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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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歌-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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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募兵?还不就是他一个总招讨的手里面,只有区区50万两白银嘛!如果国家给他500万,莫说一个许定国,就算加上山东二刘,他也买得起。能招抚平息,却只能屠城以靖。连累得国家大帅,与贼匪无二。这根本不是申甫的罪责。这完全是吾等这些佞臣之责!”
贺逢圣很少暴走,老实人不发火是不发火,发火就惊天动地。再说几位大臣也都心头有愧,尤其熊文灿。之前郑芝龙被吴三桂追打,正是他率领一群狐朋狗友来做抗辩,没想到,北京这边马上就要出台“有利郑家”的判罚了。嘿。大老郑居然反了!所以为了挽回颜面,熊文灿一直是“叫停西南战事”的骨干力量。可谁料想,唉。
“贺辅啊,刚才武英殿议事您也在场,眼望万岁殷切之情,在下能怎么办?换作诸位同僚,又能怎样?”
“嘿嘿,”此时,忽然响起一阵阴笑。杨嗣昌出面了,但以大杨个性,他又怎么能打圆场,
“贺辅请了,熊大人所言。在下也心有感触。当时情形。莫说熊大人,便是你我。不也都无言以对嘛!”
“嗯,对呀!”熊文灿一下子转回来了,“贺辅啊,皇上有言在先,武英殿议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您现在反对,那刚才为何不说!”
得,这回轮贺逢圣大红脸了。其实这种现象,在中国人的日常社交中,屡见不鲜。当着领导地面,领导说啥就是啥,答应的好着呢。可转身回到私下里,立刻指责别人不应该隐瞒实情。属于好人全让他当了,至于恶人谁爱当谁当,反正没他什么事儿。
当然了,贺逢圣只是一种习惯,而不是存心如此。但现在被杨嗣昌一挑拨,熊文灿越想越觉得委屈。刚才武英殿他提出“四条财政应对”时,大家如果觉得不妥,大可以提出来嘛。噢,我一个人冥思苦想的时候,你们全装聋作哑,等退了朝会,倒一个个指着我的鼻子臭骂,这也太欺负人了。
眼见熊文灿上牙咬着下嘴唇,一副苦大仇深模样,杨嗣昌阴恻恻的再飞一刀:
“在下这两天,时发感慨,如今人人都说国家无钱平乱,但是敢问,设若为将者都像申甫那样一心为国,不计较个人得失,这国乱何以难平!”
“你这话什么意思?”尽管贺逢圣问得很严厉,但他心中清楚,杨嗣昌挑准时机,准备出手击倒自己了。对于这点,贺大相爷心中十分鄙夷,于是冷眼静候杨嗣昌的表演。
“嗬嗬,在下所指,难道贺辅不清楚吗?他们军事分议早就设定了左、中、右三路并进的方略,眼下右路、中路,都初见成效。可唯独左路的镇海水师,于今竟然才到济州岛。四个月啦,水师银子像填海一样填过去,却迟迟不能见效。这又该怎么讲?”
“大胆,”贺逢圣站了起来,“镇海出兵,借用朝鲜舟板为援,度银以征募藩兵。此乃武英殿决议,谁人敢有异议!”
“没人会有异议,然而人人都会说,镇海毛承禄颇有避战之嫌。”
说道这里,杨嗣昌飞速的看了周边众人一眼,他早算好了一切:洪承畴,由于曹文诏阵亡,曹平安伙同申甫屠城,右路建设任重道远,如果再掺合进贺杨之争,那不得累死啦,所以老洪绝对不会介入;卢象升一直是毛家的“恩抚”,如果这时候出面说话,就算没人说他假公济私,最起码,也会对他所说地证言打个问号;其他那些武内阁成员,也都很懂规矩,不敢过问政治。郑三俊应该算贺逢圣的人,但老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李邦华也算首辅这边的,但老李治军偏严厉,对于镇海水师行动缓慢地事情也是颇有微辞。
剩下的文臣当中,就属熊文灿最有影响力,又刚刚被他挑出了心火,所以今天,就是杨嗣昌立威的最佳时机。他最终目标,或者架空贺逢圣,成为隐形的首辅大臣。或者干脆就让老贺名誉扫地,自动辞职。
“杨嗣昌,”首辅拍案而起,右手戟指微微颤抖,“大明八千里海防,如何专注水师,方才是国策中地国策。镇海、福海,都是国家用银子堆出来地。如果蓄势不发,再引动策略,让郑家海军迷途知返,于国于民都有极大好处。毛承禄至今未有进击打算。实乃老成持重之举。你打错人啦!”
“嗯,”杨嗣昌砸吧砸吧老贺的最后一句话,连忙转变思路,“据杨某所知。软硬兼施。攻守兼备,方才是兵家上道。就算毛承禄言行无差,镇海总要巡海一番,否则陆路全断,待策略过去,总是晚一些的。”
“杨辅所言,熊某深以为然!”熊文灿也连忙出面,他是被杨嗣昌给绕进去了,游说郑芝龙反正。他自度,还有几分把握。可现在陆路断绝,这要按贺逢圣的思路(其实是杨嗣昌的曲解),将来郑芝龙叛逆到底,这罪过就全算他脑袋上了。
“哼哼。”贺逢圣冷笑一声。走到杨嗣昌面前,他个子比大杨高。所以低着头很鄙夷的说道:
“杨辅所言,便是催促毛承禄出战喽?”
“搭建海军,一直是贺辅主张,如今为了支付水师银子,拖累得内地艰辛,打还是不打,总要你贺辅定才是。”
“那便打吧!你等不就是心疼那些银子,不应该送给朝鲜,说什么国内家事,不应该动用外藩之人,更不应该花钱请朝鲜人助战。好,那老夫这就写堪合过去,命毛承禄即日南下,尽快接战。”
贺逢圣就差抓杨嗣昌的脖领子了,一字一顿,
“你看这样,可就称了你的心思?”
“贺辅所言差矣,”杨嗣昌面不改色,同样一字一顿,“非是称了我的心愿,而是国家利益!”
“哼,”贺逢圣转回桌子前,一边自顾自地准备笔墨,书写堪合,随后头也不抬地说道:
“既然是国家利益,皇上想借兵俄罗斯的事情,你们怎么看?”众大臣的眼光,立刻都关注在杨嗣昌身上,这几年来,杨嗣昌砸来砸去,很多人都对他产生思维惯性,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只要不是胡来的政策,大家一般不太愿意得罪他。而且杨嗣昌刚刚给首辅大人下了一个套子:毛承禄海战胜利,是杨嗣昌强行催促地功劳;毛承禄海战失败,则是贺逢圣渎职地罪过。但不论战果如何,熊文灿劝慰福海的私信、政策、好处,就都会传递给那边,凭借国家地协商性条款,郑家就算一条道走到黑,后续战事中,也多少会手下留情。
所以,今天杨嗣昌趁机发难,实际上已经成为文臣领袖了。面对贺首辅地询问,大家都只得把目光聚焦到“隐首辅”身上。杨嗣昌也知道,这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重要地时刻,如果“就职演说”成功,下一届首辅,除非自己死掉,否则当仁不让。
“杨某曾经问过梅道嘉,”(郑三俊听到这里一愣)“他们欧洲,诸国王室,屡见互为姻亲。而唯独俄罗斯,沙皇大婚,多从国内勋贵中择选。因此说,俄罗斯乃是欧洲的异类。
“今日那个托尔斯泰所言,攻伐克里米亚蒙古,合纵鲁斯密(土耳其),为得是修建新丝绸之路,战事的最终结果,是为了通商。而通商之最终目的,又是为了此消彼长,削弱那个英吉利。如此深谋远虑之人,偏偏又是太子幕僚。因此说,如果为了国家利益,这个安德烈…托尔斯泰,必须下手除去。然后再命白文选,于俄罗斯国内,将托尔斯泰家族满门屠灭,只有这样,方才是永绝后患。”
“腾”郑三俊、卢象升、贺逢圣全站了起来,杨嗣昌很潇洒的一摆手,继续说:
“杨某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遑论如今俄罗斯还算得上大明友邦,既然不能斩草除根。便只有交好这一条路了。俄罗斯所为何事?无非要先期扫净国内。据白文选、李定国的题本所称,克里米亚蒙古,所沿战法古旧,军备多为冷兵。只要应对得当,可无需浪费太多精力。在下有三条计策,说与众位听听。”
这时候,很多人都注意到一个细节,一旁奉国太子慈,已经是身体前倾,双目炯炯。流露出一种求知神情。但双手却拢在袖子中,显得很规矩,这样子很像他的母后。
这边杨嗣昌还在侃侃而谈:
“其一,国家内乱。万岁始终不调边军入卫,还总想着去海外征讨,为得就是,要始终震慑藩篱。切莫起了趁火打劫的心思。然国内财政断裂。却也难以为继,因此说,借兵可行,但如何借呢?唯有劝动这个托尔斯泰,去说服俄罗斯太子,建功立业,不急于一时。先由大明出百战将士,去帮他们俄罗斯人练兵,养兵千日之后。再一击奏效。方才是周全考虑。”
“其二,听闻俄罗斯人,喜欢乘坐四轮马车,运送货物时,既快且稳。我大明终究是陆上霸主。海洋嘛。可有可无。”(听到这里,贺逢圣冷哼一声)“万岁于万难之际。仍要开战西南,圣意只有一个,借用拉达克,来制约印度。那如今借兵俄罗斯,就应该借用俄罗斯,来牵制欧洲。这便是以夷制夷。南洋八帆,成立了一个海商联合会,背后无非就是欧洲人在从海上,打咱们中华主意。因此说,在北方陆地,修建丝绸之路,就成为中俄联合,由陆地牵制欧洲之手段。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让托尔斯泰答应下来,否则,千里之外,定取其首级。”
“其三,杨某幼年读史,对旧有丝绸之路的说法,倒也熟悉,但今天新疆、准格尔一带,沙漠太多,人畜兵马,走起来实在太过吃力。且新疆一带地诸藩驳杂,我中华汉人比例不高,一旦重修旧丝绸之路,万一在通商过程中,俄罗斯人徇私夹带,挑拨离间,则不是引狼入室?况且俄罗斯的土地都是冻土带,稍微修整修整,就可以跑起来四轮马车。据说冬天还有一种雪犁,运送速度比之夏天还要快捷。所以修建新丝绸之路势在必行。
“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冷了六大台吉的心,恰好今日熊文灿提出了四条方略,便让那个托尔斯泰回去通报,瓦剌六大台吉,是我中华手足,他们受天子旨令,向西屯田垦荒,所占土地,悉为中华之领,俄罗斯人最好不要插手。”
“有此三条方略,我中华只需派遣几位将领,便可以经略西北,难不成不是良方吗?”
说完,杨嗣昌得意洋洋走到桌前,自行动笔写了起来。看这架势,他是不准备再问贺逢圣的意见了。
这时候,太子慈,立刻起身告退了。因为今天地国事,基本就这样了,他还没有资格进入武英殿分议程序,但诸多臣僚并不是太瞒他,基本上都会当着他地面来把武英殿决议进行细化。今天他见到杨嗣昌发难,也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老谋深算。与十九小子“评议”一番,慈就回宫了。
回宫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跟父皇、母后问安,刚进门,就听见哗啦哗啦地麻将声,戛然而止。很明显,所有人都在等他呢。
“起来吧,”小朱等问安仪式结束,和颜悦色的叫儿子起来。看着慈清秀面容,他心里还很是欣慰。老大憨、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看来还真是这个道理,慈炯闹出了这么多地事儿,甭管好坏,全让小朱感觉很别扭,总是要操心费神。在这点上,慈确实很有哥哥样。
如今儿子确实大了,大婚已经定在下月十六举办。一旦成家,就该为将来接班,做好准备了。那么慈准备好了吗?或者说,慈具备接班人的天赋了吗?小朱今天就要考他一下:
“这么说来,杨嗣昌又搞花样了。其他的大臣,难道就没有替贺逢圣出头的打算吗?”
“回父皇,”慈炯立刻躬身施礼,“杨辅为人,颇多意气用事,但对国家的一颗赤诚之心,倒是明确。有关俄罗斯三条方略,儿臣能得以旁听。实在受益匪浅。”
“哦?这么说,你对杨嗣昌今日言行,很赞同喽?”
“儿臣不敢,”慈连忙一鞠躬,此时的坤宁宫东侧殿内,极为安静。“国家多事之秋,朝堂却在争名夺利,实在于国有损。加上他喜好决断,是以会得罪一些人。因此儿臣不喜杨辅。但儿臣想来,国家离不开贺辅之稳妥。亦离不开杨辅之干才。”
“那其他人呢?”
“回父皇,”初秋了,天气很凉,但所有人都看到。太子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儿臣最喜欢听洪辅解说,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于古今典籍均有涉及。儿臣也最愿意跟卢大人亲近。因为他地性子,最是和善。但今天旁听之后,儿臣最欣赏熊大人!”
慈抬头,见父皇面露微笑,眼光温柔,心中安定许多,继续说道:
“熊大人并非白璧无瑕,但却无人弹劾。最近郑芝龙叛逆,身为其恩帅。却能获得朝野信任。明明想阻断西南战事,却能急切间,想到应对良策。又始终以诙谐之心,面对横眉冷对。因此说,熊大人。是国家真正的股肱之臣。”
“嗯。”小朱点头鼓励一下儿子,第一个考校。就是看他有没有识人的能力。不能识人善任,怎么会领导国家?不过这里有个漏洞,不是说跟你的意见一致,就一定是对地。慈不是笨孩子,父皇对臣子的评判,有“十九小子”在帮他参谋。万一是慈故意这么说,讨他欢心呢?
但小朱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很满意的挪了挪屁股,以便坐得舒服一些,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慈啊,”(儿臣在)“你对杨嗣昌准备报上来的俄罗斯方略,怎么看?”
“回父皇,儿臣想到两点:其一,魏藻德状元策论中有实际控制一说,将来新丝绸之路修筑完毕之后,往来通行地商家,总要有兵丁护卫,那么这条联结东西之坦途,便应该算做中华之路。”
“说得好,那这条坦途地始末之站,应该在那里?”
“回父皇,坦途始发之处,当在北海,北海以东,以南,均是我汉家领土。至于终点嘛,既然大明要替他们构建武学以攻伐克里米亚蒙古,那大明终点,当在克里米亚。”
“嗬嗬,”小朱笑笑,“你知道克里米亚在哪儿吗?”
“父皇恕罪,儿臣不知。”
“哦,没关系,甭说你了,为父也不知道哩。”小朱说得忘形,差点失礼,一旁皇后连忙抬了一下手,小朱赶紧清清嗓子,
“嗯咳,你继续说吧,其二是什么?”
“回父皇,大明以武立国,以农立本,而以商立足。是以惟今之计,对外屡兴锋芒,并非穷兵黩武。用兵以拓国土,开荒以解民生,而与新藩通商,又是国家财源之源。是以通商、驻军、垦荒三大事合为一战,实乃百年大计!”
“好…”
小朱兴奋的一拍扶手,他知道,太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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