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吴、毛两家地矛盾,这次吴三桂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出手帮毛家摆平事端,这叫什么?说‘公而忘私’总错不了吧?就算外人不夸,他们毛家总是欠下了一笔人情债。
逼反郑家、讹诈毛家,回头再想办法把湖广左家、齐鲁二刘、山陕曹文诏给统统搞定,吴家一门独大的家族梦想,就算实现了。
可以说,吴三桂在玩火,因为旧党同样看透了郑芝龙,这个人与其说是海上霸主,不如说是一名贪心商人,这种人的威望、实力越高,其内心就越胆怯,即便在盛夏的深夜,他也时常会不寒而栗。这时候,如果有人出面游说,郑芝龙一定会被人利用。
本案与其说‘试金’,不如说在试探人性的深度。
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小朱和‘十虎’大臣,居然有闲情来记录几个案件地来龙去脉,其目地非常令人费解。但如果用小朱的话来说,就变得很简单,也很光棍:
“乱就乱吧,长痛不如短痛,为小民立命,乃是国家根本。既然有人反对,那就索性痛痛快快地来一场。人生就是一场戏,娶不了最美娶最丑!但谁对谁错,那可得事先交待明白喽。”
说穿了,这小子是在利用还掌握话语权的便利条件,赶紧定下基调:改革是积极地,变法是先进的。这样一来,就算真输掉了这次PK,将来也一定会有人用正确地眼光,来评判今日的困局。
以上,就是‘前奏、开端、点睛、试金’四案的最终影响,国家已经分崩离析。就如同在一个岔路口前,一辆战车不可能一分为二,于是为了抢夺这辆战车地主导权,车上的乘客,开始了相互厮杀。最先爆出来的,就是第五案,江阴血案。
死者是宗业司总襄理朱廷、妆品襄理孙茂霖、秦淮花魁王月。
凶手,广东黄柏先。
丘慧荣不杀阎应元,是很有讲究滴,首先阎应元公开叫破了他的身份,灭口已经没有意义,除非他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把江阴全城给屠了,但这怎么可能?统共就五个人,还死一个,重伤两个。索性以全身而退为上策。
再一个,英雄惜英雄,丘慧荣是个拥有军魂的职业军人。而阎应元又是一位不世英豪,尽管目前仅仅是一名末吏,但却赢得了丘慧荣的尊敬。在当时力量对比过于悬殊的条件下,丘慧荣还真就没想过出手伤人。双方保留点回忆,岂不是很好!
最后。当时当地,远远没到彻底摊牌地时候,一旦有人追究,他可以一推六二五。丘慧荣是很缜密的一个人,他一个人从南门进来,一个人出北门渡口,这可是有一大堆人证的,而血案当夜,一共是五个杀手,这就叫证据矛盾。
最要命的是。目前断案,对逻辑推理采取采信态度,丘慧荣为什么杀人?总要有动机,没有动机,就不能轻易认定。一方面是湖广左大帅,一方面。是小小江阴吏员。怎打这个官司?
“南京那边怎么说?”
“启禀皇上。”卢象升的脸上,冷峻若冰。“史可法长在养民有序,循礼而为。面对此等要案。左右皆是宵小,是以尚无定论。”
“嗯。”小朱有些愁闷,也确实,他再是想得开。面对国家暴乱纷起的种种迹象,心情也甭想好了。
“卢先生,你可有什么应对吗?”
“回禀皇上,此案如果移交北京这边,路途太远,恐怕再生事端。现在国家当以稳为上,有些事情,该让步还当让步。否则生灵涂炭,终究是百姓辛苦!”
“?,”小朱等人很感动的点点头,卢象升确实是这些人中,最体贴民情的政治家。很高尚!但是,这种痛苦的抉择,总要发生,现在的基础还不错,总比魏晋南北朝那会儿要好很多。
而且这种共识,其实普遍存在于众人心头,于是大家只是安慰性地点头示意,假装无话可说。最后由杨嗣昌打破冷场,
“皇上,为今之计,当传旨过去,让南京方面,立刻组织人手会审。最好让应天府协同审理。再提醒史可法,局面已呈破败之相,叫他早做打算。”
“好吧,再传旨意,上海府尹马世奇同样入南京审案,马世奇为人比史可法机灵,有他在,很多事情不会太坏!”
“遵旨。
”
几个文臣连忙开始分工协作,这个圣旨,其实明确了一点:乱就乱吧,既然旧党想玩,新党奉陪到底,但前提是要保护好应该保护的人。
眼见原则定下来了,卢象升不做掩饰的叹口气,开始手头的工作,一旁的吴三桂,忽然怯生生的开口:
“皇上,如今内卫之中,唯有天津武学地申甫,可作应急之用了。”
“是吗?”小朱冷冷地看了吴三桂一眼,吓得这家伙小脸煞白。
“毛家的镇海水师,又如何呢?”
“呃,回皇上,镇海水师,尚有监测福海之途,况且其军陆战水平,略逊一些。是以,要想牵制陆路,只
地新军了。”
“哼,你既然知道这些,便自去安排吧,不用向朕禀告了。”
“臣,不敢!”吴三桂立刻双膝跪倒,口中连称不敢。
左良玉被逼反,也有吴三桂的责任,不过主要是杨嗣昌闹得妖儿。但谁让吴三桂名声不好呢,他们俩算是彻底名誉扫地了。事情地前后是这样:
国家要用兵西南,征西军已经在唐栋的带领下开拔了。北疆那边,因为贺赞、孙诚、高杰都跑北京领罪来了,自然需要重新安排一下兵力配置。调徐彦琦入高昌国、调王来聘入天山紫云堡。但玉门这边,又空虚了,玉门地处北海、新疆、甘肃、宁夏四省交汇地带,称得上国家新旧之门,当地一直不算太平,匪患始终不绝。属于不容有失地关键所在。
本来换防玉门的最佳人选是曹文诏,但曹大将军这几年身体旧伤复发,颐养天年没问题,上马提枪,可就难为了。北海的黄得功等人,也不好轻易抽身。所以,必须从内卫中调兵去守玉门。这就叫一环扣一环。
如此一来,左良玉当然是最佳人选。
左大帅地本事,在当今来说,那得从前面数。但因为这些年来,左家军一直困守湖广,功劳始终是各路军系中最低的。如今国家用兵西南虽说是小阵仗,但自古守玉门者,非名将不可。类似的军事荣誉,普遍存在于古今中外的军事史中。一旦左良玉守了玉门,他将名正言顺的跻身名将行列。
况且,这次用兵,主要是为了经营准噶尔矿脉。再一个要配合北疆收购,所以这是一次面子里子都有的好机会。
但杨嗣昌私心作怪,他这人始终有这个毛病。眼见左良玉即将飞黄腾达,竟然很正式地提出一个观点:
“以玉帅守玉门,犯名冲克之禁,加之路途遥远,调遣耗时费,不若调川兵秦良玉北上。”
看出问题了吗?秦良玉秦大娘今年整70岁,曹文诏今年58,家不用曹文诏也便罢了。居然还想玩一出‘佘太君出征’,那这还了得?而且可笑的是,秦大娘和左大帅,名字是一样的,都是‘良玉’二字,左良玉守玉门叫犯禁。凭什么秦大娘就百无禁忌?难道因为人家是女子?再一个。湖广去玉门,虽说直线距离上。确实没有四川近。但那是在地图上用尺子量,现实中。四川多山区,跨山跨水的北上玉门。用时与耗费,远远比两湖兵更加铺张。
本来,杨嗣昌这个可耻的提案。已经被内阁和小朱给否决了。
但参谋总部左右盘恒之后,还是决定放弃左家,调王承恩(非大内总管王承恩)的河北兵过去。理由是左兵一直与变民军作战,所用武器以冷兵器为主;湖广多水,左兵多为水步两种;玉门一带的驻军要求,是需要一定比例的骑兵。
王承恩出身北三关,曾经干过河套总兵,早年参与过剿匪战斗,现在驻卫京畿与天津一带,归武学祭酒申甫辖领。这个人能力虽说不算最强,但熟悉骑兵作战,对草原民族有一定了解,并且在炮兵专家申甫的影响下,对于火器战术也有很多心得。
两项比较,自然王承恩胜出。
应该说,这是一次非常内行的安排,但坏就坏在杨嗣昌先前地‘川兵之议’,再有就是吴三桂的名声不是很好,最近又搞得郑家军狼狈不堪,所以这都是‘可作文章’之处。
‘左兵不动’虽然是参谋总部二少卿联合制定的,但却获得杨嗣昌的高调支持(纯粹幸灾乐祸),加上这个时代里最要命的弊端,讯息传递始终存在‘时间差’问题。因此侯等人,在利用吴三桂身边‘内鬼谋士’刘茂遐,提前获悉了这个策略之后,立刻连夜离京,风雨兼程,赶到左府之时,内阁那边刚把新议的票拟做出来。没法子,在京旧党要想拖延内阁地办事效率,那可有地是野路子。
侯的游说非常地道:
先把杨嗣昌、吴三桂给诋毁一番,然后非常要命地指出来其中‘关键’之处:这分明就是在讥讽左良玉,名不副实!国家宁肯用个老阿婆,也不动湖广,可见在‘十虎’眼中,左大帅还不如个女子啊!
虽说秦大娘是女中豪杰,但依旧让左良玉暴跳如雷。
紧接着,通过左梦庚下手:
“左公子人才本事,都是当世中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帅切勿拔苗助长啊!”
这番话听着是不错,却每一个字都打在左良玉地罩门上。左梦庚是个什么玩意,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清楚?左良玉长叹一声:
“我那个孽障就是个败家子,湖广军中,多是骄兵悍将,更有变民军反正之人,互相之间,本就互不买账。一旦我死后,唯有慧荣才能镇住金声桓、王体中这些人。这个孽障若再不长进,我干脆就把家业传给慧荣算了。”
说地再狠,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丘慧荣因为杨嗣昌的缘故,至今身无功名。让一个白丁来接任湖广大帅府,这怎么可能!
由此,左良玉对杨嗣昌、吴三桂恨之入骨。当然了,杨嗣昌是早就恨上了,这次是恨出来,再恨进去。
也因此,左良玉正式接受了侯之议,先派丘慧荣作为自己地全权代表,赴南京参加一个会议。在会上,早得到授意的丘慧荣,应承下一项委托,那就是追捕朱廷、孙茂霖、王月。
作为宗业总襄理的朱廷,掌握整个宗业司的现金流水账。一旦把这个拿到,旧党就会获得资金储备。妆品襄理孙茂霖,是整个宗业司中最能赚钱的,女性化妆品嘛,那还能不赚钱?并且孙茂霖还有一个本事,设计石材建筑。换句话说。孙茂霖掌握了不少城防方面的图纸,一旦掌握孙茂霖,将来战事上的进展,会更加顺利一些。
朱廷、孙茂霖、王月三人,并非愚笨之人,察觉不妙,立刻连夜出逃。王月是个女中豪杰,她首先提议,绝不能直接向北,否则永远跑不过对方地杀手。因此他们先南下芜湖。再折返江阴,准备多绕几个弯路,以彻底摆脱杀手。
这计划当然是好计划,逃亡前三天,各路杀手奔北堵
们却在往南跑。很轻松就躲开第一波追杀。但她们优惯了。忽视了一个漏洞:逃亡逃亡。哪有赶着富平车跑路的?而且又是如此贵重的车型。加上孙茂霖生性使然,到哪儿都整得香腻腻的。以至于丘慧荣在发觉上当之后。仍然可以很快追上来。
而江阴血案的发生,显然与任务相悖。让他们生擒活捉。却被丘慧荣血手屠杀。自行改单的原因,是因为丘慧荣忽然察觉有些上当:
一旦让朱廷等人活下来。将来这黑锅势必要扣在义父头上,因此,必须杀了宗业总襄理!只有这样。才能逼迫南京旧党诸人,共同挤上同一条船。否则,左家军拼命,旧党人坐享其成。
至于说宗业司的银两,多存放在南京户部司库,一旦朱廷璋这条线断裂,必将逼迫旧党依靠左兵来夺得南京司库。
这就叫一不做二不休,江阴血案最终发生。。
朱廷身故之后,江南果然一片哗然,因为兵种问题,郑家军还有别的用处,国内只能依靠左兵来行事。既然有求于丘慧荣,旧党人也没太追究。
反正羁押和刺杀,在国家那边都视同谋反,区别其实不大。而朱廷璋一死,反倒便于操作,国家那边希望稳定,这是世人皆知的原则。先按正常程序,重新遴选新的总襄理吧。
至于血案地侦办。旧党这边要想高举反旗,很多事情还需要时间来筹备。现在是双方都在拖延时间。那么为了掩盖真相,旧党人,陆续做了很多工作,这些事情,都被丘慧荣偷偷留下了证据,这种情形,就相当于湖广左兵与江南旧党,互相握有了对方的小辫子。这种互相的筹码,往往是通力合作的前提。
这就是丘慧荣非要杀死朱廷的来龙去脉。从血案发生,到北京方面发旨意给江南,事态进展,都在丘慧荣的算计之内。但世间地巧合,就在于人算不如天算。江阴出了个阎典史!
阎应元敬职敬业,发誓要查清血案真相。这里有个问题要交代一下,阎应元和陈明遇,都没挑明‘丘慧荣’这个名字。只是错有错着地上报了‘广东黄柏先’,原因之前说过,没有证据支持,与其徒劳无功,不如练好内丹。
就此,阎典史、陈明遇、陆正先三人,踏上了寻根之旅,并且循着蛛丝马迹,逐步来到了南京。偏巧南京这边,已经接到圣旨,也着手审案,阎应元作为案件经办人员,可以说恰逢其会。
但阎应元三人到达南京的十五日后,方才被史可法接见,之所以效率低下,而且有越来越乱地趋势,完全是因为一个人,一个蠢货,一个大混蛋!
南京刑部大堂,上面一共坐着四位审案大臣,分别是:史可法、马世奇、朱国弼、马士英。
应天府尹陈洪范去年下狱,陈子龙、侯玄?、张东海三位江左清流中坚,相继自杀狱中,引发江南民间、官场剧烈动荡。
不过要说,动静也不算太大,无非就是漕运使兼凤阳总督马士英,光荣的成为了应天府新府尹。汗!流氓有文化,果然宇宙全无敌!
马士英能当上应天府尹,跟两个人有关,半隐居地周延儒,写了一封信给皇上,推荐此人品貌俱佳。户部尚书熊文灿,因为欣然笑纳了一把紫玉金刚砂壶,而狂赞士英情义无双。于是糊涂皇帝小朱,大笔一挥,马士英走马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件,以‘应天府掌理军民政法,与南京六部多有重合’为名,让史可法动用南京储备装修了多间办公室,你不是身兼数职吗?对不起,你史可法在什么地方办公,他马士英就必须在隔壁有个落脚点,纯粹是不咬人应人。但也无形当中,淡化了史阁部的政坛影响力。
第二件,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