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东厂这边的反应,却是有些谨慎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杨廷和此时方才开口:“这都一个月了,东厂这边虽然屡有番子行那出格之举,可却均是有所顾忌的,这,却是不怎么好的啊。”
也难怪杨廷和会如此说,不管那两个番子被放了以后东厂的番子们是怎么想的,但是,上面要求却是越发的严格了。
谁敢在不听号令,那已经也就不在是东厂的人了,让那些想着就算是出事了,以后还能用些银子回来的番子彻底绝了念头。
且,那两个已经跑路的番子,已经被大档头下令追杀,这,才是最为让人顾忌的。
这一个不听命,没事倒好,可,一旦出了事情,大档头可是不会轻饶的啊。
出于此,东厂原本已经躁动的番子们,竟然有沉寂了下来,虽然也有那些忍不住的,可,终究是极少数,而且,也是吵闹之争,没什么好的值得顺天府动手的由头。
这对内阁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这都一个月了,已经是动手的最好时间了,可东厂那边,却成了如此,自然不是内阁想要看到的局面。
“不能再等了。”
次辅谢迁点了点头,话说的有些蹊跷,可,却是恰恰和了刚才杨廷和所说话的言外之意。
杨廷和所说的话,其实,就是在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动手了,只不过,没说的那么清楚,而谢迁这,也等于是表态了。
第591章心思
“杂家既然临行前给他这权力了,他就该知道杂家的意思,不中用的东西。”
随着圣驾出巡的刘瑾,此时,自然也是得到了京城那边发生的消息,不过,刘瑾得到的消息,自然是要晚几天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刘瑾对京城那边的关注,毕竟,京城是他的大本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肯定是要元气大伤的。
那两个番子被抓的事情,刘瑾也是知道的,甚至,还让人传话了回去,若非如此,大档头也不可能派人追杀他们的。
若是下面的人,知道追杀那两个番子的命令是厂督亲自下达的,肯定是不敢有疏忽的,可,关键是,下面没人知道。
大档头又不傻,总不可能对下面的人说,这是厂督的命令,要追杀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加上正值刘瑾不在京,所有人都以为,这肯定是大档头自己的意思了。
“这厮的胆子,怎么此时到是小了,真是不中用,不中用。”
刘瑾看着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不住的叹气,甚至,不住的骂着大档头,下面负责传信的,却是不敢吭声。
这话,不敢接,谁知道厂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厮,到是谨慎了许多,好也不好。”
刚才还在骂着大档头的刘瑾,却是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一手掐着兰花指:“当年的那股大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刘瑾说的,自然是指上次,那些个档头全被砍了,唯独留下他这个大档头的那次事情。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若是熟悉刘瑾的人,就都清楚,刘瑾此时,对那大档头,该是十分满意的。
不为别的,虽然那大档头胆子变小了,做事有些不中用,可是,在刘瑾看来,这却是足够信任了。
因为大档头并没有因为他刘瑾交付给了其太多的权力而不知道收敛。
或者说,最主要的,是因为大档头心中有顾忌,有害怕,而大档头心中的顾忌和害怕是什么,不用多说,肯定是他刘瑾了。
这,才是他刘瑾最为满意的,大档头知道他自己的权力是谁给他的,也知道,东厂到底是谁的,哪怕是他有权力,也不能乱来,这才是让刘瑾最为满意的。
“别的呢?”
刘瑾把手中看完的情报掐着兰花指,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小太监则是把这情报,小心的折好,放进了一个木盒里面。
不同于别的官员,那些个官员若是看完情报什么的,都是要毁掉的,要么烧掉,要么撕碎,反正,肯定是要毁了的。
而刘瑾则是不同,刘瑾从来都把那些往来的书信和情报什么的烧掉,而是收藏起来。
然后,小心的放好,只不过,这些,外人是不知晓的,能够知道的,都是极为信任的,就像是跟前这负责放置情报的小太监。
还有就是跟前这负责传信的番子,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敢说出去。
刘瑾自己也明白,他不是官员,终究是一个宦官,一个不全之人,那些个文武百官排斥他,就是那些投靠了他的官员,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
从他刘瑾这捞着好处,心里,指不定还想着怎么才能弄死他刘瑾。
所以,刘瑾必须要有保命的东西,而这些来往的书信和情报都,则就是刘瑾的底牌,那些个官员若是真敢最后不听他刘瑾的话了,想要彻底弄死他刘瑾,最后关头,大不了,咱们全都同归于尽。
他刘瑾要是死了,那这些个来往的书信和情报散了出去,这些个官员这一辈子的声誉,可就彻底毁了。
对于这些个官员们而言,他们最在意的可不就是这些个虚名吗?对此,刘瑾可以说是掐的十分准确的。
“还有就是内阁那边的动静了。”
这负责传信的番子又掏出了一份情报,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在刘瑾跟前的规矩了,一次,只能送上去一份情报。
等刘瑾看完了手中的情报,才能把下一份递上去。
“杂家不在京了,他们仗着陛下给的权势,可真是要大干一场了啊。”
刘瑾声音尖细,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不过是陛下赏赐了监国的权力,真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刘瑾这话,根本不必提名字,谁听了,都知道,说的肯定是当今内阁首辅刘健,因为此次是他奉旨监国的。
不过,刘瑾说这话,也有他说这话的底气,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把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内阁,给压制的根本就抬不起头的。
如今,刘瑾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说这话。
“杂家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掀出多大的浪?”
刘瑾嘴角上翘,兰花指捏着手中的书信,笑声刺耳:“一群手下败将而已,真以为杂家不在京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
“说。”
刘瑾却是猛然盯着那负责传信的番子,道:“你们心里,是不是也想着对付杂家啊?”
刘瑾这话,却是让那传信的番子直接一个机灵,跪倒在了地上。
“厂督明鉴啊,小的如今这一切,都是厂督您给的,小的做牛做马还来不及报答您,谁要是敢和厂督您作对,那小的绝对要和他拼命的。”
这翻话,说的倒是清楚,并非是这番子才思敏捷,而是刘瑾喜怒无常惯了,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
“你这小兔崽子倒是会说话。”
刘瑾却还真就吃这一套,满意的点了点头,掐着兰花指,尖声道:“起来吧,杂家忙里忙外的,还不是顾着你们这些人?”
“你们可都是杂家的孩子,杂家要不是顾着你们,能和百官闹成这个样子吗?”
刘瑾这话,这番子心里,是不认可的,只不过,却绝对不敢表现出来,若不然,不仅他要死,就是他家里,也是要跟着遭殃的。
“厂督您仁慈,哪是那些个读书人能够明白的?”
这番子奉承着,这话,都是早就琢磨好的,伺候这么一位喜怒无常的主,可是要琢磨好不少应变的话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学习的机会
“东厂那边也真是。……”
曾毅隐居的小山村内,如今,曾毅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时的曾毅,虽然每天仍旧是要去河边垂钓,可,却也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对日后将要进行的革新重新理清一下思路。
吾日三省吾身。
曾毅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发现自己的错误,毕竟,未来的变法,在历朝历代,那都是天大的事情,一个不慎,是要前功尽弃的。
而且,就算是变法完成了,还要考虑如何才能够持久下去,而不是如那昙‘花’一现,最终在被推到。
而在曾毅看来,若是想要成功,这个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要有不少困难的,这个也没什么捷径可走,更没什么固定的法子。
但是,若是变法成功以后,想要彻底的稳定变法不被推翻,那,其实就几个方法而已。
其一,是让变法深入民心,让上位者不敢轻易推翻,若不然,会引来天下大‘乱’。
其二,则是让完成以后的变法和一些上位者利益息息相关,这样,他们自然也不会想着推翻了。
不过,在曾毅看来,单纯的第二条,是不成的,那样,不符合曾毅的变法进程,但是,却可以让以后的法,和天下百姓或者说是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任何一个人,上至王公贵戚,下至贫民百姓,都和他们息息相关,这样,才是真正的变法,才能够真正的保证变法成功的果实不会被推翻。
而这些,却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够想出头绪,或者说,曾毅之前早就对变法有了个框架,哪怕是个框架,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随意改动的。
所以,曾毅倒是也不着急。每天也就是垂钓放松之后,才会‘抽’一段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不过,却是绝对不会有过长时间的。
而其余的时间,要么是看一些民俗等等的书籍,要么,是研究研究大明律。在者,就是对朝廷一些大事的关注了。
而司徒威那边。也是捡那些个重要的事情,不时的传来给曾毅。
对于这些,曾毅都是看过之后,就不在吭声了,很明显,曾毅的态度就是,他如今不干涉任何事情,除非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捅破了天的大事,若不然。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只不过,东厂的事情,司徒威也是在特别关注的,尤其是上次曾毅敲过他之后,司徒威更是把东厂这件事,当成是了他的磨练。
虽说他不至于真的搀和进去,可。却是时常琢磨,接下来,双方该要如何如何等。
对此,虽然要耗费‘精’力,可,却也是锻炼的一种方法。若不然,他这个锦衣卫左监察官的位置总不能一直靠着曾毅在背后‘挺’着,而他自己,则是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能耐吧?
而且,最为主要的,则是司徒威也知道曾毅的谋划,或者说。大明朝的绝大多数朝廷大员都能大概猜到曾毅的图谋。
只不过,没人点破罢了,毕竟,若是不点破,有些官员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其中游走。
可,一旦点破,到时候,朝廷大臣就该面临着重新站队了。
不管是什么派系,到时候,都是要分列好的,至多,也就是三股势力,支持,反对,中立。
至于中立,到时候能否真正的存在,却是不一定的。
那个时候,原本派系的力量虽然要保存,要顾忌,可是,更大的方面,却是变法之争了。
到时候,都是要为了这个最终的目标而努力,当然,目标肯定不会是一致的,有反对有支持,但是,肯定都是要围绕这个点来争执的。
至于中立,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会允许有中立的存在,但是,一旦到事情进展到将近一半的时候,所谓的中立,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而且,那个时候,所谓的中立,也必须要选择站队了,若不然,最后,无论是反对或者是支持那一股势力获胜,都肯定是要大肆庆功的,到时候,就是该轮到吞噬所谓的中立的势力了。
所以,朝廷当中的事情,只要是大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允许三股不同的存在,可一旦到了后来,就只有支持和反对这两个敌对势力,根本不可能存在中立。
当然,也有极为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地位超然,任何人和势力都不愿意招惹的,不过,这样的存在,极少。
司徒威也知道,这情形,早晚都要发生,到时候,曾毅指不定要忙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能兼顾他?
那个时候,他总不能在给曾毅拖后‘腿’吧?
“依着下官看,东厂那边,也是有能人的。”
只要是关于东厂的重要情报,司徒威都是要亲自送来的,其一,他这些日子盯着东厂的事情,以此来锻炼自己。
其二,也是要在曾毅跟前多‘露’‘露’脸,不能曾毅来隐居了,他总是不‘露’面。
“这话怎么说?”
曾毅诧异的看着司徒威,不知道是真不明白司徒威的意思,还是故意装作不明白来考校司徒威。
“东厂那边,能够忍耐这么久而不在京城闹出什么动静,这个,可以说是刘瑾临行前的‘交’代,但是,顺天府那边抓了人以后,东厂这边的回应,却并非是刘瑾的吩咐,而是东厂大档头的意思。”
对于这点,司徒威是可以肯定的,毫不夸张的说,他若是愿意,刘瑾的任何一句话,都瞒不住他。
这当然也获益于皇帝因为曾毅的原因,而对锦衣卫的信任,且,更是因为出了那胆大包天之辈,以至于锦衣卫还要负责宫中的情报。
只不过,这些,知道的没几个,皇帝自然不必提,曾毅是一个,司徒威是一个,就算是以前的右监察官屠庸都不知道的,而负责宫中的锦衣卫的名单都是秘密,锦衣卫内也就司徒威一人知晓。
“看似东厂不承认。是单纯的不想惹麻烦上身,可,如今看来,却是另有深意的。”
“若是当时,东厂前去顺天府要人,那就坐实了东厂番子闹事勒索的罪名,甚至。顺天府因此可以揪出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内阁也能因此发难。”
“可。若是东厂前去要人,顺天府直接放人,不予为难,东厂那边的番子,肯定会因此而在次猖狂起来的,到时候,内阁照样能够发难。”
“而东厂大档头的举动,却是比什么命令对东厂的那些个番子都有约束力,尤其是之后刘瑾的所谓追杀。其实,就是对京城那些番子的震慑,免得他们不听命令。”
“由此可见,东厂大档头,看似粗人,可却不简单,而刘瑾的身边。想来,也有人在出谋划策,只不过,咱们并没有盯他们那么紧罢了。”
司徒威的分析,倒是条条是道,很有道理。至于不对刘瑾那么严密的盯着,只是普通盯着,这是曾毅的意思,既然不准备对刘瑾动手,那也不至于盯那么紧。
若不然,依着刘瑾的‘性’格,虽不至于发现那些打到他身边的锦衣卫的身份。但是,万一因此有所伤亡,可就不值当的。
亦或者,被刘瑾有了觉察,也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