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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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歌-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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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北京这边,更何况柳如是还是老钱的如夫人,所以惜字会这个名字。就送给秦淮河了。
北京叫踏月会,拜月乞巧,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们,最隆重的节日,同时又暗合她们为了争取权力,连续N个夜晚,让北京城无人入睡。
不论是惜字会,还是踏月会,其实都是妓女工会的雏形,只不过目前还没人意识到。但不难想像。连妓女都有工会组织了,将来的各行各业。会更加热闹。
写好之后,老钱得意洋洋的欣赏着,自我评判为还不错。随后把笔一放,潇洒的走到园子里赏梅去了。留下柳如是在屋里收拾。藏堂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柳姑娘。
正在柳姑娘开始动手装裱两个字幅时,门外小厮禀告,
“老爷,侯侯老爷,刘茂遐刘大人求见!”
“好,藤花阁备茶。”
随着声音。钱谦益重又进来,对着柳如是说道:
“夫人,我有客人,一会儿不能陪你用餐了。见谅!”
“先生请!妾身装裱之后,便在这等您!”
他们俩虽说是夫妻了,但之间一直用敬语对答!而且还互相行礼。老钱半揖之后。回转身沿着扶手回廊走向藤花阁。
这个园子地五间房屋,都用回廊相连,这其实是江南的建筑风格,貌似叫做四水归源。而且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除了我们已知的藤花阁、嘉荫斋之外,其他的名字是:望饮轩、梅籍屋、丽藻台,矫情而又粉饰。
刘茂遐、侯很快就同钱谦益在藤花阁相见了。三个进士出身的文人,一边畅谈,一边等待仆人把火炉架起,再摆上一小桌酒菜,随着屋里的温度逐渐升高,酒热,菜齐,薰香起。
老钱摆摆手,把仆人轰出去。随后一拱手,
“玄初,吴少卿那边,安顿如何?”
“回老师的话,”刘茂遐本想起身,被老钱抬手制止,只好稍稍向前一欠身。
“吴三桂已经决定对福海下手,他的盘算很精细:龙骨花刻,郑芝龙隐忍多年,直到现在方发作,显然有混水摸鱼之嫌。加之沿海十八卫港,除上海、威海、黄岛之外,皆是郑家旧部。若再把登莱船厂搬迁到福建,则拥兵自重的罪名,就算做实了。”
“嗯,”一切乱局地总策划,很阴险的闭了闭眼睛。
“若谷兄那边地安排怎样?”
“回阁老,”(侯,也就是侯方域他爹)“六科给事,本已约定三位,只是贺世寿被忽然罢黜,于今剩下两位;十三道御史,已有六家。其他诸部皆有奏水。想来,配合吴三桂,应无问题。至于勋贵方面,止保国公朱国弼、安国公刘承胤答应随本。”
“行啊,科、道、部、勋,这就算齐了。”
说完,钱谦益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甚至还有落泪的打算。看的侯、刘茂遐二人,都有些诚惶诚恐。过了有一会儿,钱谦益才忽然声音很低,却透着得意的开口问道:
“松江的那位守灵人,如今怎样了?”
“回阁老,”侯的声音也很没必要的低了下来,“因为阮大、马士英的关系,董祖常本来就跟三爷的关系很好,在黄鼎地游说之下,果真动起了天一阁的脑筋,如今,他们一干人等,针对天一阁的行动,已经展开……”
侯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钱谦益目光制止,现在是两条线同时进行,没必要让刘茂遐知道的特别清楚。刘茂遐也很知趣,忽然对手中地茶杯产生兴趣,姿态摆的很正。三人立刻开始详谈起茶经,等到关于定王慈炯的尴尬过去之后,老钱也很体贴地对着刘茂遐开口。
“孙传庭那边,可有眉目?”
“回老师的话,红砖僭制。本已有民论配合,但因为贺世寿的罢黜,使得朝堂风向,一日数变。故学生语及吴三桂,若要参劾郑家,必要有言官相助,而现在诸党矛头所向,皆西安府尹,因此,在僭制之外。如能另辟蹊径,则事半功倍!”
“噢?玄初此计很妙啊!想那吴三桂,行事果决,又少仁德,为了扳倒郑家,定然会答应你地。”
“是,吴三桂当即密令马宝,连夜入秦,他的预判,孙传庭既然因为红砖被参。定然是遍起砖窑,而当年祖大寿修筑济雪连星堡时。吴三桂曾经
重,按他的计算,烧砖所需,耗费不会太少。只要据,孙传庭挪用公款的罪名,是逃不脱的!”
刘茂遐此言一出,不论是侯,还是钱谦益,都有些愣怔。他们针对孙传庭的设计,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算来算去,偏偏算漏了这一项。
二人对视一眼后,均心中暗道一声可惜。假如早点想到这个方法,何苦今日!因为大家都知道。吴三桂这个魔头可是个硬茬子,用好用不好,都有风险。

所以钱谦益很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
“孙传庭素有清名。为民盖砖窑,怎会挪用公款?”
“据学生分析,山陕一带,虽然废墟重起,但因为之前有皇商坐镇,大户豪门的储银丰厚。这些年,恐怕他清剿属下的封仪,不会太少。
“而在很早,孙传庭就应该知晓,国家要出台新税。新税核定时,必然要依靠各省的鱼鳞黄册来做参考。如果山陕缴解过多,将来地税率必会偏高,这又实不利于国家。所以,这些银两,便被他坐支了。”
“呵呀!”钱谦益搞清楚真相之后,很虚伪的起身,对着刘茂遐就是一拜,
“刘大人,请受老朽一谢!”
一旁侯立刻起身让过,而刘茂遐则连忙站起来。
“先生礼重了。学生受不起!”
“呵呵,那里,此事若成,玄初兄便是我华夏的功臣。将来青史留名,树碑立传,老朽这一拜算得了什么?”
“…”
这三个人的交谈,涉及的事情很多,具体的来龙去脉,还得按老规矩,从头说起:
以温体仁、贺逢圣、卢象升、杨嗣昌、洪承畴、孙传庭为首的变法维新派,他们要致力于一种特殊的经济制度:三足尊形制。
天启七年时,中国的财富流向呈纺锤体。国家、百姓是两个尖头,中间大肚腩,是藩王、勋贵、官吏、豪门。贫富差距过大,本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但重要的是不能让国家也穷地叮当滥响。
后来在崇祯小朱和稀泥一般的施政下,国家通过树立皇商、开建海关、殖民南洋等让利方式,逐渐形成杯盖体财富结构。
国家做为顶咎,手头虽说依旧很紧,但那些拥有最多财富地富豪阶层,成为了支撑国家征战、平乱、抵御天灾的底托儿。这时候的百姓,还只能依附在杯盖的护翼下,将将为生。
这种权宜之计,在务实维新派眼中,当然算不上长治久安。再不进行改革,乱子还得越来越大。
所以现在要通过一系列的新法…主仆新制、分散大党、土地分级、国地两税、小业主经济、大诰院、鼓励新兴产业…以及新法所带来的风波,使得维新派逐渐形成了终极目标:
通过削峰平谷的手段,以工坊、商家、农户为三足;相对保留豪门一定特权;并以国家权威做调控的财富分配体系。
最下一层,是小业主经济,工、商皆本,加上以前的农本,成为国家财政的重要基石。
中间一层,
因为熊文灿地税率细则制定的非常详细,而税则细化,就等于把天下的财富,按照各行各业来区分开来。也就是正式进行了社会大分工。
参照宗业模式,那些精英阶层,被国家特许经营若干行业,但他们只是拥有得天独厚的经营权,却没有绝对地垄断权。
以瓷器为例,景德镇烧磁,需要上好的无烟松明木,原先在皇商时代,垄断的不仅是成品贩售。他们还垄断了航运、伐木等上下游业务。现在税则出台后,伐木、航运、订单接受、工坊烧制、成品贩卖,这一下子就划分成五个行当。皇商只能从中选择一个进行特权经营。可以垄断市场地销售渠道,但他们却不再成为跨界经营的联合体。起码新政实施后地三百年内,是没戏了。
里面所保护的核心层,
因为国家的土地分级制度,使得国家这个无形体,拥有了相当一部分的经济资源,即便下面两层全赶一块崩溃,国家也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财源。来勉强支撑。其实这跟汉代起的盐铁专卖和平准均输,是一个道理。只不过现在撕下面具,公开宣扬罢了。
具体操作就是,通过成立和重建…皇庄、农庄、织造局、玻璃工坊、造船厂、兵器制造局、烟酒局、毛毡呢绒坊、洗衣行、铅矿出包、邮政、客栈…等各类机构,形成国家自行掌控资源,然后特许个人专营专卖。虽说也还叫皇商,但已经可以规避风险了。
这样的经济制度,其实并没有抛弃所有人,相反,而是在尽力把全国各阶层的人。给拉上诺亚方舟。
要说在这次大变革中,唯一抛弃的。就是‘君子养民’这个政治理念。因为‘君子’同‘国家’一样,都是无形的东西,两个无形地东西进行碰撞,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选择‘国家’而抛弃‘君子’。
不难想像,在这种大变革时代里,最感觉彷徨的,恰恰是以钱谦益为代表的传统士人,也就是所谓的‘君子’。
在本来的历史中,明朝就已经迎来了社会变革期。思想冲突相当激烈,什么样的思想都有人信奉。甚至李自成的身边,都出现了传教士的身影,那他娘的还能清净得了?
自然社会也都烂透了。迁延一百年的恶劣气候,使得经济到达崩溃地边缘。生活水平越低,人口反而会极速膨胀。进一步促使耕地逐年减少。更倒霉的是,海啸、地震、瘟疫,这种赶上一次都有点中大奖性质地突发事件,也都过来凑了个大满贯。
官场也烂透了,马士英、阮大这样的人渣败类,非但不会被法办,甚至还会遇风云而化龙。其中最为典型的,还是马士英。这小子卑劣无耻是一定的,但在原本的时空中,他居然保住了晚荣,因为不降而宁死。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幕最恶搞的黑色闹剧。
这一切,都证明了一点:
在整个世界全烂透的年代里,各阶层都在找寻不同的出路,黑暗中的荒谬,其实无可避免。而如果上天给予一个适当地时机,也许黎明的希望之辉,将光彩夺目。但事实上,这个机会并不存在。仿佛就是要给于中华民族一个最沉重的击打,这个民族开始了历经四百年的
难。但是,
在现在地时空中,在小朱这个愚蠢而又幸运的家伙的带领下,中华民族迎来了自我调节地机会。大明朝,先是无可争议的划定了一块自虐区域,然后开始自残行为,但哪怕奄奄一息,四周的群狼,也暂时没有了力气,前来趁火打劫。当然,
代价依旧沉重而且惨烈!
这其实就是小朱为什么忽然认怂歇病假的真实原因,只有绝对权威淡出视线,世间的人们,才好真正的撕下伪装,大打出手。
就像人一样,高烧43度并不可怕,这也许是一次清除体好时机。尽可能的创造自由发挥的空间,给民族一次涅磐的机会,欲火重生之后,也就可以轻装前进。小朱的目的,正在于此。
他很清楚,循序渐进才是根本,但他是个凡人,他还没高尚到:先把国家和民族引上良性变革的轨道,然后耐心的等待,等自己死翘五百年之后,才得到人们真心的赞扬!
既然时间不允许,那就干脆玩把大的。在自己有生之年,亲眼见见变革后的中国,究竟能有多牛。一万年太短,只争朝夕!更何况他还是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能赌赢这一局。
那么,以上这些,钱谦益等人,看到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首先老钱他们不傻。相反,他们的智商和情商,都要高过小朱,连小朱都看透的东西,没理由这些老狐狸还在梦中。其次,老钱他们普遍具有中国传统文人的一个最大情结:
圣人情结。
人类有很多情结,救世主情结、圣人情结、恋母、地域、大白腿。每个情结都在主导着行为和意识。其中圣人情结,是东方所独有。
但由于历朝历代地文人,都在无限拔高孔子,以至于圣人情结。逐渐的步入歧途。就拿老钱蛊惑侯、刘茂遐的案例来说吧。老钱的圣人理论是这样的:
每个人的心中,都拥有一个法力无边的佛陀,只不过因为内心的私欲,造成了延续百年的乱景,无道的蔓延和肆虐,全在于甘心小人地人太多。若想成圣,就不能坐视这世界沦为无间地狱。就要有人主动的挺身而出,成为那手持明灯,照亮人心的人。
“看到那一树红梅了吗?”
侯、刘茂遐回首茫然,说这话的时候。尚是夏天,浓荫中有阳光斑驳。偶尔会扑棱棱飞出一只喜鹊。
“一片绿色中,没人可以看到红梅,因为大家都还停留原地。然而季节变化之后,万物凋零,却只有红梅开始怒放,只有这时,草木才会感觉到自惭形秽。”
习惯了老钱平缓超然的语调之后,喜鹊又扑棱棱的飞回枝头。随后,又被老钱的声音再次惊起。
“我们要成为那株红梅,迎风傲雪的立于人们的心中。永不被忘怀!”
“敢问老师,该如何去做,才能成为拥有红梅之心的人?”
“等到天地肃杀之时。”
按照老钱地解释,圣人不应该厌恶杀戮。相反,战乱之中死去的人们,越多越好!因为这是为了警示后人。如果不遵照圣人言行,则治乱仍将交替出现,为了保护天下太平,钱谦益进行了天下布局。
“我华夏儿女,终会成为这世间地红梅。但前提是,选择那一个道路。”
“新法、旧法,都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但前提是,要把另外的那些人去掉。因为只有一心一意的民族,才有可能成功。”
“吴起与兵圣齐名,甚至在阅历上,还要较孙子多矣。历任鲁将而败齐兵、受魏西河郡守。佐李整顿军备;后又相楚,期间明法审令,裁减冗员,使勋贵边地恳种,收其禄以抚军。南收扬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盛名无二。而及悼王死,却于葬仪之上,被宗室射杀于宫中。何也?”
“何也?”侯已经听得如醉如痴!
“概因法虽变,而人未变。但有主君亡故,一人死,而众人生。变法中断。”
“难道老师支持新法?”刘茂遐依旧冷静。
“是也非也,哪里说的清楚!吾只是不愿看到:子孙世替,新旧更迭的惨剧再次上演罢了。亦即是,束全身而动如矢!”
“…”三人皆陷入沉思之中,良久,钱谦益才再次开口。
“我有一策,那便是逼人自反!天下桀骜之人众多,方才人心不古。中华若要开继新法,则持旧法之人务必尽屠之,方可新法彰。若要沿承旧法,则秉新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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