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不管,将这供词置之不理,那也是个麻烦事,最起码,在做的诸位,是没一个会安心的。
由此,其实就能看出这个左护法的心思,只是一个供词,就让朝廷诸公陷入两难的境界。
刘大厦这个兵部尚书虽是个火爆的脾气,可现在,却也知道,这事,不好下决定,是以,被这个左护法的供词给弄的是满心的怒气,可却也无可奈何。
“依臣看,不妨先将这份供状束之高阁,暂不理会。”
李东阳皱着眉头,缓声开口,道:“如此一来,丁原这个左布政使仍在京中,暂不让其离京也就是了。”
“此法不妥,丁原是一省左布政使,岂能毫无理由长期留在京城?且现如今河南大灾,怕是会惹来一些人的猜测的。”
刘健却是有些不同意李东阳的意见。
“让锦衣卫暗中监视吧。”
弘治一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脸色阴沉,毕竟,若是丁原这个左布政使都是白莲教的人了,那,保不准朝中大臣是否还会有白莲教的奸细。
“河南的灾情要尽快缓解,切不可让民心出现动摇。”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迁突然朗声道:“只要民心稳定,白莲教就无法猖獗。”
“回头拟旨,让户部加派人手,紧急调粮,务必要在最短时间缓解河南灾情。”
弘治点头,这次,兵部和锦衣卫的人去了河南以后,户部的官员和刑部的也在曾毅回京后没几天就被召回来了。
“此次事关重大,必须要派重臣前去方可,否则,定然会如同上次一般,无功而返。”
刘健对上次赈灾结果是极为不满的,户部的赈灾情况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还不如曾毅的方法好,不过,户部也有自己的借口,大雪天不容易调动粮草,从其他各地粮仓调动粮草,速度缓慢,远水解不了近可。
“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已经退到了大殿旁边的曾毅突然开口,却是把殿内的目光重新引到了他的身上。
“讲。”
弘治看向曾毅的目光有些温和,毕竟,曾毅的表现很让他满意,尤其是刚才的那番分析,可谓是细腻至极,假以时日,绝对会是一个能臣的。
“乱世当用重典。”
曾毅这话刚出口,殿内大臣们的脸色就变了,这是什么意思,说现如今是乱世么?
不过,现在能在大殿内的,都是朝廷重臣,心胸并没那么狭隘,是以,虽然不喜曾毅的话,可却并没有开口。
曾毅冲着诸位大臣拱了拱手,然后道:“下官这话或许有些重了,可是,对于河南来说,现如今,就是乱世,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若是地方出了大灾,就以调度不及时,或其他理由推脱,不知要这户部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户部就不管百姓的死活?难不成户部就只会像百姓收取赋税不成?”
曾毅这话,若是传出去,却是肯定要把户部的官员给得罪死的,可是,曾毅却不在乎,在其位,谋其政,现如今,既然能说的上话,曾毅也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而且,户部,虽掌管天下钱粮,可是,对官员的威慑却并不如吏部和其他各部等。
第107章重典
且,曾毅和户部的左侍郎并不对头,是以,曾毅不介意朝着户部开炮。
“臣,以为,此次河南大灾,既然户部左侍郎前去河南,并未有多大成效,臣枉言,不若让户部尚书前往,想来,户部尚书调度天下钱粮,若其亲身前往,河南一省的灾情,定然是能够解决的吧?”
曾毅这话,却是说的仍旧有些婉转,有些话,并没有直说出来,如,这话里怕是还包含另外一层意思,若是户部尚书连这都无法解决,那,其怕是也要背上如曾毅在朝堂之上对丁原的行容了,无能至极。
虽然曾毅没有明说出来,可是,殿内的重臣,却也都听出了这个意思。
以刘健为首的内阁几个大臣,却是欣赏的看着曾毅,弘治朝时期,六部和内阁尚未形成确定的从属关系,内阁虽然隐约凌驾于六部之上,可是,六部却也并非是对内阁其言听计从。
是以,曾毅对六部当中的户部开炮,他们也是乐得其间。
其二,弘治一朝,皇帝至贤,臣子尽忠,方才有中兴之象,最起码,朝中的重臣,如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吏部尚书,等,却都是极为看中官员才干的。
曾毅刚才的话,或许是对户部尚书有些不敬,可其却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大明朝的官员,不要无能的,必须要有真正的才干方可。
是以,虽然曾毅的话有些不知分寸,可满殿大臣,包括刘大厦这个兵部尚书,却都没有怪罪曾毅的意思,只是当成了曾毅尚且年幼,是以,说话把握不住分寸罢了。
年幼,分寸把握不当,这个,是可以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而变的沉稳的。
可是,若是没有这颗心,没有这个明悟,哪怕是你办事在有分寸,也不可能成为朝廷栋梁。
“日后说话,当注意分寸。”
弘治若有深意的看了曾毅一眼,淡淡的说出了这话。
别看弘治只说了这一句话,可心里却是对曾毅更加的认同了,在弘治这个皇帝的角度来看,自己儿子的辅臣必须是这样正直的人,不畏权贵,只论对错,只有这样,才能辅助好自己的皇儿。
至于曾毅言语中是否对户部尚书不敬,这些,弘治却是不在意的。
弘治这话,等于是给了曾毅一个保护伞,刚才曾毅的说的那番话,是不能传出去的,若不然,就等于是违抗圣旨了。
皇帝的话,就是如此,不会说的那么直白,但是作为臣子,是要理解其中含义的。
“此事事关重大,内阁拟旨,由户部尚书任钦差,调度天下钱粮,其前去河南负责赈灾,朕给他三个月的时间。”
弘治采用了曾毅的意见,正如曾毅所说的,河南,现如今就是一个乱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下来,然后方可大胆的查案、抓人。
而且,弘治的这道圣旨却是极为严厉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也可以理解为,若是三个月内,河南的灾情仍旧没有得到有效的环境,怕是户部尚书要掂量掂量会有什么后果了。
“臣遵旨。”
刘健是内阁首辅,这拟旨的事情,自然是他来办了。
之后,弘治又和几位大臣商量了一些其他朝政,也没让曾毅退下,只不过,曾毅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并没有在说一句话。
刚才的事情,事关河南,且是皇帝问话,曾毅才能说的。
若是别的朝政,曾毅还敢开口议论,那就不是年幼分寸把握不当,而是真应了丁原在朝堂上攻击曾毅的话,恃宠而骄了。
等商量完所有事情,从宫中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锋芒太过了啊!
马文升从曾毅身边走过,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和几位阁老并排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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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这次曾毅却是早早的就到了,和诸官站在午门外,等着午门大开。
只不过,今天早晨的气氛却是有些不对劲,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包括吏部尚书马文升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对此,曾毅只以为是昨晚商讨事情的原因,并没有往深处想,且,他就算是想知道是否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是没有渠道的,刚入朝,没有什么好友,是以,根本不会有人和他说这些的。
这就等于是一个大环境内突然来了一个新人,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新人是非常孤立的那种,只有慢慢融入进去方可。
至于和内阁大学士或者是吏部尚书搭话,曾毅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的。
与吏部尚书马文升说话,这还是勉强能够的上,毕竟,曾毅是吏部的人,是马文升的属下,可是,这也仅限于搭话,若是想要探寻什么事情,那纯粹是没事找抽型。
好在,这令人压抑的时间并不算长,午门大开,大臣们就依次进了午门,列班上朝了。
又是一番山摇地动的叩拜之后,照例,曾毅站在文班的最后,仍旧是什么都不看到,只能听声音。
“陛下,臣有事启奏。”
仍旧如昨天早朝时候一样,没等其他大臣开口,丁原这个河南的左布政使就跳了出来,显得十分活跃!
“丁爱卿有何事启奏?”
弘治和善的看着丁原,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的笑意,仿若昨晚的那道密奏根本就没看到似得。
丁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色悲楚,甚至声音都带着一丝的沉痛:“陛下,河南适逢大灾,臣五内俱焚,可却前段时间陛下召臣回京述职,可臣却身体不爽,一直沉疴在身,时至今日,臣已然健朗,望陛下允准臣赶回河南,部署诸般赈灾事宜,等大灾过后,臣之所过,绝不他言。”
丁原这翻话,是想回河南了,在京城中呆的腻味了想回河南了,其实,这也难怪,地方官员到了京城,可不如在自己境内时那番威风,可以说是根本没什么权利了,这种情况下,没哪个官员愿意在京中长留的,除非是要在京中为官。
第108章波澜在起
朝中的大部分大臣们却是没什么反应的,不过,最晚在御书房内看过密奏的几个重臣,却是心中跳动了一下。
弘治略微沉吟了一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关切的看着丁原,道:“丁爱卿年事已高,又是大病初愈,若是此时赶路,怕是身体吃不消吧?”
“老臣…陛下对老臣关……老臣……。”
丁原话音都有些哽咽了,竟然是偷偷的摸了摸眼睛的泪水,不过,在大殿上,正中央就他一个臣子跪着,就算是在偷摸也是有人看到的。
不过,不少臣子还是十分认同丁原的这番表现的,毕竟,当今圣上可是少有的仁慈君主的。
用袖子抹了抹不知道到底是否存在的眼泪,丁原哽咽着道:“只是,河南现如今大灾延续,臣身为河南左布政使,一省首官,岂能于此时在京城安养?”
丁原今天早朝的这番话,却是彻底的把他给摆在了一心为民的高度上,哪怕是昨天曾毅在早朝上说他的那些话所早朝的影响,也会因此而降低不少。
“好,好。”
弘治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道:“既然丁爱卿如此,那朕也就不强留了,择日动身离京吧。”
说完,又关切的道:“朕让人送去些驱寒补身的药物,切记要保重身子。”
“臣,谢陛下隆恩。”
丁原双手撑地,以额头触地,磕了一个响头,方才摇晃的站了起来。
“户部尚书何在?”
弘治环视了殿内的大臣们一眼,脸色不由的阴沉了下来,昨夜,才吩咐内阁拟制让户部尚书前去河南的,没想到,今日早朝,就不见了户部尚书的影子。
“启奏陛下,户部尚书韩文让人递了条子,说是昨夜染了重病,卧床不起。”
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站了出来禀告。
内阁总共有五个位置,分别是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文华殿,这四殿一阁,对应的是五个大学士。
即为华盖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
这五位大学士在内阁的地位,则是以入阁时间来定的,总的来说,就是入阁早的,排在第一位。
然后依次类推,若是有哪个阁臣告老了,则会顺其往前增进一个位置,第一的,为首辅,次之为次辅。
剩余的三个,则是普通的阁员,首辅权利是最大的。
而现如今,内阁大学士,则是四个,还缺一个尚未补齐。
“病了?”
弘治的声音立时变的压抑了起来。
曾毅也算是知道了早朝前,为什么内阁的几位大臣和吏部尚书等人的脸色难堪了,怕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吧?
昨夜,才定下了由户部尚书前去河南赈灾的决定,可谁想到,今天一大早,户部尚书竟然病了,而且,是重病,卧床不起。
昨天,户部尚书可还是活蹦乱跳的,神采奕奕,没有丝毫不适的地方。
今天病了,而且,竟然是这么严重,倒不是说没有一夜之间病重的可能,甚至,一夜之间,暴毙而亡的可能也是有的。
只不过,户部尚书病的太不是时候了,是以,让人难免会有所怀疑。
“病情如何?病因可查明了?”
弘治阴沉着脸,心情极差,这可极有可能是昨夜的谈话被人泄露了出去,户部尚书怕到了河南无功而返,是以,才会特意装病。
这由不得弘治不生气,哪怕他在大度,在仁慈,可他毕竟是皇帝,平日里,弘治也是清楚的,身边的那些个太监侍卫宫女什么的,指不定哪个就与外臣有联系。
可是,这是不能避免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是以,弘治也就当做是不知道罢了。
可是,像是昨晚的重要事情,弘治可是把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给赶出了大殿,就连殿外的侍卫,也是在远处守卫的。
这样的情况,若是昨夜的谈话内容还被泄露了出去,可想而知,弘治的心情会是如何。
这消息,曾毅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除非是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显然,曾毅还没这么傻。
可当时在场的诸位大臣,也都是朝廷重臣,以往的议事也是他们几个和弘治商量的,并没有出现过今次这种情况,这,倒是让弘治有些为难了,根本就想不出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也就是搁在弘治身上,其虽然生气,可却并没有随意怀疑哪个大臣。
“据说是染了风寒,至于具体病因,臣尚且不甚清楚。”
杨廷和昨夜也在,只不过,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罢了,是以,也知道这件事请的严重性,若是皇帝和重臣商议的一些机密事情都能泄露出去,那,可就真是天大的乱子了。
“让太医院的太医去瞧瞧。”
弘治声音中没有丝毫的色彩,不知情的大臣,以为弘治是在担心户部尚书的病情,毕竟,刚才皇帝可是问了那么几句的。
可是,知情的几个人却是很清楚皇帝现在的心情的,怕是已经怒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接下来,还有几个大臣蹦了出来,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只不过,弘治却是没了刚开始的那份心情了,几乎都是微微点头,甚至,连眼神都是吓人的。
是以,一些大臣们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也就没有奏禀了,朝堂上,也少了往日最为经常出现的扯皮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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