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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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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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为当年为数不多的知情者,眼看太后此刻锥心后悔,竹息除了感概,想要劝解却是有心无力,只能低头不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殿中一片寂静,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忽然想起一件事,李太后脸上现出一丝急色。

    “竹息,去宝华殿请宋神医来一趟,这几日哀家看着皇五子这几日眼神、脸色都不太好,眼下皇嗣凋零,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他医术神妙,请他来望上一望。”

    竹息忽然笑道:“太后天天见阿蛮少爷,让他捎个话比什么强。”

    提起阿蛮,太后阴郁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容,“皇帝这次能够康复,宋神医厥功至伟,哀家却是好好谢上一谢,你去后库中,选几件雅而不俗的物件,送去宝华殿表表哀家的心意。”

    竹息恍然大悟,浅笑道:“太后做事滴水不漏,是奴婢粗心大意。”

    李太后苦笑道:“罢啦,哀家只能算得个末雨绸缪,只求从此六宫宁静,后宫静前朝安,就是万幸。”

    等竹息带人捧了礼物到了宝华殿的时候,却没有如愿见到宋一指。

    在门口就被小福子拦下来了,被告知宋神医已被请到乾清宫为皇上请脉去了。

    竹息不敢多待,将东西交付到小福子手上,又将太后吩咐的话交待了一遍,塞给小福子大大一锭银子后回慈宁宫去了。

    乾清宫中,光线幽暗,地心中间鹤首香炉伸着长长的脖子,喷出悠远深长的香烟。宋一指进来的时候,见到就是万历躺在榻上,自窗棂处透进的几缕阳光洒在他苍白皮肤上,有些刺眼的苍白。再度拥有主人的乾清宫,没有因为万历的回归添出几多生气,一切一如往常的悄然静谧,安静的没有半点生气。

    将宫里的太监们都赶到门外伺候,宋一指脸色肃穆,伸出一指切在万历脉上,闭目凝神,一言不发。

    与宝华殿初醒时相比,万历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可醒来后的这具身体表现出的种种不对劲,只有他自已知道。自从醒来之后,只觉昏昏欲睡,不但手脚没有一丝力气,心口处更是时不时突突乱跳,一切的表现都让他惶恐不安,只得将希望全都落在宋一指身上,热切的盯着他的脸,满满的全是忐忑惊悚。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宋一指已经睁开了眼,脸上神情变化莫测。见他不说话,万历心中惴惴,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先生,朕的情况怎么样?”

    对于这位九五至尊的问话,宋一指并没有回答,反而皱起了眉,沉着脸不说话。

    被甩了脸子的万历没有一丝半点的不高兴,要依着万历以前的脾气,不拖出砍头,也得拖出去打板子。可是他这一套对上宋一指全然无效,一生沉浸医道的宋一指,眼里心里完全没有帝王将相的概念,在他的眼里,只有病人和健康人。

    万历从第一次瞪开眼睛见到的宋一指就是这一副爹娘不亲,姥舅不爱的样子,一来二去,万历居然习以为常,对于宋一指的爱搭不理,万历反倒觉得可信可亲之极。

    这事让不久后回来伺候的黄锦发现,很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了解情况后,顿时大发感叹:人的毛病果然都是惯出来的。

    “你的身子久虚已空,底子全无,说句不客气的话,五痨七伤有点过,已成朽木却是真的。”

    面对这直白简单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万历难得的老脸一红,忽然想起那篇犹记脑海中的雒于仁上的那道酒色财气疏,不由得大为沮丧,只听宋一指接着说道:“后来又中这奇毒,虽然……服了老夫的解药,奈何骨衰筋败导致余毒缠绵骨髓,已是驱之不尽。”

    万历脸色变得灰暗,良久开声:“依先生看,朕还有几年之寿?”

    宋一指微微闭上了眼,铁口直断:“若是象这样操心朝政,三年便是尽头,若是修心养性,多了不敢说,五年以上之寿可期。”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两个答案无论那一个对于万历来说,都是不愿听到的答案,从小到大听了多少年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到头来只剩下这么几年的光阴?

    看出他的灰心丧气,也不知打那来的火气,宋一指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当日你中毒就此撒手西去,上那来这几年光阴?现在下的你,多活一天都是赚得,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眼前重重迷雾,如同遇上烈日大风,豁然散去后眼前尽数开朗,万历阴沉的脸上瞬间明媚灿烂,整个人精神一振,忽然大笑道:“先生骂得好,是朕糊涂了!管他三年五年,朕有子成人,承统有继,还有何憾?”

    “先生是朕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只是朕有一事相求……”

    宋一指皱起了眉头:“你不必说啦,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不说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君子一诺,千金难换,万历大喜之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执礼极恭,其意甚诚。

    ——

    ‘断石分金刚胜,青霜难断,心里恨绵绵,心似絮还乱,恩似灭还现。万般得失,万般爱恶,尽在今日了断。’这首小词字里行间凄婉哀恨,更有毅然决然的不悔。

    从宝华殿回到慈庆宫,朱常洛一路上心神不宁,颇有感叹……想想吟出这首词的主人,那位昔日显赫嚣张、纵横六宫的郑贵妃,那些围绕在她身上的炫目光环,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曾经。

    郑贵妃的遭遇不可谓不惨,但朱常洛对她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不是东郭先生和农夫,对于狼和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自已造业,自已承担,对于郑贵妃的下场,朱常洛只能送给她两个字:活该!

    真正让他诧异的是万历奇迹般的苏醒,让他既高兴又担忧,想到郑贵妃再度给他服下红丸,朱常洛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回到慈庆宫时,细心的魏朝发现一夜末归的太子殿下,眼角眉梢全是浓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不由得有点心疼:“太子爷,这一夜熬得眼都佝偻了,奴才先伺候你歇息罢。”

    一直到躺在床上,感受到遍体没有一个地方不酸,周身所有的毛孔全都在抗议着要求休息,眼皮象浸过醋沉沉的渐渐下落,将合末合之际,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似有一道霹雳从天灵重重劈下,一瞬间整个人僵硬如石。

    “魏朝,快去请宋神医来。”

第215章 论毒

    从乾清宫里出来,出门就见一个小太监候在门口,满脸笑容凑上前来,机灵的施了一礼,“奴才魏朝见过宋神医。”

    魏朝是那个?从一腔愁绪中分出一缕精神的宋一指细细一打量,却发现眼前这个小太监身子精瘦,面皮白净,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一看就是个机灵之极的人物,不过确实是面生的很,只是看到他的眼神,宋一指的眉眼就有些皱。

    “奴才是新到慈宁宫伺候的魏朝,太子爷命奴才在这候着您呢,说只要宋神医完事,就请他来慈庆宫。”

    宋一指苦笑起来,也好,反正早晚都得有交待,晚说不如早说。

    来到慈庆宫的时候,那不是一般的场面……门是叶赫开的,等进了殿,座是朱常洛让的,这一切让跟在后边的魏朝和端着茶水的王安面面相觑,不知道今天这宋神医为何这样的炙手可热。

    王安跟在朱常洛身边久了,当即推算出这位宋神医指不定是什么事招了二位大神了,心道一会可得跑远点;而魏朝却是茫然不知头绪,只得瞪大了一双眼,茫然不知头绪,一个心眼转得如同风车。

    没有想象中见面就问,殿内和平安静的吓死人。

    直到热茶喝成冷茶,依旧没有意想当中的质询,宋一指不由得抬起头一看,差点没气乐了……朱常洛眼观鼻、鼻观心,恍如老僧入定,而叶赫则是板着冰块脸,仰首望天,眉目冷崚的好象刚用斧劈刀削出来。

    宋一指表示很郁闷,心道巴巴的叫我来了,你们两个还和我玩金人示诫,三缄其口?

    三个闷葫芦呆了一会,宋一指终于沉不住气,伸手一拍茶几:“怕了你们啦,你们有什么事直接问好不好?”

    好象早就在等他这句话,朱常洛和叶赫的眼神齐唰唰的落在他的身上。

    朱常洛似笑非笑:“第一个问题:皇上是什么时候醒的?”

    宋一指微微有些窘,脸色变得有些红:“你应该问他醒了几次。”

    看着朱常洛和叶赫明显惊讶的脸,宋一指叹了口气:“第一次的时候,是你廷议的那天,那时皇上的圣驾在慈宁宫,我听到他微微的呻吟声,严格来说不算醒转,只是短暂有了意识而已。”

    朱常洛和叶赫交换了下眼光,闭着嘴静听下文。

    “第二次醒的时候,圣驾已经挪到宝华殿;那日我例行请脉的时候,啧啧……真的吓了我一跳。”

    其实宋一指没有说,那日正好是自已告诉叶赫天王护心丹不能再服用的那一天,看着叶赫难受的走后,宋一指心里也不好受,等进了寝殿给万历诊脉时,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手腕,宋一指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真受惊了!

    “至于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这事不怪我,你们找皇上去。”既然开了头,宋一指也没打算再保留,竹筒倒豆子一般:“是他不许我走漏了风声,还让张礼悄悄找了一个东厂的人见他,然后他求我不要说出去,我自然是不会答应,可是他说不会瞒很久,若是此时说出去,必会走露风声,会让害他那些人逍遥法外,以后的事你们知道了,我一时不忍心就答应了他。”

    说到这里,朱常洛和叶赫二人骇然相望,心中对万历机谋应变和隐忍心术无不悚然而惊。明明注定是个先机尽失濒临绝境的局面,却能于极其不利之地奋起反击,静悄悄的以身做饵挖好大坑,一直引得老虎出洞,这才一击而中,了结后患。

    与叶赫相比,朱常洛想得更深了一层,恍然大悟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万历的心思之深,谋虑之远,实在已超出自已原来想象,果然不愧为几十年不上朝,却能让所有朝臣个个老实俯首听命的高人,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以万历的今日的表现,可想而知,明日朝廷之上,必有一番风雨。

    叶赫从不在这些权谋智斗上用心,他此刻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自从万历醒来之后,叶赫的心里就被这个问题折磨心急火燎,到现在已经不可抑制,马上就要爆发。

    “宋师兄,皇帝这次醒转,是什么原因?”

    声音中有微微的颤抖,更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说起这个事,宋一指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确实有些古怪,皇帝的前两次醒来,必是当日服下的那粒天王护心丹所起的效用……”

    还没说完,叶赫按捺不住截断他的话:“可是宋师兄不是说过,那药不能再服用么?”

    宋一指点了点头,口气不容置疑:“那药确实是不能再服,饮鸠止渴之物,服之有害无益!”

    在一旁静听的朱常洛心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叶赫向自已讨药时的古怪是从何而来,心底一阵滚烫,感动叶赫这份兄弟真情,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那现在皇上这种情况如何解释?”

    叶赫再也忍受不住,眸中闪烁着各种情绪混在一块,全都化在这一声低吼当中。

    朱常洛一怔,不知道叶赫突然为什么这么情绪激动,惊讶然转头看他:“叶赫,你怎么能这样和宋大哥说话?”

    宋一指脸色激变,却没有一丝恼意,对于叶赫的不逊,也丝毫不以为杵,目光中尽是呵护包容:“……你也看出来了?”

    叶赫狠狠点了点头:“我不是瞎子,他眼底青黑已经完全不见!”

    “说实话,我和你一样的吃惊!”宋一指点了点头,缓缓道:“中毒初始之时,他的脉搏涩缓浮迟、心神俱耗外兼气血两衰,虽然时有醒来,终不能长久,可是今日诊脉,我发现他体内毒素居然消了大半,若是用药调理,善自保养,……延年益寿是没有大问题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想起自已对万历的承诺,总算刹住了车,可是语声明显有些迟疑。

    他的闪烁其辞没有逃过有心人,延年益寿是什么意思二人都听得懂,叶赫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常洛抢先愕然:“怎么会这样?”

    “这正是我从昨夜起到现在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宋一指眼底一片疑惑,喃喃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能够将这奇毒拔除大半?”

    殿中又是一阵沉默,各人都是一腔心事,片刻后,叶赫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朱常洛和宋一指吓了一大跳,一齐将眼光向他瞄了过去,就见叶赫一反先前一脸的冰寒,整个人容光焕发,激动的口齿都不清楚了,大喊大叫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他这么一喊,不说殿内的朱常洛和宋一指两人一头一脸的黑线,就连守在门外的魏朝和王安都惊了一跳。

    王安一脸担心的往门里瞅了一眼,魏朝也是好奇的要死,实在忍不住,向王安凑了一步:“王哥,叶赫少主他……经常是这样的么?”

    王安抬头睨了他一眼,从鼻中冷哼了一声:“我要说不是,你信么?”

    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魏朝讪讪一笑,也不还嘴,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

    “我知道要怎么样解毒啦!”

    担忧的望着号称百年来武学奇材第一的叶赫师弟,此刻的宋一指很想叫他过来,给他把一下脉,因为无论是他刚才的异常举动,还是现在从嘴说出来的话,无一都在表示,这个人此刻有些不正常。

    朱常洛怔怔看着叶赫,看到他的眼神一派诚挚热烈,对于自已的关心爱护之意确实是出一片至诚。

    一时间心内百感交集,有这样的兄弟果然是自已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知道啦,我终于知道苗师兄留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啦!”

    要说叶赫的第一句话,宋一指勉强当他是魔障了,那么这紧接而来的第二句,则是近乎于发疯,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一颗心忽然怦怦直跳起来,眼前好象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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