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紧紧跟随的脚步声,也让岳震倍感头疼,也想起了法刀曾说过,那位雁行门的少年掌门人,是出了名的执着与坚韧。
眼看着瞻星楼就在前方,岳震暗自咬牙道:既然甩不脱,那就一起来吧!索性把这位祁连山的年轻高手引来混战一场,越乱越好,混乱中才有机会。
又见一人多高的高台挡在面前,台上还有火光闪动。岳震也懒得去看阶梯在哪里,干脆利索的刀劈地面,借力腾空而起,大鸟一样飞身落上高台。落地抬眼,面前不但一片光明还站着很多人,而且显然都是武林人士。原本背对岳震的这些人,听到了他的衣袂飘动之声,纷纷转过头来。
“咦?哪位啊?”
“这是哪个门派的?”
一片惊异的声音,正乱糟糟的响起,穷追岳震不舍的石抹智也跃上了高台,厉声道:“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敌人!”
又是一片更大声的惊呼喧嚣,显然是岳震来的足够快,这些人并不知道内城的一座城门已经不复存在。
兵器出鞘的声响不绝于耳,岳震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非但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反而环视着这群服饰各异的武林中人,在脑子里飞快的搜集着有利的讯息。他们不少人衣冠不整,气息粗重,显然是被临时召集而来;他们东一堆西一簇的,队形杂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完全的一群乌合之众。
“不要慌乱!”人群的另一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乱糟糟的场面安静了许多。
“石抹掌门不必在此耽搁,速去堵住敌袭的入口!诸位祁连英雄请跟随石抹掌门前去,祝雁行门一臂之力。这里交给我们鹰爪派,这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由我们兄弟打发,各位莫要贻误了战机,赶快去吧!”
石抹智颇为不甘的瞪了岳震一眼,转身跳下高台,紧跟着一阵呼呼啦啦的身形飞掠,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台子上顿时清静下来。岳震这才看清楚,这里正是瞻星楼下的小广场。
抬头仰望瞻星楼,他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好高啊!数了数透出亮光的窗户,这座宝塔状的高楼,竟然整整九层。要是西夏小皇帝被囚在楼顶,需要一层一层攻上去,还真有些麻烦,而且愈往高层,空间就越来越小,参加战斗的人数也将受到限制,天宁寺和铁鹞子也很难再帮上忙了。
“鼠辈有胆夜闯皇城,怎么到了地头,反而连说一句话的胆子都没有了?哈哈哈。”刚刚指挥众人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把暗估形式的岳震,从神神哉哉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嘿嘿···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鼠辈啦。
暗自苦笑岳震,刀尖柱地双手压在刀柄上,看着面前这十几个人,慢吞吞的开口问道:“说话的可是鹰爪派的铁衣老儿,请问你是大老儿,还是二老儿呢?”
铁衣兄弟身旁的一干鹰爪弟子,立刻爆出一片咒骂之声,铁衣老大抬手止住。因为岳震很明显的南方口音,让他顿感迷惑,不由对这个从天而降的怪人充满了惊疑,两兄弟犀利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在岳震身上刮来刮去。
铁甲罩身,头盔遮面,大大咧咧的柱刀而立,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姿态气质,很明显是来自某个铁鹞子军团。可是他的口音···
兄弟俩收回目光,正在对视中交换着心头的不解,这边的岳震又怪笑着开口了。
“嗬嗬嗬···骂你们一句老儿还真是有些轻了,应该说你们是老混账才对!难道你们不知道,胁持一国之君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不知道,鹰爪派会因为你们的愚蠢行径,被人连根拔起,从此灰飞烟灭!好好一个门派毁在你们这两个无知老儿手里,唉,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岳震这样大逞口舌之欲,无非就是拿定了主意。正如铁衣老儿所言,反正已经到了地头,对方的武林首脑也已经登场,制服他们,今夜将胜利在望。
“无知鼠辈住口!”铁衣老二被气得长胡子一阵乱斗,将要迈步上前之时,却被他哥哥铁衣老大伸手拦住。
“二弟稍安勿躁,莫中了鼠辈的奸计。”拦住兄弟,大铁衣眯着眼睛逼视岳震,却开口教训起来弟子们。“鹰爪门下的孩儿们学着点吧,这就叫做,未战先扰敌心神。早就听说大国师迦蓝叶,为铁鹞子暗中训练了不少高手,这一位想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孩儿们听着,掌门现在命你们上前一战,看看这位大言不惭的鼠辈,究竟学了天宁寺几分本事!”
“是!”
“遵命!”
乱哄哄,明显带着兴高采烈的应诺声后,岳震被十几个鹰爪弟子围在圈中。
“呵呵···真是笑死人了!”看着这些人纷纷套上闪亮的钢爪,仰天长笑的岳震,忍不住半真半假的戏谑道:“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天宁寺的本领我可没学过,不过我在军中专职为人烧菜做饭,平日里砍瓜切菜,尤其喜欢剁鸡爪子!哈哈哈···”
笑声还在夜空里回荡,他早已擎刀在手拔地而起,选中了一个鹰爪弟子照头就劈。
想不到他说打就打,众鹰爪弟子有些措手不及,被岳震选中的那个闪身后退,他左右的两个同门也挺身相助,分别探出钢爪,袭向岳震的两肋。
岳震既然选定了目标立威,又怎能轻易放过他?就在鹰爪弟子以为自己成功的脱离,等着大刀从眼前劈空的时候,岳震的刀已经完成了急停,前伸,无声无息的从他头顶劈下。令人惊悚的惨叫穿透夜空,鹰爪众人头皮发麻,目瞪口呆时,岳震一脚踢飞了那个倒霉鬼,专心对付攻到肋下的四支钢爪。
躲,肯定是躲不开了。可是战斗经验很少的鹰爪弟子却忘了,他一身铁甲战衣,还会怕什么钢爪?很多经验需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交换,两个鹰爪弟子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右手回刀,用刀柄撞过去,岳震左手也没闲着,大拳头狠狠击在了柔软的小腹上。两声不分前后的惨叫,鹰爪弟子像两只大虾米一样,用力的蜷缩在哪里,用力的抽搐着,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眨眼之间一死两伤!脸色铁青的铁衣兄弟,喝止了弟子们的继续围攻。四只被怒火染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岳震。
“尊驾如此身手,却藏头露尾,不怕辱没了先人吗?”
铁衣老大阴恻恻的出声,小心眼里想的是分散岳震的心神,好让那些已经魂飞魄散的子弟们赶快退回。
依旧柱刀挺立,就好像根本没动过似的,岳震摇头叹道:“唉,从鼠辈上升到尊驾,原来是要用生命来证明!铁衣老儿你们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的先人顶天立地,更无愧于天地,何须我去光宗耀祖?就凭这点浅薄的见识,就算你们的鹰爪子天下无敌,你们这两个无知老儿,也不配称一代宗师。”
“好了,废话少说,两位倘若还有半点武人的廉耻之心,就不要再让这些无辜的弟子们送死,赶紧放马过来,小爷没工夫跟你们磨蹭!”
每一句话,都好似一记响亮的耳光,鹰爪派两位宗师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却也出奇的没有反驳,更没有发怒。两兄弟静静的套上钢爪后,轻轻摆手示意弟子们后退,尽管他们的野心很大,但是他们从未如此的恨过一个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杀人欲望。
看着他们一左一右缓步走来,岳震也不敢托大,提刀横于身前凝神戒备。
双方相距不足五尺时,二老突然一个交叉,两条身影乍合又分。岳震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一人,铁衣老二好像鬼魅一样凭空消失了。
没有动,面前的铁衣老大不动,岳震也不敢动。虽然他不能确定两个老家伙,谁先动,但他非常明白,铁衣老二此刻好比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隐藏在自己的身后,等着和他的兄长一起发动攻击,致命的一击。
正面的铁衣老大率先发难,岳震有些讶异的是,他骤然下蹲钢爪直奔自己的小腿。
好毒的眼力,也是好毒的招数,岳震的甲胄只能保护膝盖以上,一双露在外面的小腿,自然也就成了他们首选的攻击目标。铁衣老大的爪风凌厉,劲气有若实质,可是直觉告诉岳震,这极有可能是假象,是掩护,是给身后的铁衣老二作掩护。
刻不容缓,他必须在转瞬间就要做出正确的判断。要么侧移,要么起跳,最终他还是听从了直觉的反应,顿足跃起。
岳震自觉全凭腰力的旱地拔葱,已经足够高,但他还是有些低估了,鹰爪这门技艺的变招能力。他腾空而起,铁衣老大也暴喝一声,仰头挺胸的动作之间,消瘦的身材真好似振翅上升的鹰隼,两只利爪高高扬起来,同时抓向岳震右小腿。
来了!紧盯着铁衣老大的岳震,看他专攻右腿,瞬间就明白,身后的铁老二,必定已经对自己的左腿发起了进攻。
浴血鏖战·绝境
第二百八十节
正面的大铁衣爪风呼呼生威,后面铁衣老二的钢爪却极力的拢在一起,无声无息的迫向岳震的左边小腿,只等距离近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在猛然张开突袭。
二老修炼合击多年,心意相通,他们都明白不可能一招制敌。只有不停的狠辣出手,才有可能逼迫对手应对失措,才有可能创造出机会。
身陷前后夹击的岳震,大吼一声,在空中匪夷所思的来了一记,大劈叉,双腿左右而分绷到笔直,铁衣二老同时抓空,一齐起跳的三人又一齐向下坠落。姿势颇为难受的岳震,当然也不能让他们舒服,顺势握刀劈向铁老大的头顶。
大家都在半空无处借力,两人合击的妙处还是占了便宜,铁老大踢向兄弟,心领神会的铁衣老二也迅即抬腿踢出,两兄弟两脚相撞借力倒飞出去。
岳震的坠落距离最短,自然也就比铁衣兄弟先落地,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脚一着地就马上弹射出去,依旧刀劈铁老大,欺负他立足未稳,抢占了宝贵的先机。
鹰爪功夫的厉害之处在于贴身缠斗,看出这个诀窍,岳震当然不会轻易的让他近身,刀刀大开大阖,而且招招皆不用老,不给他闪空脱离的机会。一时间铁老大险象环生,多亏了铁老二赶来骚扰,他才有些狼狈的脱身。
帮助兄长解围的铁老二,却又被岳震罩在刀网里,尚未缓过气来的铁老大返身相助。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斗在一处,战局不可避免的形成了胶着之态。铁二老很难把岳震怎么样,同样的,岳震拿他们也无可奈何。
铁衣兄弟气闷,岳震更是心焦,在瞻星楼前打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见到己方的人马出现。只能说明,他们在通往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很顽强的抵抗,要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两个老家伙,免得夜长梦多。
战斗中心态的转变,直接影响了战局,不知不觉中岳震犯了急于求成的大忌。
抑或是鹰爪派弟子们不堪一击的实力,让他心生轻视,他却不知道鹰爪一门,四、五十岁之前罕有大成者,因为他们需要经过几十年锤打与磨练。
老辣成精的铁衣兄弟,很快也发觉了战局中微妙的变化,两人的策略也随之改变。一人在正面与岳震缠斗,另一人或侧,或后旨在分他心神,而且最毒辣的是主攻、副攻之间还不停的转换,一人全力发难,另一个则轻松的骚扰休息。
很快岳震便陷入左右为难,顾此失彼的苦战。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线空隙,他立刻恼怒的狠劈铁衣老二之时,也察觉到,身后的铁老大的钢爪正戳向肩胛。
杀敌的良机,千载难逢!电光火石之间,他咬牙决定不再躲闪,把后背交给铁甲。
铁老大显然也是准备不足,他没料到对手突然对身后的进攻不管不顾,去势不改的直劈正面的兄弟。大惊失色中间,钢爪就搭上了岳震的背甲,遇阻在铁甲上滑过的爪尖微微一沉,居然滑进了甲片与甲片之间的缝隙。
心头大喜的铁老大猛然屈指发力,岳震体内的药息虽然瞬间感应到了危险,急急运转起来抵抗,但还是没能抵御锋利的钢爪刺破肌肤。
钻心的疼痛从肩背袭来,岳震握刀的双手一颤,无法更进一步,只能眼看着铁衣老二从刀锋下逃脱,只是手上的钢爪被齐齐削断。铁衣老二险而又险的闪身逃开,身后响起一声‘刺啦’的破帛之声,迈步前冲的岳震猛觉后背一阵冰凉,原来是背甲和里面的衣服,已经被铁老大整片的扯了下去,后背的肌肤暴露在外。
看见兄弟无恙,偷袭得手的铁老大忍不住大声怪笑道:“嗬嗬嗬···破了你这鼠辈的铁壳子,看你还有什么戏唱?嗬嗬嗬···”
感觉着粘稠的液体从背上滑落,为轻敌冒进而付出代价的岳震,彻底冷静下来。
“老儿果然有点本事,呵呵,小爷还真是小看你们了。”单手柱刀的岳震微微一笑,索性把上身的铁甲都扯下来,前后相连的战甲现在不但毫无用处,反而成了躯体的累赘。丢到战甲后,倍感轻松的他还觉不过瘾,刺刺啦啦的把上衣也撕了个干净。
扔掉碍事的头盔,他晃了晃脖颈,铁衣老二也趁机套上了备用的钢爪。
“哼!再来!老儿你不是想听小爷唱戏吗?小爷就给你们唱一出,赤膊斩老贼!”,年轻的让他们目眩的面孔,疤痕累累,汗津津的躯体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岳震,再一次举起战刀时,铁衣兄弟的心头,同时涌上了一种很强烈的,不祥之兆。
挥刀再战,岳震明显的修正了错误,他不再理会二老如何轮换,只是一个劲的追着铁衣老二穷追猛打,平时老二颇为自赏的美髯长胡子,成了岳震认准他的标志。选中一个目标死缠烂打的战法,很快就收到效果,眼瞅着兄弟气喘嘘嘘的铁老大,只好放弃了背后骚扰,选择了一起面对岳震,才给山穷水尽的老二分担了不少的压力。
逼得两个老家伙,不得不做面对面的较量,背后压力全无的岳震暗自松了一口气,抖擞精神全力应付,战局重回胶着的态势。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纷乱的脚步和马蹄声越来越近,岳震内心狂喜,援兵终于冲破的阻碍赶到了。
他听得到,铁艺二老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背对瞻星楼,面朝声响逼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