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的蒙古王子叫通事把他的话翻译出去。“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居然敢说我妹妹坏话,今天就要治你们的罪。把这些狗东西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不能放跑!”
阔端所指,即是整个酒摊的人。
“喂!我们一句话都没说!”王虎喊冤。
其余人也喊冤,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王子的随从冲着喊冤的人一顿鞭抽。
“都闭嘴!你们都在场,都是同谋!”阔端霸道下令,“全给我拿回去!我要细细审问,说不定有乱党在其中刻意散布谣言。”
手下得令,立刻上前绑人。
张珏和王虎都看向了彭大雅,要不要告知对方宋使身份。
彭大雅摇头,“不可,如此恐怕会破坏谈判大计。”
“那怎么办?”王虎急。那些蒙古小卒过来了。
“走!”彭大雅只说一个字,即刻起身。
“喂!你们哪里走!”蒙古人看见有人欲逃,大喊着向他们奔去。
张珏回头看了眼,冲前面的几个人立刻衣服着了火,哇哇叫着顾不上他们了。
挡前面的蒙古卒子冲上来,王虎扯他胳膊就把人摔了出去。
“不能让他们逃了!”阔端也注意到三人,向所有手下发令。
王子的手下不管其他人,全去拦截要走的三人。王虎一拳打倒一个,有漏的溜到张珏身边,张珏随手一下就把人敲昏。
“身手不错,定不是寻常人,一定要把他们拿下!”阔端狂吼。见随从都敌不过,王子抽刀,亲自上阵。
“那毕竟是王子,手下留情。”彭大雅告诫。
“还用得着说?”王虎虽粗,却自有分寸。两国谈判重要,不能节外生枝。
阔端挥刀砍来,王虎站定,抽出背后的铁锤,以锤头为盾,挡了阔端刀刃上。
当!
犹如古寺撞钟,众人极惊,竟能发出如此声响。
阔端被震得往后飞出,刀也脱手落地。
王虎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张珏、彭大雅,他也没料到有此效果。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想挡下王子的攻击。
“刀!”彭大雅提醒。
那刀被王虎的敲山锤一震,居然没碎。
张珏以脚挑刀入手,拍了下王虎,提醒他该走了。三人趁着蒙古人呼唤不省人事的王子之际,匆匆逃离现场。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用敲山锤的力量震他!”逃回驿馆,王虎赶紧解释,他又极担心,“那个王子不会死了吧?他们都见过我们的容貌,会不会找上门?”
“我们相信你,就别急了。找上门又怎么样?”张珏安抚他,“就凭我跟你,还怕不能杀出条血路?”
张珏到不担心被认出,对他来说,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他无牵无挂。
王虎甩开他拍在身上的手,“我不担心这个!我是怕影响谈判!毕竟关系到我大宋收复三京!”
“想不到你挺爱国的嘛!”张珏意外。
“那是当然,收复故土是每个宋人的梦,上至皇帝,下至走卒!哪像你麻木不仁,不知从哪个山洞出来的妖怪!”王虎义愤道。
彭大雅握着刀仔细看,“并非你用敲山锤震了王子,而是王子的刀与敲山锤碰撞,引出了震波。”
从外形上看,只是柄普通的弯刀,蒙古骑手常用其搏杀。刀身朴实,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难以想象为一位王子所有。
“或许你会有所发现。”彭大雅把刀递给张珏。
张珏以拇指抹过刀锋,笑了,“非常锋利。”拔了王虎根头发,一口吹上刀刃,青丝落下,在刃口上断了两截。
王虎捂头,正欲骂张珏,整个人顿时惊住了。“这是真正的宝刀啊!”
张珏笑道:“这把刀的材质与我们见过的刀都不同,平常那些都太软,这个很硬,与敲山锤碰撞都不卷刃,应加入了特别材料。使用的冶炼方法也不一样,有些像……”张珏瞥了眼王虎,“你的锤子借我一看。”
王虎二话没说,把敲山锤扔了过去。
张珏左手握锤,右手握刀,两者相互比较。“果然,虽然材质不同,但打造方法却很接近,用火的痕迹几乎一样的。”
“是一个人的作品?”彭大雅吃惊。
“不一定,两者还是相差太远。”张珏摇头,“只能说出自同一种制作工艺,而且王虎的敲山锤远比这把刀要精致高明。这刀太粗糙了,看起来因为工具太原始,限制了工匠发挥,使其留下不可挽回的缺陷。”
“我的神锤究竟什么来历?”王虎好奇地问。
这把锤子他用了好些年,但它究竟是什么,师父没告诉他,不仅是这把锤子,就连师父的身份都那么神秘。随着师父离开人世,一切都成了谜。
要说清它的来历,其实就几句话功夫,但就是这几句话,王虎能理解吗?张珏觉得自己根本说不清,王虎对天外来客、外星,没有半diǎn概念。
“它的来历……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天机不可泄漏。”他把锤子还给王虎。
王虎对他鄙视,“不说就不说,装模作样。”
“有机会到要见见这个工匠。”彭大雅道。
张珏也是此意,说不定这是一个真正的工星人。
突然,房个起了骚动,驿馆内人声嘈杂。三人立刻收好各自利器,出房一看究竟。
“怎么了?”张珏拉住个慌张的杂役就问。
杂役急得探头张望,答道:“蒙古兵把驿馆团团包围,不知要干什么。”
“蒙古兵?”张珏已想到个大概,八成是他们在酒摊惹的那事,人家找上门了。
邹伸之安慰使团众人不要慌张,他上前交涉。
那个收了邹伸之撒花钱,却一去不返的小胡子通事,再次出现在了邹伸之面前。见面就责道:“看看,我不在几天,你们怎就惹出大事了呢?”
邹伸之还是一头雾水,“敢问惹了什么事?我等都老老实实呆在馆中,不曾有半diǎn生事。”
“还说老实?你的人把阔端王子都打伤了!殿下现在还吐着血,大汗只怕要治你们的罪!”通事趾高气扬道。
“打伤王子?怎么说是我的人?”
“有人看到凶手进了驿馆。这里还有证人,他们认得凶手。把你的人都叫出来。”通事一招手,进来几个蒙古随从,都是酒摊的当事人。
“不用认人,我就在这里。”
众人惊讶,看向说话的白衣人。彭大雅缓缓站出。
第83章 麻烦的使团
“子文,怎是你?究竟怎么回事呀?”邹伸之紧张问道。
“没事。起了diǎn小误会。”彭大雅淡淡说道。
他说小误会,可王子都吐血了,这误会能小?
“还有两个!”小胡子通事不依不饶地叫,“把另两个交出来!”
张珏闷声走了出去。
“不关他们两个的事,王子是我打伤的。”王虎拍胸膛,承认道。
小胡子通事尖声“哼”,高叫道:“少充英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带走!”
邹伸之急拉住通事,“这可如何是好?他们都是使团中人,这会影响两国结盟大事的呀?”
“那是你的问题,我管不了。”小胡子拂开邹伸之的手。
邹伸之再将再事衣袖扯住,“撒花钱都好说。”
“哎哟,这可不是钱的问题。伤到世间最尊贵无比的黄金家族中的王子,多少钱都买不了命!”小胡子通事加重那个“命”字的语气,甩开宋使的拉扯。
“邹使君不必为我等担心。我等既然敢做敢认,就有把握脱困。”彭大雅慰道。
邹伸之只当是安慰的话,除了无能为力的苦笑,没有别的应对。
张珏没有那么多顾虑,到想看看蒙古人能拿他们怎么样。真要是处置了他们,也显示出蒙古主其实并无结盟诚意吧?
奴隶捧着一叠纸,低头进了窝阔台的宫帐,把这叠纸呈交给大汗过目。
窝阔台也不想看了,那些纸上画的都是人头像而已,厌恶地挥退奴隶,“都是退回来的?这么多俊美男子,她都看不上?”
“大汗别急,公主眼光挑剔,您是知晓的。这才看多少?画师那边还在画,还有好多年轻的那颜在路上没赶到。”达格娜可敦趴在窝阔台肩头细语。
爱妃的娇柔声音让他怒气全消,拍着爱妃细白的手背道:“我是怕她挑来挑去,看花眼,一个都挑不上。阔端的情况怎么样了?”
达格娜可敦坐正身子,“妾刚去看过,还在吐血,不过神医已过去了,定能治好,大汗请安心。”
窝阔台diǎn头。
可敦继续道:“妾去了之后,听说脱列哥那姐姐还没去呢!阔端伤那么重,就想着姐姐去看看,姐姐她也不知在忙什么。民间都戏称,姐姐哪像亲娘,就像后母。”见窝阔台不悦,可敦不说这个了,改说道,“不知是什么人把阔端打成这样,可怜的阔端。等抓着凶手,定要把他拿口大锅煮了。”
“已经派人去抓,跑不掉的。”
窝阔台正说着,便有人来报,凶手已经逮捕,向大汗请示如何发落。
“这种事还用得着请示我?殴伤王子该怎么处置,下面没人知道了吗?”窝阔台极不高兴。
禀报的人不敢应声,只一副为难表情。这时又进一人。
“你怎么来了?”窝阔台正气着,对谁都没好脸色。
进帐的是塔海,“臣为打伤阔端王子的凶手而来。”
“呵呵!”窝阔台不算笑地笑道,“凶手来头不小,有司不敢处置,又把你惊动了。来为凶手求情?”
塔海道:“非为凶手求情,臣只是猜想,大汗可能还不知凶手身份,所以特来禀告,望大汗慎重。”
“我得慎重?说吧,打伤我儿的是什么人?”
“回大汗,是宋使团的人。”
“宋使团?”窝阔台一个字一个字地惊讶念出。
“是,被抓捕的共三人,一个是使团书状官,一个是护卫,还有个杂役。”塔海答道。
“那书状官,我记得你提起过。”
“是。臣接宋使回来后,立即向大汗禀报过使团情况,当时曾描述过每位成员。那书状官乃是进士第三名,是有学问的人,其人也俊美,举止彬彬有礼。那护卫臣也向大汗描述过,因其身型雄健,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至于那杂役,就不了解了。”
“不管是什么人,打了三子就不能轻饶。”达格娜可敦旁边气愤道,“他们哪算宋使,不过是宋使的随从,大汗若不罚他们,我们蒙古颜面何存?蒙古的王子能叫人随便打?”
窝阔台沉思对策。
这时,帐外又通传,耶律楚材求见。
“你也为宋使而来?”窝阔台问。
耶律楚材拜道:“臣已听闻了些,不管事件原委如何,还请大汗三思。”
“三思?是要我放过凶手?”
“请大汗多考虑两国关系。”耶律楚材再拜。
“他们又不是使节,不过随从尔!”达格娜可敦娇声道。
窝阔台抬手,止住所有人说话。帐内寂静一阵,然后听得大汗一声长叹,“神仙果不欺我!”
他对帐内人道:“神仙曾托梦言宋使。现如今宋使什么模样还没见着,就给我招来祸端。虽然两国结盟事大,但阔端毕竟是我儿子,也不可饶恕打人者。这事我已有决定。”
帐内几人都安静听着。
“阔端被打,就当作他们年轻人私斗,不上两国关系。阔端自然该报仇,就让阔端派出勇士,与那三人决斗,生死自负。”
“大汗英明!”帐里的人不敢再有异议,如此决定也算妥当。
张珏、彭大雅、王虎三人暂时被幽禁于一处帐篷内,外边有兵卒把守,三人在帐内娱乐。彭大雅在地上画了棋盘,捡了石子当棋子,与王虎下起双陆,张珏不会玩这个,坐旁边观战。只是王虎棋太臭,没几步被满盘皆输,实在没有可看性。
通事进来宣布汗命,明晨决斗,无论胜败,打伤王子一事就算结了。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砍我们头呢!他这个儿子也不值钱嘛!”王虎嬉笑道。
“应是顾虑两国关系。”彭大雅思考其用意,“既然生死自负,定会下死手,如此来给他儿子报仇。你们明日可有信心取胜?”
“我肯定胜,就看你们了。”张珏轻松道。
“我没问题,就不知彭书状如何?”王虎瞅向书生模样的彭大雅。
“你们真当我是文弱书生了吗?”彭大雅笑。
“差diǎn忘了,彭书状才是我们中最厉害的!”王虎也大笑。
三人都笑了,想不到一个大麻烦如此容易就解决了。
“几位挺开心啊!”帐外也有人笑,接着人便进了帐。
“塔海那颜?”三人都意外。
进来的竟是塔海。这个人是接引使,一路陪他们到蒙古,但路上没与他说过几句话,一diǎn不熟,想不到竟会来探视。
“临危不惧,还笑得这么爽朗,几位是真豪杰。来,不如饮上几大碗。”塔海说罢,招呼身后的随从端上好酒。
送进帐内的不仅有酒,还有大碟烤肉,及下酒菜若干。
“这么丰盛?送行酒吗?”张珏笑道。想起牢内死囚,行刑前吃的最后一餐。
塔海给三人满上,自己的碗也倒满了,与三人对饮。彭大雅、王虎都饮了,唯张珏一动不动。塔海也笑,“这位小哥怎么不喝?真当是死囚的送行酒了?送行还早,你们不是还没见着大汗的面吗?怎会害你们?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塔海说着就告辞了。
“真好心啊!”张珏冷笑。
王虎已抱着酒坛,又倒了酒,“塔海这个人还算不错,路上我们都瞧见的,是个豪爽的人。”
“给你酒喝,当然豪爽了。我怎么觉得此人阴险?”张珏疑道。
“你的感觉从来与众作对。”王虎又把另一坛酒开了封,给自己和彭大雅满上。张珏从来不喝这些,王虎就不给他倒了。
不仅酒不喝,这些东西张珏也都不食,一个人坐着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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