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岳家兄弟看见人丛中的岳震,也都是一阵意外与惊喜,原本是来接姐夫的哥俩,怎么也没想到能遇上久别的小弟。大哥完好如初,红光满面,岳震才算放下心事,兄弟重逢自然是一阵欢声笑语。**佐出言相邀,岳云、岳雷也不客气,一行人进了码头边上的酒肆。
气氛热烈的酒桌上,话题当然离不开此前的大捷,尤其是焦家兄弟,争抢间向岳震描述着他们参与的均州之战,简直可以说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他们时而蹦出些夸张的语句,惹得众人哄笑连连。
岳震一直含笑倾听着,酒也没喝多少,静静的享受着,享受着这种回到家的温暖。
直到得知鲁一真和程家父子正在帮着水军修缮战船,想起答应梁红玉的事情,他才开口托**统领捎个口信。
酒过三巡,焦家兄弟有些酒意醺醺,说话的声音低下来。**佐这才满满的斟了一杯酒,递到岳震的面前。“二少,当襄阳城头**上岳字大旗,全军将士欢声雷动时,俺**大脚就把几句话藏在心底。请二少饮了此杯,听俺一句句的说给你听。”
众人见**佐有些动情,都自觉的安静下来,岳震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二少,这杯酒不是老**敬你,是俺替那些安度劫难的弟兄们敬你!没有你二少,襄阳咱们一样能攻下来!只是无法估量将有多少兄弟埋骨城下,也无法估量多少人家要痛失儿郎!兵士们的欢呼声里,是喜悦,是激怀,更是劫后能够余生的发泄!”
饭桌上静悄悄的,**佐道出大家的心声,所有眼睛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岳震。
岳震也一样静静的环视着大家,在座的大半是自己的亲人,他不想虚伪的谦虚什么。这一刻,他在兄长们脸庞上看到尚未褪尽的硝烟,也看到历经淬炼后的刚毅。也就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兄弟们在相互感染着,相互传递着,感染着厚重,传递着坚强。岳震觉得自己犹如一株新树,亲人则好似坚实的大地,托着自己高高扬起头颅,向上、向上、向上!。
“我同样为我们创造的奇迹而骄傲,大家举起杯!”岳震巡视了一周后,微笑说:“为我们自己干杯!为我的父帅,一位伟大的将军干杯!为我们以后还要做得更好干杯!”
“好!”
“为我们自己!”
“为父帅!”
“干!”
说起父亲,岳震这才发觉有些不对,急忙放下酒杯说:“哎,不对呀?雷哥你不在均州陪着老爸,跑到襄阳干什么来啦?”
“你刚看出来啊?呵呵···”。岳雷失笑道:“我随父帅来见朝廷的特使,也刚来没几天。均州已经正式交给了杨再兴,杨大哥现在可牛啦!嗬嗬,后护军均州大营统领,与咱云哥平级,再也没时间四处找人打架喽。”
得知老爸也在襄阳,岳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皱起了眉头。“特使?!干什么来的?朝廷又有**花样?”岳云,岳雷看到小弟一付既警惕又反感的样子,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两位哥哥的笑容很是**,这让岳震一头雾水大感茫然。
“特使嘛,他可是小弟你的老熟人啊,是福王爷。”
岳震心里最清楚福王的真实身份,听说是他来到襄阳,眉宇又拧紧了几分。福王赵榛可以说是大宋朝的秘密警察头子,一般的小事是不可能惊动他的。
“也没什么大事。”岳云察觉到小弟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可能是朝廷有意让我们常驻荆襄一带,而襄阳的文官主脑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皇上派福王来极有可能是想听听父帅的意见。”
真是这么回事?岳震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也就不再胡乱猜想。毕竟现在正是皇帝与父亲的‘蜜月期’,还不到朝廷耍**谋诡计的时候。
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饭局就要收场的时候,一位岳雷的手下满头大汗跑进来。“二公子,大帅让您赶紧随小的回去,说是家里有客人等着见您呐。”
岳震看着这位眼熟的亲兵一阵愕然。下船没几个时辰,老爸却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这也有点太厉害了吧?猛然间瞥见姐夫笑得煞是开心,他顿时恍然。襄阳是烽火堂的大本营,城里的任何风吹草动,肯定转眼间就会出现在父亲的案头。
“没办法,呵呵···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一步。”岳震和姐夫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摇头笑着起身,跟着父亲的亲卫离开酒肆。
不忍心让传话的亲兵再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岳震故意放缓了速度,慢慢悠悠的溜达着和亲兵闲聊起来。亲兵自然乐意休息一会,沿途就为公子做起了导游,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了岳震。
路过守备府时,岳震才从亲兵的嘴里得知,大部分的岳家军早已撤出了城,如今城中只有少量的士兵维持治安而已。城中的将军也只有徐庆一人,其他的将领和他们的主帅一样,都分别驻扎在城外的各个军营里。
听说从京城来的特使王爷,现在就住在守备府里。岳震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房屋层叠的府邸,他真想快些见到福王,也许从福王那里能知道些关于柔福的消息。
你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回到临安呢?
想到说不定就是福亲王要找自己,老爸才会派人进城。岳震心中涌起一团火热,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顺利的穿城而过,进到西门大营,在亲兵的指点一番后离去,他急冲冲的往中军大帐走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将领们和士兵们都在一丝不苟的**练着,喊杀声在大大小小的校场上此起彼伏。打听到父亲不在中军帐,而是在后面的私帐里接待客人,岳震不由得大失所望,知道今天这位客人肯定不是福亲王本人。
会是谁呢?干嘛非要见我呢?岳震带着深深的迷惑来到帐外,里面传出老爸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又丢开失望,脚步轻盈的挑帘而进。
“呵呵···会之先生,这就是犬子岳震。小二,快来见过秦会之,秦先生,人家在这里等你半天喽。”
岳震冲客人礼貌的点头笑笑,只是飞快的扫了对方一眼,便健步蹦到父亲跟前。“老爸您身体还好吧?这次打仗眼睛有没有疼过?”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后,确定父亲安然无恙,他情不自禁热切的搓着手,兴奋的问道:“老爸,嘿嘿···不是儿子拍您的马屁啊,这一仗打得实在太漂亮,完美的无可挑剔!快说说,您是怎么想到要去奔袭均州呢?”
“哈哈,这个嘛···”儿子崇拜的眼神是对一个父亲最高的奖赏,岳飞心怀大慰中猛然想起还有旁人在场,不禁有些尴尬的提醒着。
“你这个家伙啊,没有听到为父说话吗?这位是秦会之先生,秦先生听说你到了襄阳,是专程从城里赶来,还不赶紧给秦伯伯见礼?”
“噢,是是。”岳震也觉得有些失礼,赶忙转身给人家鞠躬的当中,认真的端详着来人的面容。这位秦先生标准的宋人文士打扮,应当比父亲年长不少,而且面色也有些苍白,不难看出曾经经历过长时间的颠沛流离。
“对不住您啊,小侄与父亲分别了好久,甚是挂念。失礼之处请秦伯伯多多原谅,伯伯您是···咱们以前见过吗?”
客人秦会之急忙起身摆手道:“无妨,无妨,震少孝心可嘉,秦某只恨不曾养育你这般的子女,心里羡慕令尊,怎么会有怪罪之意呢?”
他字正腔圆的江南的口音,让岳震又是一愣,对这位客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呵呵···震少不必猜疑,你我这是初次见面。不过若是提起李易安,李大家,震少就不难猜出秦某何许人也,我正是易安大家的妹丈。秦会之,是我的号,秦某的单名一个‘桧’字。桧此次能够安然脱险,顺利南归,全凭烽火堂上下的鼎力相助,震少你是烽火堂主事之人,秦桧特来拜谢再造之恩。”
第一百二十八节
秦桧!
这个名字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感觉让岳震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犹如青天白日撞到了厉鬼。
他!就是他!残害父亲和岳家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是烽火堂把秦桧救回江南!曾经以为,自己牢牢把握着命运的脉搏,却不料再一次的被命运无情的捉弄。茫然中,岳震下意识的举头望去,仿佛看到半空中命运之神,露出嘲弄的笑容。
“蠢货!是你!为父亲一手缔造了掘墓人!哈哈哈!!!”
我恨!短暂的混乱过后,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岳震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绝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秦桧一介文人,不懂得何为杀气,然而此刻他却真切的感觉到了恐惧,仿佛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面对着金军寒光闪闪的屠刀,那种死到临头的恐惧。如绳索缠颈般的窒息,包围、挤压中,他毫无意识的后退着,后退着,跌坐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惊骇莫名中秦桧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温文尔雅的半大孩子,哪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使得自己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里。
岳飞身经百战,对周边环境里的杀气异常敏感,儿子突如其来反常的举动着实把将军吓了一大跳。坏了,大事不好!感觉到小二身上让人须发皆张的杀气,父亲的第一反应就是孩子的老毛病犯了!要不然儿子不可能这么激动,这么异常。
“小二,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情急之下岳飞探手擒住儿子的双臂,轻轻的摇晃中想把岳震拉进自己的怀里。将军没有在意自己正好横在儿子与秦桧之间,这恰好让秦桧顿觉压力大减,呼吸顺畅了许多。
父亲熟悉而亲切的气息和关切的眼神,让近乎于疯狂的岳震猛然醒觉。不行,若是在老爸的营帐里格杀秦桧,父亲就算跳进**河也洗不清,无疑是给他老人家招致天大的麻烦。哼哼!大**人秦桧如今不过是一个流亡的小吏,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待到夜深人静时,自己亲手解决了他,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心中有了计较,岳震迅速的冷静下来,回握着父亲的双手,低声道:“没事,老爸。可能是路上太累啦,我要去好好的休息休息。”轻轻挣脱父亲的大手,他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没有再看秦桧一眼。
“抱歉啊,秦兄,犬子一路舟船劳顿,要不咱们改日再···”岳飞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追出去的冲动,但心系爱子,语气中已经明显有送客的意思。
几乎是逃离营帐的岳震,茫然的游走在营房里,胡乱回应着熟人的招呼,不知不觉着来到后营登上高台,整个大营和远方的襄阳城尽收眼底。冬日的下午显得愈发的**冷而潮**,冷风送来汉江薄薄的水汽,将城市锁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若隐若现,若即还离。
“呼···”岳震轻轻的吐出一口呵气,一路的奔走已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停在台上眺望着安静的襄阳城。
是天意?还是命运的安排?懵然不觉间,自己把宿敌请上了历史舞台。接下来,秦桧一边慢慢接近着大宋的权力中心,也一步步的将岳家推到悬崖边。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改变?难道说历史的巨轮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丝毫的偏离?。
一连串的疑问中,岳震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不行!改变历史的契机就在眼前,绝不能让它轻易的溜走,绝不能让岳家潜在的敌人存在世间!今后也是一样,出现一个我就杀他一个!那怕双手染满血腥,绝不心软!。
就在他下定决心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岳震凝神细听,听出来是父亲找到了这里。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件温暖的披风已搭上肩头。
“小二,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军医来诊诊脉?”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
c飞送走秦桧,便一路向部下们打听着追过来。寒风中孩子孤寂的背影让焦虑的父亲又凭添几许难过,但最让将军不安的还是儿子身上的杀气。此时儿子身上的杀气虽已不像刚才在营帐里那般激昂,却显得异常坚定与执着,就好像万钧雷霆之力,化作了一支幽冷的利箭,而且这支箭已经稳稳的搭上弓弦。
“没事,您儿子我壮实的很,老爸您不用担心。”岳震急忙回身又褪下披风,为父亲披上后系紧了衣扣。
岳飞不相信的端详着儿子,正所谓,父子连心,父亲不难察觉他眉宇间的戾气。这种从未有过让人心寒的暴戾,怎能不让将军忧心忡忡?。
“唉,你从小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底不愿说出来。”岳飞与儿子并肩而站俯视着军营,自然想要开解开解儿子。“如今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为父只是想告诉你,中印大师之所以教你本领,是不忍你小小年纪便被病魇折磨,切不可辜负了老人家的一付菩萨心肠,依仗佛家技艺恃强凌弱呐”
岳震不由得暗暗叫苦,虽然自己极力掩饰,可还是被父亲看出蛛丝马迹。老爸已经起了疑心,肯定会格外注意自己的行踪。
“不会!”他灵机一动,假意委屈道:“唉,大概是最近好些事不顺心,所以显得脾气大了一些。老爸您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呐?”
岳飞深知自家儿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几分。
“是啊,落魄时受些委屈,倒也看不出一个人的**襟。难的是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突遇坎坷,这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磨练。”岳飞有些感慨,突然间想和儿子说说心里话。父母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道孩子听不进去,但还是要把自己的经验说教一番,唯恐下一代步入歧途。
“为父从军伊始,也是几经沉浮,起起落落。最倒霉的时候,曾因违抗军令而被推上了刑场,若不是宗大帅刀下留人,唉!···”
“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了刑场照样提*上阵杀敌。”将军凝视着军营,追忆当年,话语中多了些许消沉。“可是自从带的兵越来越多,官越做越大,为父自己都觉得凭添许多骄悍之气。前年你祖母病逝,为父竟然违抗圣旨,守孝而不归,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