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想做的机会。”
冲虚真的人眼底已经带着了一丝莫名奇诡的笑,“皦生光就是我给他们送的一张白纸,想来会有很多人乐意在上边大写大画,所以说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我想信会有很多人替我去做,而且会不遗余力!”说到这里,淡淡笑意已经不可抑制的变成了笑声。
“皇帝垂垂待毙,太子虽然不凡,但命不久长的消息一旦散出,既便是眼下无人敢信,久而久之,三人市虎,久必成患,到时必定会引起各地藩王野心环伺,必然又是一番纷争。”
“沈一贯想斗倒沈鲤,沈鲤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首辅对次辅,八两对半斤,二人都是当朝举足轻重的人物,手下势力自然非同小可,这一争斗起来,自然会是精采的很。”
“事情就是这么古怪,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可事实上却是什么都做,却是有意思的很哪。”冲虚真人双手一摊,笑意殷殷中说不出的得意畅快,忽然长叹一声,脸色变得深沉:“唯一可惜的是郑氏,烂泥扶不上墙,先败于太后,后败于太子,以至于现在一蹶不振,坏了我的大事!”
事不关已,关心则乱,只要提郑贵妃,顾宪成便失了方寸,惶恐之下连忙躬身行礼:“她也是一时糊涂,做得急了些,求师尊原谅。”
“我既说过不再追究,便没有再怪罪她的意思。”冲虚真人哼了一声,眼神已渐渐变得有些热切:“多年以来我要等的只是一个机会,等不来,我就要想尽法子创造一个机会……”忽然哈哈大笑,疯狂恣意直似失控:“……想必此刻三法司大堂之上,已经乱成了一团!既然乱了,那就越乱越好。”
顾宪成脸色发白,心头怦怦乱跳,几乎是不敢置信的望着师尊,在他印象里的冲虚真人一向谦冲自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恣意大笑,失态的不可抑制已近歇斯底里的时候,隐隐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恐惧,自已这位师尊心思之深,谋虑之远,果然如海如渊,实非自已所能揣测。
良久之后,笑声渐止,冲虚真人脸上笑容犹在,但眼底笑意已经被一抹狠厉阴冷取代:“一切只是刚开始,大乱还在后边呢。”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凌然北望,眼前空气一阵扭曲,恍恍惚惚间现出一张怯懦熟悉的脸,正在冲着自已小心的赔着笑脸,冲虚真人眼底忽然着了火,眼角微微抽搐,神情变得狰狞,用只有他自已才能听到的声音,近乎诛心刻骨的语调:“……等我回去的那一天,一定会去亲自问问你,咱们到底是谁赢了!”
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冲虚真人在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半边身子尽数笼在耀眼的阳光当中,整个人好象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眼底尽是睥睨天下,纵横四海的王者霸气。一向敬师如神的顾宪成不敢直视,低下了头的那一刻却意外的发现冲虚真人那只垂在袖外的平伸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握成一团!
明明已是暮春三月将尽,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时候,可是不知为何,顾宪成居然硬生生打了个颤栗,全身已经尽数被冷汗湿透,就连牙齿都在微微的轻响。
一切似乎都在冲虚真人算计之中,却又好象有些极奇特异的古怪。如果顾宪成和李三才异地而处,当会发现此刻刑部大堂上气氛有些诡异的异常。不止李三才一个,好多个机灵敏感的官员已经发现这种古怪气氛正是来自萧大亨突然喊停,插手审案后的发生的……难道是萧大亨的突然出手,将这位王述古王一套大人气着了?
大多数人都抱着这个想法,在一旁幸灾乐祸,可是做为搭挡了半辈子,彼此互看不顺眼却又无比熟悉的王之寀,只看了一眼王述古那奇怪又精彩的脸,顿时心里一咯噔,以他对王述古的了解,那位主此刻的脸色,已是将要大爆发的前兆。
后面发生的事,果然不出王之寀所料,就在萧大亨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屁股刚挨上座位的时候,王述古拉着完全黑掉的脸,打开了顶头上司萧大亨刚才放在他掌心中那个异物。
说是异物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叠成方胜模样。
王述古嘿了一声,眼睛闭了旋又睁开,冷笑了三声,竟然不闪不避,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刚端起茶杯的萧大亨的脸忽然变了色,心中莫名慌乱突然升起,以至于这位六部高官,二品大员完全慌了手脚,几乎连手里的茶杯都快拿不稳,以至于其中的茶水泼了一身却浑不自觉,坐在他旁边的李三才蹙起了眉头,忽然心中一动,眼神已经掠向了王述古……
打开的纸条上寥寥几字,写得很是明白,上边只有两个人名:沈鲤、郭正域,下边几行字将这位上司的用心跃然纸上,昭然若揭。王述古嘴角抽了几抽,铁黑一样的脸忽然变成通红,大声道:“下官想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萧大亨的脸完全变了,咬牙强笑道:“王大人,有什么事且等审案后再讲如何?”
是个人都听得出此刻这位尚书大人的口气已经近乎乞求,可是谁又知道此时的萧大亨一颗心已是又惊又怖又慌,完全不知道王述古今天这是吃了熊心豹胆,还是得了失心疯,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举动不但是和自已全然撕破脸,更是对自已和沈一贯**裸的挑衅!
王述古脸色如铁语如钟,声音响彻大堂:“下官请问大人,案情不是出自犯人之口,而是要出自袖中么?”
民间有句老话,傻得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萧大亨此刻真的傻眼了!
你可以拒绝,可以不听吩咐,可是你不该当这三法司济济一堂高官还有人犯面前,居然……居然这样的无礼?萧大亨一张脸忽尔涨得血一样红,忽尔变得雪一样的白,脖子上青筋鼓得老粗似要爆开,噎了半天吼出一句话:“王述古,你……你放肆!”
所有人的眼神全都落在王述古手上高举着的那张纸条上,当然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寂静三息之后,一片哗然轰然而起!大家都是做官的,这种上司有命,下属遵从的事谁没做过一回两回的?可是象今天这样,上司面授神机,居然被下属硬生生顶了回来,这种羞辱已经等同于在大厅广众之下被啪啪扇了两个大耳光,众人都当官当老了的,无不感叹今天这一局可真算得上大开眼界,别开生面。
案子审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进行了。李三才叹了口气,无比同情看了一眼既将吐血呆怔而坐的萧大亨,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梗着脖子的王述古,以他的眼光的丰富的经验来看……萧大亨的仕途已经没有丝毫悬念的完蛋了!可想而知,明天朝会之上,将会有不计其数的弹劾奏疏飞速涌上,一个失了名声的官员,是没脸也没法再呆在朝廷立足的。
扫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官员,看来大家多的是对于王述古的做法持反对态度,可是李三才却不这样认为,若是他所料不错,这个王述古将会成为当今太子的红人新宠了,这一手咸鱼翻身玩的实在是高啊,李三才佩服了叹了口气。
李三才能够被顾宪成看重,将他列为和叶向高一样的心腹人物,光凭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当可见一斑。心思如电闪动,当即踏上一步,朗声道:“大家肃静,今日这案子就先审到这里,将要犯皦生光收监慎押,小心谨慎看守,不可有任何差池!”
“另外将皦犯妻、子、兄弟尽皆收监,另行看押,不可轻放。”
李氏紧紧搂着吓着大哭的儿子,看向皦生光的眼底满是濒临崩溃的痛恨执着,皦生光忽然激动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挣起身,肿得已经没有了人形的脸努力撑开眼皮向李氏看去,正好和李氏惨烈幽怨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耳边传来儿子哇哇的哭声,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进了油锅翻了几个来回,急火攻心之下忍不住尖声痛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今日三法司会审,刑部尚书萧大亨面皮失尽,再也没有半分威严,而大理寺卿胡廷元对于今天结果极是满意,只要保证沈鲤不受牵连,他的目的就已达到,至于王述古……他也怕了,本来他也打着私下交待下的主意,如今却在暗暗庆幸自已没有贸然出手,否则今天面皮扫地的人就是自已了。
下堂之前李三才对王述古拱了下手,笑如春风扑面:“王大人刚直不阿,当是我辈典范,本官明日自然有本上奏朝廷,大人前程不可限量。”
王述古呆呆的拱了下手,默然不语,神情不喜不悲如同石雕木塑。
第191章 紧急
事情的发展果然尽在人之算计当中,却又完全不尽相同,就好象天边飘浮的云,瞬息万变,不可捉摸。
今天朝会上沈一贯的脸难看的好象在场每一个人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有还,另一位举足轻重的沈鲤也是一样,以致于今天的朝会还没开始,太和殿上似乎被一种怪异的沉闷的气氛沉沉压着,隐隐然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
与下边群臣震动不安相比,端坐椅上的朱常洛则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脸上带着笑将众人各种不安的表情一一收于眼底,脑海中忽然想起昨日见过申时行时,二人之间一番对话。
“忠臣未必是能臣,贪官也未必不是能臣,朝廷中不乏对自己和别人都要求苛刻的清官,但是若说是清官便能治国,末免失于偏颇。”
“治国以仁为先,以法为辅,须得刚柔并济,却不能一味急火猛攻,太急只能适得其反,反而不妙。”
申时行说的语重心长,细思细想一番后的朱常洛摇了摇头,对于以仁治国这一点没有完全认同:“阁老说的极是,人之初性是善还是恶,连圣人都说不清,但是有一点,人性本能趋利避害却是亘古不变,若依常洛看来唯以法治民,赏罚分明,才能定分止争,民众安分。”
一语好似千斤重锤落在金钟上,轰隆隆的震心动神,发人深省。申时行细思片刻后,忽然起身行了一礼,一脸欣慰,神情激动:“老臣但愿殿下永不忘这份初心,大明必能海晏河清,民强边安!”
收回心神的朱常洛放眼案上一堆折子,随手翻了一下,果不其然尽是弹劾萧大亨徇私舞弊的奏疏,其中以大理寺和都察院闹得最凶,不必说这是沈鲤一系打的翻身仗了,果然是趁你病,要你命。淡定的将奏疏一本一本的看完,伸手招过沈一贯,指着眼前那一堆奏疏:“萧大亨一事,阁老觉得怎么处理恰当?”
见到太子脸上似笑非笑,心虚的沈一贯额上已经见了汗,想了一想,硬着头皮低声道:“萧大亨虽然有错,但念在他平日也算勤谨,眼下朝臣零落,老臣想为他说个情,就降职罚俸,留用察看可好?”
朱常洛淡然不语,纤长如玉的手指在案上敲了几下,沈一贯的心就跟着跳了几下,面对这位身材渐高,容貌俊秀的少年太子,看到他的眼底淡淡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时,沈一贯的一颗心猛然大跳特高,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慌在他心头弥漫。
“要说一个萧大亨留着也不关什么事,只怕于阁老一世清名有碍,为国为已,还是请阁老重新再斟酌可好?”
对方明明笑如春风和蔼可亲,可是说出的话如同被板砖敲了脑袋,打得沈一贯头晕眼花,一股寒意自脚后根直冲天灵盖,就连对方亲切的笑在他的眼全然变了味道……他这一辈子见过无数个聪明灵慧之人,此刻从心里一个个从心里搜捡出来,拿来与眼前这位莹然美玉般的太子相比,那些人全都成了砖头瓦块。
低着头瞪着脚底下那光可鉴人的金砖。沈一贯忽然想如果自已当日若是顺了太后的意思,保了皇五子上位,今天又会是什么光景?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药,知道事已不可违的沈一贯叹了口气,“臣启殿下,萧大亨怠忽职守,以权谋私,老臣恳请殿下将他罢黜,另择贤能。”
满朝文武一齐抽了口气,暗道这位沈阁老真是翻脸不认人,他是内阁首辅,又是太子面前的大红人,既便保不得萧大亨官居原职,但降级罚俸也行,调职另用也可,再怎么样也好象过这样一捋到底,光着杆子回乡。
推已度人,沈一贯一系朋党中无不心寒,萧大亨更是面如死灰,已成行尸走肉。
朝臣一片哗然中,叶向高轻轻拉了一把顾宪成,放低了声音道:“这位沈大人恁得心狠,萧大亨确是冤枉。”
“进卿说错了……狠心的决对不是沈一贯。”顾宪成与叶向高站在朝班的最后边,举目上望,光线绰绰中看不清朱常洛的脸,忽然轻笑了一声:“壮士断腕,不得不行,今日沈一贯若是敢保萧大亨,只怕连他自个都难脱得干净。”说完眼睛斜着向沈鲤那边瞟了一眼,最终还是落到了朱常洛的身上。
“就依沈阁老所奏,着将萧大亨罢官去职,永不叙用,午门外领三十廷杖,三日内离京回乡去罢。”
沈一贯明显哆嗦了一下,“殿下圣明。”
已经完全慌了神萧大亨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软倒在地,旁边抢上几个锦衣卫,手脚麻利拖着他往外去了。
“众卿当以萧大亨为例,心中长存为国尽忠之意,若再敢私相授受,徇私枉法,咱们大明律法不是写着出来玩的。”朱常洛站起身来,淡淡扫视群臣,目光所及之处,众臣无不栗栗低下了头。
“妖书一案尚末终结,刑部尚书一职不可空缺……”朱常洛清朗的声音在太和殿中回荡,沈一贯和沈鲤两人眼全都放出光了,想六部尚书之位何等重要,吏、户、礼、兵、刑、工,各有轻重,各有分工,刑部虽然名列第五,可是谁都知道,除了吏、户二部,刑部实际排名稳在前三。
如此显赫实权要职,自然是眼下朝中任何一党极力拉拢的对象。沈一贯如此,沈鲤自然也是如此,二人心动,可想而知。
可惜朱常洛完全没有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声音不疾不徐道:“王述古刚直不阿,有左佥都御史李大人保荐奏疏赞他铁骨铮然,不媚权上,却是值得嘉奖。”
群臣一阵大哗,面对众臣异样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