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处境,利箭虽快,也很难对四统领这样的人物构成威胁。可是眼下却有些难度,因为他们不能闪避,他们身后站着大群的铁狮子门弟子。
‘啪啪啪’爆响声声,孛术鲁、温迪罕和佟镇远,或取兵刃,或挥拳磕飞利箭。但是倒霉到家的乌郎节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眼光犀利的拓跋月也看到他有伤,射的正是他没受伤的肩头。
伤臂又怎能挥舞挡箭?好个乌郎节,只等利箭近身才一声大吼,猛然转动身体,想用身体的摆动来撞飞那支箭。想的不错,可他低估了拓跋月的力道,受伤的臂膀还是被利箭开出一道血槽。
血雾绽开,乌郎节咬牙忍痛,眼睛也红了。“汉人小子不知好歹!欺人太甚!佟师傅休要与他废话!这小子不会知难而退的。大不了一死,我们拉着他一起上路!”
“哼!银毛鞑子大言不惭···大言不惭···昨夜本宫不小心才让你逃了···逃了···本宫倒要看看···看看···是谁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千里传音!
尖厉冰冷的声线逆风而来,铁狮子门四统领无不面色惨白,这个声音是他们永远无法忘记的痛。他们不知道,这个声音对于岳震而言,又岂是一个痛字?柔福放弃了去拯救她的大伯,一路追来,还用问为什么吗?这番情意让他如何回报?最难的是,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回报。
爱,就一个字,在很多人生命中,却是无法承受之重。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拓跋月和吴阿大同时愕然回首,青衣小帽的柔福帝姬缓步走上空地,一步步来到岳震夫妻的身旁站定。
两女一男,三个少年加在一起恐怕还不够五十岁,但是给铁狮子门上下的压力却是无比巨大的。尤其是此刻一脸淡然的大宋公主,虽然她的恨意没有写在脸上,但四统领都很明白,他们曾经作为帮凶夺走了她的挚爱,在那个夜晚,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回荡在夜空的那个夜晚,让四统领事后想起依旧是毛骨悚然。
没有悬念,亦没有侥幸,岳震可能不愿以死相拼,但是这个大宋公主,绝不可能轻易的放过铁狮子门。
避无可避就只有战斗,四统领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渤海王的君命已经不重要,他们要为生存而战,要为铁狮子门的明天而战。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岳震开口说话了,也正是他的一句话,让四统领如蝎子蛰了一般悚然后退。“柔福,咱们的灵秀郡主在哪里?何不请她出来,和这些老熟人叙叙旧呢?”
一句话,让一脸肃杀的柔福,如冰雪消融般瞬间崩溃。眨眼前还似夺命煞星一般的少女,连连跺脚嗔道:“月亮,你这个男人真的是傻子哎,我好不容易营造了个机会,就让他这样给破坏啦!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了,侯大哥出来吧,没戏唱了。”
侯勇跟在完颜灵秀的身后出现的时候,四统领面色铁青,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佟师傅让大家起来,这件事怨不得你们。”灵秀郡主远远站定,对他们摆摆手,淡然笑说:“要怪只怪灵秀的命不好,碰到他们这些莫名其妙的疯子。该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不必顾忌我。乌朗统领刚刚说的好,大不了一死,也不可丢了我们女真的气节。”
“呵呵,那怎么可能?”四统领无言以对,岳震却失笑出声:“郡主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了,条件该由我们这些绑匪来谈。呵呵···诸位统领大人,如果你们觉得这样跪着谈舒服,本少也不介意。”
以佟镇远为首,四个人站起来,虽然他们黑着脸。但是他们四个心里最清楚,他们应该感激岳震。
“震王请讲,只要你们保证郡主的安全,只要我们能做主,佟某自当遵从。”
岳震笑脸一绷,皱眉道:“佟师傅这就不上道了吧?本少的要求你们很清楚,佟师傅更清楚诸位做不了这个主。本少要的是期限,请你给我一个准日子,过来这个日子,我就会带着五国城里的所有人直接闯关,当然,郡主肯定要站在第一个。”
佟镇远顿时一脸尴尬,暗骂自己糊涂,跟这个少年耍心机,自取其辱。“震王快人快语,佟某也不啰嗦了,半月,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一定给震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哈哈哈···”岳震哈哈一笑,举起两只手说:“十天,十天后的这个时候,我要在这里见到你们的渤海王。要不然,你们就准备战斗吧,佟师傅请让路!”
他斩钉截铁,不容佟镇远再讨价还价,看的拓跋月和柔福不禁一阵暗笑,这家伙还真是个谈判的高手呢。可是四统领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是任由岳震编排,摆在眼前的无奈就是,乖乖的让路。
大群的铁狮子弟子远远闪开,岳震在前,柔福断后,中间是其余几人和灵秀郡主。四统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一行人慢慢走进山口。
嚯!这就是五国城?
走过两山之间的一段平地,脚下的道路陡然下沉,一个白茫茫的山谷大盆地出现在眼前。仔细观看,走在最前面的岳震暗暗摇头,怎么会叫五国城呢?这根本就是一座采石场,一个大到惊人的采石工地。
“这就是你们关押重犯得监狱?”停下来,岳震回头问完颜灵秀,看到她对眼前的情景也是一脸茫然,顿时明白。她是金枝玉叶的帝国郡主,平时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一行人缓缓下坡,脚下的黄土也渐渐消失,等他们完全下到谷底时,脚下已是一片白花花的大小石子。
柔福弯腰捡起一个拳头大的石块,捏了捏后惊异道:“好硬啊,这是什么石头?”岳震也俯身拿起一块,边走边细细端详。白石虽然破碎依旧棱角分明,而且石头里还隐隐有些淡金色的纹路,因此不难判断,如果能取出大块,一定是上等华贵的石材。
“你们看,真的有一座城!”
听到妻子的惊叹,岳震抬头向前看去,果然。那是一群白石堆砌的高大建筑,因为颜色相同所以才隐身其中,在远处很难发现。他们现在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面石墙,和那些高出墙头的屋顶,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
距离石墙大约百丈的地方,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一齐脸色阴沉的看着地面。
岳震的第一反应就是,糟糕!被铁狮子门那群家伙摆了一道!
不是没有路了,而是前方百余丈的路要走过去,实在有些艰难。坚硬的白石,被人刻意打磨成杯口粗细的锥形,锋利的尖角朝上,另一端显然是深埋在了地下,更可怕的是一根根石锥子紧密排列,缝隙里还填上了碎石子,只有大约两寸的尖刺露在外面。一脚下去,至少要踩到三、四根。
这怎么走?倒吸凉气的岳震抬脚看看自己的靴底,连连摇头,恐怕走不到一半,靴子就会被戳破,那些尖尖的石头就要问候脚底板了。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铁狮子门为什么围而不攻,因为想攻进这座石城,必须要准备特殊的鞋子,这种鞋子一定很沉重。他们不但要保证人数上的优势,还要在攻进石城的第一时间就脱掉鞋子参加战斗,这样的要求,对于一个江湖门派来讲,很有难度。
山谷绝地·刀劈路
第三百七十一节
种种现象在岳震脑子里汇集,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座石城,这个山谷只有一个出口,铁狮子门的四统领根本不必费心费力的进攻,他们只需守株待兔。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岳震抬头举目心里了然。积年累月的开采,让这个山谷四周的山壁平直陡峭,最低处也有几十丈高低,根本无法攀爬上去。看着看着,他竟然在愁眉不展的众人面前,咧嘴笑了。
“呵呵···进不去,呵呵,咱们就不进了。只要想办法通知里面的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出来就行了。柔福啊柔福,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就算反应稍显迟钝的阿大听他这么一说,也顿时明白。柔福帝姬带着灵秀郡主的意外出现,让整个形势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只要烽火堂和义军的兄弟们走出白石头城,他们就可以轻松的等到十天以后,谈判走人。
柔福听到他发自内心的夸赞,心如蜜糖,却也羞红了脸,垂头忸怩起来。拓跋月看在眼里不禁笑弯了嘴角,打趣道:“刚刚谁说我男人傻来着,这家伙鬼着哩。”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相比他们这方阴霾散尽,完颜灵秀的心里自然是苦苦的,两位哥哥处心积虑设计了一个完美的陷阱,却被这个人一点点的占据主动,真是让人不甘心!
要把声音传到百丈之外,对柔福来说易如反掌。拓跋月建议不必浪费力气,用布条写几个字,一箭射过去最简单。一身轻松的岳震却玩心大起,非要试试自己的嗓门,结果可想而知,白石城内的人是能听到有人叫嚷,根本听不清楚喊些什么,那会有人理他。
看他吼的脸红脖子粗也无人理会,拓跋月和柔福顿时笑弯了腰。见他不甘心,气鼓鼓的不愿放弃,柔福走到他身旁轻声低语起来。岳震赧然挠头静听,柔福讲罢就含笑回到拓跋月那边,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低头沉思。
片刻后,岳震抬头挺胸,吐气开声。“里面的人听着,快去告诉晏彪,告诉他岳震来也,让他滚出来见我!”
声浪滚滚而去,虽然不像柔福的千里传音那般层层叠叠,却也好似洪钟大吕,铿锵有力,在诺大的山谷中荡起阵阵回音。
余音绕山久久不能散去,四周峭壁上有些松散山石被震落而下,引出一串辟辟啪啪的脆响。柔福在一旁微笑点头,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身后山口处,负手观望的佟镇远、孛术鲁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快看,有人出来了!”几人的视线随着拓跋月的纤指投向白石城,其实真正能看清楚的,不过岳震夫妻和柔福三人。
城内不断有人跑出,而且出来的人都一律身背小袋,这些人跑出来后,有序把小袋中的碎石倒在脚下,然后拿着空袋子掉头回去。后面又有人跟上再倾倒石子,就这样往复交替,不大的功夫就铺出了一条两尺宽的石子路,推进也有一丈左右。
岳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之余,也不禁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来的及时,看样子晏彪已经做好了突围的准备,但是他们这样冲出来,遭遇铁狮子门那些武者,还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残酷血战。
不断的有石子倒在地上,荡起石屑飞扬,一层白雾中人影往复穿梭。随着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新铺的小路也飞快的向前挺进着。
“呵呵,这个晏彪兄弟不笨呐,是个人才。”看着热火朝天却井然有序的场面,柔福赞赏中,不免又有些疑惑和埋怨。她的震哥宛若一块磁石,吸引了众多的能人异士,只可惜他们都不愿为朝廷效力,原因何在呢?
石子路越来越近,岳震已经透过雾气看到了忙活指挥的晏彪,但是他又皱起了眉头。这条路是一把双刃剑,里面的人能出来,外面的人同样可以轻松的冲进去。
不到最后突围的时刻,路是不是修的太早了?他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迟迟未见的大宋禁卫,依然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个阴影。
眼瞅着路已经铺设过半,弟兄们士气正高,正是一鼓作气完工的最佳时机。若是半途而废,不但弟兄们信心受损,晏彪的权威也将会大打折扣。一番斟酌,岳震决定让他们继续下去,以后的事再随机应变。
当整个铺路工程进展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岳震猜测,是因为负重奔跑的距离越来越远,弟兄们体力透支的缘故,很多人都有些脚步踉跄,一瘸一拐的。
抬起头来,太阳已经挂到正中,岳震不禁有些心焦。也难怪,眼看着胜利在望,那边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他也帮不上忙,怎会不急?看看双方的距离,最多也不过三十丈,他咬牙发狠着喊道:“彪子,让弟兄们歇歇,剩下的我来!”
这种距离,已经无需用真气送声,晏彪他们也能听的很清楚。虽然不知道震少有何打算,可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听到有人喊停,便立刻就住手了。于是乎,在新铺成的路上,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人瘫坐在地。
灰尘渐渐落定,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两边的人都在注视着岳震,都想想看看他,一个人怎么完成剩下的工作。
众人的目光之下,他接下背上的双刀脱去外袍,紧紧腰带,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契丹十五留给他的那把长刀。
在身后,看着岳震双手擎刀高举过顶,柔福明白他是要用蛮力劈出一条路来,不由的芳心暗急。她的功法以阴柔狠辣为主,力量并无太大的优势。几人中最强的柔福都是爱莫能助,其他几位也只有干看的份了。
“呼···”一个悠长的深呼吸,岳震努力把身体调整到最放松的状态,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跟随着他的蓄势待发,拓跋月,柔福的心脏也被高高的拉起来,又随着他闪亮的大刀砰然落下。
‘噗’笔直稳定的长刀,好似一根耀眼的亮线劈下来,并没有她们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长刀没入了尖尖的石锥丛中。拓跋月最了解丈夫的力量有多大,知道绝不是这样简单,不由瞪大了眼睛。
“唉···”在晏彪那边的一片叹息声中,诡异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劈进石丛的长刀变成了一条中线,整齐密布的石锥,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搅动,波浪一样向两边翻滚着,眨眼间地上就出现一道三尺宽窄的凹槽,长度也有大约五尺。
“啊!”叹息未平惊叹又起,能够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就算有所预料的柔福也没有例外,短暂的惊骇后,她顿时明白,震哥这是把刚刚学而去的,以真气驭音之法用在了刀上。
天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