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静静的躺在那儿,面颊潮红还带着些让人心痛的消瘦。此时,他微簇着眉头双眼紧闭,粗重杂乱的气息被身边的老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痛彻心腑的老人顿时怒不可遏,却被察言观色的申屠出声拦住。
“禄老先生,有什么话咱们外间说好不好,不要惊扰了震少休息。”
“哼!”禄老伯冷哼了一声向外走去,暗自忿忿道,我刚走了几天,好好的一个少爷就变成了这样?!我倒要听听你们作何解释。
申屠希侃皱着眉头也要跟出去,却被李清照站起来留住了。“申屠掌柜,麻烦你替老身照顾一下震哥儿。人老喽,不中用啦,老身想去外间歇息片刻。”女诗人敏感的嗅出了男人间的火药味,立刻挡在中间,消弭了这场没有必要的摩擦。
准备大发雷霆的老禄失去了目标,也只得坐在那独自生闷气,再怎么光火,他也不好意思冲着老大姐吼呀。
恰巧这时,张飞卿追了过来,禄老伯的火气也消了不少,急忙问起自家少爷的病因。
岳震生病的这几天,李清照一直照顾在*前。震哥儿高热不退,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清醒时就和阿姨絮絮叨叨,烧迷糊了,就像现在这样昏睡。因此,李清照把孩子的遭遇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听罢整个事情的始末缘由,禄老伯和其他人一样,也顿时傻眼了。
他们这些老人明白的很,震少这是心病呐。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可如今这个系铃之人远在千里之外,怎么解?。几位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一筹莫展。
里屋陪着岳震的申屠希侃,比这几位老人家还多了一层隐忧。事情的起因不重要,让他深感不安的是震少的状态。眼下的情形,无疑是这个少年从未遇到过的难关。能否战胜心魔渡过这一关,不但决定着岳震今后的成就,还有可能左右着他人格的走向。
“唉!··”申屠忍不住愁上心头,长吁短叹。
倘若这件事情在震少的心里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下**影,无论是练武还是做人,他恐怕再难有寸进,十有**会慢慢的流于平庸。
“嗯···”可能是申屠忘记了压低声音,昏睡中的岳震睫毛颤动着醒转过来。
“申屠啊,怎么你还在这里?每次睁开眼看到的总是你。快去休息吧,放心,我身体好的很,一时半会死不了地。”
看着震少有些浑浊却满是关切的眼神,申屠心里一阵火热。但‘死不了’这三个字,让他顾不得什么感动了,眼睛一亮的同时,一个大胆的主意浮上了他的心头。申屠希侃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强迫着岳震躺回去,反而托起岳震肩头,拉过*里边的棉缛垫在了他的后背。
“嘘···”换了睡姿的岳震惬意的**出声,像申屠挤出个虚弱的微笑后,又沉沉的合上了眼睛。
“呵呵···希侃知道震少你身体底子好,硬朗的很,所以有件事还得麻烦你。”申屠小心翼翼的说着,紧张的注视着岳震的反应。
岳震闻听上身不觉一挺,微微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哦?!莫非你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啦?说与我···”猛然想到自己的现状,他顿时身子一软躺回到棉缛上,艰涩的苦笑道:“嗨···现在我这个样子,还能帮你什么呢?”
申屠希侃心中一喜,暗道,有门!急忙说:“不是帮我,正如震少所说,咱们一时半会都还死不了呢。可现在有个生灵眼看着就不行了,倘若震少你不去救救它,让它死在咱们这里可惜不说,还大大的对不起朋友啦。”
听他说的蹊跷,岳震双臂用力支撑着坐了起来,焦虑的盯着申屠大声问道:“那来的生灵?快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申屠急忙拿起棉缛披在他背上,“震少别急,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岳震送父亲、姐夫回家的那天,同一天离开临安的刘子翼,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岳家父子前脚走,子翼将军后脚就进了‘闵浙居’。上前接待的申屠问清他的来意后,虽有些不明白,但心里还是很高兴。刘子翼是要在临走之前,将心爱的坐骑送给岳震。
不巧没有碰到岳震,刘子翼惋惜之余也不愿多作耽搁,简单的交代几句后就匆匆的离去了。刚好那天岳震去了‘佛缘阁’,当晚也没有回来。等到第二天听了伙计们的报告,申屠这才后悔不迭,知道自己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接到了手里。
原来,自从刘子翼离开后,那匹枣红马便开始不吃不饮,任凭伙计们如何威逼利**,它就是无动于衷。
紧接着岳震回来一病不起,申屠脑子里乱哄哄的,也就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这么说,小赤兔已经三天不肯吃东西啦?”岳震听罢十分着急,顿时觉着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冒。
“是啊,听小伙计说,昨个后晌马儿已经站不住了,奄奄一息的卧在牲口棚里。”申屠依旧紧张的瞅着震少,希望能借这件事激起他的斗志。
岳震果然没有让申屠失望,抬手就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埋怨着抬腿下*。“申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不成!我要去看看。”谁知他刚刚穿好鞋子站起来,猛然觉着一阵天旋地转,摇摇晃晃的跌坐回了*沿。
“震少!···”看着一脸虚汗的岳震,申屠着急的要过来搀扶,却被岳震抬手拦住。
“申屠,嘘···”他深深的吐纳着,坚定执拗的说:“不要扶我,让我自己来!”说罢硬是用力重新站了起来。
可能是出了些汗,岳震反而觉着头没有那么沉重了。试着走了两步,脚下虽然还有些发软,却也不像刚才那么晕了。
“走,带我去牲口棚看看。”
岳震一指门口,脚步稳定的向外走去,申屠稍稍的松了口气,赶忙追上去为他推门挑帘。
外间几位唉声叹气的老人,乍一看到脸色惨白的岳震都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的围上近前。听说震少已经这个样子,还要想办法救治那匹不吃不喝的马儿,李清照和张飞卿一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岳震身旁的申屠希侃。
禄伯勃然色变,正要张嘴喝止往外走的少爷,却也猛然领悟了申屠的良苦用心。
震少伤心于赵姑娘不辞而别,又淋了一场秋雨,心神失守之际外邪侵体。若他依旧沉溺在失落的心绪中,这场病不知道还要拖多久。还好申屠机灵,给他找了这么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来做,这对震少的病肯定有益无害。
老人家想通了道理立刻喜形于色,冲着申屠挑起了大拇指,还不忘拱拱手以示歉意。
申屠目睹了老人一连串精彩的面部表情,好笑之余心里竟有几分酸楚,几位老人家对岳震的关爱之情,怎能让人不羡慕?。
他现在可顾不上想那么多,对禄老伯摆摆手后,申屠又急忙的追赶着岳震,不停的为他清理着前进中的障碍。
两人走进牲口棚,看到‘小赤兔’萎靡的惨状,都不禁为之动容。
骏马棕红的皮毛已经失去了光泽,诺大的身躯看上去瘦骨嶙峋,平日里高高扬起的大脑袋如今却趴伏在地上,嘴角上流下的长涎还引来了几只苍蝇。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匹马的情形,岳震大感不忍,顾不得自己冷汗淋淋**透了衣衫,催促申屠赶紧端一盆清水来。
端着水,岳震轻轻的蹲到‘小赤兔’的身边,掬起一捧清水,缓缓的的淋在马的嘴角,然后为它擦拭着嘴边的污物。
“可怜的马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一边擦洗着,岳震情不自禁的和它聊起了天。
“我知道你生气啦,气刘子翼那个混球对不对?他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是兄弟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马儿仿佛真的听懂了,慢慢的睁开大眼睛,有气无力的‘恢恢’打了两声响鼻。
岳震狂喜之下索**跪倒‘小赤兔’的头前,费力的搬起它的大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为它清洁着另一边的污渍。
“好了,再怎么生气,刘子翼也是你的主人,还是你的好兄弟。他也是不愿意你和他一起去出生入死,想把你留在我这里过些安稳的日子。”岳震此时,已经完全的沉浸在和马的交流之中,好像是在劝解着一个赌气的孩童。
把‘小赤兔’的面颊清理的干干净净后,岳震又拿过毛刷,轻轻蘸了些清水,为它梳理着乱蓬蓬的鬃毛。
“我明白,这事都怨刘子翼那家伙不讲义气。不该抛下你独自跑回西北,下次见到他,我帮你揍他出气好不好?”
岳震怀抱着硕大的马头娓娓低语,没有注意到‘小赤兔’亮亮的大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一串晶莹的泪滴。
追来来观看的三位老人和申屠目睹了此情此景,男人们不敢再看别过头去,女诗人李清照潸然泪下,打**了前襟。眼睛红红的禄伯示意着,众人悄悄的退出了草棚。出来后,却没有人离去,他们静静的守在外面,聆听着岳震的轻声低语。
“乖马儿,不要在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只要你吃的壮壮实实,我一定亲自把你送回西北,把你送到刘子翼的身边。”
禄伯不禁摇头叹道:“嗨!老汉先前以为,那些忠犬义马的故事只是一些传说。今日一见才知道好马真的**呐,真是一匹宝马良驹!”
申屠希侃则低头暗想,和这些忠心侍主的牲畜比一比,那些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都该一头碰死算了。
“申屠,申屠!快给我换一盆净水来,马儿要喝水啦!”
草棚里突然传来岳震兴奋的喊声,把守在外面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大家高兴之余,牲口棚外不免又是一阵乱糟糟。老禄和张飞卿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跑前跑后的欢声笑语,李清照看到震哥儿的辛苦有了回报,也笑逐颜开走来走去的不知该干些什么好。
最辛苦的还是申屠,跑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却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第九十节
好不容易把马儿安顿好,众人这才发觉岳震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透了。
怕他再受风寒,禄老伯抱来了棉被把他紧紧的裹在里面,老人们这才放心的让岳震走出了草棚。申屠看到他体态臃肿举步维艰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回到了屋里,两位老伯则手忙脚乱的帮着岳震换上干爽的衣物。
申屠希侃叮嘱伙计照料好马儿,回来打算问问岳震可有胃口,哪知迈步进了里间却看到*上酣然入睡的震少。和两位老伯使着眼色,三人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身后传来少年断断续续的梦呓。
“子翼大哥,你不够意思,患难与共的战马怎么能舍弃···”
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岳震的悉心照料下‘小赤兔’终于站了起来,能够吃一点草料了。
岳震自己的病情也明显转好,高热退却脸色渐渐有了健康的红色。只是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笑容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这期间临街的三间门脸其实早已修葺一新,因为岳震的病,新店开业的事暂缓了下来。如今几人看他好的差不多了,申屠和张、禄两位老伯就商量着何时开业。
想起初到临安时,店铺因为知名度不够惨淡经营,禄伯便极力主张要大肆张扬一番。张飞卿也觉得现在震少的身份已经公开,就算再怎么低调也瞒不过那些有心人,也就点头表示支持禄伯。
申屠心中有些异议,只好去找岳震,请他来决定。
那知这小子整天价泡在牲口棚里,不但把‘小赤兔’喂养的恢复了光亮,就连那几头拉车的老牛,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呢。
听说申屠找来是要听听自己的意见,岳震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你们看着办吧’,就牵着枣红马出去散步了。
既然震少没有明确的反对,申屠希侃也只好从善如流,开始着手准备开业的事宜。经大家商议,日子定在九月的初一。
张飞卿和禄伯忙活着通知临安的大小掮客,李清照则绞尽脑汁的琢磨着,新铺子该怎样的装点摆设,也顺便把他们现有的藏品整理整理。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各项准备工作也都已就绪。距开业还有两天的时候,先后到达的两份礼物打乱了他们有条不紊的步骤。只因为这两件礼品,来自大宋朝军政两界最高的权力机构:枢密院和太尉府。
岳震很不情愿的被申屠从后门拉进了门店,这还是铺子摆设整齐后他第一次进来。穿过中间的会客室,他分别到两边的藏品陈列室里转了转。
虽然是走马观花,岳震还是暗自点头称道。清照阿姨果然匠心独具,凝重古朴中透着浓浓的书香之气,丹青水墨悬挂摆放之妙,无不显露出一派大家风范。
“好!太好了,焚一炉檀香,邀三五好友,评字论画。我敢说,今后临安的文人雅士们,不会再到别处挑选字画喽。”回到会客厅,岳震由衷的赞叹说。
申屠还未来得及讲话,岳震却又抢着说道:“好了,看也看过啦,我还要去给‘小赤兔’洗澡呢。”
看到他转身就走,申屠希侃顿时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哎,我说震少,你还真成了甩手大掌柜啦?这里有当紧的事等你拿主意呢?”说着话把岳震拉到了书案前,指着两个用红绸罩着的礼盒问道。
“这两件是枢密院和太尉府送来的大礼,你快看看该怎么办?”
“枢密院?太尉府?”岳震闻听不禁挠头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是你们通知的?”
申屠松开拉着他的手,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微词:“现在临安城里已经沸沸扬扬,谁人不知你岳二少的新铺子将要开张,院府里的两位相爷不知道才是怪事哩。我总觉得,搞的这般张扬有害无益,这不麻烦送上门了。”
岳震也露出了谨慎的神情,凑过去轻轻的撩开了红绸。
“不错,是有些麻烦,我和两位相爷不过是一面之缘。再说了,我一个后生小子做点小买卖,搞的这么招摇,福祸难料哇。”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两个礼盒。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岳震不禁翘起了嘴角。
捻出枢密院礼盒里的宣纸铺在案上,岳震笑着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