认为元首的这个办法是茶水里放醋——胡闹,因而张大嘴巴当起了拴马桩。冉妮亚倒是雷厉风行,对着话筒一阵呜哩哇啦,山下德军小坦克们马上贯彻元首躲瘟神的指示,惹不起躲得起,给圆坦克让开一条路,结果出现了这样的场面:诺大的战场上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浑身冒火的几个怪物自顾自地往前闯,成为没人理睬的流Lang汉,直到油尽灯枯,遗弃在战场上,成为日后人们参观和取笑的开心果。
只有一辆编号为T…22…4的圆型坦克不甘心默默无闻地退出历史舞台,创造了圆型坦克问世以来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战绩:用车上唯一的重武器——45毫米短管炮把一辆德军小坦克轰成碎片后,又冲向一辆小坦克。这辆坦克的驾驶员大概也发现了这些怪物的弱点,逃跑时没有往前作直线运动,而是顺山坡像蛇一样左转右挪,接着出现了奇观——苏军圆型坦克像酒醉汉一般也跟着左转右挪一段路后,只听一声巨响,飞碟状的车体从履带上掉落下来,一头扎进绿草地里,获得自由的履带在山坡上翻了几十个滚后,一头咂进一个池塘里,正在游弋的一只母鸭和几只小鸭遭到灭顶之灾。
对小鸡师官兵来说,刚才的插曲与其说是受到了惊吓,还不如说是大开了眼界,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异想天开。十几分钟后,小鸡师重新整队继续向北挺进,漫山遍野爬满了小坦克,漫天弥漫着坦克排出的油烟。但是,苏军大部队仍然没有出现。
李德高度紧张地等待着敌人的动向,他明白苏军出动这些“破玩意儿”的目的是为了赢得时间,完成坦克部队的集结。但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让他担心苏军是不是改变了突击方向。然而,纷至沓来的情报都显示着同一个内容:黑森林那边的苏军坦克还没有准备好。
这就是差距:德军坦克部队——那怕是最末流的、一半乘员是外国志愿兵的小鸡师,都能在受到打击后十几分钟内重新完成集结并展开行动,而苏军坦克部队——那怕是最有战斗力的近卫坦克集团军,迟迟不能转入进攻,这不光是训练和素质的问题,更重要的恐怕是士气和信念问题,空有那么好的装备。
“敌军出动了”。冉妮亚摘下耳机向元首报告,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李德也长出了一口气,从屈希勒尔嘴上顺了一根雪茄抽起来,却呛得一连十几个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大家一齐向屈希勒尔瞪眼,让这位老元帅倍感委屈——我又没给他,是他自己从我嘴边抢过去的呀。
从东北方面的黑森林里出现苏联T34坦克,乌云一般向这边压过来了,黑压压望不到边。如果说德军小鸡师的小坦克是蚜虫的话,那么它就是七星瓢虫。现在,七星瓢虫轻蔑地扑向它们的猎物,要把它生吞活剥,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空旷的田野上又充满硝烟,德军小坦克上腾起一股烟火,一发发火箭弹咂向敌军,高速驶来的苏军坦克瞬间笼罩在烟雾弥漫中,李德兴奋地拍着大腿,然而一声“好”字还末出口,却见苏军坦克纷纷钻出烟幕,恶狠狠扑向德军。
冉妮亚毫无表情地汇报:“我的元首,刚才一轮炮击,战果如下:击毁苏军两辆坦克履带,咂坏三辆苏军坦克潜望镜,吓傻了四名苏军娃娃兵。”
“滚”。李德气不打一处来,屈希勒尔元帅阴阳怪气地奚落道:“我的元首,小鸡师取得了丰硕的战果,火箭弹能准确地击中坦克潜望镜,尤其是能够钻到坦克底下爆炸,并能摧毁敌人的精神,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接下来怎么办?”元首满脸的凶神恶煞,屈希勒尔却一脸和气生财样,近乎亲切的腔调回答:“接下来应该看苏军表演了”。
T34坦克轰隆隆顺山坡而下,转眼间就到了小鸡师前面,然后对着下面的小坦克欢呼起来,苏军官兵们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一个军官从坦克里探出身子,手指着德军坦克哈哈大笑:“戈里戈里耶维奇,格留夏,你们相信吗?希特勒派来了德国虱子,准备叮咬我们呢”。一阵哄笑从坦克里传来:“指挥员同志,英雄的苏联工农红军皮糙肉厚,法西斯奈何不了我们”。“你们捉过虱子吗?对,用指甲挤死他们,把它们踩进泥土里”。
苏军官兵们一边哄笑一边猛加油门,向德军小坦克碾压过去,苏军坦克再也笑不出声来:“轰隆隆——”火光一闪,反坦克地雷炸响了,T34坦克车首腾起后往下一沉,前底装甲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驾驶员当场被坐了土飞机,变成了一堆肉渣,炮长、装弹手和机电员成了残枝败叶。76毫米炮尾挡住了绝大部分弹片,让高高在上的车长拣了一条命,但不幸的是一块乱窜的弹片嵌入了他的裤裆,把他的阴。茎咂了个稀巴烂,从此,作为男子汉,此君的一辈子完了——无法在女人面前抬头了。
第08节 猎杀朱可夫大将
战场变成了沸腾的大锅,大大小小的坦克在锅里狼奔豕突,咆哮,撞击,追逐,爆炸,目的只有一个——把花费了无数金钱的精密杀人机器重新变回零件状态,把怀胎十月、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青春少年变回一堆臭肉。广播喇叭里声嘶力竭地鼓动,让各自的士兵们早死早投胎:“为了斯大林,前进”!“为元首献身”!双方都在为母亲报仇的口号下,把母亲们的儿子送上屠宰场。
战争,从清晨一又一个清晨,这24个小时即便还没能改变历史,至少也改变了这片几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原先风景秀丽的田园变成了了无生气的荒芜之地,炮弹仍在爆炸,它们不单纯在地面爆炸,空爆的、延时的、钻入土层的、触地后又跳起来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它们的杀伤轨迹上运行。
然而,已经没有多少杀伤目标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惨烈战斗,德军小鸡师全军尽墨,苏军坦克师三去其二,只得调到后方休整,调来新锐师参战。冉妮亚缓缓报告:“德军第60特种坦克军超轻型坦克师阵亡4693人,失踪1368人,后方收容轻伤员以下3309人……所有超轻型坦克损失贻尽,共计——”
泪水盈满了冉妮亚的眼眶,以致她看不清文件上的数字。李德起立,其他人也忙不迭地站起来,摘下军帽低头默哀。
元首望着西南的河岸,那里有两处完全不同的坦克残骸。一处是战斗最紧要关头,一些贪生怕死的士兵脱离战场试图渡河逃跑,被德军军法队正法。另一处是发生最后战斗的地方,残余的德军且战且退,到了这里无路可退了,前面是汹涌澎湃的河流,桥梁已被炸断,后面是步步进逼的苏军坦克。苏军把他们三面围住劝降,这些德意志的健儿和与之并肩战斗的俄罗斯好汉们驾驶坦克冲入波涛汹涌的梅德维季察河……
苏军解放了梅德维季察河,躲在天文台高山上的元首看来,这是徒有虚名的解放,既没有鲜花掌声,也没有欢迎的人群。德国人以其特有的彻底性,对战场实行了“焦土”战略,房屋在燃烧,庄稼被点燃,森林在冒烟,水井、河溪里被投了毒,锅灶底下连着地雷,牲畜被牵走,连只死鸭子都没给留下。老百姓早已随德军撤往东岸,在德国人的授意下,俄罗斯临时政府官员许诺,战斗胜利后,给老百姓盖新房。
在此起彼落的地雷爆炸声中,苏军士兵们打扫战场。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搜寻出十几个老百姓,随军记者从中拉出一个老大娘,随手从地上揪出一把波斯菊塞到她手里,连比带划地让她把花塞到战士手中,并很专业地举起一块奶酪向老大娘逗笑,把“欢天喜地”欢迎解放者的动人画面记录下来之后,随军记者收敛起笑容,把奶酪装回印着红五星的帆布背包里。
夕阳西下的时候,山下传来风吹松涛般的欢呼声,苏军官兵们以各种形式庆祝胜利,战场成了杂耍场:一手握着酒瓶,另一手单手持枪对空射击,含蓄点的把帽子扔上天,奔放点的把人扔到半空,李德在望远镜前大笑起来,他看到几个苏军战士把指挥员扔上天,恰好周围地雷爆炸,战友们赶紧卧倒,已到半空里的指挥员失去保护,像石头一般咂到地上,半晌没动弹。
传来悠扬的手风琴乐曲,冉妮亚乘元首揉眼睛的功夫,冲到望远镜前,掏出手帕擦去元首喷溅到镜头上的唾液,兴味盎然地望着山下。这时,苏军到处在联欢:俄罗斯人蹲着跳“果帕克”舞,乌克兰人跳起“马刀舞”,哥萨克人跳起了高难度的哥萨克舞蹈,男兵的“凌空飞燕”与女兵飞速的跳转,更让人眼花缭乱,令人称奇。西南一小块桥头堡的德军扔在拼死抵抗,在他们看来,那只不过是几个法西斯顽固分子最后的哀叫。
山下载歌载舞的场面,也让冉妮亚受到感染,浑圆的屁股扭来扭去,嘴里哼着熟悉的旋律,直到挨了元首一巴掌,才悟着屁股离开望远镜,临走时恋恋不舍地投去最后的一瞥,接着传来惊叫——李德与鲍曼不约而同地冲向望远镜,元首的头与帝国秘书长的头重重地撞在一起,李德向鲍曼瞪眼,直到把他瞪到吊床上躺倒后,饿虎扑食一般爬在望远镜上,差一点把眼眶碰青——苏联国防人民委员会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最高统帅部副总统帅、西方方面军司令、被誉为苏联战神的朱可夫大将、草原方面军司令瓦杜丁上将在一大群将领的簇拥下出现在镜头里。朱可夫背着手大踏步向前,把伏罗希诺夫元帅远远丢在后面。半晌,朱可夫停下脚步,对迎面而来的中将挥舞着拳头大发雷霆。
“那个中将是谁?”李德扭头问道。大家一脸茫茫然,冉妮亚冲进房间去翻苏联将领画册。
“要是丽达在就好了,所有的苏军将领都装在她的脑袋里”。李德眼神暗淡下来。冉妮亚瞄了一眼,确认那是近卫第五坦克军团司令罗特米斯特罗夫坦克兵中将。
“呀,打起来了”。冉妮亚惊呼。再看时,那位中将被朱可夫打倒在地,朱可夫还不解气,抬脚踢去,被众人拉开。
“乱了,乱了,太粗暴了。我从来没打过我的将领们”。李德意味深长地望了屈希勒尔一眼,眼睛里闪现出一束光亮,马上命令炮火准备。
“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屈希勒尔脱口而出,但他非常清楚,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目标太诱人了,宁可冒着暴露目标的危险,也要放手一搏。
冉妮亚不仅把元首的命令,而且把坐标、射击储元之类的已经通知了炮兵,但东岸的炮群一言不发,眼看苏联高官们准备转身返回了,李德急得直跺脚,咆哮道,如果再不开炮,他将把曼施坦因撤职查办,这回是一撸到底,让他到军校当门卫。
按照计划,德军的虎式坦克要在今晚潜回河边,天亮后向西岸的苏军突击。元首的命令将会打乱整个计划,因此曼施坦因又一次打电话,请求元首放弃这次即兴之作。
“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把朱可夫从肉体上消灭,我要你把所有的大炮都投入战斗。如果你再不发起攻击,你就自己到慕尼黑军校看大门吧”。李德斩钉截铁地吼叫。
曼施坦因当然不想到慕尼黑军校看大门,他还想着官复原职呢。因此,他强压下部下的抗议,断然命令所有炮火向西岸万炮齐放,同时命令虎式坦克利用炮声掩护,快速机动到河边,提前投入战斗。
滚雷般的声音从东面、东南面和南面传来,那里升腾起连绵不断的火焰,天空中马上被乱蓬蓬的金属弹丸所占据,像一艘巨大的火车在空中穿过,让李德感受到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热Lang。上千门大炮对着一处狭窄的地方齐射,炮弹密度之高,甚至于一些炮弹在空中相撞。
声Lang和气Lang像山呼海啸一样震荡着,分不清炸点的炮弹把苏军阵地变成沸腾着铁水、钢花飞溅的巨大钢包,把几万名纵情欢呼的苏军和几百辆坦克变成了中国新疆的烤羊肉串,把天文台高地上的看客们变成了桑拿浴、树叶和疯子——迅速升腾的热Lang让他们屁股沟里淌汗,迅速刮起的飓风把李德掀起又重重地摔倒在地,把鲍曼吹得原地十八滚,把薇拉的裙子吹到半空中,任凭她穿着个红裤头在阵地上蹒跚。有几发打偏了的炮弹掉到高地上,把晒在树杈上的冉妮亚的胸罩炸成了布片。尽管如此,他们仍然高兴得手舞足蹈,拼了命的怪叫,元首的叫声最为奇特,他发出一种动物发情时才有的癫痫与尖叫,你觉得他一定会叫到气竭翘掉他,然而,他换了一口气后狂呼乱叫:“元帅……大将……上将炸成肉渣了,化为空气挥发掉了。德国万岁——炮兵万岁——乌啦——”
半个小时的急袭后,烟雾散尽了,李德心怦怦跳着在望远镜里仔细搜寻着,漫山遍野一片狼藉,到处是废铜烂铁和残肢败体,他沮丧地看到朱可夫大将从一堆肉包下钻出来,悟着胳膊肘儿往北逃窜;伏罗希洛夫元帅从一座肉山里爬出来,手脚并用地爬行,却发现爬错了方向,又掉转屁股青蛙一样往北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