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道:“勇猛自负虽然是真的,但他毕竟是受过挫折的人。要说起来,孙策地家世并不比袁绍差到哪里去。当年孙坚威震天下的时候,就连董卓听到他地名字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可是,孙坚死后,孙策因为年幼,几度遭到迫害,寄人篱下,到今天才能够重振乃父地声威。这世间冷暖、人情世故,自然也是懂得不少了。这样一个人,就算再如何自负,总也明白要从善如流的道理。”
见他们点头,我又继续加上砝码。
“不仅是他本人,就连他属下,也颇多江东才子,人才济济。传言他待下赏罚分明,几位去了,只要立下功劳,想必不会受到苛待。”几个大汉一听都觉得有理,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子,这才下了决心。一起谢过了我,收拾行装,准备继续上路,往吴郡投孙策去了。
我见他们又重归于好,并且都是一副很兴奋很高兴地样子,不由也绽放了一个笑容。
回过身来,却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原来,小小的酒楼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我转了过来,一起鼓起掌来。
“没想到,桥二小姐竟然是这么一个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才女啊,这要是男儿,封侯拜相那是指日可待的啊!”
“没错,我前一阵子还让媒人上桥家提亲了呢。现在看来,我家犬子那是绝对配不上二小姐的了。”
“那是,二小姐这样的,要进宫做个皇后才得宜。”
我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前面还在夸奖我有见识,那我就照单全收了好了。可是,后面越说越离谱啦,虽然是夸我,但是听起来总是觉得怪怪的,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掌柜的也走了过来,连声道:“桥二小姐,这次多亏了你,否则看他们的架势,一旦打了起来,那本店的损失可就大了。汗。没有这么夸张吧?我赶紧摆手道:“区区小事,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掌柜的还是不肯,又道:“我们小本买卖。没什么送给二小姐的,就请您以后多上我这儿用饭。我可以算个八成地饭钱。”
我还没有说话,玄月已经眉开眼笑地应承下来,“好好,掌柜的,就这么说定了。”我看她一眼。有点没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随他去了。
走到门口,看到朝容还没有走,还在那里专注地看着我,不过神情却有一些恍惚了。
不会是吓到了吧?我担心地走上前去,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姐,你没事吧?”
朝容摇了摇头,道:“我自然没事。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没有想到,你出门在外这么些年,竟然变得这么厉害。这一番唇枪舌战,恐怕就连朝堂上的王公大臣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失笑道:“姐姐说什么呢?差得远了。人家那是辩论。这几个大汉却是听我在那儿高谈阔论。吹牛多容易啊。跟人争辩可要难得多了。”
朝容还是有些不信,但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跟着我们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回到桥家。
其实,皖城这座城小了,人与人之间固然和睦亲近了,但也有个不大不小地缺点,那就是八卦传得飞快。
到了晚饭的时候,橙舞都在那里调侃我,说我是“女中豪杰”之类地,把我汗得不行。
我赶紧反驳了几句,她还当我是谦虚,最后还说:“二小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面前何必那么过谦啊?”
默,简直无法沟通。其实我真的很想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机会像男子一样,接受极其正规的教育,去闯荡天下,去认识周围的状况。在我前世地那个世界里,这些是每个女孩子都知道的,甚至于,我的成绩还不算是多么好的,比我厉害的,几十几百万都有了。
但是,这些都是我说不出口的秘密。
既然说不清楚,我干脆也就不说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连朝容都找上门来了。
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去朝容那里看她。她最喜欢安静,最近又不知道暗自谋划些什么,更少四处走动,就算到我这里来,也不会是那么早的。所以,我这天刚刚起床她就来了,让我非常惊讶。
朝容进了我的房间,立即把橙舞遣了出去,又回身仔仔细细地把房门掩上,确定没有人会偷听了,这才坐到我身边。
“夕颜,昨天的事情真是大出我地意料啊。”
“呃,那个……我不是说了吗?那个只是我随便说说的,要是遇到厉害的,三两下就反驳了我,没什么了不起地。”
朝容摇了摇头,道:“你别骗我,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这点心思还是有的。你说话不仅条理分明,而且对当今天下地形势都了如指掌……”
我打断她道:“那是因为我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总听到些风吹草动。”
朝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一般人就算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也不过听个谁胜谁败地大概,谁会去想那些因果关系,更何况分析得这样透彻。”
我顿时无语了。我总不能说,这是因为我以前在大学里学过,这段历史在两千年以后很热门,大家都知道些的吧?
见我默认,她又道:“所以,我有一事不解,你能不能照实回答我。”“什么?”我有些茫然。
朝容道:“我听你盛赞孙策,到底是因为他真地能够一统天下,成不世之功业,还是因为他曾经收容过你呢?”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朝容居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我并不觉得她会对这种严肃无聊、打打杀杀的政治问题很感兴趣啊,要说谁做了什么曲子、谁是天下第一才子才是她会觉得有趣的吧?
可是,看着她镇定的眼神,我知道她是很认真严肃地问出这个问题。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她,忽然心念一动。难道……不会吧?朝容曾经说过,为了对付曹操,一定要嫁给一个能够跟曹操抗衡的人。难道她听了我在酒楼上说的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就对孙策感兴趣了么?
第四卷 转战南北 第八章 新的目标
想到这里,我迟疑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阻止朝容跟孙策的婚事。因为经过桥夫人的事情,我深刻地认识到,一个凡夫俗子,就算知道再多历史,想要改变已经注定的一切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孙策这个人虽然优点很多,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个短命鬼,二十几岁就死掉了,有极大的可能性朝容日后会守寡。
当然,三国时代,寡妇再嫁其实也不算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可是,看看桥夫人灌输给朝容的那一套理论,再想想三国时大乔最后的下场,我觉得指望她能那么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改嫁也算了,最糟糕的是,她还会因为孙策之死抑郁而终。
事先知道了这一点,我心里不能不犹疑不定了。
朝容仔细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低声道:“夕颜,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瞅了她一眼,忽然下定了决心,说道:“孙策这个人确实是极厉害的,你昨天也听见我说了。他是孙坚之子,本来也是官宦世家的贵公子大少爷,就因为父亲英年早逝了,这些年受尽别人白眼。他能够有今日,虽然少不了孙坚旧部的帮助,但更多的还是靠他自己。”
朝容皱眉道:“如此说来,他应当是能够有一番作为的了?那……”她停了一下,看着我,“他有没有可能击败曹操呢?”
果然,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迟疑了一下,道:“这自然是说不准的,只能说。未必不可能。如果要问天下人哪个可以把曹操杀得丢盔弃甲而逃,那这个人必定是姓孙的。”
朝容听了这话,沉默下来。低头不语。
赤壁之战恐怕是曹操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最大地失败,我的话也并没有说错。只不过,孙策到底有没有可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我沉吟着,反复思量着,有没有可能避免他的夭亡呢?但是,经过穿越转生这件事之后。我也知道,世间命数其实还是有一定地趋势的,不是我说变就能改变地,我的把握永远不可能很大。
朝容又抬头问道:“为什么你这么看得起孙策?”
我垂眸笑道:“这不是看不看得起,而是他为人处事让我觉得佩服。而他行军作战的作风也令人赞叹。依我这些微薄的见识,我觉得能够兼具二者之人总能成就一番功业。”
这话自然也是我临时胡编的了。我看人向来不准,从郭嘉地事情上就可见一斑。16K小说网;手机站Wap。z…z…z…c…n。更新最快。不过,朝容自然是不明白的,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摊手道:“姐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朝容低着头,忽然之间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死活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见她这么诡异的表情,也奇怪起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朝容抬眼偷看我一眼。才道:“我……我是想问,孙……孙将军有没有娶妻?”
我有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天哪,这话像是从朝容口中说出来的么?我有没有听错啊?
朝容迟疑地看着我,忙不迭地解释道:“我……我只是好奇,我……随便问问而已。你若是不知道,那也不打紧的。”
看到她这么紧张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叹了口气,摇头道:“据我所知,应当是没有了。听说,孙坚太守去世太早,那时候孙策几个兄弟年纪都尚轻,还未打算成亲。哪晓得孙太守一死,他们又韬光养晦,隐居乡间多年,因此这亲事嘛,却是耽搁下来了。”
“啊。”朝容轻声应答了,点了点头。
我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忽然玩心大起,猛然间凑到了她地身前,低声道:“姐姐,你这问题问得不寻常啊,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什……什么……人……人家?”朝容方才褪色的俏脸瞬间又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着话,抬头警惕地看着我。
我勾唇一笑道:“当然是孙将军啦。其实,他这人是顶好的,不仅英勇善战,而且为人豪爽,又长得英挺。当年在曲阿一带停军之时,有多少妙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啊,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想来是个正人君子了。谁嫁给他,那自然是幸运之极了。”
我说地那是事实啊,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夸张,那也相去不远。
朝容听了,结巴的毛病似乎更加严重了起来,道:“这……这么好……你……你为……什么不嫁?”
我嘿嘿一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我很小地时候玉佩就给人抢走了啊。我想想,烈女不事二夫,不然传到爹耳朵里,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朝容瞪了我一眼,忽然站了起来,道:“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走了。”
我赶紧挽留道:“姐姐,你急什么?天色还早呢。”
朝容根本不听我说什么,脚下速度很快,急急忙忙地落荒而逃了。
看着她慌乱地背影,我忍不住反省起来,我是不是玩得有点过头了?明明知道我这个姐姐脸皮比纸还要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我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看朝容地意思,想找个乱世枭雄嫁掉的决心是很强的,可是,这些人中间,不是年纪大又有正室的,就是长得奇形怪状的。比如刘备此人吧,我虽然没见过,但想想人家“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的那一副尊荣,就知道肯定帅不到哪里去。
孙策其实真的是最好的人选,如果他不死得那么早的话,绝对是十全十美了。可是……
我迟疑着,最后还是甩了甩头。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未必就不能想办法让孙策多活几年,走一步算一步了。唉。总比让朝容整天胡思乱想、我整天担惊受怕要强些。
想到这里,我有些释然了。
之后地几天。朝容都一直避开了我,就连我过去找她,她都有推托之词。想来她肯定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我也就不以为意,反正还有玄月可以一起玩儿么。而且朝容有了这个比较“安全”的人生目标,我也不那么担心了。
这天下午,我又在朝容的房间门口碰了壁。
看到我再次被朝容地贴身丫鬟萦琴拒之门外,就连橙舞都觉得古怪了,偷偷凑过来问我:“二小姐,你是不是跟大小姐吵架了?”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一边又偷笑道:“大约是上次去城中酒楼,受了惊吓吧。让姐姐多歇息几日好了。”
橙舞虽然觉得古怪,也不好多问。
我撇下她,跟着玄月出门游玩去了。
经过这么些天。我也在城里混了个眼熟,集市上几个亲切的大娘看到我们。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还有些受过桥大人恩惠地农户,还会送些新鲜的水果给我们。总之。一切都是很和谐的。
不过,这天我才出了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年轻少妇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往桥家的院子走了过来。
我和玄月对她点了点头,就想离开。谁知,却被她拦了下来。
“桥二小姐,请您救救我闺女吧。”
我一怔,转过身来,道:“出了什么事?”
那个少妇忽然一下子跪了下来,抓住我地脚连声道:“桥二小姐,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你就活了他,我给桥家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啊!”说着,她凄凄惨惨地大哭起来。
这一哭,却把我吓了一跳。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人家就哭起来了?这也太夸张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呢。是不是太神经质了一点?
我有点发愣,玄月却已经惊叫了一声,凑上前去,道:“大婶,你闺女烧得好厉害啊,怎么不找大夫治治?”那少妇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我们才勉强知道了个大概。
皖城不算是大城,所以学医的自然也少,这些年来,就一直只有一家医馆。这位大夫虽然医术并不是顶好,但为人向来良善,遇到贫穷的农户经常免费医治。可惜的是,他前些日子被嫁到北方去的女儿接去颐养天年了。他教的几个徒弟却不如他高风亮节,嫌弃这地方狭小,无法扬名立万,因此都跑到别处去了。
我听了很是诧异,道:“难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