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行了一礼,道:“李大人,这次实在是有劳了。”
他伸手虚扶了一下,道:“桥二小姐,说哪里话,要不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种事就是打死我也不做的。你对废太后的这番心意,虽然李儒是个俗人,那也是感动万分。”
我不屑地撇撇嘴,是看在钱的份上吧?这家伙差点把本小姐所有的家底都抽光了,害我就差没去偷桥夫人的嫁妆了。
我站起身,偷眼打量他。这个李儒是董卓的亲信,跟随他多年的,这次董卓能够抓住时机杀到京城里来,说句实话,他是功不可没的,也是他向董卓提议收服吕布,也算是成就了一代英雄吧。
不过,他给我的印象其实是……搞笑。这主要要怪罗贯中。小时候看三国电视剧,有一个情节我绝对印象深刻,那就是董卓跟吕布因为貂蝉的事情闹翻以后,李儒巴巴地赶去劝架,说:“太师不要因为女人跟吕侯闹翻,干脆把貂蝉送给吕布吧。”董卓当场就回了一句:“你的老婆肯送给吕布么?”哈哈,我当时都笑抽过去了。真不知道是罗老头太会胡扯,还是他李老头太有创意了……
我在心里又一次回忆了这个爆笑情节,差点当场笑出来,赶紧咳嗽两声,道:“李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夕颜谨记在心了。”
李儒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桥二小姐,你是桥大人的千金,又是京城里有名的女神医,照理说我应该信得过的,但是,我也要跟董太师交代,所以……”
我急忙点头,“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我随身就带这这个药箱,里面就是一点药草,没有别的,大人尽可以检查。我的丫头也不带进去,我就自己去,只要亲眼看看太后,我也就放心了。”
李儒挥挥手,召来一个穿着御医服色的年青男子。那男子把我的小药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翻检了一遍,又把每一味药草都放在眼皮子下面检查了,才把东西递还给我,转身对李儒道:“李大人,确实都是些常见草药。”——
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橙舞?有没有人看出来她是QD作者的客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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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瞒天过海(下)
李儒颔首,对我嘱咐道:“桥二小姐,您去看看废太后,顶多一个时辰就要出来,时间久了,那我都没办法担待了。”
我笑着施了一礼,道:“是,小女子理会得,定然不会让大人难办。”
李儒领着我往院子里进去。永安宫的房舍看起来相当破旧,虽然总的来说还算是结构完整,但是却已经无法与我先前所看到的其他宫室相比了。这座地处偏僻的冷宫,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像是荒废的后院。
我看了两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走不了几步,李儒就打开了院子右边的一扇房门。
“何太后,您老人家有客啦。前几日我跟您说的,桥二小姐要来看您,还记得么?”
这就到了?我一抬头,就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忍不住皱了皱眉。房间里的空气闻起来非常滞涩,隐隐带着混浊的气息,这像是房间的主人身体不适的征兆。
李儒却已经走了进去,我举步跟上。房间看起来相当普通,很多年前,何皇后宫殿里的那些珍贵的珊瑚玉器,在这里已经一点影子也没有了。不过,虽然没有华贵的摆设,这屋子倒还是十分明亮,桌椅地面都收拾得整齐,看来,董卓倒也没有故意虐待他们母子二人了。
何太后倚靠在床榻上,白皙的肌肤虽然已经微微有了几道细纹,却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就是神色显得极为抑郁萎靡。
她见我们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点虚弱地笑了一下,道:“桥二小姐,难得你有这片心意。我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了。”
我见她这样神色,忽然之间,竟然有点感慨。人生际遇,大起大落,不过如是。昨天还站在九重宫阙之上,明天就可能沦落至囚牢之中。而她落到这个地步,不过是因为一念之仁,留下了十常侍的性命。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她自然是做错了,过于心慈手软了,但是从她的角度来说,何尝不是顾念旧情,出于一片善意呢?
我躬下身子,还是按照对太后的礼仪给她行了礼,道:“民女年幼之时多得太后照顾,至今感念,前几日听人说起太后身体不适,我又恰好学了几手医术,就想着该亲自来探望一下,否则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唉,”她叹了口气,竟然抹了一把眼泪,道:“也只有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原来倒是不太喜欢何太后的,这下给她这么情真意切地一哭,我却真的同情她了,安慰道:“太后且放宽心,虽然弘农王如今不是皇上了,但好歹是天皇贵胄,必然有上天庇佑,能够衣食无缺地做个逍遥王爷。”
何太后黯然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李儒,却还是没有出口,只是道:“但愿如你所言。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别无所求,辩儿能够平安无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必然是怕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被李儒听去,到董卓那里打小报告。我也不愿意老是说些明明知道是假话的空话来欺骗她,心念一转,我凑上前道:“太后娘娘,您身子不好,我还是先给您把把脉,开几味药调养调养。”
“这……”她犹豫地看我一眼,又看看李儒。
我笑道:“太后尽管放心,我可是师从华佗华神医,虽然自己的医术不怎么样,调养身子的方子还是知道些的。”
说完,我就在床沿坐了下来,执起何太后的手,把了一会儿脉,又问了几个饮食生活方面的问题。李儒在门口看了一阵子,觉得我确实不大可疑,又是个弱女子,估计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偷眼往门口瞟过去,虽然李儒人走了,但一定留了人在外面偷听,我还是不能大意。
我道:“太后这病倒不碍事,只要开几味补血补气的药,细加调养几日,必当无恙。只是,我看太后这病因多半是由心而起的。”
“唉。”何太后叹息一声,没有答话。
我突然神色一变,向她眨了眨眼睛,道:“太后,您如果心情一直这样抑郁,恐怕将来会引发什么急症,若是抢救不及,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何太后看着我,似乎有点呆住了。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站起来,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如果到了生死关头,太后不妨试试这个方子:曼陀罗花一升,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和酒冲服。说不定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何太后还是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反应不过来。我顿时有点心慌了。我本来是想,如果何太后能够事先准备好麻沸散,在董卓派人送毒酒之前事先服下,那么只要假装饮下毒酒,等到麻沸散的药效发作,就可以以假乱真,诈死脱身。但是,现在我在李儒的眼皮子底下,只能说得这么隐晦,要是何太后听不懂怎么办?
我皱着眉头,寻思着怎么样才能说得更白一点,但是又不能被偷听的人听出破绽来。
正在这时,何太后好像一下子醒了过来,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我道:“你说的是什么药方?”
“曼陀罗花一升,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和酒冲服。”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道:“要不要我留下方子?”
“好,好!”她点头,“免得我年纪大了,一不留神忘记了。”
我拿起笔,飞快地写下了几味药的名字,塞了给她,叮嘱道:“这方子是紧急时用的,平时切不可误服。”
“嗯,我知道的。”
我偏头看看她,她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前面激动的神色了。我思量了一下,竟然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又或者根本理解得不对呢?
忽然,敲门声从外面响了起来,门一开,李儒又走了进来。他在我和何太后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说道:“桥二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我赶紧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李大人通融,能看到太后老人家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给大人添麻烦,我这就告辞了。”
何太后只是微微点头跟我告辞。
李儒左看右看,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告诫了我两句,让我不要把事情泄漏出去,就让我走了。
一出宫门,我就呼出一口长气,脚下的速度忽然变得很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几乎是飞奔着上了马车。直到在马车上坐定,我才觉得稍微安静了一点,但是心跳得依然很快,背后的冷汗已经把内衫都浸湿了。天哪,差点吓死!在里面的时候还不觉得,跑到外面来,才觉得刚才真的是紧张得要命,连气都没顾得上吸几口,差点把自己憋死。
一下子放松下来,我全身无力,整个人向后,半躺在了马车的座椅上,只想着快点回府歇息。管他何太后懂不懂,我反正是仁至义尽了,到了这份上,估计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橙舞在旁边推了我两下,“出什么事了?”
好吵……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有点累了。”
“小姐,小姐!”绛歌还在那里叫……
“别吵……”没看见我很累嘛?小丫头真不会看人脸色。
“小姐,大事不好了!你知不知道,郭公子今天就要离开京城,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跑掉了!”绛歌看我不理她,干脆大叫起来。
“什么?”听到这话,我果然倦意全消,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聚散无常
绛歌拉着我,叽叽喳喳地叫道:“二小姐,你竟然不知道?先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橙舞闲着无聊,跟这位驾车的小哥攀谈了一阵,这小哥说,郭公子今天早上就要出城了,昨晚上他家少爷和几个友人摆了酒宴给郭公子送行呢。”
“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呢?郭嘉竟然是想偷偷溜走么?还是说,他根本觉得是不是告诉我完全就没有区别?我顾不得车子还在摇晃,站了起来,走到车门前,一把掀开了门帘,道:“停车!马上停车!”
车夫一把拉住马缰,只听到马匹的一阵长嘶,车子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霍然停了下来。
那车夫跳下车子,向我行了一礼,问道:“桥二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道:“郭奉孝……他今天已经出城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显然有点惊异,不知道我为何有此一问,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本来昨晚上我家少爷是要让我去送郭公子出城的,但是郭公子不愿意,让我来给小姐办差。”
原来,这是真的。我皱着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本来就知道他是一个淡漠的人,却也不曾想到,他说要走,便是要这样默默地离开,几乎是悄无声息的。
我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心里很是郁闷,说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卯时。”
我抬头望一眼天色,应当是辰时刚过不久,还好我今天出来得早,说不定郭嘉还没有走远。
“他从哪个门出去的?我们现在赶过去看看,可能还能见到一面。”
“小姐?”那车夫迷惑地抬头看我,“您是要……”
“快,现在就出发,不要耽误了时辰。”
我说完,伸手掩上车帘,重新缩回了车内。过不了多久,车子又开始重新移动起来,平平稳稳地向着南面拐了个弯,瞬间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般在大街上疾驰而过。
橙舞坐在一旁,一手扶着脑袋,不说话,显然是颠得有点晕车了。
我也有点头昏,但是却还是神智清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快点赶过去,见到郭嘉。只不过,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晚了呢?
我掀开窗帘一角,去看外面,穿过重重街市,穿过城门,马车已经踏在了郊外的官道上,大约有半个多时辰,我才远远地望见,尘土飞扬的青石路面尽头,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我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好在那辆马车的速度确实不是很快,我们又是全力追赶,没有半个时辰,我们已经赶到那辆车子前面去了。
那车夫把马车在路边上停下,在外面道:“二小姐,那辆应该就是郭公子的车,我去替小姐拦下。”说着,跳下车子,转身往后面去了。
我已经按捺不住,提起裙摆,跳到官道上。
郭嘉的马车跑到近前,还没等那车夫上去示意,已经自己停住了。车帘子一掀,郭嘉自己下了车,走到我面前,微微叹息一声:“二小姐,你还是追来了。我遥遥见到那车子,就知道是你。”
他说话的时候,隐隐含着些淡漠的意味,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有些疏远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我一看到他这种态度,忍不住心头火气,哼了一声,道:“你这就要走了?”
他不答此问,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问道:“今日之事,是否还顺利?”
我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一转念,才忽然回过神来,道:“何太后已经接了方子,但我也不能明说,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郭嘉笑了一下,“二小姐尽管放心,这麻沸散的方子本来就是宫中流传出来的,何太后至少也是有所耳闻,多半是没想到,或者只是没办法弄到药草而已。你一提点,她自会明白的,不用多虑。”
我这才略略放下心来,道:“如此甚好。”
说完之后,我的心气倒平了下来,给他这么一扯,我好像也觉得自己急急忙忙跑过来没什么意思了,跑来骂他么?他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啊?上次,他不是已经主动来跟我辞行了么?
我跟他在风中相对而立,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郭嘉道:“时候不早,我还要在天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