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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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岳- 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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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汇丰号,甚至闽浙商帮和淮帮都有所波及。”
        听他这么说,岳震转头看向蒋凤英,凤英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呵呵,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如今韩夫人见到我就像躲瘟神一样。我们淮帮又不是没有过苦日子,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露出一丝牵强的苦笑,岳震也握住茶杯,冰冷的手掌里有了些许暖意。他明白,淮帮的处境肯定要比蒋大姐所说的更艰难,淮帮也和闽浙商帮一样,因为和岳家扯上了关系,成为了被打击的对象。
        “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传言呢?朝廷方面有没有明确表态?”他看着申屠,问出了最关心的两个问题。
        “流传最凶也最可怕的,就是针对岳帅的流言。”申屠狠狠的皱起了眉头道:“朱仙镇大捷前,朝廷就已下令退兵,东西两路也都按照命令退回到战前的防区。因为岳帅抗命执意攻打朱仙镇,所以现在有一种说法是,岳帅曾经要摆脱朝廷的辖制,自立为王。”
        “哼哼,这种鬼话也有人信?”拓跋月在一旁嗤之以鼻道:“我公爹现在率军返回,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唉,众口铄金呐···”申屠先是摇头叹气,随即又握拳满脸愤慨说:“最可恨的是那些制造谣言的人,无中生有的一句话,就毁了岳帅半生英名!其心可诛!”
        岳震没说什么,可他心里很清楚,种种谣言的源头来自何处,不过是为后面的行动铺垫造势。这些根本经不起推敲的流言,是一只两头的毒蛇,既能蒙蔽大众的视听,又可为残害岳家披上一件堂而皇之的外衣,狠毒且非常实用,让人难以招架。
        高宗皇帝和他掌控的朝廷已经开始铺垫,动手之时早晚的问题,他急切的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他再次问起了申屠还未来及回答的问题。“朝廷的态度呢?临安那边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在临安还有一明一暗两张底牌,他相信不管是禄伯还是宗铣,应该会有一些准确的消息,只是没办法传回襄阳。
        “没有,只从烽火堂撤出后,临安就再没有消息传回来。”申屠摇头说:“我想是,禄老伯不敢用商队的人传递紧要的讯息,老爷子那么谨慎的人,八成还是想用烽火堂这条线,可他不知道烽火堂已经全部撤走。”
        挠破头皮也没有用,岳震还是无法清晰把握整个事情的脉络,只有尽快赶回临安这一条路。他现在只能先完成襄阳之行的目地,就是如何安排这些曾经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人,不要把他们也牵连在内。
        沉思了片刻,他沉吟道:“我马上要赶去临安,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眼下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停止所有的生意,把柜上的财物都分发下去,让大家各奔前程。岳家倒了,弟兄们还要生活,不能连累大伙。”
        “有这么严重吗?”微微色变的申屠,眨着眼睛问道:“朝廷难道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而降罪岳帅?这些年的戎马功勋竟如此不堪?我看还不至于吧。”
        蒋凤英也频频点头说:“岳将军抗命不撤,也不过是落了皇帝的面子,降罪责罚应该是走个过场。岳帅可是咱们大宋三军将士的楷模,不能说推倒就推倒吧?那以后谁再给朝廷流血卖命?”
        轻轻摇头,岳震暗自冷笑,父亲倒霉就倒霉在这个榜样上了,宋金议和已成定局,主战派的领袖人物,自然也就成为议和路上的最大阻力。
        收起这些于事无补的感慨,他放下茶杯站起来道:“大姐的心情小弟明白,所有关心岳家的人,也大都是这样想的。但是小弟最清楚,这一关父亲和我们岳家过不去了,所以大家也不必心存侥幸,早做决断才能不至于殃及池鱼,我也好放开手脚去做我的事情。”
        申屠希侃和蒋凤英相觑低头无语,也都是一样的想法和疑问,难道真如震少所言,岳家即将大难临头?这是很多人没办法接受的。
        拓跋月也是第一次听到丈夫这样讲,以前即使面对最艰难的困境,丈夫也不曾如此绝望和决然,她明白情势真的很严峻了。作为岳家的一份子,她所想的也终于和岳震契合,那就是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夫君,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打算怎么做?”
        “形势不明,只能赶到临安搞清楚状况再说。对于朝廷这个庞然大物,咱们的力量过于渺小,很难有什么切实可行的计划,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我们和你俩一起去!”申屠和蒋凤英异口同声,岳震却连连摇头。
        “不可,商队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安置遣散不是小事情?而且必须马上就办,以免夜长梦多。而且···”稍稍停顿之间,他转眼看看妻子不禁有些底虚。“而且我想让月亮留在襄阳,我到临安后再找人把布赤也送过来。”
        拓跋月闻听起身,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握住丈夫的手看着他,眼睛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
        早就知道一说这些,妻子必定坚决反对,可是岳震还是试图让她改变主意,他苦笑看着妻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软语道:“你怀着身孕,正是应该休息静养的时候,跟着我东跑西颠的,万一···唉,让阿妹过来,也是想让她来照顾你嘛。”
        “月亮妹子有喜了!快来让大姐看看”蒋凤英喜出望外连忙招手,申屠皱皱眉低下头,想想眼下岳震的处境,显然他是在想,这个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拓跋月微微一笑走到凤英身边,眼睛还是看着丈夫。“早就说过,我们草原上的女人结实得很,你偏偏不信。把我们丢在襄阳你就放心了?我不管,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跑着去。”
        岳震除了苦笑摇头,还能说什么?妻子说的不无道理,不管她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身在何处,他都会时刻牵挂,也绝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了。
        申屠也想帮岳震解决这个难题,想了片刻抬头说道:“商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规模,就这样散伙可惜不说,有些兄弟的生计也成了问题。我想索性把商队总部搬到吐蕃去,震少夫人不如跟我们回吐蕃住一阵子,那边都是老熟人,震少也好安心。”
        “好主意!”岳震眼睛一亮,拍拍脑门说:“最近脑子里好乱,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居然就没想到,好,商队的事就这么定了。月亮你看···”
        “你是放心了,我岂不是要牵肠挂肚的坐卧不宁?”拓跋月面带愠色道:“不行,一家人死活都要在一起,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要再劝我了!”
        看到一向谦和温顺的震少夫人变脸,申屠希侃很识趣的闭嘴不提,蒋凤英轻轻抚摸着拓跋月的肚子,笑笑说:“也好,这个小东西可是岳家的根苗,岳家老夫人知道了还能高兴一阵子。唉,我们老家可有冲喜的说法哦,没准这个小家伙能让岳家逢凶化吉。”
        一句话扫去愁云,几个人尽展欢颜。看着身边一张张苦中作乐的笑脸,岳震不觉有些新的感触和觉悟。新生命就代表着新的希望,只要能活下去,再大的苦难也总会过去。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家逢大难,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亲人们活下去!
风雨渐近·访故居
        第三百九十七节
        商队这边能有一个妥善的着落,岳震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唯恐这样大规模的商业迁移会引起吐蕃那边的误会,他还是给冲索多吉写去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外乎提到岳家目前的困境,拜托他照顾商队等等···
        安排完毕,申屠、蒋凤英当然体会岳震的心情,马上准备一艘船给他们夫妻,船上的水手是清一色的淮帮弟子,首领还是他们的老熟人侯勇。
        扬帆启程,望着码头上挥手告别的申屠与蒋凤英,望着越来越远的襄阳的古城,岳震黯然神伤,也不禁暗自心语。
        与这些人,与这座城,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时···
        冬季的江南阴冷而潮湿,水面上漂浮的湿冷薄雾,更凭添几分混沌不清的压抑。离开襄阳顺水南下,侯勇知道岳震夫妇很急,所以就将水手编成两队,昼夜不停的加紧赶路,船很快到达了第一个转折处鄂州,他们要从这里进入大江转头向东。
        船泊鄂州城外,侯勇打发兄弟们去采买粮菜清水,他去船舱找到了闭目养神的岳震。
        “震少,有几条船一直跟着咱们。”
        “几条?什么时候发现的?”岳震睁眼坐直了身子,一旁裹在大毛毡里昏昏欲睡的拓跋月也打起精神。
        侯勇凝重答道:“从襄阳出发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只是不敢肯定。这几日一路走来,咱们快,后面的船也跟着快,咱们停下来,他们也就相继停泊。现在哪几条船就在百丈外停着,震少,要不要派兄弟潜过去探探?”
        想了想,岳震摇头站起来。“不要让兄弟们去冒险,我去把他们引出来。月亮,我带你去看看家里的老院子。”
        早就憋屈的筋骨酸软,拓跋月听说可以出去放风,立刻开心起来,两夫妻穿戴整齐披上厚厚的棉斗篷出了船舱。
        拓跋月心疼两匹马也被窝在船上好久,就将它们也一起牵上岸,两马终于可以脚踏实地还不拼命的撒欢,夫妻俩刚刚翻身上马,克拉和云彩不等主人命令就急不可耐的冲出去,转眼就没了影踪,还没来不及叮嘱他们小心的侯勇,也只能摇头苦笑。
        恐怕冲撞行人,岳震选择的是绕城而过,两匹骏马带着夫妻飞驰电掣,鄂州这里本来就罕见战马,如此神骏的高头大马所过之处,还是让那些有幸一见的路人驻足惊叹。
        上山再下山,绕过依山而建的鄂州城,夫妻两个来到昔日的鄂州大营门前。咦?看到营门处有人影出来,想必也是听到了马蹄声。岳震不觉暗自奇怪,听说鄂州大营早已荒废,怎么还有人守营门?
        “来者何人?快快止步!此乃岳家军大营重地,擅闯营门者拿官治罪!”
        岳震赶忙示意妻子一起勒住马,两人下马缓步上前,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眼前,老人身穿岳家军旧式军服,显然浆洗缝补多次,颜色已经不再鲜亮。
        丢开缰绳快步上前,岳震恭敬的弯腰行礼道:“老人家好,我小时候曾在这里居住,今日刚好路过鄂州,特来看看家里的老宅,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住过?···”老人家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眼睛一亮惊喜道:“您是···你是二少!真的是二少!”说话间老丈颤巍巍的曲膝就要跪下,岳震慌忙弯腰托住老人家的手臂,一个劲的说:“是我,是我,您这么大岁数了,千万使不得。”
        好说歹说,老军士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岳震好奇的问:“老人家,我听说鄂州大营已然废弃,这里还有驻军?”
        “没有喽,没有喽···”老军士感慨说:“二少您说的不假,大营两年前就已废弃不用了,我们几十个退伍的孤老头子舍不得离去,想留在营里。岳帅就和地方官说了一声,准我们在原来的教军场开出几十亩田地,耕作生活。您是要看老宅子,去吧,那边我老哥几个都会定期打扫,干净的很,您想住几天都成。”
        “哦···”岳震好生感动,又有些心酸的问道:“诸位日子还过得去吗?”
        “好着哩,那些伤残兄弟们不是搞了个商队吗,他们也没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时常派人来送些吃穿用度。所以我们这些孤老头子常常念叨,这还得感谢二少您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您留步,我过去看看。”岳震含笑点头,暗暗汗颜,这得感谢申屠办事严谨周密才对。
        告别守门的老军士,他与妻子二人牵着马进入营区,走在寂静已杂草丛生的路上,遥想当年数万人军营的雄伟情景,岳震不由有些恍惚。父亲带领岳家军从这里起步,一天天发展壮大,一步步走向辉煌,如今也会像这座兵营一样,慢慢的被人遗忘,慢慢的被湮没在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中。
        ‘吱扭’推开院门,永远无法忘怀的场景与那些往事扑面而来,他怔怔的站在院门外,沉湎在回忆里不能自拔。身后的妻子推推他,他才恍然醒觉拉着妻子的手迈步进院。
        拓跋月自然对丈夫从小生活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夫妻俩一问一答之间,昔日那些温馨的日子,就在两人的娓娓低语中,如小溪泉水涓涓流淌。小院,老树,树下的石桌石凳,每一处都有点点滴滴道不尽的动人故事。
        说到有些累了,岳震和妻子并肩坐在院门外的台阶上,一如当年他与大姐银屏,坐在这里遥望大营。
        又是夕阳晚照,渐渐朦胧模糊的视线让他一下子回到从前。角鼓声声,操演阵阵,曾经的无数个日子里,他和姐姐就是这样,瞪大着眼睛在黄昏里眺望,眺望着一个个由远而近的身影,能看到熟悉的身影,能听到亲切而爽朗的笑声,也曾经是他们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不经意间,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轻轻滑过脸颊落在拓跋月的手背上。
        “夫君,你哭了。”
        “没有,我在笑。”如他所言,眺望沉静军营的他笑了,笑得很坦然很坚定。“想到亲人们为我做过的一切,我怎么会哭呢?记得有一天,我跪在和尚爷爷面前说过一句誓言,无论何人,如欲对我父不利,欲对岳家不利,神来杀神,魔来弑魔,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要取他项上人头!是时候了···”
        告别故居,告别执着看守大营的老人,岳震夫妻踏着夜色纵马驰骋,依旧是上山再下山,只是在一个转弯处一个身影飞离了马背,拓跋月却好像浑然不知,两匹马毫不减速的疾冲而去。
        不大一会蹄声再次响起,伏在暗影中的岳震笑了,一直跟踪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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