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婆婆,听说外头热闹的很,可朱大哥说您不发话,他不敢带我出去的。”阿蛮委屈的瘪起了嘴。
一旁的竹息含笑在一旁瞧着,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只要是阿蛮提出的要求,这位性子冷崚的太后几乎是百求百应,这一点让在她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竹息即疑且闷。
“这有什么难的,去和你的朱大哥说,就说是哀家说的让他带你去看花灯。”
“太后婆婆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阿蛮激动的瞪大了眼,笑得眉眼弯弯,忽然伸着嘴去在太后的脸上狠狠的啾了一下,扭身下地一溜烟的去远。
高贵尊严的李太后被一个小鬼头沾了便宜,可是奇怪的是李太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喜眉笑脸的一派开心。
竹息失笑道:“太后莫恼,回头奴婢好好教他宫中的规矩。”
李太后摆手道:“哀家就是喜欢他天真活泼,心地纯净,可不必用规矩约束了他。”
喜过之后愁上心头,勾动压在心头那件事,太后的脸上笑容渐渐敛去,静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凝肃:“竹息去一趟内阁,宣沈一贯进宫来见,就说哀家有话讲!”
第169章 名人
从初五乾清宫见驾之后的几天,沈一贯过得一直是心惊肉跳。'KAN''SHU''BA'每每想起万历将自已叫到乾清宫时的讳莫如深,再想起自已去文华殿探望睿王时的机锋交接,最后想起自已送上去的那份推举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奏疏,沈一贯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凝重。
坚信自已绝对没有猜错皇上的意图,可是为什么折子递上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了回音?
看当时皇上急切之极的脸色,照理早就该有批复下来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安静的没有任何消息呢?
此起彼来的各种念头让沈一贯坐立难安,所以他决定自已必须主动进宫一次。
刚打定了主意的沈一贯很快的如愿以偿,今天宫里来了消息要他明日进宫。可是有一点让他莫名其妙,因为要召见他的人是太后,不是皇帝。
据《岁时杂记》记载,一年中的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合称“三元”。南宋吴自牧在《梦粱录》中说:“正月十五日元夕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天官主火,所以上元节要燃灯。
正月十五元宵夜的**就是在晚上,当千盏万盏花灯全都燃起时,届时大半个京城瞬间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一年只有这一天有这种场面,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铭刻于心,永远难忘。
从初十开始,京城大小街道就已经开始陆续放置花灯,一切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的正日子。
一身平常人打扮的几人在天刚擦黑时出了宫,没有多带人,朱常洛身边有叶赫,阿蛮身边有宋一指,由小福子做向导。
等出了宫门,阿蛮的小脸灿然生光,高高举起双手,深深吸了口气,啊啊大叫了几声:“京城、灯会、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等着,我来啦……”
见阿蛮高兴样子,朱常洛和叶赫相对莞尔,小福子在后边尖着嗓子高叫:“阿蛮少爷,这外头可不比宫里,要是跑人海子里丢了,小的可就没命啦。”
宋一指抚须大笑:“你放心,谁都丢了也丢不了他!”对这个说法小福子有些将信将疑,嘴上没出声可是一张圆圆白白脸上尽是焦急。
叶赫和朱常洛落后一步,在人海灯河中慢慢徜徉;看烟花满天,听爆竹声声,耳边人如海潮百声鼎沸,触目衣香鬓影车水马龙,人间繁华,当以此时此景为最。
看了一眼朱常洛,见他的脸色随着空中焰火闪亮变幻不定,叶赫觉得有趣:“你说这次太后怎么会开恩放宋大哥和阿蛮一块出来了?”
朱常洛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不是?那是因为有我在,懂不?”
“哦,原来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叶赫忍住笑,失去了寒意时眸子满是温润明澈。
朱常洛颇有几分得意的笑了笑,在这难得放松心情好日子,自已才懒得和这个傻大个计较呢。
终于找到防止跑丢最终解决办法的小福子将阿蛮顶在脖子上,阿蛮一张小脸兴奋的发红,如同大将军般威风凛凛,指东划西,高兴的如同出笼的野马。
小福子折腾的一脸一身全是汗,可是他是真高兴,现在谁不知道阿蛮现在是宫里太后娘娘的心头肉眼珠子?自已能把这位小爷伺候好了,那在这大明皇宫可是更加场面了……现在谁不知道福公公是现在宫里头太监圈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福公公能告诉你们有多少太监上赶着要认他做干爹的么?有多少好看小宫女每天绣了香囊等着和他结对食么……
“阿蛮少爷,小的带你去大明门玩好不好?”
“大明门有什么好玩的?”
“阿蛮少爷不知道了吧,其实这上元节除了花灯,最热闹的灯会上的表演呢。”
说起玩小福子的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两只眼睛灼灼放光:“小的就是在这皇城根下长大的,每年正月十午,这大明门和东华门一块地最热闹,有各种卖艺、杂耍、变戏法的,对啦,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食、小百货……哎哟小祖宗,你老敲我头这是干嘛啊?”
“有这样的好地方不早说,回头告诉太后婆婆打你的板子!”
“别介啊,不要板子,给点银子就成。”
看着眼前这一对活宝闹腾个不休,朱常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叶大个,阿蛮是什么时候到龙虎山的?”
叶赫凝神想了想:“……不知道。”
“那他的身世来历知道么?”
叶赫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
被噎了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的某人有种想发飙的冲动,于是回头狠狠鄙视了他一眼。
叶赫昂然无视,头一抬权当没看到。
穿过如海人潮,一行人逶迤来到大明门。放眼一望,这个地界人潮如蚁,再加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小福子说的半点没错,这里的热闹果然不同凡响。就连街边两旁的酒楼上坐满了人,尤其是两旁临街开窗的坐位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街下边各种杂耍扮玩的早就占好了地盘,各种卖力精采的表演,时不时引起旁观众人一阵又一阵轰堂叫好。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阿蛮骑在小福子脖子上拍手欢笑,驾驱着这匹人马往来奔袭,幸亏旁边有宋一指护着,叶赫拉着朱常洛的手,在这人潮闹海中走得平稳之极。
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间杂伴着几声喝骂,在这热闹祥和的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声音来自身后,等朱常洛愕然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人远远向着自已这边快速跑来,在他身后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在后边紧追不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样的日子以及难得好心情下见着这样的事,朱常洛有些不开心。
就在这时候,那个人奔了过来,也许是倒霉催得忽然脚底一滑,一个狗吃屎就栽到了地上。这一倒再想爬起来就已经晚了,身后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们已经扑了上来,几个人将他按倒在地。
其中一个跑得呼呼带喘的领头模样的人伸脚就踹,嘴里不干不净的喝骂道:“瞎了狗眼的酸秀才,大过节的作死,吃了熊心豹胆敢讹我们郑老爷,我看你是读书读狗肚里去了,老寿星吃毒药嫌命长!”
另外一个家丁抹了把汗,心有余悸道:“幸亏逮住了,这个家伙果然奸滑,专捡人多的地方跑,老天爷长眼让他摔一跤,这要是让他跑人堆里,咱们哥几个怎么回去和老爷交差?”
皱着眉头拉着叶赫本来要的朱常洛,在听到那一个郑字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
郑老爷……那个郑老爷呢?冷恻恻的眼神在那几个家嚣张之极的家丁身上转了几转,朱常洛决定看一会热闹。
这时那个秀才忽然叫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小心生员去告你们!”
“哎呀……”领头那个家丁好象听到什么可笑之极的笑话:“听到没有,这个家伙还要告我们呢,你是不是还在做梦呢?京兆府尹张问达张大人和咱家大人那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好兄弟,你确定要告咱们?”
别一个家丁笑道:“他要进衙门就成成全他,出来的时候老爷说了,拿到这个家伙就送进衙门,重重治他的罪。”
在那个秀才模样的人周身破烂,嘴上两撇鼠须,一双眼骨碌乱转,一看要来真格的将他送官,这个人忽然就慌了,死活不肯动步,嘴里嘟囔求饶道:“各位大爷,生员知道错了,求您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生员保证再也不会上门骚扰还不成么?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进了衙门可不成啊。”
本来以为是一场豪强凌弱的惯常戏码,可就冲这个人的样子和说的几句话,朱常洛几可断定,这个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话音未落,领头那个家丁一口唾沫就喷了过来:“呸,你妈的还做春秋大梦呢,咱们哥几个在府里当差久了去了,什么人都见过,就没见过你这种胆大做死的,居然敢拿着封信来敲诈咱们老爷?你也不看看咱们老爷是什么人!”
“这个年老爷过得正不舒心,算你倒霉,上赶着来凑上这霉头啦!说不得,去吃几天牢饭吧,不过等出来时,让你们家人给你送副拐棍来,估计这下辈子你就得指着它过日子啦。”说完一群人哈哈大笑,放肆之极。
人就是这样子,有些时候那怕是一个人抬头看看天,一会就会有一堆人跟着凑上来一块看。更何况这边又哭又闹的,顿时引起了来来往往出来游玩人的注意力,很快的这里就聚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阿蛮兴高采烈正玩的高兴,忽然见身后围了一群人,连忙催动小福子来看热闹。
宋一指却被街边一个卖药材的小摊吸引住了眼光,飞奔过去挑挑拣拣,对于阿蛮的招呼视而不见。
“咦,这个不是顺天府的皦秀才么?”看热闹中的一个人忽然惊叫起来。
他的同伴借着灯火一望,猛得一拍手:“可不是怎么的,就是他!”
边上有好奇心重的就问道:“秀才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这些人怎么敢这样欺侮他,咱们这可是大明京城、天子脚下,有没有王法了!”
自古以来就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大明朝对于读书人都是很敬重。秀才虽然小也是功名,见了县官可以免跪拜的,如今圣人弟子居然被一群家丁样的人如此凌侮,顿时引起围观人的一阵不愤。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这位抱不平的人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呸得一声,似乎对他说的话大为不屑。
“各位可别好心眼了,别人不敢说,这个皦生光可是活该!”
众人注目一瞧,说这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认出皦秀才的那个人。
刚为皦生光抱不平的那个人涨红了脸,怒道:“莫不成你认得他?”
“岂止是认识?这位在我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名人!”
“去我们顺天府打听下,有谁不认识这个狗杀的皦生光!”
第170章 诱惑
“岂止是认识?这位在我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名人!”
“去我们顺天府打听下,有谁不认识这个狗杀的皦生光!”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周围人所有的兴趣,一迭连声的催着他快说。
“大伙都想知道,俺就给大伙说道一下,人活这一辈子图金图银,但不能没良心!”那人被大家催得急了,挺了挺胸道:“说起这个皦生光,可是真是咱们顺天府一个败类!咱们大伙多的是不识字的睁眼瞎子,大家敬重他是秀才,有些时候托他写个家书什么的,可是他倒好……”
说到这里恨恨的瞪了皦生光一眼:“这人心眼又毒又坏,在人家信里老是夹些忌讳!”
一提忌讳两个围观众人一齐倒抽冷气,谁不知道历朝在位的无论那一位皇帝老爷都有些忌讳的东西?遇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但凡能不写就不会写,实在避不过去的时候,懂行的人都会少写一笔,或是另以别的字代替。饶是这样一旦不小心有个错失,被人告到官府,轻者就是一个大不敬的帽子,重者等于谋逆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有心陷害的话,因为这个破家灭门的大有人在,屡见不鲜。
自古以来便是官字两个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海了去了,时间一长老百姓提起忌讳两个字,避之有如毒蛇猛虎。
先前那个为皦生光抱不平的人瞬间红脸变黑脸,“老兄的意思是他……”
“他欺负大家是睁眼瞎,故意写了那些狗屁东西来进去,然后他就按着地址上门敲诈勒索,若是不与他银钱,他就跑去告官!”
这一句话说出来,围观人顿时嘘声一片,先前对他的同情瞬间变成痛骂:“敢情这个家伙纯是猴拉稀坏了肚肠,老天爷怎么也不收了他。”
看热中有一个说莲花落的人一打手中竹板,直接唱上了:“哎,爷爷教你练刀你练剑,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贱人!”
这一段顺口溜编得应时应景,逗得众人轰堂大笑,就连叶赫都忍不住咧开了嘴,阿蛮更是笑得拍手打掌,欢呼雀跃。
那几个家丁见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怕生出什么事来,回去不好交待,领头那个家丁哼了一声:“哥几个,今天是好日子,且别和这个贱才罗嗦,绑了他回府,咱们拿了赏钱乐呵乐呵去!”
那几个家丁一听齐声喝好,上去几个将皦生光按倒在地,将他的双手别在背后推着就走。
知道这一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的皦生光如何肯走,一边撒泼放赖一边大声求饶,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在地上滚得好似一只跑圈的泥猪,倒不象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
无赖地痞衣冠禽兽人人痛恨,围观的人无不指指点点,非但没有一人对他有半点的同情,倒有几个激动已经捋开了袖子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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